第60章 我愛你,無論你是人類還是人魚
宮殿內，愛麗兒的房間。
人魚公主愛麗兒戰戰兢兢地等待獲勝的占卜家到來，那位負責揭曉她身世的羅絲王國賢者。
她纖細的小手摩挲著，心臟怦怦跳動著，新生的雙腳不住地摩擦地面，猶如即將走上刑場。
“愛麗兒！”王子一把推開了房門，將她擁抱在懷中。
他擁抱得是如此之緊，一刻也不敢松開，好像稍微放松一點對方就會消失似的——因為王子知道，那個風暴肆虐的噩夢夜晚，她擁抱他時也是這么緊的。
“我的女孩啊，我知道了，我全部都知道了，我知道了所有我應該知道的事——天哪我居然直到今天才知道它們！”
王子激動到語無倫次。他想說什么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愛麗兒迷茫極了，完全沒有理解王子所說的意思。她覺得臉蛋有些濕潤，才發現是粘上了王子的熱淚。
“我的殿下，你說什么？你知道了什么？”愛麗兒又興奮又驚慌。
下一刻，她突然意識到，王子進門時喊出的是她的名字“愛麗兒”，她作為海之國度公主時的真名。
——這是自他們相遇以來，她第一次聽見王子喊出她的名字。
“愛麗兒，那位異國的魔法師告訴我了你的一切。我知道伱的身世，知道你是海里的人魚，還是一位公主呢！哈哈哈哈，我初次見你時說過，你像是一位異國的公主，我果然沒有猜錯啊。”
“我看見了海底的人魚國度，看見了你的父王和姐妹們，看見了海底雄偉恢弘的宮殿——你們海里的國度可比陸地上的國度美麗太多了，裝飾宮殿的一枚普通珍珠就比我母后王冠上的寶珠更圓潤美麗。”
“我知道在那風暴之夜是你下救了我。你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救下我的女孩啊！”
“我還知道了，你為了走上這陸地，為了長出人類這難看的畸形肉柱子，冒了怎么樣的風險！”
王子語無倫次地說著，恨不得把他所知道的東西全部都說出來，以向面前的女孩證明：自己終于了解她了，有了和她在一起的資格。
“原來，你全都知道了？知道得如此詳盡。埃里克殿下，我的殿下！”愛麗兒驚訝到說不出話。
她覺得臉頰比剛才更濕潤了。不過這一次，打濕臉蛋的是她自己的淚水。
愛麗兒忍不住想：
“那位異國的賢者究竟是什么人，他是一位多么偉大的魔法師啊，居然能把我的全部過去都揭曉。甚至還能窺探到萬丈波濤之下的大海國度！”
“那位魔法師都還沒見到我呢？”
她摟住了埃里克王子的脖頸，白皙纖細的手撫摸著俊美少年的臉蛋。她盯著王子那烏黑發亮的雙眸，一字一句道：
“我的殿下，知道我是一條人魚后，難道你不歧視我嗎？不恐懼我嗎？我連人類都不是，只是一個來自深海的怪物。在你們的世界里，人魚被視為海難的化身。”
“當然不，”王子顫抖著說，“我早就知道，那些都是污蔑你和你同族的謠言！”
他沒說他是今天才知道的。
“地上的人類和深宮里的人魚，又有什么分別呢？區分種族的不過是生理的結構，決定我們能否在一起的卻是心的共鳴！”王子將愛麗兒抱得更緊了，“這一座宮殿里，每一個人都是我的同族，卻沒有誰比你和我更相似。從我的父王，到口是心非恭維我的王公大臣們，他們所關注的，全是我不感興趣的東西。而你和他們不同，你會和我一起討論里的浪漫故事，和我聊我在森林里打獵的經過。因為我們都是浪漫的孩子，而不是那些大人。”
還未等哽咽的愛麗兒回話，王子就吻上了她的唇扉：
“我愛你，我的女孩，我的公主，我的愛麗兒！
“無論你是人類還是人魚，無論你長著魚尾還是雙腿，我都愛著你！讓我們在一起吧，永生永世永不分開。
“我會和你走上婚姻的殿堂，在牧師的見證下，把手搭在你的胸前，將所有的感情和愛傾注于你。這樣，你就能獲得一個不朽的靈魂了。
“將一個不朽的靈魂作為禮物獻給愛人，即使窮盡我讀過的所有故事、史詩和童話，也沒有比這更浪漫的事了！”
他又吻了女孩修長美麗的睫毛，女孩也吻了他。
“找一個合適的時間，我就去見我的父王。請求他允許我們在一起。”埃里克王子說。
“可是你該怎么和你的父王描繪我的身世呢？”愛麗兒擔憂道，“即使你能接受我，你的父王會允許你娶一條深海的人魚嗎？”
“我會努力說服他的！”王子語氣無比堅決，“我可不想和恩德國的公主結婚，和一位從來不認識的人立下永生永世的誓言！我不會愛上她的，我只愛你，我的公主。”
