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鹿…”
寧道然看著細雨中的混沌宗,輕聲道:“我們該以怎樣的模樣重返宗門?是易容為另外一個樣子,上山一觀?還是土遁上山偷偷瞧上曾經的師兄弟一眼?還是…用我們自己的身份返回宗門?”
“嗷嗷嗷”
大笨鹿拱了拱他的肩膀,表示咱倆都是正人君子,沒必要做那藏頭露尾的事情。
“行!”
寧道然轉動儲物戒,頓時儲物戒內飛出了兩個他極為看重之物,正是一人一鹿已經殘缺且失去法力的身份玉符。
“走,從山門上山!”
“嗷嗷”
綿綿細雨中,寧道然一襲青衫,金丹氣息自行流轉,不沾一滴雨水。
大笨鹿一樣渾身透著金丹期靈獸的神圣氣息,離開宗門的時候只是筑基,現在卻已經極為接近金丹中期,走路的時候昂首挺胸。
“兩位前輩…”
鎮守山門的是一位筑基初期外門長老,一襲深藍色制衣的中年修士,他覺察出寧道然與白鹿的金丹氣息,特別是寧道然,甚至已經是金丹中期!
在混沌宗,金丹期可了不得,唯有宗主一人,而金丹中期…甚至比宗主的修為都要更高!
寧道然五指一張,兩道身份玉符懸空轉動,泛著瑩瑩光輝,道:“這位道友,我們曾是混沌宗之人,離開宗門多年,今日想回來看看。”
“你們…”
這外門長老年近七十,寧道然離宗已經是六十年前的事情,彼時這外門長老甚至還沒上山!
再加上寧道然昔年在宗門內向來低調,存在感極為微弱,這外門長老不認識也是正常的。
“敢問前輩…”
外門長老誠惶誠恐道:“當年在宗門內是在哪一峰、哪一堂,擔任何職?晚輩也要記錄下來,對宗門有個交代。”
“煢壁峰,峰主。”
“哦?”
外門長老五指翻飛,狂翻宗門名冊,終于在幾頁極為陳舊的紙張之上看到了此人的名字。
寧道然,煢壁峰峰主,離宗修為:筑基初期,年齡:一百四十,備注:結丹無望,云游養老。
這道記錄,都已經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
誰曾想,這備注上寫明了不可能結丹的人,如今居然卻已經是金丹中期了!
“找到了…”
外門長老一臉欣喜:“原來是寧師叔…師叔敬請上山,到處游玩都沒有關系。”
他順手在訪客名單備注中寫上“返宗”二字,寧道然看到后,心頭忍不住泛起了一絲漣漪。
“好,多謝。”
寧道然帶著大笨鹿,也沒有遁光飛行,只是沿著山道迤邐而行。
那負責鎮守山門的長老卻一臉審慎,急忙打出一道傳音符,這件事必須立刻告知宗門高層,金丹期大修上山,這可不是小事!
綿綿細雨中,一人一鹿筆直來到后山。
后山內,墳塋成片。
他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只見其中的一座墳塋矗立,墓碑布滿斑駁青苔,依稀可見上面已經變得模糊的字跡——
長老林盛之墓。
頓時,寧道然的心臟就像是突然被捅了一刀一樣。
今年他已經兩百歲,林盛比他大了十歲,所以林盛今年若是還活著,便是兩百一十歲。
寧道然雖然也給了林盛延壽丹,然而林盛生平勇猛精進,為宗門出力的時候一往無前,他早年就留下了許多暗傷,后來成為筑基之后想必也留下了不少傷勢。
所以,林盛并未能活到延壽丹的理想年齡。
“林師兄…”
寧道然緩緩跪地,輕聲道:“我和老鹿回宗看你了…”
微風吹亂雨絲,唯有青石無言。
“嗷嗷”
大笨鹿也跪了下來,輕輕叫了一聲。
“林師兄…”
寧道然皺了皺眉,道:“其實,我當年很多事情都騙了你,其實…真陽熔爐訣我早就已經修煉到返璞歸真,其實長青訣我早就已經爐火純青,其實在離開宗門的時候我已經筑基后期,只差一步就能晉升金丹…”
他眼圈一紅:“林師兄,我來到混沌宗,你是第一個真心把我當成師弟,真心對我好的人,這份情義,我寧道然必定終生銘記!”
“師兄,我如今已經是金丹中期,在將來…晉升元嬰應該不成問題,師兄既然已經在此地長眠,那就好好休息,師弟會為師兄去看更高處的風景…”
一旁,白鹿呦呦喊了幾聲,充滿悲愴。
夜晚,煢壁峰。
寧道然飄然降臨,77號靈田小院一切如舊,甚至就連陳微沫曾經居住的78號靈田小院也沒有絲毫變化,一切都跟當年的一模一樣,想必是有人不斷修繕。
“終于回來了,一切都沒變…”
寧道然看著小院一成不變的模樣,露出一抹笑容。
“嗷嗷”
大笨鹿搖著尾巴,確實與當初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
“吱呀”
小院的門打開,小云霧陣散開,里面走出來一個極為秀美的女子,一襲長裙,風姿綽約,渾身洋溢著筑基后期的氣息。
“公子…” 陳雨竹看著眼前的一人一鹿,只覺得恍若隔世,那一襲青衫的少年,依舊如同六十年前一般,沒有半點蒼老的痕跡。
“公子,是你嗎?”
