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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血肉深處意難休,風云起時事未了

  “你身具佛性,若能潛心于佛,成就不可限量。”

  寬敞的長廊上,道苯和尚邊走邊對李易說著:“佛門有出世入世法,六賊齊整,亦可輪轉,并無阻礙。”

  李易看出這和尚是看重自己的“天賦”,但他這天賦是靠心中傳記,書簽不夠,便不穩定,所以不敢貿然應下,只說先專注于身上病患。

  “精誠一事,一念于心,這是好事,亦是因你心念與六賊如一,才能證明不是被人奪舍。”道苯和尚點頭稱贊,“若非如此,便是有天賦,也不能短短時間,凝聚那等氣相的六賊!天人交感,風云相從!這照心池自誕生以來,多有前來照映道心者,但能與你這等氣相相比的,亦是罕見,但也不能因此自滿,應戒驕戒躁,潛心前行。”

  李易點頭稱是,猜到這和尚興許算是長輩,心下悚然,想著若非天外降生底子硬,剛才怕是已被看穿根腳!他也意識到,為何這和尚默不作聲就是一推,原來還想鑒定真假。

  想著想著,二人來到一間靜室,那豹頭環眼的慧行將門一關,守在外面。

  老和尚吩咐道:“去將另外兩人帶來,他們久在梵音中,難免損傷根基,另外,記得讓他們發下誓言。”

  待坐下之后,李易直接問道:“道苯大師,我這病患,到底如何治療?”

  自穿越以來,有眾建傳記作為底牌,他也算小有改變,但肉身自帶的病癥、虛弱始終揮之不去,時時作怪,再不解決,不僅是煎熬,更要成心病。

  “是隱患,不是病患。”老和尚老神在在,“你這肉身能長存二十多年,若真是病癥,要么好了,要么發了,豈能安安靜靜的等待你這真魂歸來?”

  李易聽著,欲言又止。

  老和尚就道:“有什么話,皆可說。”

  李易遲疑了一下,道:“這與洞慶子道長所說的不同。”

  “洞慶子乃道家丹鼎一派的分支,在藥宗門下學法,這一派將諸身之變皆視作病癥,以丹藥治之。”道苯和尚顯是對洞慶子有所了解,“他說你身有病根,可曾說清是什么病?”

  李易回憶一番,搖頭道:“不曾明言。”

  “這就對了。”老和尚點頭說著:“你這根本就不是病,是肉身長存,三魂不駐、七魄不定,令血肉衍生,即便有定靈壓意的大陣鎮著,時間太長,難免血肉衍生、滋生意志。”

  李易重復道:“血肉衍生?滋生意志?”

  “不錯。”老和尚點點頭,“你在照心池中六賊映世,顯現出不曾雕琢之相,該是沒真正修行過,只是天賦使然,因此能煉六賊,不知道這血肉衍生、意志滋生也正常。”

  李易老老實實的道:“請大師教我。”

  “自然要教你,你這等天賦,不能叫那不知根底、不三不四的人亂教!”道苯說著,回到了正題:“世人習武練功、讀書為學,皆能領悟其意,這個意,不光為三魂所得,也會映射七魄,繼而滲入血肉,塑造個性,尤其是走上修行之路的,凝練六賊,施展術法,那六賊本是心意所化,經術法、符箓加持,往往侵染自身,就在肉身中形成了意志。”

  “嗯?肉身意志?”李易一聽,不知為何,忽覺驚悚。

  “正是!”老和尚正色道:“這等因修行而越發強烈的肉身意志,古時被稱為武道意志,如今被稱作命道意志,存于肉身,難以根除,有法門能加以調動,凝練各式各樣的武道意志,用于拳腳兵刃,威力倍增…”

  李易想起李正出手時,凌空凝結的氣血玄龜,隱有想法。

  老和尚的話還在繼續:“…但強則強矣,若不加以約束,一味增強拳腳,則命道意志越強,偉力越盛,越發難制,便有脫韁之嫌,最終以身融魄,以肉吞魂,化作肉身異類!是以許久之前,中土宗門便漸漸性命偏移,雖依舊是性命雙修,卻變得崇性抑命,以性統命。”

  李易已然明白過來:“我這肉身異狀、病癥,其實是…命道意志過剩?”他想起洞慶子曾說過,肉身長存,乃是不祥。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老和尚點點頭,“但你的情況又有些復雜,牽扯幽冥,肉身異狀與命道意志有關,但這壽歲有限卻與幽冥相連…”

  “什么意思?”

  老和尚也不打啞謎:“身上異狀即便除去,與幽冥之間的聯系亦未必斷絕,依舊會對陽壽有所影響。”

  李易皺眉道:“要根除隱患,要將肉身意志鎮住,得修定命之法,將七魄煉為七符。想不受幽冥影響,難道需得與幽冥相關的法門,掌握幽冥之力?”