恰在這個時候，王子眸光投向了愛麗兒背后，望見敞開房門處的少年身影。
“你來了，尊敬的魔法師閣下！”王子興奮道。
“愛麗兒，快轉過頭看看他吧。是他讓我如此了解你，是他告知了所有我應該知道的一切。讓我們感謝他吧！”
愛麗兒有些緊張，有些忐忑，緩慢轉過頭。
“那位占卜家考核的最終優勝者，羅絲王國的賢者，能夠揭示我身份的強大魔法師，會是什么樣的呢？”
“會是一位白發蒼蒼、一把胡子的老頭嗎？”
人魚公主的腦袋徹底轉了過去。
倒映在瞳孔中的，是披著淺色斗篷、好似從童話書中走出的男孩。她看見了他兜帽包裹下的亮銀色短發和精致面容、蒼白近乎晶瑩的皮膚、泛著清冷之光的眸子。
愛麗兒的嘴巴張大，差點喊出聲來。
那位異國的賢者、大魔法師，居然是他！
她前不久剛剛結識的人類朋友，那位好心的、讓她長出人類雙腿來到陸地上的魔法師！
難怪，難怪他能知道這么多…愛麗兒瞬間明白了一切。
萊茵朝著他的人魚朋友招了招手，一根手指貼在唇扉上，做了個“噓”的手勢。
人魚公主馬上閉上了嘴巴，假裝從未見過萊茵的模樣。
看見地上的王子和海中的公主緊緊相擁，萊茵露出了微笑。
這溫馨的場景，猶如永恒。
當然沒一會兒后，這美好的寂靜就被外面的傳話聲打斷了：
“王子殿下，恩德國的使團來了。國王陛下讓你趕快去大殿里，說要商議你和恩德國公主的婚事。
“還有，陛下提醒你帶上那位有美麗歌聲的失憶女孩，她要負責為恩德國的使團獻唱一曲！”
恩德國！
聽見這曾經侵略過羅絲王國的敵國，無論是萊茵或是剛剛從門外走進來的奧蘿拉，眉毛都挑了挑。
據萊茵所知，恩德國是西方大陸上軍事力量最強悍的幾個國度之一。
而他們在大海上的威武軍艦，又比他們在地上的騎兵和戰車更加有名。
這個帝國如強盜般打劫鄰國，掠奪物資和土地。他們的皇家海盜拿著王室頒發的私掠許可證，爭霸了大海，掠奪除了盟友外所有國家的商船。
當初恩德國故意散布出詛咒的真相，讓羅絲王國陷入內亂，趁火打劫了一把。對此，奧蘿拉一直記恨在心。
雖然奧蘿拉作為統帥，最終擊敗了侵略者，但也不過是戰勝了其中一支部隊，讓恩德國意識到這場戰爭無利可圖，就自然退兵了。并不代表羅絲王國有能力對抗這樣一個強盛的軍事帝國。
而且，在那場戰爭中，不僅有作為統帥沖鋒陷陣、穩定軍心的奧蘿拉和三只打火匣召喚來的大狗參加了戰斗，無論是王國賢者萊茵還是12位善女巫，都或多或少、或明或暗地提供了幫助。
在這樣一個有超自然力量的奇幻魔法世界，恩德國能成為稱霸一方讓諸國畏懼的強盛帝國，肯定也有屬于自己的超級勇士和魔法師。但是在當初的那場小規模戰爭中，他們可都沒有登場。
“抱歉了，尊敬的魔法師閣下，我和愛麗兒要先去接待恩德國的使團，暫時無法招待閣下了。”
王子安排下屬們，給萊茵和奧蘿拉在宮殿內準備一間奢華的客房，之后就急匆匆地領著愛麗兒走了。
光是看到王子和愛麗兒走時憂心忡忡的模樣，萊茵就知道，想要成功撮合二人的婚事，只是王子自己有愛還遠遠不夠。
一位王室成員不能隨意選擇自己的婚姻對象。
奧蘿拉嘆了口氣：
“據說，西亞王國國王為埃里克王子安排的婚姻對象，就是恩德國公主。怎么會有這種事啊？愛麗兒為什么這么倒霉啊？”
她又看向萊茵：
“老師。既然埃里克王子的父親——西亞王國的國王，對愛麗兒的歌聲特別感興趣，有可能會同意她和王子成婚嗎？”
萊茵搖了搖頭：
“國王不需要用婚姻作為束縛，就能把愛麗兒留在宮殿，為自己服務——至少他自己是這么以為的。假如想要讓國王陛下同意這一門婚事，愛麗兒必須證明她比恩德國的公主有更大的政治價值。”
“果然，光是埃里克王子知道愛麗兒的人魚身份，理解她、接納她，還不夠啊。”奧蘿拉略帶感傷。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已經越來越在乎愛麗兒的未來，打心底不希望自己的人魚朋友心臟碎裂、化為海中的泡沫。
奧蘿拉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問：
“老師，我們有必要避著恩德國的使團嗎？他們會不會來找我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