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火。
香爐!
漫天紫氣!
陳三石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判斷局面。
先把世上還有香火之氣的事情拋開,重點是區區一個慈云觀,為什么會擁有能夠收集紫氣的寶物?
用來做什么的?
如果說是提升修為,怎么會只有一個化勁圓滿?
姑且算云游在外的觀主,已經是通脈境界,那也還是太低了吧?
分析過后,只有兩種可能。
要么,香火是從最近才開始收集的。
就跟陳三石一樣,手里拿著仙寶,但由于時間不久,在武道境界上暫時還沒能走到一定的高度。
要么,這爐子根本就不是他們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會觀氣術,或者有辦法感知到天地間不同的氣息,因此香爐就算擺在這里吞噬香火,慈云觀的道士們也可能完全不知道。
至于是兩種可能性的哪種,就不得而知了。
陳三石仔細端詳著。
只見青銅香爐表面竟然紋著不知名的兇獸,張開血盆大口,不斷吞噬著本該屬于神像的香火,貪婪、詭異,不似凡間之物。
“這東西,很大概率能承受住異火!”
他心動不已。
但終究不是自己的東西。
如果慈云觀知道香火的事情,那么就絕對不可能賣掉。
如果不知道,幕后是誰在收集香火?能跟這種玄而又玄的家伙扯上關系,在沒有絕對不被發現的把握下,還是不要輕易嘗試的好。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慈云觀也沒招惹他,憑啥拿別人東西。
種種思緒糅雜,最后又都被壓制下去。
先湊合著用玄兵爐鼎吧,或許也能行。
“石哥兒,你也來拜拜呀”
顧心蘭招招手:“對孩子好。”
“是啊陳大人。”
邵玉京拜完起身:“仙道渺渺,我等要心誠,將來才有機會。”
“嗯。”
陳三石沒有拒絕。
這個時候他要是不拜,反而顯得古怪。
通過觀氣術,自己處于主動狀態,要是被有心之人注意到異常,就會處于被動。
他沒有矯情,請香參拜。
只是…
并沒有一縷紫氣從他身上出去。
他從來沒有信過神佛。
這倒沒什么。
現場心不誠的也大有人在,有些人頭磕得咚咚響,就是不見紫氣。
拜完神像,陳三石和妻子下山,沒忘記拿走玄兵爐鼎,告訴小道士回頭去陳府取銀票。
五千兩銀票,這么大的數額,他也不會隨便帶在身上。
邵玉京說道:“陳大人,月底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來聽一聽邱明子真人講道,說不定對你以后也有幫助。”
“邵莊主都開口相邀了,在下自然要來。”
陳三石沒有拒絕。
他對于香火的事情很感興趣,有個借口多來幾趟,說不定還會有新的收獲。
回家的半途,千尋來接駕。
陳三石就把蘭姐兒摟在懷中。
千尋似乎知道女主人有身孕,連走路都變得格外穩健。
在經過一片繁華的街道時,紅袖樓三個大字格外醒目。
六層高的樓閣,除去最后一層外,每層都有眼花繚亂的女子沖著他拋媚眼,當真是滿樓紅袖招。
“喲,這才憋幾天,石哥兒就想這種地方了?”
