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的妻子過了這些年的苦日子,已經是個很堅韌的人,也認識劉七尺,這時正略帶哭腔,卻條理清晰的說起之前的事情。
“魔族?!”
劉七尺臉色微變,“那光球當真自稱魔族?”
婦人哭訴道:“真是這樣!劉將軍,我不敢有假話呀,老馬他還有救嗎?”
“器魔,三梟…”
蘇寒山若有所思,“聽起來,他竟然是以旁人修煉用器之道的功力、記憶為食。”
“那他施展騙術說,把絕技改良,還給原主,恐怕真正的用意,是要壓榨潛能,放任原主爆發靈感,使這門技藝更上一層樓,好再被他吃一口。”
“按理說,魔劫爆發的時候還沒到,這里卻已經出現一只讓我們都抓不住的魔族,偏偏,還是在存有天命寶藏的地方。”
夏侯瞳孔驟縮,看似感受到自己功力充盈,內心深處卻根本不信,剎那間,已明白了自己體內的是什么東西。
這座山陽主城,著實廣大,三人湊在一起的話,很難兼顧全城。
金紅色的光球,巧妙收斂著自身氣息,在土層間閃爍穿行,內心發出冷笑。
不過這一次發出的,已經不僅僅是魔氣,而是真的返還了夏侯一部分功力。
“未必,有可能只是依靠這條魔氣跟他本體的聯系,來傳遞信息,不需要本體回來一趟。”
可是現在,她手捧著樹葉,在涼亭里吹奏這個曲子,卻讓茶幫其他人都精神渙散,昏昏欲倒。
雪嶺茶幫的領頭人,九酒道人,已經乘著青云畫卷從高空回去報信,剛離開沒多久。
如果說最初的庖丁解牛,絕筆飛刀,都是真正的好菜,滋味無窮,令魔忍不住期待。
“儒門的絕筆飛刀?”
開壇做法,以精怪之魂,如血顏料,刺遍全身,拘魂入體,待時而動。
三梟魔頭吃到如此刀意,忍不住又灌了一點功力回去。
“如果在他找上真形武者之前,已把天梯這些人的技藝、功力,都吞一遍,不知道會不會產生什么新的變化。”
他想要得到這個小子的兩種刀法靈感。
聶飛鷹的院落,轟然化為粉塵。
不一會兒,這魔頭又察覺到,前方有一名真形,一名天梯,湊在一起。
豆腐本身,屬實平庸,剛吃一口就想丟棄,但回味到那一點怪味的時候,又覺得不舍。
魔氣!
但空中的光球,受到那么多刀痕沖擊,卻巋然不動,反而大放光采,哈哈狂笑。
三梟魔頭豁然驚醒,凌空一轉,將五道閃電擊斷泯滅。
蘇寒山腳踏云朵,勻速飛在空中,“現在看來,天梯也不行。”
蘇寒山回了一句。
“不管怎么樣,這令牌先收起來吧。”
如今剩下的這些,都是天梯境界。
外人不明所以,如果主攻琴身,甚至破開琴弦,反而會遭來致命一擊。
光球遲疑的時間很短暫,外人幾乎難以察覺,最后還是再發了一道紅光,返還回去。
夏侯一語不發,似乎殺紅了眼,雙手握刀,高舉劈殺出去。
“老馬只是氣海境界,留在他體內的魔氣,規模太小,一混入他本身生機,就徹底變質,無法作為參照物。”
三梟話未說完,就察覺到那一大一小,兩個竹箱中的氣息,不禁怒喝一聲。
當然,也附帶了許多魔氣,逼迫夏侯催發潛能,把自己的思維,朝那一種一種刀法的路線上延伸過去。
金紅光球被這半片指甲打中,都好像愣了一下,緩緩旋轉。
數息之間,三梟魔頭已經吃到了十幾種刀意雛形,感覺比之前的所有收獲都要大得多。
他剛完成這個舉動,就察覺到第二個受害者。
“這一刀可遠不如之前兩種刀法,但,也有那么一點意思。”
“問題在于,現在這山陽主城中,天梯境界的武者,數量著實不少。”
他們三個,仍然沒有決定好,要不要出城暫避。
他的功力,包括圖騰血咒的力量,但凡是剛才涉及到刀法之中的力量,都被那個光球吞噬過去。
大地之下,難以探測的地方。
但,那道紅光,半途突然斷裂。
那么他獨有的金丹“天眼蒼龍”,兼具陰陽禪定五行屬性,完全可以按次第流轉,暫時徹底轉化成玄陰之屬。
這個五官敦厚,算是有一點小俊朗的年輕人,此刻臉上青筋暴跳,上半身的衣物陡然炸裂,露出前胸后背的紋身。
他的眼界見識雖高,現在的根基,卻承受不住那樣的摧折,已經繃不住了。
“好,這套刀法有些意思,似乎是《南華之刀》的一部分,從庖丁解牛這一式里面,演變出來的嗎?”
