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時間,藥王堂兩位大師傅收徒同一人的消息,就很快在城中各大勢力當中傳開了。
“聽說,那個名叫陳苦的少年,一只手,就拿起來了楊箓禪楊爺的水火龍頭棍。”
隋右師爺的府邸上。
對鏡貼花的小姐隋清芳,聽著來自后面給自己梳頭的丫鬟一邊梳頭,一邊說著話:
“而且,那個少年,還沒內氣呢,真不敢想象,他要是成了內氣,能夠養出多少氣力?”
丫鬟的手指攏著隋清芳的頭發,梳子一排一排梳了下來,隋清芳的頭發很油亮絲滑,像是緞子一樣。
隋清芳不由得想起來了那天的小聚會上,道:
“這個人我見過,當時并沒覺得他有什么,沒想到…居然有這樣的潛力和天賦,看來,還是我以前小覷草根出身的人了。”
這可真是田野藏猛虎。
而在縣里轟動的消息,陳苦這件事,只能算是一個小小的添頭,茶余飯后人們的八卦而已。
真正轟動縣城的,還是前兩天的菜市場事件。
因平安道參與了劫法場一事,縣衙已經一紙明文下發,給這個活躍在寶蛟縣鄉鎮鄉村的平安道下了定義,是為“邪教”。
這才是真正需要縣里各路勢力高手需要認真注意的事情。
陳苦這邊,在鴻雁樓大擺宴席,兩桌席面下來,足足吃掉了他三百多兩銀子,上的都是寶蛟縣當中最頂尖的食材,什么寶魚、寶蝦,都上上來了。
不過相較于這一頓宴席的花費,他今天一天的收入,則是花銷的數十倍。
通過兩位師傅收自己為徒的聲勢,不起刀槍,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鋪子烏沉沙的銷售問題,一天下來,就簽了一萬五千八百兩的烏沙單子。
若再加上柴天貴小官人隨的三千兩銀子。
他這一天,就賺了接近兩萬兩銀子。
這就是有資源,有關系,還有背景的好處,占得一樣,便可活出個人樣,三樣都占,不想發財都難。
很快,宴席結束,陳苦一一送別兩位師傅和師兄以及柯師傅。
回到鐵行之后。
那些個鐵行掌柜們,也都很快派人上門來簽訂單子,并送上了一共接近一萬兩的訂金銀票。
而在這一萬兩銀票到手之后。
許久未沒有動靜的變化圖又有了字跡。
圖主滿足第四變化圖修行條件其一第四變化圖覺醒條件:一萬兩白銀、一萬斤鐵母、一式絕學大成、氣壯修為、一境巔峰妖魔煞氣一道,一境妖魔血百斤 (注:變化圖修成第四變后,可提升感知不利于圖主的煞氣距離至十里范圍)
陳苦看到最后那備注。
微微失神:
“原來變化圖感知惡意和對我不利因素,還有距離?”
細細想來,此前,似乎都是當面,或者兩三里的距離。
現在若修成第四變之后,居然可以提升到十里范圍內的。
他心中想著:
“來日,若是能夠把這范圍無限提升,豈不是,整個天下之大,誰在心里默念我的名字,對我不敬,不利,我便有感知?”
心里猜想著。
然后抬頭看著那些覺醒第四變的條件。
比第三圖所要的又多了一些東西,但基本上還是大差不差的。
“鐵母?楊爺的水火龍頭棍當中,好似就是加的鐵母,這種礦材寶蛟縣似乎不盛產,只有在虬龍府才能弄到,有些為難了,難道我要跑一趟虬龍府?”
絕學大成的話,朝天一棍如今小成,有楊爺的悉心教導,單只一式大成的話,雖不是很漫長遙遠,但以他的資質天賦,估計得一年半載。
氣壯修為,則是內氣后期,跟師兄楊少奇一般的境界,他現在還沒突破內氣,也有些遙遠。
反倒是一境巔峰妖魔煞氣和百斤普通妖魔血,要更好弄到一些。
心念一轉:
“屠解院有機會能碰到這種級別的妖獸,再不濟,換算下來,已經巔峰妖魔,也就是內氣大圓滿,或許,我可以試著去再度扮演一下捉刀人,看看能不能找機會誅殺一位內氣圓滿的罪犯。”
念頭想到捉刀。
便不由得想到了存在小院里頭的那兩顆被撒了石灰的人頭,還沒來得及拿去換錢呢。
“正好去黑市問問,捉刀人銷案的程序。”
陳苦從鐵行內離開之前,給吳貴又派了一件差事,那就是在內外城給他尋摸一個院子。
如今鋪子開起來了,大錢也開始掙起來了,是時候實現當初離開村子之前,對老娘嫂子他們的大話了。
把家人接到城里來住。
蛇魚鎮附近有黑市,寶蛟縣當中也有黑市,但不比蛇魚鎮周圍的那個小黑市,在一個小山溝溝里面。
寶蛟縣里的這個黑市,說是黑市,其實是雜貨市場,背后有兩江會館的勢力。
兩江會館是牙行,做的就是中間商生意,甚至有人懷疑,其他縣里的一些小黑市,也都是兩江會館的人在暗中掌控。
這是一個灰色地帶,但知道的人不少,可即便如此,居然還能開在內城,足以可見兩江會館在官府的關系和能量。
陳苦暗中猜想:“這么些年,兩江會館在城里能夠立住,我想,光憑一個第八高手黃慕俠是不夠的,以我前世的經驗來看,他頂多是官府里某個人的白手套,就是不知道,兩江會館背后的保護傘,是本縣三把手的哪一位了?”