顧心蘭注意到他的目光。
“沒,我有正經事。”
陳三石挪開目光。
尋仙樓。
大概率是有人藏在紅袖樓里面,而不是整個勾欄都是尋仙樓。
前幾日夜里的那名女子,也不知道怎么樣。
不過要是督師都處理不了,他發愁也沒用。
再過幾日就是拜師大典,見到督師以后,應該就能夠弄清楚一切。
在此之前,還是先繼續修煉,玄兵爐鼎能不能承受異火,也要慢慢尋找地方,那么大的動靜在家里不被人注意到才怪。
一連四日。
陳三石除了陪妻子,基本都在練武。
功法:合一槍法 進度:1055/2000
熟練度進度總算是過半。
按照目前的速度,兩個月內,應該就可以煉臟大成。
除此之外,這幾天宗門也還是在陸續死人。
只是死的沒有那么多。
“真是越來越詭異。”
在擁有觀氣術前,陳三石相當于是個瞎子,無法窺探到高層次的秘密。
直到現在,他愈發覺得,所有的一切,可能都看似分散,又聯系在一起的。
涼州乃至整個天下,搞不好都要有天翻地覆的事情發生。
“老爺,孫少爺來了。”
司琴過來通報。
“我知道了。”
陳三石在墨畫的服侍下換上件蘭姐兒新縫制的青色袍子,習慣性地拿上大弓和蘆葉槍,再加上腰間的鎮岳劍,這才出門坐上馬車。
“拜師大典要開始了。”
孫不器講解道:“今天的流程,大概就是所有真傳、內門、外門弟子一起,看著今年新入門的弟子行禮,統一劃入預備營,然后再根據境界和選鋒成績劃分職位。”
“預備營?”
陳三石問道。
“對。”
孫不器點頭:“八大營的空缺不夠,再加上我爹想要擴軍,就干脆先把弟子,再加上涼州兵先組成一個預備營。擴軍之后,再從這批弟子里面挑選人手去新開的四營。”
新開四營。
這意味著督師府的兵力,將會擴充到十二營,屆時將會有十五萬以上的兵力。
當然,擴軍是個漫長的過程。
籌措軍需、訓練兵源,合成編制,就算是從現成的衛所兵抽調過來,起碼也需要一年半載時間才能完成。
來到軍城。
從入口開始,就有披甲持銳的將士排成整齊的隊列,他們手中的矛槍斧鉞,組成通往典禮的道路。
參與拜師大典的人數很多,但其實并不奢侈,基本上沒有任何勞民傷財的裝潢,只有一個木頭打造的高臺,入門弟子根據成績不同,分別排列站隊。
由于人數眾多,也沒有太繁瑣的禮節,上百號人同時喝下一碗酒,就算是拜師禮畢。
接著。
是分配職務。
營兵制的職務也跟衛所制度大有不同,相對而言要復雜得多。
簡單總結。
預備營總共一萬兩千人。最高統領是鎮營將軍和副將,剩下的一萬兩千人,被分為前后左右四部,每部設置一名參將,總共四名參將。
再往下千總,統管千人。
把總,統管五百人。
百總、統管百人。
隊甲,統管十人。
換成正規八大營,需要化勁才能是千總,通脈是參將,玄象境則是主將,副將可能是玄象也可能是通脈境界大圓滿。
預備營,由于是臨時抽調湊出來的人數,再加上本來就是用以給選鋒將領們實踐的機會,因此普遍要低一個檔次。
陳三石得到千總的職位,倒是剛好跟他五品武德將軍的官階對應。
內門弟子,也基本都是千總。
曹樊、路書華、嚴長卿、白庭芝、謝思述等等。
溫秋實死掉,他的位置由別人替補。
唐盈科身上的傷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也暫時沒有過來。
陳三石手下的兵源比較復雜。
四百人,是從鄱陽帶出來的,另外六百人,有幽州、涼州、雁州,三州的衛所兵,堪稱大雜燴,好在不用從頭開始操練,都是有完整的體系在里面,只需要慢慢熟悉,將來也可能換掉相當一部分人。
“賜甲!”
