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華燈璀璨,正中央的皇宮大內卻是大多昏暗,大內高手提著燈籠宛若黃豆在蜿蜒遼闊的宮道拉出一條條細密黃線。
浮墨殿尚點著燈,洛朝煙還沒睡覺,如墨長發未用朱釵束起,隨意披散在腰后,依舊身著比較嚴肅的玄赤龍袍。
此刻她正倚靠在浮墨殿的椅上,小手握著自晉地送來的軍情文書,柳眉緊蹙琢磨邊關戰事。
此刻桌上黃燈忽的搖曳,緊隨其后便是一聲平地驚雷般的悶響自遠處傳來,好似地龍翻身。
轟隆————
洛朝煙神情不變,繼續翻著文書…京中有何事發生,自有人將情報送上桌,無需她多問。
這段時間,她明顯已經習慣了女帝的身份,最起碼的波瀾不驚與喜怒不形于色還是會的。
果真,不多時蘇總捕便在殿外侍立,“微臣求見陛下。”
“喧。”洛朝煙放下文書,淡淡道。
蘇總捕匆匆入殿,一撩衣袍下擺雙膝跪地,直入主題,“未明侯在曾冷月前生擒武功山歸元真人,自他口中得知避世鞘…”
“曾冷月?”洛朝煙忽的打斷蘇總捕的話,垂眼看他,都忘了讓蘇總捕先平身,嗓音帶著些許錯愕與冰冷,“他怎么會出現在那兒?”
蘇總捕愣了下,意識到自己貌似說錯了話,這種時候是不是該為趙無眠打掩護,但他一介武夫也著實是不懂這些男女事,猶豫幾秒還是道:“不太清楚,但未明侯向來智珠在握決勝千里,料想是得了什么歸元的行蹤情報吧…”
“你才是偵緝司總捕,論情報,他比你還通透?”洛朝煙反應過來什么,表情只剩一片冰冷。
蘇總捕額前冒汗,洛朝煙神情這么冷可是不多見,他支支吾吾,便聽洛朝煙揉了揉眉心,“先平身吧,總捕方才說避世鞘怎么了?”
蘇總捕這嚴肅性子實在是不想琢磨這些麻煩的男女事,聞聽此言才放松下來,起身拍拍衣袍下擺,繼續道:
“微臣已問過歸元,據他所說,避世鞘已移交給許都督,但許都督回京路途,被幻真閣賊子莫驚雪,佟從道埋伏截殺,身負重傷,歸元協助許都督御敵,但不是對手,且戰且退后兩人失散,許都督現下落不明。”
洛朝煙驟然站起,美目瞪大幾分,“舅舅能被幻真閣賊子埋伏重傷?打不過總能跑吧。”
蘇總捕回憶少許,道:“莫驚雪此人,當過道士,入過佛門,最后不知為何拜入幻真閣門下,師承上代幻真閣閣主莊半仙,天賦很高,年輕時便被譽為未來中原武林唯一一位能匹敵烏達木的武夫,直到蕭遠暮于鄱陽湖陣斬槍魁…”
“不用特地提蕭遠暮。”洛朝煙雙手負在腰后,不由踱步,“莫驚雪真能匹敵烏達木?”