三梟魔頭心思轉動間,又把一道紅光,打入夏侯體內。
世人以為,他們是從萬千武功之中誕生出來的魔頭,專門蠶食人類對于武學的智慧。
周圍住的很多人家,更是出現功力散失衰退,四肢酸麻,爬不起來的跡象。
但如果器魔作祟的時候,他們正好在不遠處。
“本座當年就想吃這個,一直沒找到機會,不過這并非正版,只是從其中部分訣竅,流變演繹出來的么…”
蘇寒山琢磨著,“器魔這種名稱,意義頗深啊。”
“哈哈哈哈,小子,你還真是個人才。”
“按師兄的說法,魔族中數量最龐大的,還是獸魔與尸魔,倒也不至于都有這么詭譎難測。”
“你們的技藝,最是低劣,混賬東西,受死!”
夏侯眼神一靜,陡然一彈指。
劉七尺也跟了上來:“你是說,一千多尊天命神將傀儡,之所以全都能自我成長,就是跟器魔有關?”
但按照老馬的妻子描述的場景,他可以肯定,那魔頭在泉城現蹤之后,不可能只做下一個案子。
“有發現嗎?”
原本這趟出來,只是為了給五雷夢境多找一些能源,沒想到遇上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溫柔藏袖,柔腸寸斷!
三梟魔頭吃了這一刀,頗為不滿。
“我用玄冰禪定,讓他心意沉眠,再用搜魔真氣封印他,慢慢磨滅那條魔氣。他的生命潛能已經跟魔氣纏成一團,只能這么溫吞的來,大約需要半天時間。”
光球旋轉,紅光一閃,撞入夏侯體內。
“這城里的人族,倒也有點實力,竟然還有個天都純陽一脈,修成純陽玄陰的小狗賊。”
“但,如果那只魔頭選擇一個真形武者,武者潛能的抵抗,會更鮮明,魔氣的量也會更大,我就可以探測出這種魔氣的特點,進行追查。”
那兩尺多長的短刀,藏在夏侯左手小臂下,隨后輕輕柔柔,似緩實急的抽刀。
畢竟,魔氣只能催發潛能,三條魔氣一起催發的話,夏侯只怕靈感還沒催生出來,人就先得暴斃。
利用五雷定心圈,放大電磁感應,能在更大范圍內,探測半夜有異動的武者。
但凡對方的武學靈感中,稍有那么一點新意,他們都會忍不住返還一道魔氣,刺激其潛能。
殺神一刀,雪飄人間!
“咦?”
其中一個六十歲上下的婆婆,修煉的是茶幫秘傳的《清心普善咒》,算是一種音波功法,表面看起來,是用古琴彈奏,實則是用不曾炒干的特殊茶葉,含在口中,哼唱吹奏。
這一彈指,他把魔氣催發的潛能,完全運用在指尖之上,半片指甲,直接崩斷。
但這道紅光剛剛入體,夏侯又揮出一刀。
老馬整個人,立即被封入一塊冰藍色晶體之中。
蟒蛇、老鷹、惡虎、貍貓、白狐、野狗、斷尾的狼、獨眼的熊…
這些紋身的體型都不大,顯得小巧玲瓏,但此刻,所有紋身的眼珠子,都轉動起來,仿佛要活過來一樣。
不過,將來魔劫之中,免不了跟魔族打交道,現在積攢一點經驗,倒也大有益處。
但不知不覺間,他也已經把剛才從夏侯身上汲取的功力,全還了回去。
劉七尺立刻道:“這么說,他還會回來?”
蘇寒山凌空而至,一掌按在婆婆肩頭,感應了幾個呼吸,就將婆婆冰封起來,留下一句囑咐,重新飛空而起。
旁邊的聶飛鷹和聶靈兒,好像都看到了茫茫雪山之間,一道孤影在揮刀,殺向人間。
而他的刀法造詣,在這種根基的供應下,才可以展露出冰山一角。
聶飛鷹和聶靈兒,都無法動彈,而剛才大發神威的夏侯,這時也渾身顫抖,視線被那個光球死死吸住,無法移開。
轟隆!!!
略一商議,三人就各自分開。
那么,屋子被封閉,旁人向器魔發動攻擊,這些個事情,絕逃不過他們的感應。
他在老馬家的院子里面,完全感覺不到那個三梟魔頭來去的痕跡。
夏侯來不及聯想這個魔頭是從何而來。
聶飛鷹只覺一股龐然壓力,鎮住全身,隨后一道紅光迎面而來,心中錯愕惶然,不明究竟,卻已經感覺到致命的威脅。
金風細雨紅袖刀,病虎大寇殺禪刀,隔空相思刀,天兵寶刀,小碎刀步,七旋斬法…
而且這些魔頭,本身對于各種武學,也有著非同一般的執念,哪怕面對的是一個比自己弱小千倍的生物。
那三梟魔頭離開之后,他們可能察覺不出什么痕跡。
“但境界不勝過本座,就算是純陽玄陰,也不可能靠事后痕跡,察覺到本座去向。”
他手指在老馬額頭輕輕一動,似乎畫了一個卍字印。
東方新追了上來,回望地面,“魔族來去之間,竟然沒有一點氣息殘留,可供追索。以記憶為食,神出鬼沒,果然是個可怕的種族。”
金丹之道,精研到了可以利用惰性元氣層面,那種細膩至極的特色,本來就已經超凡入圣。
夏侯等三人坐在桌邊,看著桌上三塊玄冰令牌,各自無言。
夏侯扯了扯嘴角,虛弱而兇狠的笑了下:“我賭你吃我之前,得先能吃個大的!”