房青云親自下來,挨個頒發甲胄。
每個千總,都得到一套鎖子甲,材質上面要比衛所甲胄好上太多,基本上做到全身覆蓋,再加上武者自身的防御力,能夠有效應對低境界武者的偷襲。
當然,也不全指望鎧甲。
人力無窮,境界越高破壞力越大,普通的鎧甲根本擋不住,除非是用玄鐵打造的重甲,有些甚至能夠抵御部分勁力和罡氣,但是造價太高,基本上只有參將以上才能夠配備。
也有少數營中,擁有少量的玄甲重步兵和重甲騎兵,但那都是精銳中的精銳,造價成本極高,不到關鍵時刻根本不會拿出來用。
賜甲之后,是功法。
外門弟子可以去藏書閣任意挑選,在修煉的時候得到玄象境界主將的指點,前提是有空。
內門弟子,則是孫象宗根據他們每個人的特點,親自挑選的適合體質的功法,接下來修煉困惑的地方都可以寫成信呈到督師府,都會一一給予回復。
要是在突破的關頭,還會叫到府上去,手把手指點。
至于親傳…
不在此地傳授,等到拜師大典結束以后,去督師府一對一談話。
每個層次的對應待遇,可謂是天差地別。
也不是故意區別對待,而是分身乏術,上百號人要是都親手教,根本就不可能忙得過來,更別說還有大量的軍政要務需要處理。
房青云不急不慢地說道:“除此之外,每個內門弟子,都可以去武庫挑選領取一柄玄兵,外門弟子等到境界突破或者立下戰功,同樣可以兌換玄兵。”
“房將軍!”
一名身材強壯的內門弟子,沉聲開口,語氣中滿是不甘心:“伱是不是還有什么東西沒有宣布完,可不要偏袒陳師兄。”
“我正要說,別著急。”
房青云點點頭:“最后,所有弟子,不論是內門還是外門,只要在摸骨環節得到的是甲等根骨,三年之內,就都有機會晉升成為真傳弟子。
“晉升條件也很簡單,只要能夠超過真傳弟子兩個小境界,再在軍功上也壓過一籌,半年后,你們就可以再次挑戰他,跟他打擂臺,并且不得拒絕。
“成功之后,你們就能頂替他的位置,成為真傳弟子。
“他的資源,也都會轉給你們。
“所以選鋒失利是一時的,諸位師弟不要氣餒,多加勉勵,這里是軍隊不是宗門,說到底一切還是要以實力說話。”
規矩一直都有,算是激勵所有人的方式。
話音落下。
曹樊、路書華等人,幾乎全都朝著陳三石投去一股堅定的目光,儼然都成為決絕的挑戰者。
對于絕大多數人來說。
突破武圣之上方法無所謂,朝廷給的資源,是無限量的,一直會供給到三年境界無法突破才會停下!
即便是路書華他們這樣家大業大的二代,想要培養出來一個武圣,也需要榨干全部家底,有時候還不夠,需要看運氣。
放在往年,其實動心思的人不會這么多。
因為魁首基本都是碾壓式的贏下比武。
但今年不同。
陳三石只是煉臟小成!
他們很多都是煉臟圓滿,不久之后就能夠化勁,有很大的希望能夠奪走真傳的位置。
拜師大典結束之后,人群各自散去。
從明天開始,他們每日都要來軍營報道,操練或者執行任務。
“世子,你…你快化勁了?”
尹翰文發自內心地關切道:“世子,你跟我透露過,完整的《金烏天龍刀法》會更快的提升境界,但是會傷身,世子還年輕,以后…”
“天道酬勤!”
曹樊打斷道:“壓制他一個小境界,尚且打不贏,本世子要是被他趕上,豈不是更加狼狽,我若是不努力,怎么能行?”
先前他還是依仗著擂臺比武,有規定范圍的優勢取得壓制,否則的話輸的只會更快,更慘!
著讓他心中壓力、動力都十足。
“而且…”
曹樊繼續說道:“你別忘了,此次我來涼州,一方面是為孫象宗,一方面,是為了在軍中立威,要是能夠拿到北境的軍權,我的位置也會更穩。”
皇室,大部分情況下都不會只有一個子嗣。
別說是太子的位置有競爭,世子的位置何嘗沒有?
