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天還未大亮。
周禎便早早醒來,比平日里早了一個時辰。
或許是因為他整夜都難以入眠。
直到在南書房內窗戶外,已經有了點天光。
他強制自己睡了一會。
不然,明天的事情可就處理不完了。
勉強補了一個時辰的覺,才勉強恢復了些許精神。
他揉了揉惺忪的雙眼,檢查了一遍奏折,隨后將它們整齊地堆疊在一旁。
周禎伸了一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走出南書房。
推開門。
換班的太監連忙行禮,貼身的幾位太監跟在身后。
周禎擺了擺手,示意不必拘禮。
宮中的規矩難違,十幾個宮女太監稀稀拉拉地跪到在他腳下。
隨著!
周禎的起床,這座宏偉的皇宮大院也開始逐漸忙碌起來。
宮人們穿梭于廊道之間,傳遞著各種消息和命令。
原因無他!
這位周禎就是當今的天子,年號政和,當年的二皇子。
周禎揉了揉臉,嘆了口氣。
“當皇帝,還不如當富家翁舒坦。”
腳步卻沒有停!
過了養心殿之后,便是奉先殿。
周禎看了一眼養心殿,這本是皇帝批閱接見大臣之地,西間是批奏折,與軍機大臣奏對之地。
周禎覺得見大臣,批折子還得要兩件屋子 ,實在麻煩!
于是!
他下令將一應文書全部移至南書房,方便自己處理政務。
朝中大臣們對此頗有微詞,認為此舉不合禮制,但周禎卻笑著回應道:
“我給大家行了禮,大家也給我行個方便嘛。”
一眾大臣自然不敢,那有天子給臣子行禮的。
也就沒人再勸,由著這位皇帝了。
說來蹊蹺!
二皇子周禎早年,“雞鳴狗盜”之事可不少。
最出名的是有一次,喬裝平民搶奪他人新娘,終被百姓追打,狼狽而逃,鼻青臉腫回來。
當年的皇后心痛不已,要求狠狠處罰這群百姓,還是周禎求了情,沒有任何追責。
原以為周禎繼承皇位后,需多加鞭策方能勤勉。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周禎的勤勉程度竟遠超先皇,他常常在南書房批閱奏折至黎明,廢寢而忘食。
倒是!
養心殿因此逐漸荒廢下來,成了宮中一些小太監和小宮女私會的地方。
周禎對此,頗感興趣,時常帶著貼身的太監前來“探查”。
看得多了!
甚至對其中幾位小太監和宮女都熟悉起來,如數家珍。
尤其是,其中一位小太監仗著在東廠身份任職,和幾位宮女和太監有染。
周禎見此,大為可惜!
他原本支持的東廠小太監和另一位宮女,這一對。
哎,錯付了!
到了奉天殿 位于皇城內廷東側,為皇室祭祀祖先的家廟。
奉先殿始建于永祥初年,也就是在徽宗被北風所狩后,南方迅速進行了重建。
后面又經歷了多次修繕,成為了皇室祭祖的重要場所。
然而,今天并非祭祀之日。
周禎卻因為心煩意亂,決定前來奉先殿尋求一份寧靜。
當他走到奉先殿外時。
倒是意外。
有人在此等候。
也是一位熟人——禮部尚書謝淳安。掌管著朝中六部之一的禮部,地位顯赫,可稱天官。
他看起來五十多歲,下巴留著一點胡子,頭發白的不多。
頭發打理的一絲不茍,面容也是肅然,顯得頗有精神。
周禎見到謝淳安,臉上一喜。
睡不著的不止自己一人!
“謝尚書,今日這么早”
謝淳安兩朝重臣,又有從龍之功,如今的太子太師,進入皇宮暢通無虞。
已經有貼身的太監輕聲提醒道:
“主子,謝大人,一個時辰就來了這里。”
謝淳安恭恭敬敬見過周禎后。
他看了看周禎一副沒睡好的模樣,笑道:
“陛下,昨晚沒睡好吧”
周禎倒是大感奇怪!
這位謝尚書平時難得露出笑容,一年到頭也沒幾個笑臉。
朝中的同僚們甚至戲稱他為“棺材臉”,調侃他禮部不適合他,應該去刑部。
周禎和謝淳安走進殿內。
這么多年,香火不斷。
檀香深重!
周禎接過太監遞來的燒好的香,輕輕插入香案之上香爐。
拜了三拜!
隨著香煙裊裊升起。
整個大殿籠罩在一種肅穆莊重的氛圍中。
做完這一切后。
周禎有些自得道:
“當年少保一門父子進京,父皇是一夜沒睡。”
“今日陸少保又進京!”
“朕,可是睡了一個時辰,你說我睡得好嗎?”
謝淳安淡淡道:“年紀越大,就越睡不著,要是陛下到了先皇的年紀,也是睡不著。”
周禎無奈地笑道:“謝大人,你又要拆朕的臺,是吧!”
謝淳安在一邊,不說話。
周禎的目光在殿內游走。
凝視著大慶歷代先皇的畫像,其中也包括那位被狩的徽宗,盡管他的位置在最后幾位。
居中的第一位的是!
大慶的開國之祖,那位傳說中“斬三頭蛇以立天下”的高祖。
大慶開國四百五十余年,歷經十幾位皇帝,但能在開國先祖旁邊留下畫像的,僅有兩位。
一位是有著中興之祖之稱的景帝,他立下士大夫治國的國策,以文治國,提倡儒術,使國家文化繁榮。
另一位則是太宗,他南下寂滅榮羌,東征高儷,以武功開疆拓土,使國家疆域達到鼎盛。
這兩位皇帝是父子,一文一武,共同奠定了大慶的基業。
而后面的大慶先皇,盡管也有所建樹之人,但終究難以超越這兩位先皇的豐績。
周禎收回目光,轉向謝淳安,問道:
“謝大人,你怎么知道朕會來這里?”
謝淳安平靜地回答道:
“陛下,每有大事,您都會來奉天殿。”
周禎點了點頭,笑道:“謝大人,看人倒是…”
“真準!”
謝淳安連忙行了一禮,道:“臣不敢。”
周禎擺了擺手,道:“朕和謝大人,都是一條船上的,不講究這些虛禮。”
這時!
一位太監走進門來,恭敬的稟告道:
“主子,陸少保此時去了西廠。”
周禎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說完又微微沉思。
謝淳安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出聲。
殿中只剩下一位太監彎腰服侍,整個大殿再次陷入了沉默。
周禎神色認真道:
“伱說太皇太后會如何”
謝淳安道:“殺陸少保,以安天下。”
周禎冷笑道:
“她所謂的以安天下,不過是借別人的刀,豈不知會毀了自己手中的劍!”
“手中無劍和手中有劍不用,不是一回事。”
此話已不是敬稱。
周禎繼續問道:“北風的消息怎么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