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攻心計
楊正山拿著千里鏡望著那些弩箭，淡淡的笑道：“時間還是太緊迫了，設計的不是很合理！”
弩箭上纏繞的紙張都是他要求的。
簡單的粘貼一下即可，不需要粘的太結實，甚至為了能夠讓紙張在空中飄落，粘貼的時候還只能粘貼一邊。
由于制造的有些粗糙，這些弩箭出現了很多問題，比如還沒射到重山關的上空，弩箭上的紙張就已經飄散了，有些則是直到落在重山關內，弩箭上的紙張還牢牢的粘貼在箭桿上。
雖然其中有不少不合格的弩箭，但也有不少弩箭很順利的完成了它的使命，在空中灑下來大量的紙張 紙張飄滿天空，在大風的卷動下，灑落在重山關的邊邊角角。
雖然弩箭的射程無法覆蓋整座重山關，但因為大風的緣故，紙張還是飄滿了整座重山關。
一連七輪齊射，紙張在重山關內已是隨處可見。
城墻下，慶王、計非語、候耀茫然的看著飄落的紙張。
“這是什么？”候耀呢喃的說道。
計非語伸手抓住一張紙，紙張上有一段話語。
一段很簡單的話。
老夫楊正山，新任重山鎮總兵官，爾等逆賊倒行逆施，助紂為虐，罪孽深重，老夫本該在破城之際，屠虐爾等以儆效尤，但念在爾等皆是大榮子民，老夫給爾等一個機會，三日后老夫攻城，若誠心悔過者，可在攻城之時放下武器，就地投降，老夫可承諾既往不咎，若頑固反抗者，格殺勿論，株連親族。
嗯，一段很直白很通俗的話語。
計非語看的那叫一個心驚膽寒。
“這是！”慶王臉色微變。
計非語回過神來，“快，快下令，命人將這些東西焚毀！”
何為攻心？
攻心是指從精神上或心理上瓦解敵人。
然而世間大部分兵法中的攻心計都是針對中高層將領的，如美人計，空城計，反間計等等，這些都算是心理上的博弈。
至于為何只針對中高層將領，原因也很簡單，因為只要策反一個將領就相當于策反了一支軍隊，可能是數百人，數千人，甚至上萬人。
與之相比，想要直接策反數百人或數千人要難得多，總不能一個個士卒去收買，去勸說吧。
楊正山也想拉攏或策反計非語麾下的將軍，但是他們派人潛入城內，自然也就無法拉攏或策反。
因此楊正山就想了這么一招。
策反不了將領或武官，我就策反每一個士卒。
城內的將士們看到這樣一段話會如何？
驚慌、恐懼、后悔，亦或者忐忑不安？
總之不會毫無波動。
畢竟朝廷大義在楊正山這一邊，而楊正山又有赫赫兇名！
就楊正山的兇名也是挺唬人的。
城內的將士都是計非語的死忠嗎？
這自然不可能！
或許其中不乏計非語的死忠，但絕大多數將士其實都是被裹挾的。
中低層的將士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權利，他們只能隨波逐流，只能按照上官的命令行事。
之前他們沒有選擇的權利，但現在楊正山給了他們一個選擇的機會。
等攻城時，他們可以選擇投降。
雖然現在還無法確定這一招的效果，不過楊正山也沒有將所有的希望放在這上面。
他覺得這樣做最少能打擊一下敵人的士氣，哪怕讓十分之一的將士產生恐慌的心理，也是值得實施的。
計非語只是看了一眼紙張上的內容，就明白了楊正山的計策。
他想讓人燒毀這些紙張，可是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慶王面色煞白的望著漫天飄揚的紙張。
這么多紙張，想要全部收集起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且現在已經有不少紙張已經落入將士們的手中了。
本來還在躲避弩箭射擊的將士們看到紙張上的內容，臉色都變得古怪起來。
鎮標營的大部分將士都是認字的，雖然他們的學識很差勁，但是看懂紙上的話還是沒有問題的。
嗯，鎮標營的將士都認字還是因為楊正山編寫的《練兵紀實》。
計非語對于楊正山編寫的《三十六計》和《練兵紀實》還是很推崇的，特別是他知道楊正山善于練兵，所以他就按照《練兵紀實》中的方式方法來練兵。
而在《練兵紀實》中楊正山可是特意講述了普通士卒認字的好處。
因此，鎮標營的將士絕大多數都是識字的。
此時計非語無比的懊惱，他后悔不該讓將士們讀書識字，以前鎮標營的將士只有很少一部分讀過書。
計非語的臉色沉凝無比，他望著漫天的紙張默然無語。
候耀確實怒聲說道：“這個楊正山就是一個陰險無比的小人，居然只會耍這種險惡的小招式！”
計非語垂下眼眸，“傳令，命各部將領約束麾下的兵卒，將所有的紙張全部收回焚燒！”