他家里,可是還有好幾個弟弟呢…
尤其是上回進宮,看到最小的弟弟騎在皇爺爺的脖子上。
要是能在北境做出一番成績來,才算是高枕無憂。
“世子…”
尹翰文愁容滿面。
他平日里是巴結不假,但跟溫秋實不同,他和曹樊從小一起長大,是有真感情在的。
“翰文,你不懂。”
曹樊嘴角擠出稍許苦澀中帶著自嘲的笑意:“我們曹家人,生下來就尊貴,但也同樣活得很累,一旦輸了,丟的不是位子,而是身家性命,不拼一點怎么能行?”
“世子!”
尹翰文握著拳頭:“翰文能做的,也只有用這條命來全力輔佐世子。”
“翰文,你我的關系,私下里可以不用叫我世子的,叫我樊哥就行。”
曹樊拍著他的肩膀,老氣橫秋地說道:“如果有一天,我真能坐上那個位置,也還是要靠你來當左膀右臂啊。”
“不敢。”
尹翰文恭恭敬敬。
“唉”
曹樊沒有多勸,只是看著陳三石離去的背影,拿著青龍偃月刀的手愈發用力,插入地面數寸有余。
他一定要贏回來,拼盡全力!
“小師弟請進吧。”
督師府門前,房青云笑著說道:“師父他老人家在后院等你。”
“師兄,我來推吧。”
陳三石從仆人手里接過輪椅,抬著他進門。
正式跨進門檻,他莫名感覺到有些緊張。
“少爺,是不是你把奴婢的龍骨車弄壞了?”
他們一回來。
就有丫鬟找上來,語氣尊敬是真的,但責問也是真的。
“我就碰了下!”
孫不器狡辯:“你那東西本來就是壞的,少賴在我身上。”
“少爺,你必須得給奴婢修好,奴婢親手弄了一個月才弄出來的。”
丫鬟拽著孫不器就往側院走,臨走之前還不忘給他們行禮。
“房將軍!”
“見過陳大人!”
類似的情況還在不斷發生。
督師府里的下人們守規矩,但從他們身上看不出絲毫壓抑,給人的感覺像是保姆,而不像是奴隸。
路過一座別院的時候,甚至還聽到朗朗讀書聲。
“府上有私塾。”
房青云解釋道:“不管是丫鬟還是家丁,都能去讀書,要是通過府里的考核,就可以脫去賤籍,去參加科舉考試,習武也可以,府里有專門的教習。
“但近幾年停下了,因為這么做,京城會認為是在培養心腹,滲透朝廷。
“他們就算讀書習武,也沒辦法脫去賤籍,全憑自己的興趣。
“小師弟怎么不說話?
“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這里跟圣人書里說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上下尊卑有別,等級森嚴的描述完全不一樣。”
“嗯。”
陳三石微微頷首:“是很驚訝。”
但他驚訝的是這畫面不該出現在此方世界。
“你似乎,也沒有覺得很震撼?”
房青云有些意料不到。
他沒有糾結,解釋道:“師父他老人家,是奴隸出身,曾經因為不服管教,險些被活活打死,幸虧遇到當今陛下給他贖身,又給習武的機會,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但他老人家沒有高興過。
“尤其是年紀越大,走的越高、看到的越多,就越覺得不開心,但是又找不出問題在哪里,不知道該怎么解決。
“后來,師父遇到過仙人,仙人給他指點迷津,就把府里改造成這樣,果然,從那里以后他老人家心里就舒坦多了。”
“仙人?”
陳三石注意到關鍵詞:“世界上真有仙人,督師…師父還遇到過?”
“或許是仙人吧,至少師父是這么稱呼他的。”
房青云回憶著,語氣中帶著崇拜:“梅先生,他在師父的一生中出現過三次,青年、中年、晚年,每一次都會給師父指點迷津。
“雖然沒有在修煉方面,提供任何或者助力。
“但對于心境上的提升,是無比巨大的。
“師父說過,沒有梅先生,他不可能堅持到今天。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也想見上梅先生一面。”
“沒有幫忙提升修為…”
陳三石好奇地問道:“那從什么地方判斷出來是仙人的?”