縣令?縣丞?縣尉?
陳苦覺得很有可能是縣尉。
畢竟捉刀這件事,就是官府在利用民間武夫的力量,協助官府破案。
而黑市這種灰色地帶,掃不掃,其實都是主管一縣之刑罰、捕盜的縣尉一句話的事。
既然眼皮底下有黑市,卻不去掃黑,那就是皮褲套棉褲,一定有緣故。
可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他也只能猜測,觸及不到真相。
這種層級,離他現在的身份層次有點遠,霧里觀花,看不清楚。
不論怎么說。
黑市方便了陳苦。
陳苦帶著斗笠,掛上了當初殺掉的杜小刀的變化,只用九個普通野獸獻祭過去,就能從外形上面,完全把當初那個鼓動流民的頭子身形面貌變出來。
他進了屬于兩江會館勢力范圍內的這片外城坊市,進來之后,看到每個坊市里的人,這里面的人,住在這里,沒有藏頭露尾,但每個人的臉上,都透著一股不是好人的兇煞之氣。
就像是進了某個下三濫的城寨當中。
陳苦來過好幾次了,只是來賣藥,沒有和其他行業有牽扯,這次為了了解捉刀人行業的據點,花了點錢,隨便在一個本地坊市小鋪子里,就問到了一座樓的名字。
“灰衣樓”
陳苦朝著那座其貌不揚,就像是個小客棧一樣的二層酒樓走了過去。
來到門口,大白天的,大門緊閉,陳苦邦邦扣響房門,門便自動打開,留出一個讓他一人可以進去的縫隙。
這里面是一個大廳,上下打通了,客廳里幾乎沒有人,除了柜臺上的一個蒙面灰衣人。
也不知道剛才是不是他給陳苦開的門。
看著門口進來的這個頭戴斗笠,正常身高的人,柜臺上的蒙面灰衣人開口道:
“捉刀人?殺手?客人?”
一句話,三個問題,問的都是身份,捉刀人的話,就是基本干的明面上的活,殺手,則是什么活都接,客人嘛…自然是下懸賞的了。
他說完,就看到了陳苦后面的兩個包裹,基本已經確定了,來人不是客人。
陳苦緩緩道:
“我這包里,是前兩天菜市口逃走的兩位死刑犯的人頭,來此是聽說,假若自己不想親自去官府領懸賞,你們這里,可以代為轉交官府,同時代發懸賞。”
“的確如此,但需要收一下手續費。”
蒙面灰衣人語氣沒有波瀾:
“你說那兩顆人頭是前兩天逃離法場的死刑犯?是倪昆和林九嗎,兩天過去,只有這兩個死刑犯,還沒有人來銷案,按照官府的懸賞,倪昆的懸賞是一千兩,林九的懸賞是五百兩,假若你需要我們代為轉交官府,那我們要從這一千五百兩當中抽成五十兩銀子,作為為伱身份保密的費用。”
“可以。”
陳苦能夠接受這個手續費,畢竟,他求的是安全穩妥,如果不用親自去官府,也就避免了出現一些意外危機的機會。
穩重,一切穩字當先。
說罷,就將背后的包裹放在了柜臺上,讓蒙面灰衣人驗明正身。
蒙面人打開包裹,看著用石灰粉保存著的人頭,簡單用手指探了下倪昆的頭顱,似是在用內氣感知頭顱結構,有沒有易容偽裝之類的。
片刻之后,又以同樣之法檢驗了另一顆人頭。
最后對著陳苦點頭道:“人頭不假,我這就可以給你取一千四百五十兩銀子,但有一個事,就是閣下方便的話,或可留下一個代號,不必真名。”
“代號么?”
陳苦微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說道:
“代號‘二郎’。”
“二郎?”