  “孺子可教也。但這些都說遠了,還是說回當下,一步一步來。”道苯法師笑道:“所謂第一心齋,第二定命,六賊之后再定七符。要凝聚肉身七符,得用六賊去降服七魄,你雖天賦驚艷,煉了六賊,但不經章法,并不穩固,沒有完全發揮出來,事倍功半。”

  李易回憶自身,檢索得失。

  道苯法師見狀,又道:“也不用太過擔心,畢竟伱六賊齊全。很多人六賊尚未煉全,就急匆匆的去降服七魄,掌握命修武道,用以對敵,那是本末倒置。與他們相比,你根基深厚,缺的只是運用之法。”

  “還能跳級?”李易不由愕然,隨即想到了李正。

  與徐正名、鄭稷相比,李正武道高強,但徐、鄭二人都未能完全煉化六賊,李正自然也不該比他們進度更快,偏生這人又凝結了氣血玄龜。

  要是能夠跳級,就說得通了。

  “只要凝結了身意之賊,就可先試著降服七魄,”道苯搖頭嘆息,“只是如此急功近利,往往無法走遠,最多降服一二魄便到頭了,因煉魄分了心中之意,心念有損,回過頭去煉化六賊更加困難,一生境界往往都困頓于此。”

  “想要除隱患、走得遠,心齋、定命都要走好、走全,但這定命的法門,我手上沒有。”李易沉思起來,目光在面前和尚身上掃過,“若書簽足夠,從大師身上該是能薅幾個,但會不會與六賊沖突?或者如神魂出竅一樣,根基不穩,難以持久?”

  李易的神魂如今都在體內運轉,若是外放,依舊有諸多不利之處,而且這段時間以來,他漸漸品出味來,都是煉化六賊,但宗門不同、功法不同,效果就不同,自己這六賊說是野路子都不為過,能否兼容其他功法?

  “要是實在不行,就用眾建傳記一魄一魄、一個境界一個境界的補充,步步向前,直達神魂,把這中間欠的賬都給串起來!”

  “不用擔心許多,”老和尚看出李易的擔憂,“諸宗側重各有不同,但各個境界之間少有排斥,除了那些邪魔之法,我佛正法、玄門正宗之間,萬變不離其宗,不過自古以來,法不可輕傳,你雖與老衲有淵源,但我大福先寺的定命之法,在命道真解中,也是位列上品…”

  李易聽到這,知道今日怕是難得真法,于是堅定了自用傳記白嫖的心思。

  沒想到,老和尚想了想,忽的抬起手,遞出一顆念珠,道:“此乃毗尼母珠,內蘊一部定命玄法,你拿著揣摩參悟。”

  李易一愣。

  那和尚繼續道:“鎮寺的法門不可傳,但老衲的心得與私藏不在此列,你可在此修行,有不懂的…”

  轟隆!

  他話音未落,周圍猛然一震,隨即聽到一個聲音穿透大陣,傳達進來——

  “你這老僧,本侯是給你面子,才以禮叩門,你倒是拿捏起來了!那人必然就在寺中!放開大陣,讓本侯進去一觀!本侯身為東京鎮守,豈能放任不明來歷的仙意隱藏!”

  轟隆!

  又是一聲轟鳴,寺廟搖晃、震蕩,四周薄霧漸濃!

  隨即,蒼老之聲傳入道苯耳中,旁人皆聽不得:“道苯,那君侯來得甚急,也不知為何,態度亦格外堅定,為師若硬是阻攔,怕要打出真火,雖不怕他,卻惹煩擾,為今之計…”

  “人是絕對不能交出去的。”道苯回傳一聲,“此子天賦甚高,我已將毗尼母珠予他,看他能否參悟,若有所成,善莫大焉。若是不能,也就如之前四人一般,并無損失。況且,咱們大福先寺雖然不如前,護住一人,還是成的。”

  “唉!你真是照顧自家后輩!”蒼老之聲又是嘆息,“既如此,讓他自省道離去,離了廟院,省了自身,就算是這位鎮方侯,也是尋不得的。”

  轟隆隆——

  外聲越來越響,有狂風吹動,靜室都搖晃不休。

  李易不由疑惑,想著這洛陽不是有大陣鎮壓,怎的還有這等動靜,這動手之人的修為境界,到了何等程度?

  正想著,道苯老和尚忽然嘆息,道:“今日有不速之客臨門,老衲雖想讓你在此多留些時間,但未免節外生枝,還是先送你離去,慧行!”

  “弟子在。”門外傳來那僧人的聲音。

  “你跟在李去疾身邊,領他自省道走,護他周全。”

  “弟子領命!”

  吩咐完,道苯對李易道:“慧行會帶你離開。”

  李易自是知道外面那人是沖今日異象而來,也不愿多留,雖還有許多話想問,卻還是拱手拜別。

  吱呀。

  房門一開,門外站著三人,除了那豹頭環眼的僧人,余下兩個竟是楊起與王守歡。

  “施主,隨我來。”慧行沖李易行禮。

  那楊起卻上前一步,恭敬行禮,道:“先生,我欲與你同行,向你請教學問!請你準許!”

  “這…”李易頓時頭大,“你一看就學富五車,我哪有學問能教你!”

  又是一聲巨響。

  “速速離去,莫再耽擱。”道苯長袖一揮,就有金光如風,卷住幾人,凌空一起,往寺廟深處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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