他聽起來覺得不像是仙人,倒像是一位能夠解答心理疑惑的得道高僧。
“不老。”
房青云加重語氣:“師父他老人家耄耋之年,這輩子不知道送走多少人,唯獨每次見到梅先生,都是容顏不老的模樣。”
“真有仙人啊…”
陳三石沉思。
看來,皇帝老兒見到仙人,八成也是真的。
“師弟。
清冷的女聲響起,打斷陳三石的思緒,他抬起頭,看見穿著白紗粉裙的孫璃打招呼,甚至微微款身一禮,搞得險些沒認出來。
“師姐,我哪里受得住你的禮。”
陳三石惶恐。
他想不到孫璃還有這樣一面,妥妥的閨秀,跟在外面天差地別。
也對。
當初蘭姐兒說過,她擔心身上留疤還哭過。
骨子里還是個女兒家。
“師妹她啊,是近一年才開始習武的,以前都不怎么出門,更別提打仗。”
房青云說道:“武道一途忐忑痛苦,大家都心疼她,開始沒人愿意教,后來天天來纏著我,實在沒辦法,才開始教她練刀。”
他頓時也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跟平日里穩重的模樣截然不同,強調道:
“小師弟,你別看師兄我現在是個廢人,年輕的時候,你師兄我可是八大營里的第一天才,老大都比不上我。”
“那是自然,看得出來。”
陳三石心里門清。
不然的話,怎么可能已然殘廢,還能作為一營主將,手底下的人又服服帖帖。
“到了!”
穿過一道拱門,沿著鵝卵石小路來到盡頭,赫然看到一片難以望到邊際的湖泊。
孫象宗坐在石頭上,手里拿著釣魚竿。
“師父!”
陳三石改口道:“弟子見過師父。”
“小點聲。”
孫象宗強調,把魚竿支好后示意幾人來到旁邊的亭子中。
中間的石桌上,堆著密密麻麻的書山。
陳三石稍微看了眼,好像全都是功法秘籍,什么類型的都有。
他眼疾手快,搶在督師前一步上去斟茶倒水:“師父,喝茶。”
于情于理,倒茶都是應該的。
師父身份不說,更對他有救命之恩。
“嗯。”
孫象宗看著紫砂茶壺,看似不經意地問道:“聽說你跟你發妻的感情很好?”
“很好。”
陳三石如實答道。
“是嗎?”
孫象宗挑挑眉毛:“老夫還說,幫你找個將來能對你前途有幫助的閨秀,讓你把發妻改成側室呢。”
“多謝師父的好意,弟子不需要。”
陳三石抱拳道:“內人是從吃不上飯的時候就跟著弟子的,要是弟子才小有成就立即踢開,豈不成了狼心狗肺之徒。”
他說話的同時,心里慢慢反應過來,好像有點不對勁,怎么一上來先聊這個。
“好啊,好啊。”
孫象宗握著茶盞,臉上沒有表情,話鋒一轉:“尋仙樓的人找你了?”
“正是,他們還約弟子去紅袖樓見面。”
陳三石早就想問:“不知道師父是怎么處理的。”
“放了。”
房青云接過話:“師弟,你要是想去,大可以去紅袖樓看看,他們不會傷你,說不定還能給你一些好處。”
“好。”
陳三石記下。
“好了,聊正事吧。”
孫象宗喝了兩口茶:“孩子,說說吧,你為什么要拜我為師?”
“一開始,是為了不被人欺負。”
陳三石不假思索地答道:“現在,是想在武道一途走得更遠,外界都傳聞,師父你老人家手里有仙法,有機會的話,弟子也想學。”
孫象宗和房青云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起來。
“好小子,夠直接!
“不像有些人,心里明明想的是好處,嘴里全是大義,老夫聽著都煩得慌,想學什么就說,拐彎抹角的有什么意思。”
孫象宗問道:“那老夫問你,假如你有一天,真的走的很高,你會做什么?”
