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送走一行人后,李易就招來李枝一番安排,先說讓他恢復府中秩序。
這位李家管事早就被一連串的變故驚住了心,這時一聽李易的吩咐,忙不迭的應下。
李易跟著就道:“偃師李家該是有姐弟兩人在洛陽周圍,你著人尋找一下,若找到了,帶來府上。”
李枝一愣,但如今這闔府上下對李易之令無人敢違逆,更不敢置喙,便馬上點頭稱是。
等一番安排過后,李易便不再耽擱,直接回到靜室,盤膝坐下,念入心底,重新翻開了苦行僧陸檢傳,一見內容,當即愕然。
之前他本要查看傳記內容,結果因為府中來人,不得不中途中斷,并未細看其中內容,這時候一瞧,先是看見了幾列字——
陸檢,法號慧景,三階教之僧也,似出身江南大族,因朝廷打壓三階教之故輾轉各處,于洛陽自絕圓寂。
“這內容雖然不能說少,但和其他傳記比起來,范圍卻狹小,而且看不出他的尸體為何會失竊。不過,這位三階教的苦行僧,居然也是大族出身,可瞧他的行事風格,著實有些邪門。”
當然,比起傳記內容,李易更關心的是未鑒證事項與五類表。
結果順勢一看,卻見那未鑒證事項空空如也,只在未鑒證事項后,有一句“諸事不明,尚待搜集補充”。
“人都沒了,怎么搜集?難道要去尋這苦行僧生前留下的印記…”
想著想著,李易心頭一動,回想起番僧傳中,就有未鑒證事項,并不是來自對應之人的口中,而是自慧行僧處聽得。
“我是不是真該去大福先寺走一圈,打聽打聽三階教護法之事?不過,即便能通過其他人收集事跡,但想要開創傳記、建立傳記,還是得本人或者本人印記親口與我交涉、講述姓名與部分生平。”
這般想著,他的目光逐漸下移,落在了五類表上,隨即眼神一凝,因為慧景僧的這個表單并不是空的——
技:空。
藝:禪宗義五品、丹青三品、陸派經學三品。
術:經中之魔衍心術三品、大罪孽苦海訣七品。
法:攝三火聚光渡世法六品。
道:無。
“這…”
待看完這詳細內容后,李易心有震撼!
須知,他至今建立了諸多傳記,可一共的五類技加起來也不過十個上下,結果這自己送上門來的苦行僧傳之中,竟是包含了這么多!
“而且藝、術、法皆有,除了道為無,那技之空,顯然后續還能通過鑒證事項補充!”
直到此刻,李易才猛然意識到,那位法師圓寂前那句話的分量。
“為了讓我不與三階教生出嫌隙、偏見,竟將這么多積累拱手送出!?”
他冷靜思索,摸到脈絡。
“慧景大師并不知道我有眾建傳記,所以他的傳法,該是沙門中的灌頂之術,將經驗、知識傳遞過來。”
“按正常發展,得了灌頂的傳承者,會慢慢消化這些經驗、知識,但難免會有損耗,且受限于自身悟性,最后能領悟多少、掌握多少、繼承多少,都是個未知數。”
“但我因眾建傳記之故,近乎完整將灌頂內容收攏,但同樣的,也受限于傳記,必須要有所取舍,比如這三種藝、兩種術,便只能各自挑選一個。不過,也有好處,灌頂繼承的是經驗、知識,需要循序漸進、經年累月的吸收,可有傳記在身,我卻能直接獲取,但問題來了…”
他的注意力,慢慢轉移到了書簽之上。
“限制我進步速度的,終究還是書簽數量。”
李易原本的十一道書簽,一道用來鑒證“應身守意律”,三道用來掌握獲取,一共用去了四道。
如今還剩下七道。
“這安日巡大師的傳記還剩下幾個可供獲取的,如今又多了個慧景大師的幾個,這書簽一下子就捉襟見肘了,怎么都不夠用啊!真是選擇的煩惱。”
他的意識在兩道傳記上掠過,看著哪個都覺得有用。這一刻,他當真有立刻沖入學宮,加入那集賢書院大肆獲取書簽的沖動!
