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致淵笑道:「祝先生,放心吧,皇上也會裝作不知道的。」
「為何?」祝采芙蹙眉。楚致淵道:「這個..」
祝采芙一幅洗耳恭聽的模樣。
她覺得自己需得長一長見識,武功高是高,但對于這方面太缺乏。
也沒人跟自己講這些門道。
這其中的勾心斗角還是挺有趣的。
「那便細細說一說,」楚致淵笑道:「不管是真有傷疤,還是假有傷疤,此事已經擴散出去,所有人都知道殿下毀了容。」「嗯。」
「這個時候,如果說殿下并沒毀容,已然治好,你說大家會不會信?」
「不信沒關系呀,只要在人群里露一面便是了,親眼所見嘛。」
楚致淵笑道:「祝先生你想得太簡單,在人群里露面,反而太過刻意,大家更不相信。」
祝采芙皺眉:「親眼看到了沒傷痕,還不信?」「別忘了,有易容術的。」
「..那還說不清啦!」祝采芙怔然,露出無奈神色。
自己這個大宗師能把人打服氣,卻沒辦法改變所有人的想法。
總不能逼著他們相信吧?
楚致淵道:「皇上知道沒了傷疤也沒關系,其實能猜到這是一場自編自演的戲,但通過這件事,至少知道了殿下的性情剛烈,..這一次自殺是假的,可萬一下一次呢?真要出了人命,兩朝的聯姻反而變成了麻煩。」「嗯,那倒也是。」祝采芙深以為然的點頭。
楚致淵道:「我那請罪折子一上,皇上便會順水推舟,臉面過得去便是,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那..便沒什么問題啦?」
楚致淵笑道:「估計皇上很快就會應了我的請罪折子,也怕夜長夢多嘛。」
「幸好幸好,再折騰一回,我真要受不了。」祝采芙道。楚致淵笑道:「只要我們兩邊配合,就翻不起大浪來。」「嗯,那我去啦。」祝采芙點頭。
她一閃消失。
楚致淵看向大貞的方向。
大景這邊沒什么問題了,可大貞那邊,未必就這么順利。最好還是快刀斬亂麻,把這邊弄好了,不讓問天崖再搞什么波瀾。
他現在漸漸弄清楚了一些問天崖的套路與用意。
自己越不想娶十八公主,他們偏要把十八公主嫁過來。
要的便是自己憋屈憤怒,對自身無力的憤怒,然后拼命修煉。
最后兩三層的修行不能急于求成,再用玉鎖金關訣,便會卡在宗師圓滿境。
自己如果太過憋屈憤怒,縱使知道這個,也會自恃悟性高而拼力一試,從而被卡住。
這只是自己的揣測,問天崖卻未必做不出來。自己能想到,問天崖應該也能想得到。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祝采芙先前站立的地方。
祝采芙便是一個極好的突破口,是了解問天崖內情的最好人選。
但現在還不到火候。
打探問天崖的情形,不能直接問,而是通過相處時,點點滴滴的泄露。明月樓 李紅昭倚在窗邊,通過窗外看著樓下喧鬧的人群。依舊一襲紅色宮裝,神情慵懶,曼妙身姿舒展。
楚致淵出現在她跟前時,她臉色如常,絲毫看不出昨天那般憤怒模樣。
楚致淵笑道:「刀到了?」
李紅昭懶洋洋的將桌上的長刀拋給他。
楚致淵接過來,輕輕抽出,頓時皺起眉頭來。
原本以為此刀一露出刀身,便有刀意傾泄,自己會吃力的抵擋。
可事實是,絲毫沒有刀意。
這哪是什么大宗師的刀?根本沒有刀意凝聚。他臉色陰沉下來。
空氣仿佛一下凝固。
李紅昭輕咳一聲,打破凝固:「怎么啦,不對勁兒?」楚致淵扭頭瞪向她。
李紅昭蹙黛眉:「此刀我已經確認過,絕沒問題,是金刀宗的大宗師用刀。」
楚致淵哼道:「金刀宗大宗師多數也是棄刀不用吧?」
「現在也是那般了,但這刀的主人卻是刀癡,到了大宗師一樣在練刀。」
楚致淵哼道:「金刀宗的刀法看來是到了大宗師境便沒后續了。」
「那便不知道了。」
「你是知道的。」楚致淵哼道:「此刀..」他戛然而止。
只殘留三分之二的刀身完全出鞘,讓他臉色微變。李紅昭一直盯著他的臉色。看到他從冷笑不屑到凝重,不由暗松口氣。看來這柄刀應該能糊弄過去。
金刀宗的刀法確實是一絕,可到了大宗師,那便靠自己修行。
刀法只是武技,而大宗師是境界,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到了大宗師,追求的不再是武技,而是專注于境界的提升。
大宗師也是有境界區別的,武技對于大宗師來說太雞肋。縱使到了大宗師還練刀,也很難練出什么名堂來。
不管是哪一宗的大宗師,都是一樣的。
所以大宗師的刀其實沒什么出奇的,跟宗師的刀沒兩樣。眼前這柄刀便是如此。
楚致淵緩緩還劍歸鞘,臉色肅然,隱隱透著蒼白,頭疼欲裂。
這柄刀很普通,刀的主人并未將刀意凝于刀上。可在刀的斷裂處,卻蘊含著一縷奇異刀意。
這刀意蘊于刀的斷口處含而不發。
若非自己有刀意,恐怕無法發現它,也不會被它所傷。這刀意宛如獵手,專門針對有刀意的獵物。
刀意入體,宛如有錐子在扎自己腦袋,一下又一下,換來一陣一陣劇烈疼痛。
他竭力運轉天元訣,源源不絕的甘霖落下,驅散著疼痛,避免自己昏厥過去。
這刀意與那柄銀鞘長刀的刀意截然不同。
銀鞘長刀的刀意凜冽而霸道,遠遠便能感受到。
斷刃處的刀意陰柔而隱秘,一旦發覺已然猝不及防中招。「喲,」李紅昭笑瞇瞇的問:「臉色怎么這難看,難道這刀有什么問題?」
楚致淵閉上眼。片刻后睜開時,臉色已經好得多。
他斜睨一眼李紅昭:「這是什么刀,糊弄鬼呢。」
「這真是大宗師的刀!」李紅昭不服氣的道:「金刀宗大宗師的刀!」
楚致淵哼道:「刀被人所斬斷,那大宗師沒死吧?」
「那大宗師現在已經不在了,并不是被殺的,是壽盡而亡。」
楚致淵道:「刀斷了,人還在,這并非愛刀成癡之人。」「人在刀在,刀亡人亡,這只是說說而已。」李紅昭哼道。楚致淵道:「這次你是成心糊弄。」
李紅昭發出冷笑:「你這是要耍賴?」楚致淵皺眉看著她。
李紅昭哼道:「你要耍賴的話,那往后我們少往來。」
楚致淵失笑:「好像我求著往來一般,那好,從此之后,不再相見。」
她的鳳唳九天訣還指望著自己修行,她敢不見自己?「...我再找找看吧,但不保證一定能找得到。」
「再找找,真找到了,必有厚報。」「什么厚報?」
「碰上你們的秘諜,饒他們一命。」李紅昭冷笑:「告辭!」
她說罷起身便走,宛如一團火焰在眾人簇擁中飄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