“不知道。”
陳三石坦然道:“還沒有想過。”
“沒想過,是啊,老夫在你這年紀的時候,也沒有想過,倒是為難你了。”
孫象宗又問道:“你覺得你最大的缺陷是什么?”
“我…”
陳三石思來想去:“好色吧。”
孫象宗拿著茶盞的手抖了下。
“師父。”
房青云開口解釋道:“年輕人嘛,血氣方剛很正常嘛,再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年輕的時候,不也是風流倜儻,沒少給師父你惹禍。”
“你閉嘴,那為師年輕的時候怎么知道一心習武,不近女色?”
孫象宗瞪著他們:“好好改改,好色的確是大毛病!”
“師父教誨的是。”
陳三石有些尷尬。
“行了,你想學的,為師教你。”
孫象宗正色道:“不過為師的仙道是個很漫長的過程,你先好好打磨武道,給你三年時間,練到武圣之后,我自會帶你入道。”
“三年?”
陳三石盤算著:“師父,會不會太急促了些?”
“你只有這么多時間,實在不行的話,就到時候再說吧。”
孫象宗指著桌面上堆積如山的冊子:“這些就是你接下來要練的,化勁槍法也在里面,等你都練完以后,再來找我要后續功法。”
“都練?”
陳三石目測有上百本,甚至同一種兵器有好幾本不同的功法。
“對你以后有用。”
孫象宗說道:“總不至于還需要老夫手把手教你樁功吧?”
“應該不用。”
陳三石看著功法,壓力山大。
“師父。”
房青云投來眼神,似乎在詢問什么。
“老夫沒忘。”
孫象宗一把將手放在關門弟子的身上。
陳三石渾身一怔,明明也不疼,但就是動彈不得。
他親眼看到,有抹青玄之氣,順著師父的手臂鉆入自己體內,游走一圈后消失不見,無影無蹤。
“咦?”
孫象宗略微訝異,欣慰道:“老四,他還真行,跟你一樣。”
“恭喜師弟。”
房青云笑道:“如此,你就有兩條道可走。”
“兩條道?”
陳三石聽得云里霧里:“師父,分別是指什么?”
“另一條路,是當今陛下走的,法門在他手里,不可能舍得拿出來給別人,連太子都見不著,你就不用想了。”
孫象宗擺擺手:“倒是有個小仙法,你可以試著練練。”
“仙法?”
陳三石沒有掩飾期待。
房青云從懷中拿出一頁發黃的殘卷,外加一本冊子 “你四師兄當年,就是為爭這些東西搞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孫象宗補充道:“你也別太期待,練它一方面很難,一方面所需要用到的東西,為師手里沒有了。”
隆慶五十七?
陳三石記得汪直講過。
那年房青云失蹤,回來以后就雙腿癱瘓修為盡失,原來是去尋寶?
他拿冊子和殘卷。
殘卷上面記載的文字稀奇古怪,像是鬼畫符,根本看不懂什么意思。
而另外一篇冊子,竟然是翻譯神秘文字的詞典,看起來像是房青云親手寫出來的。
對照之下。
殘卷上面記載的是…
法術!
這竟然是一道法術!
練成之后,能夠彈指殺人!
“怎么跟你解釋呢。”
房青云扶著額頭:“練‘仙法’,需要用到一種特殊資源,你可以理解成為‘寶藥’,如果沒有的話,就絕對不可能練成。”
是指氣吧?
陳三石心中默默道。
師父和師兄,都不知道他擁有觀氣術,自己也沒辦法解釋。
但大概率指的就是師父體內的青玄之氣!
“三年吧。”
孫象宗幽幽道:“三年之內,老夫會給你找來資源,在此之前,你努力嘗試即可,練成當然是好事,練不成也沒有關系。尋仙樓的人,你可以去見見,他們手里保不準還有一些。”
三年之內,找來青玄之氣的意思嗎?
陳三石拱手道:“多謝師父!”