蘇總捕搖頭,“十年后,二十年后,或許可以,但他今年才四十余歲,未至巔峰,可實力也不是一般武魁可以媲美,更何況旁邊還有佟從道協助…
…許都督不弱,但被這兩人埋伏暗算,圍攻,唉…而武魁交手,向來都是落入下風后便只會一落再落,哪怕是未明侯設身處地,怕也會兇多吉少。”
“別拿他舉例。”洛朝煙瞪了蘇總捕一眼,雙手不由放在桌上用力按著,五指用力,指尖蒼白,冷靜分析道:
“僅有歸元一面之詞,空口無憑,世人皆知武功山與幻真閣乃是世仇,但再大的仇恨也沒有利益來的重要,這或許是武功山與幻真閣的一次合作,只為防止避世鞘落入朕手中,說不得圍殺舅舅的人,便有他歸元一份。”
蘇總捕眼里露出幾分滿意,這分析的有理有據,進步真快啊,越來越像個皇帝了,他微微頷首,繼續道:
“陛下猜測并無不妥,未明侯也是如此想的,因此歸元報信后想跑,這才即刻出手將他攔住,只是若歸元所言非虛,那此刻若無我等支援,他怕是…”
蘇總捕沒再往下說,此事涉及避世鞘,凡是有點心氣的江湖勢力怕是都想進場渾水摸魚,誰不想在此刻悶聲發大財?許然楚地水師的身份,在亡命徒面前絕對不會有人在乎,此刻他只是一個重傷瀕死的武魁。
因此若朝廷再不派人支援,恐怕許然是難以活著再被趙無眠叫一聲舅舅了。
但面對武魁,幾百軍士沒用,上萬軍隊也圍不住,除了派蘇總捕出京支援,貌似也沒別的方法。
但這才是難點,因為洛述之,導致朝廷武魁高手虧空不少,洛朝煙時至今日身邊連個貼身保護的武魁都沒有…此刻許然在外,蘇總捕若是也走了,京師就只能靠趙無眠一個人擋武魁高手。
這也算大離朝廷代代積累下的弊端。
太祖高皇帝與景正帝都是馬上皇帝,武魁高手,別說護衛,真遇刺了,別拖后腿讓他們分心保護就不錯了,肯定是不虛刺殺,這么多年早就不知砍了多少戎人和江湖派來的殺手,因此皇子按規矩都是習武的,但到了洛述之與洛朝煙這一代…
洛述之靖難時身負重傷,又有一股子原則,不愿接近九鐘那種非人之物,洛朝煙就更別提了,壓根沒想過當皇帝,若不是洛述之搞事,現在都還在歸玄谷當小醫女。
但當今天子身邊哪能沒護衛啊,宮里頭的宗師,暗衛加護衛加太監,接近百人,放去江湖都能平推任何宗門,可現在也的確是沒武魁高手。
溝通天地之橋向來很玄,也不是說有九鐘感悟就一定能突破,羊舌殷靠著前刀魁的人脈不知去幻真閣感悟過多少次了,都沒能突破,可見一斑。
人手著實不太夠,蘇總捕也是在猶豫這點。
“根據未明侯的情報,佟從道目前也在京師,若能擒住他,此事也便水落石出,只是不知他來京師干什么…”洛朝煙拉開椅子重新坐下,恢復幾分冷靜后瞥了眼蘇總捕,道:
“蘇總捕出京去吧,京中有未明侯,無需擔憂朕的安危,若歸元當真沒說謊,那你此刻多耽擱一刻,舅舅就會多一刻的危險。”
蘇總捕點頭,其實等許然傳信也可,但問題是現在許然說不定就要被莫驚雪活生生打死了,估計是沒什么機會通風報信,只能由他去救。
避世鞘都能算小事,沒了就沒了,還能再圖謀,相比之下還是天子親舅舅的命比較重要,但許然肯定不那么想。
他定然會想盡一切辦法將避世鞘帶回京師,若是如此,那莫驚雪就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蘇總捕沉吟片刻,繼續拱手道:“那微臣也不多耽擱,今晚就帶隊出京,但佟從道既然也在京師,自是有所圖謀,他就交給未明侯來查,我等二人分頭行動,只是圣上護衛一事…”
蘇總捕想說朝廷在京師的武魁高手只剩趙無眠一個,那以防萬一,趙無眠是不是得寸步不離保護天子啊?男女授受不親…唉,估計天子心底還挺樂享其成的,自己還是別多問了。
蘇總捕微微拱手,轉身離去,可沒走幾步又被洛朝煙叫住,“總捕且慢,聽未明侯所言,劍宗此間劍劍主似乎也溝通天地之橋了?”
這事其實是飯桌上太后提的,本是暗示洛朝煙慕璃兒如今實力高絕,倒是可以賞她個一官半職留在京師。
這話題是慕璃兒與太后在青城山爭風吃醋時說過的,兩姐妹平日吵歸吵,鬧歸鬧,但若慕璃兒真想找個借口留在京師,那太后肯定會幫忙。
“啊?”蘇總捕一臉茫然,有這回事嗎?趙無眠回京后也沒與他聊過,他哪知道這事啊。
“陛下是想…”蘇總捕疑惑問:“由此間劍劍主當您的貼身護衛?慕家在燕云也算世家大族,但勢力大多在江湖,算武林世家,因此慕璃兒雖說與太后,未明侯,湘竹郡主關系密切,可總歸沒有一官半職,直接入宮擔任護衛,是否有些不妥?”