灰衣人聽到這個平平無奇的代號,沒有什么情緒,這個代號簡單的就像“老大老二”一樣,但陳苦注意到的是是他接下來的動作。
然后就從柜臺下面拿出來了幾張銀票,湊夠了一千四百五十兩,遞給了陳苦。
陳苦一邊收下銀票,一邊詢問道:
“樓內,可有最新的官府通緝榜單之類?”
“當然有,免費提供。”
蒙面灰衣人說罷,從柜臺下面又拿出了一冊文牒,能夠展開,遞給了陳苦。
“這是一本掛在本樓的懸賞榜單,其中不光有官府的懸賞,還有私人懸賞,如果閣下愿意,私人懸賞也可以接,本樓只認人頭和生意,不會過問閣下除代號之外的一切。”
陳苦隨意的翻看了幾頁,發現這冊子上面,至少有幾百個被人暗中懸賞的人,有的上面已經畫了叉,證明任務已經失效,或者說被懸賞的人已經被殺。
在這榜單上面,是按照實力從小到大排列,最弱的一個懸賞目標,就是個普通人,價值十兩銀子。
陳苦便從開頭往后面看,這一看,看到懸賞第一的人后,心臟微微慢了一拍。
“懸賞榜第一:藥王堂楊箓禪,已知其最新公開實力,為第五境內壯修為,配合暴猿千鈞棍能打出萬鈞之力。若能取得其性命者,賞銀一千萬兩!”
陳苦震驚。
這是誰要懸賞楊爺?!
楊爺知道嗎?
似是感覺到了陳苦的情緒,灰衣人心中基本確定,這是一個新入行的捉刀人。
便淡淡道:“前三的懸賞,都已經在這樓里掛了許多年了,不光有藥王堂的楊箓禪,還有魚龍會的南李李玉堂,以及柴鐵鋪的十三少爺謝青峰,甚至與那三位也知道自己被掛在這里,卻從未有人能夠真正成功拿走這個懸賞。”
陳苦心震。
明知道自己的懸賞被掛在這里,卻無動于衷,是真有魄力,也是真自信。
不過,
這懸賞前三,居然都是寶蛟縣三大巨頭里最厲害的人。
到底是誰發出的懸賞?
他看到由楊爺往下,懸賞分別是一千萬兩,八百萬兩和七百萬兩。
陳苦沉默著繼續往下翻看。
然后,便看到了一個有意思的懸賞。
“懸賞平安道妖人。
殺化勁級妖人一名賞銀五十兩至百兩不等,
第一境內氣境妖人一千兩至兩千兩不等,
第二境玄關境妖人三千兩至五千兩不等,
第三境玉肌境妖人一萬兩至三萬兩不等,
第四境通脈境妖人十萬兩至一百萬兩不等殺一名平安道香主,賞銀百萬兩殺一名平安道舵主,賞銀五百萬兩 殺平安道領袖,賞銀一千萬兩。”
這不是官府下發的官方通緝令。
到底是什么人?什么勢力,想要讓整個平安道都消失?
“這幾天,有人帶著平安道妖人的頭顱來領賞嗎?”陳苦不由問道。
灰衣蒙面人搖頭說道:“有,就在兩天前,有幾個捉刀人在妖人劫法場的時候,殺了幾位。”
陳苦算了算時間。
心中暗道:
“這時間,怎么像是楊爺和尚爺負傷回來的時候下的…該不會,這懸賞令,是藥王堂下的吧?”
便繼續朝著下面看去。
忽的,就在這個時候。
有平安道香主姚文素,欲懸賞圖主性命,對主心生不利…
陳苦心頭劇烈震動一下。
變化圖的感知距離,按此前最遠的一次是謝狗子,在一兩里地之外。
現在…
這是,有一位平安道的香主在靠近這里,而且要對自己發出懸賞。
陳苦心頭震動不已。
香主?
看那懸賞榜單上的級別,每一個平安道香主,至少都是第四境巔峰的實力,就比如當日和楊爺交手的那位彥洪文。
為什么?
為什么平安道無緣無故要對自己一個還沒內氣的小透明發出懸賞?
還是香主親自要來。
就在陳苦心頭震動,一片念頭發麻的時候。
邦邦邦。
樓外響起了敲門聲。
當即,陳苦身軀都繃緊了,雖然變化了身形面貌,還是莫名的緊張,畢竟變化圖的提醒從來沒錯過。
只見灰衣人只是一揮手,便是一股掌風,掛帶過去,當即把門開了一個縫隙。
這種手段,也不知是玄關境的能力,還是通脈境的能力。
門開了之后,陳苦便聽到有一個人的腳步聲從外面進來,淡淡開口說話:
“樓上開個單間,找人接待一下,我要發懸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