“小師弟,就在這里看,不許帶走。”
房青云嚴肅地說道。
“好。”
陳三石就坐在亭子中,認真翻閱起來。
他終于搞明白。
青玄之氣是什么。
靈氣!
不論是修煉仙道還是法術,靈氣都是不可或缺的能量來源。
但不知道為什么,此方天地之間,根本就沒有靈氣。
至少陳三石目前找不到。
而這道法術的全稱,就簡單粗暴地叫作“劍氣術”,通過經脈吸收靈氣,再以特殊的方式釋放出去轉化成攻擊。
上面還說。
這是仙途中最低等的法術,因此即便沒有正式開始修煉仙法,只要體質允許,凡人也能夠修煉。
東西既然給他,說明他的體質可以。
陳三石如癡如醉的看起來,一直到下午,總算是把內容看個明白,確認全部沒有任何誤差地記在心中后,他盤膝而坐,開始嘗試著修煉劍氣術。
霎時間,仿佛體內某個開關被打開,像是什么根基,連通著體內的經脈,開始從天地之間汲取著青玄之氣。
經脈!
靈禾也是通過經脈來吸收的!
一切都聯系起來了!
可惜。
靈禾當中并不蘊含青玄之氣。
天地之間,更是沒有丁點兒靈氣可言。
陳三石按照殘卷上記載的方式冥想修煉,亂七八糟的駁雜之氣在身體周圍形成一道道漩渦,但就是吸不進體內,身體的經脈想吸吸不到,時間久了,開始火燒一樣疼,他慌忙停下。
本來的目的,也只是記下修煉方式而已。
正如記載所言,沒有青玄之氣,就練不成氣候。
“師兄,還你。”
陳三石雙手把殘卷遞回去。
“看完了?”
房青云收好東西,提醒道:“這件事情到目前為止,只有你、師父跟我知道,其余師兄弟包括不器姐弟兩人都不知道。
“所以,你不許跟任何人透露半個字,否則的話會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即便是師父,也不可能時時刻刻護著你,明白嗎?”
“師兄放心,我記住了。”
陳三石扭頭看,才發現師父早就回到湖邊釣魚去了。
他抱拳高聲道:“多謝師父傳道,弟子回去以后,一定勤奮修煉,爭取早日有所成就。”
“混小子!”
孫象宗慍怒,壓著聲音呵斥:“我的魚跑了,快滾!”
“對不住師父…”
陳三石連忙噤聲。
“你去吧。”
房青云說道:“今天你正式拜師,其余師兄弟們都在當歸院等著給你慶祝呢,過陣子大家就要各奔東西,再見面不知道什么時候,你趕緊去吧。”
“好。”
陳三石把上百本秘籍裝進提前準備好的包袱當中背在身上,再次躬身抱拳后,就轉身離去。
房青云吃力地推著輪椅來到湖邊:“師父,您老人家是一次性把老底都給師弟了啊,也不說再觀察觀察,也不怕出現什么變故。”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老夫打仗如此,教徒弟也是如此!”
孫象宗沉聲道:“再說了,哪里還有那么多時間啊,一個冒著生命危險也要護送百姓先過河的人,日后就算再敗類又能敗類到哪里去。”
“嗯。”
房青云回憶著師弟對于府上安排的態度:“師弟心性確實不錯,以前有師弟看到咱們這么對待下人,就差跳腳說禮制崩壞了。”
“好個屁!”
孫象宗毫無征兆地發怒:“好色之徒,他自己都承認了!老夫能放心把女兒交給他嗎,更別說,他還有發妻!我孫象宗的女兒,難不成要給別人做小!”
“師父此言差矣。”
房青云反駁道:“小師弟要答應把共患難的發妻一腳踹開,師父才真的要重新考慮,審視他的為人吧?”
“唉”
孫象宗嘆息道:“那個顧心蘭,你查沒查?”