陳雨竹落淚了。
“是我,雨竹你還好嗎?”
“好,好…”
陳雨竹擦了擦淚水,好歹她也是陳家的現任家主,哭著說:“公子,既然已經回家了,快點進來,奴婢這就為你泡茶。”
小院中,連擺設都沒有任何變化。
寧道然有些感慨,尋常的家具、擺設哪里能熬得過六十年的歲月,怕是早就陳舊損壞了,這里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每一件家具都是重新制作的。
陳雨竹有心了。
“公子,喝茶。”
陳雨竹端上兩杯靈茶,然后跪坐在寧道然面前。
“雨竹,你筑基后期了,真不錯…”
寧道然品了一口家鄉的靈茶之后,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今年應該是一百一十五歲,這種年齡的筑基后期…嗯,結丹有望啊!”
陳雨竹俏臉一紅:“公子謬贊了,雨竹只是一直孜孜不倦的修煉公子賜予的長青訣而已,之后便走到了筑基后期。”
“嗯。”
寧道然道:“筑基后期,在宗門已經算是宗主之下的第一人了,宗門就沒有請你去擔任什么內門長老之類的嗎?”
“有的,只是奴婢拒絕了。”
陳雨竹道:“我想守在煢壁峰,守著這份家業,不然萬一公子和鹿叔哪天回來,若是看不到認識的人,恐怕心里會不太好受。”
多年后,陳雨竹越發的善解人意。
其實,這么多年陳雨竹心里也自然一直有一道坎兒過不去,無論自己做得再如何好,在寧道然的心里自己始終比不過師父陳微沫,陳微沫才是寧道然心中的那道月光。
只是,越是如此,陳雨竹就越想告訴寧道然,自己對他也一樣一心一意。
“有人來了。”
寧道然忽然神魂一動,笑道:“是熟人。”
說著,他輕輕一揮手,道:“既然已經過來了,就進來喝杯茶吧。”
小院外,站著兩個中年筑基修士。
一個是周青山,他如今已經是筑基中期,接近一百二十歲的筑基中期,怎么說呢,結丹的希望不會很大了,等他到筑基圓滿的時候,血氣、法力注定跟不上,更何況也未必能走到筑基圓滿的地步。
當年,寧道然將周青山帶來混沌宗的時候,看得出他有天資,但這份天資僅限于筑基期,其實已經夠了,這么多年周青山這個筑基期在混沌宗混得風生水起,地位與日俱增,是能反哺龍翔村,為村子發光發熱的。
另外一人則是林耘。
林耘的靈根比周青山略好一些,但早年走了彎路,浪費了不少光陰,所以也是筑基中期,基本上接下來跟周青山的結局差不多,結丹的機會不會很大,若是想拼一拼,風險必然不小,一不小心就是陳萍兒的結局。
“寧叔!”
林耘邁步走進小院,一臉笑容:“你回來啦!”
“嗯,是林耘啊。”寧道然回以笑容。
“外祖!鹿祖!”
周青山進了小院,恭敬行禮。
“青山,別來無恙。”
寧道然笑著點頭:“都進來吧,不要拘禮。”
“是!”
兩人坐下之后,林耘看著寧道然的模樣,道:“寧叔,您金丹中期了?”
“嗯。”
寧道然道:“在外偶爾尋得了一些機緣,僥幸而已。”
林耘心知肚明,這可不是僥幸,在他父親還活著的時候就告誡過自己這位寧師叔深藏不露,絕對不能小瞧。
周青山道:“外祖,這次返回宗門…是要留下重振我混沌宗?還是說…還是要走?”
“要走的,僅僅是回來看一眼。”
寧道然道:“外面海闊天高,有太多的未知等著我和老鹿去探索,你們留在混沌宗好好修行,還是都要盡量嘗試一下結丹的。”
“是。”
三個小輩齊齊點頭。
寧道然則看向紫霄峰的方向,道:“我韓冰小師妹的氣息完全感應不到,是在閉關嗎?”
“正是。”
林耘道:“宗主前段時間外出了一次,如今正在閉關,不過寧叔你回來的消息已經傳出,宗主應該很快就出關了。”
“好。”
寧道然點點頭,那就在煢壁峰等著小師妹。
不久后,又有人從遠方飛遁而來,看方向應該是從真陽峰來的,十幾名內門弟子都留在外面,只有一個容貌俊朗的年輕修士來到小院前,恭敬道:“晚輩林葉,參見世叔!”
“林葉是誰?”寧道然訝然。
陳雨竹笑道:“這位林葉如今是宗門的紅人,他是林盛師伯的后人,如今擔任真陽峰峰主,天資極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