“話說回來,這位慧景大師,難怪被判定為疑似大族出身,除了佛學之外,還擅長丹青與經學,這經學還是陸派,他的俗家姓名就叫陸檢,該是家傳淵源吧。還有這幾個術法,一看名字就非同一般啊!只是這么多遺留,道之一項還是空白,可見珍貴,只是這道與其他到底有何不同?真是神秘莫測,想不通,想不明…”
在一番權衡后,李易還是決定,優先攻略番僧傳,至于苦行僧傳的諸多藝術法,待了解之后,好做取舍。
“這應身守意律雖學會了,但沒有頻繁、長期施展,難保沒有什么隱患,就是這幾次運用,我其實也有幾分微弱吃力之感,或許就是前置不夠。現在既然有了空當,理應將這基礎打牢。”
一念至此,他也不耽擱,祭起一道書簽,便朝番僧安日巡的第二項待鑒證事項刺去——
少時天生神力!
第二項隨之消失,但五類表中并無新增。
“假的?”李易心頭一跳,“說不通!安日巡大師的殘留印記,沒有必要說謊騙我,這一項理應是真的才對,但為何沒有生成新的五類技?是天生神力不能歸屬于五項中的任何一個?不對,連見微知萌這樣的天賦都可得之,天生神力不該不在此列?還是我的肉身基礎不夠?但不夠可以補,不至于連項目都不生!”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又或者,這涉及到傳記對事項真假的認定標準?傳記認為的真假,與一般意義上的真假,其實不同?”
李易正想著,忽然察覺到一股暖流,從心底涌出,朝著全身各處散去,令他的氣血一陣活絡,勁力似乎增加了不少。
“這是鑒證不成,給個安慰獎?行吧,聊勝于無,只是這么一根書簽就如此浪費,實在令人心疼,必須加倍補回來才行!讀書!立刻就讀書!”
話雖如此,但李易手上還算完整的藏書已經見底,好在道苯老和尚回到寺中,雖有許多繁忙,還是差人送了幾卷佛經來。
“佛經就佛經,只要生書簽!”
他這一讀,就是三天。
三天時間,足夠清化坊中生之事傳于各處,引得各方議論、疑惑、注視,可朝廷有意冷處理,控制流言,并未讓此事傳起,因此并未引起太大風波。
便在這種情況下,有關那偃師姐弟倆的消息,被送到了李易手上。
“那李通絡曾在我的店鋪鬧事,被轟出去了?”放下手中情報,李易抬頭問李枝,“什么時候的事?因為何事鬧騰?又是哪家店鋪?”
“你還想去長安?”
陰暗潮濕又逼仄的屋舍內,正有一名妙齡少女,看著面前的少年,先是驚呼,繼而怒道:“因你之故,咱們都從偃師躲到洛陽來了,你還不敢休,還想去長安?你可知洛陽吃穿用度幾何?咱們的那些錢,都快要花完了,長安各處比洛陽還要貴奢,哪是咱們能去的?路上錢財就要耗盡!而且,驢螺都已賣出,你怎么去?靠走嗎?”
“阿姊不用擔心,我有辦法!而且長安那邊,也有人接應,只要過去,就可安頓!我這兩年幫了不少人,那也是有些人脈了!”那少年卻是拍了拍胸脯,見著女子怒目,又低下頭,小聲道:“實在是最近尋咱們的人越來越多,也不知武定方怎么能招攬這么多人,你又不肯去尋那住在洛陽的有錢叔伯,再這么下去,咱們遲早被抓,還不知如何下場,不如趕緊遠走…”
女子一聽,嘆氣道:“不是我不愿去拜訪,里面還有緣故,若無必要,不該去打擾。”
少年就道:“那就不打擾,我李通絡也是有志氣的!便是自家親戚,看不起我、看低我,我也不會攀附!等他日功成名就,再去拜訪吧。至于此番去長安的路費,阿姊放心,我來準備,我有本錢!”
她正說著,屋外忽然傳來墜地聲!
一時間,姐弟二人臉色驟變,同時屏息靜氣,不敢出言。
“李小四,真以為藏在這里,就沒人尋得到你?”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在窗外響起,“你五日前所得之物該交出來了!那可不是你們一個破落戶能拿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