“查了,但還沒查清楚。”
房青云說道:“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罪民之后,萬一要是真跟多年前的京城大案有關,搞不好從身份上叫,還真比師妹更加尊貴,正室的位置,怎么也足夠坐了…”
“那你說,怎么辦!”
孫象宗說道:“老夫只有這么一個女兒,偏偏很多人,就認老夫這層關系!”
“這件事情,其實最重要的,還是看師妹自己的意思。”
“那她怎么說?”
“我旁敲側擊地問過,師妹并不反感,再加上經常往師弟家里跑,連照顧孩子都不介意…”
“不孝!老夫的孩子跟徒弟,沒有一個孝順的,你也不孝!”
“我?”
房青云不樂意:“師父,您老人家可別亂罵人。”
“先別說話。”
孫象宗神色一緊,急忙提竿,結果只拉上來一團水草,使得本就煩躁的他更加不痛快。
“都怪你!
“還有姓陳的小子,吵吵鬧鬧的,把我的魚都給嚇跑了!
“老四,你今天要不給我重新找個好地方釣到貨,我…老四,你往哪里跑!”
“吱呀吱呀。”
只見房青云輪椅推得飛快,眨眼之間就消失在視野中。
“見過各位師兄師姐!”
當歸院的廂房內,早已備好滿桌的酒席。
二師兄、五師兄、七師兄,以及九師姐都在。
“喲,我的小師弟,想死師姐了”
榮滟秋撲上來親昵地摟住他。
“師姐…”
陳三石想躲都躲不開,被按著在她身邊坐下,和幾位師兄一一認識,又各自敬了杯酒。
“行了”
榮滟秋手摟在陳三石的脖頸上:“你們幾個當師兄,還不趕緊拿見面禮出來?老二,從你開始!”
“呵呵”
長相富態的二師兄走上前來,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師兄思來想去,也不知道送些什么好,最后覺得還是銀子比較實在。”
“才五百兩?老二,你能不能再摳點!”
蒙廣信罵道:“而且你送銀子也太俗了點,還是灑家的見面禮有意義。”
他說著從座位旁邊拿出一個木魚。
“師弟,這是灑家親造的木魚,敲一下就能積攢一點功德!”
陳三石沒有推辭:“多謝兩位師兄,卻之不恭,師弟就收下了。”
“你們兩個,能不能送點有用的東西!”
榮滟秋沖著他們翻白眼,起身去隔壁房間,拿來一套甲胄,從款式上看也是鎖子甲,但顏色要更加深沉,接近烏黑色,明顯材質不同。
“玄鐵打造的甲胄。”
二師兄程位嘖嘖道:“九師妹,這得大幾千兩銀子吧?”
“誰跟你們一樣摳摳搜搜的。”
榮滟秋看過來:“小師弟,喜歡嗎?”
“老七,你呢?”
蒙廣信扯著嗓子說道:“到現在屁都沒放一個,別告訴我你什么都沒準備。”
葉鳳修眉頭微皺,也沒有理睬,只是看眼墻角,那里有著有一道被粗布包裹起來的長條形狀物體。
“什么東西。”
蒙廣信跑過去拿起來,扯開布條之后,一桿嶄新的銀槍映入視野當中。
此槍長度有丈余,槍頭一尺三寸,其鋒三寸,精鋼玄鐵混金,光是肉眼看著就能感覺到銳利無比。
“這也得七八千兩銀子吧?”
葉鳳修一把奪過,扔給師弟:“你試試順不順手,時間太緊來不及訂制,我是從一名使槍的鍛器大師那里買過來的,名‘五虎斷魂槍’。”
“多謝諸位師兄師姐贈禮,師弟不勝惶恐!”
陳三石再次道謝。
“老大跟老三呢?”
二師兄程位開口道:“他們不來?”
蒙廣信不屑道:“不來拉倒,誰想見他似的,看見他就煩。”
“老五,我好歹也是你大師兄。”
雄渾的聲音響起。
一道如山般的身影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