“命總兵府發放三個月的餉銀，提振將士們的士氣！”
楊正山撒紙片，那他只能用金錢大法了。
發錢收買人心，大概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的做法是沒有問題，但是效果有多大還有待確定。
城外大軍中，謝淵再次來到楊正山面前，稟報道：“啟稟將軍，特制的弩箭已經射完了！”
楊正山拿著千里鏡望著對面的城墻，可惜此時城內的將士都躲在墻垛后面，他并沒有觀察到有用的情況。
“收兵回營吧！”楊正山淡淡的說道。
“喏！”旁邊的楊明浩應了一聲，再次揮舞起令旗。
隨著一道道命令傳達下去，大軍開始有序的后撤回營，而楊正山則觀察著兩翼的將士。
此時他麾下有牛莊和唐飛虎所部的將士，對于這些將士的情況，楊正山了解并不多。
如果都是騰龍衛的將士，他自然有信心，可是牛莊和唐飛虎麾下的將士是個什么樣的狀態，他還要好好觀察一下。
經過這些日子的觀察，他發現建寧衛和松州衛的將士其實還不錯。
雖然比不上騰龍衛的將士，但可以看出來他們也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將士。
不過想想也對，建寧衛有著周蘭留下的底蘊，只要牛莊有點能力，建寧衛就不會荒廢掉，而事實上牛莊和唐飛虎都是不錯的將領，他們的能力都是得到過驗證的。
兩人所率領的將士有很大一部分都可以稱得上精銳，當然也有一部分應該是臨時召集的衛所兵，看起來有些松散。
總體來說，兩人所率領的軍隊可堪大用。
將士們回營沒有出現任何意外，而重山關內依舊是一片寧靜。
不過入夜之后，重山關內的將士們卻是人心浮動起來。
不少將士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談論著白天撿到的紙張，雖然紙張被上官給收走了，但看過紙張內容的將士不在少數。
“哎，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
“你說我們怎么就成了逆賊了！”
“在城外的可是楊將軍，我們與他為敵，怕是會死的很慘！”
“楊將軍很厲害？”有人并沒有聽說過楊正山的兇名，忍不住問道。
“那是自然，五年前楊將軍討伐東海胡族，據說楊將軍只率領一千騎兵就殺了十余萬胡騎，而且還殺了無數胡族，不管老人還是小孩，一個不留！”
“沒錯，我還聽說楊將軍麾下的那些家伙跟鬼怪一樣，吃人肉，飲人血，最喜歡吃小孩的腦漿子！”
“這么可怕！”有人聽了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以為呢！那楊將軍更是可怕，聽說連楊將軍的馬都吃人！”
什么叫傳言？
越傳越離譜的事情就叫傳言。
關于楊正山的傳言在重山鎮是廣為流傳，特別是底層軍戶之中，都傳成了無數個版本。
什么楊正山長著三頭六臂，身高三丈，聲若洪鐘，面如赤鬼等等！
還有說楊正山是天上的七殺降世。
就連紅云都被傳成了吃人的兇獸。
總之沒有最離譜，只有更離譜。
見過楊正山的人自然不會相信這些傳言，可是沒有見過楊正山的底層士卒對這些都是將信將疑。
在這些恐怖的傳言中，再加上看到了紙張上的內容，不少將士這一夜都無法入眠。
他們害怕、驚慌、忐忑，各種不安的情緒充斥著內心。
一時間整個重山關的氣氛都變得焦躁起來。
以前對上官敬畏的將士們看上官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有埋怨，有怨恨，還有一些仇視。
普通將士可沒有太大的抱負，或許他們愿意在戰場上拼命，但是他們絕對不愿意成為權勢的炮灰。
沒有人提的時候，他們或許不會想這么多，可是當有人挑動的時候，他們的心理已經在不知不覺間發生了變化。
當然，身份和地位帶來的敬畏讓普通將士只能將那些怨念和仇視埋在心底，他們還需要一個爆發的契機和宣泄的突破口。
時間一天天過去，重山關內的氣氛愈發的沉凝。
七月初六，天陰沉沉的，灰白的陰云擠壓著天空，掩去了剛剛的升起的驕陽，沉沉的仿佛要墜下來，壓抑得仿佛正片天地都靜悄悄的。
急促的戰鼓聲再次響起，沉悶的號角聲在陰云間回蕩。
一隊隊將士帶著肅殺的氣氛從營地中涌出，來到重山關的城下。
楊正山說三天后攻城，那就是三天后攻城。
今天的風比三天前要小一些，但依然呼呼的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