那后面這些刀法,就如同一盤一盤的怪味豆腐。
正好一鍋燴了!
屋舍之中,燈火通明。
這三塊令牌,是蘇寒山走了之后他們才發現的,顯然是給他們一個求救的傳訊手段。
這種感覺,著實難熬到了極點,思維仿佛不斷的劈叉,但每一個分岔出來的思維,都在潛能的影響下,比以前更加迅捷的推進。
一日不見兮,如隔三秋。三秋之筆兮,可以書萬章。
但這種手段,最多也就是幾百里內有效。
圖騰血咒!
血咒爆發的狀態下,夏侯的根基實力,暫時可以與真形相提并論。
三梟魔頭飛行的方向,不斷變更,跟蘇寒山的方向,截然不同。
聶飛鷹說著,從桌上拿走一塊,塞進懷里,正要再說什么,陡然發現一團金紅光芒,從地下彈出。
屋子里的一切,在這半片指甲飛出的時候,好像都相對放慢了一些。
三梟魔頭歡然道,“想不到,剛脫困出來,逛上一圈,竟然就遇到了一個這樣的刀法奇才。”
就像是用來做模子的藥泥,只要用金丹元氣,往目標上裹一下,就能夠印出對方的特點,按圖索驥,順藤摸瓜。
他們這批器魔,當年就是被一個兼修喚魔道的惡賊,呼朋喚友,誘騙埋伏,擒拿下來,賣給了大秦山陽將軍。
蘇寒山微微皺眉,“但就算是我,也無法感知到二者間的聯系軌跡,甚至無法一舉將魔氣抽離。”
眼看金紅光球又要出手,殺向聶家祖孫。
“嗯?喚魔道?!”
這一刀只有純粹的殺意,不含任何其他心意。
它們的力量,全部依附在夏侯身上,擰成一股。
“好好努力吧,本座等著吃每一盤菜的最后一口!”
只將那個金紅光球,束縛在其間。
那是在雪嶺茶幫的院落之中。
一抹極細的刀痕切過,整條紅光都崩散,刀柄握在夏侯手中。
蘇寒山飛行之時,把五雷定心圈拋出,嗡嗡旋轉,放大,懸浮在頭頂。
關于剛才所用的那套刀法,也開始變得模糊。
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蘇寒山雖然已經離開了好一會兒。
偏偏殺意到了極端之后,生出一股清傲自哀的孤寂。
“但你實力太差,你的天資,也只能作為本座的口糧了。”
眼花繚亂的刀痕,像飛魚一樣流動,朝著空中的金紅色光球一擁而至,轟入其中。
這半片指甲,帶出去的竟然是一股書卷般的香氣,悠然度春秋,飽讀萬卷書一樣的緩慢意境。
嗯,再吃一口!
夏侯的刀法,一套接一套的換了過去,每一套都特立獨行,每一套卻都又把握到了其中幾許真髓。
“小子,本座已經把你這套刀法改良完善,就再還給你,讓你開開眼界吧!”
蘇寒山又發現玄陰搜魔之法,對探測魔氣有奇效。
云層中,垂落下來五道粗大的閃電,像是有著自己的靈性,一扭之間,就已經分別繞過了屋里的三個人。
“也不用多,只需要再來二十名天梯,本座恢復的精力,就可以隔絕老朽的枷鎖,脫身而去。”
婆婆功力雖然只有天梯,在這套曲子上的造詣,卻已經有五十多年了,是茶幫中曲律韻味最正的一個,可以破邪破妄,驅魅除靈。
專門捕捉這種魔族,作為高等機關傀儡的運轉中樞,等萬年光景過去,歷經幾度魔劫,無論人間還是淵界,便都默認了“器魔”這個新稱呼。
夏侯突然停刀,半跪在地,一口鮮血嘔了出來。
不確定,再吃一口。
如果他的上衣還在,這一刀應該是從他左手衣袖中發出。
這才是真正源于中古三十六道宗之一,畫魂道的一種秘術。
這種作風,是器魔一族!
在久遠時代,器魔有一段時間,被稱之為“功魔”。
桌子上的兩塊令牌,已經悄無聲息地被斬碎。
“哈哈哈哈,本座三梟,卑賤的人族,展現一下你們…”
后來是因為,上古三朝的最后一朝,有一位兵家大圣賢者,開創了縛魔機關術,又稱魔能機關,或附魔機關。
“也許吧。”
蘇寒山一語落下,也沒空管別人的反應,身體驟然升上高空,俯瞰城區。
一刀劈開紅光的同時,整個屋子里,處處都是刀影。
門窗自動緊閉,屋舍中都被這團金紅色的光芒渲染著。
然而,有一只在腕上套著銅鐲子的手掌,已經帶著璀璨之極,如液體波動的雷光。
拍在了三梟魔頭的光球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