說著蘇總捕自己都快把自己說服了,倒是把慕璃兒此人給忘了,她可是太后義妹,未明侯與湘竹郡主的師父,雖然在朝中沒官職,但有這關系在,明顯不可能對洛朝煙不利。
這感情好啊,有趙無眠,慕璃兒兩人在京,武魁戰力也足夠了,余下什么中端高手低端禁衛,翻遍這江山也沒有一處勢力能與朝廷匹敵。
洛朝煙也沒正面回答,只是淡淡揮手,“總捕離京前,順道讓她來大內見朕,有話同她說。”
蘇總捕搞不懂洛朝煙究竟想做什么,但隨意揣測圣意可是大忌,不該問的別問,他當即領命離去。
洛朝煙坐在殿內,也沒心情看軍書了,輕嘆一口氣…
晉地一直打仗,按道理說,是該讓趙無眠去前線一趟,不提立戰功逼退戎人,至少也該在將士面前刷刷存在感,否則將士也不會單憑一介虎符就認他為將。
洛朝煙自己也有私心啊,現在江湖都在傳趙無眠是什么蕭遠暮的姘頭之類的,此時讓趙無眠去前線立個什么戰功,明顯對他風評也好…但前線打仗,后方江湖勢力搞事,那還是留他繼續處理江湖事吧。
總歸離她也近些,也沒前線那么危險。
而在后方立功,前線將士看在眼里,料想也不會覺得趙無眠是個滿腦肥腸貪生怕死之人,不說讓他們心服口服,至少面上也過得去…
洛朝煙并未等多久,慕璃兒便在鐘離女官的帶領下匆匆而來。
慕璃兒一席白裙,并未佩劍,二十六歲的身段兒早已熟透,絲毫不在太后之下,她來至洛朝煙前,本身與洛朝煙不算熟,正欲行禮,洛朝煙便連忙上前扶住她,“您是未明侯的師父,不用如此拘束。”
慕璃兒眼底古怪,這話什么意思…洛朝煙想上她徒兒,因此將她當做半個師父,半個長輩看?
不等她多言,洛朝煙便轉身來至衣柜,取出一席素雅長裙。
“陛下這是…”
洛朝煙背對慕璃兒,拉開龍袍腰帶,衣袍滑落,露出白皙粉背,她穿著朱紅肚兜,邊緣繡著金線,正中則是雄赳赳氣昂昂的五爪金龍,不過礙于不太雄起的弧線,倒顯得金龍不如何威嚴,反而有些萌萌噠…
慕璃兒神情更加古怪,移開視線,非禮勿視,卻聽洛朝煙換上長裙,語氣沒什么起伏淡淡道:
“朕想出宮,勞煩慕劍主護佑一二,順道陪朕一起抓他去。”
“抓他?誰?無眠嗎?”慕璃兒愣了下。
洛朝煙頷首。
慕璃兒眨眨眼睛,神情頓時精彩,她又不是聾子,早在聽見打斗動靜時就派人打探過,不出意外,趙無眠此刻應該是在曾冷月…也就是蕭遠暮那邊兒。
當今天子要帶著她,去太玄宮駐地!?
這,這合適嗎?
若是平時,別說單帶一個慕璃兒…怕早就幾千人馬連帶近百宗師傾巢而出將太玄宮按死,此刻洛朝煙親自去,明顯不是為了什么所謂的圍剿反賊,而是去捉奸!
洛朝煙是性子溫柔,但也不是趙無眠接連兩晚都睡太玄宮還沒點反應的軟蛋。
她倒要看看,這蕭遠暮到底給趙無眠灌了什么迷魂藥,讓他一出宮就往她那兒鉆。
狐貍精…雖然洛朝煙與趙無眠八字還沒一撇,但此刻心底還是不由冒出這個詞。
慕璃兒察覺洛朝煙這是想抓奸夫淫婦…但約莫是沒想到‘淫婦’其實就在她面前。
因此雖然不是去抓她,但慕璃兒還是有股難言的心虛…還是想辦法給徒兒報個信吧,可別真被洛朝煙捉奸在床了。
趙無眠對洛朝煙的想法一無所知,他倒是想直接入宮和洛朝煙聊聊避世鞘的事,但奈何那淵龍驤首透支太大,趙無眠那堪稱如淵似海的內息都被揮霍一空,連調動《柳無盡》療傷的余量都不剩。
其實大多內息都被浪費了,這招威力雖大,勢頭雖兇,但趙無眠無需如此也能打敗歸元,之所以這么透支,純粹是打上頭了。
和武功山的這些高架,總是有股有力用不出的難受感,越打越火大。
因此他擊敗歸元瀟灑離去不出片刻便撐不住,靠在一處巷子墻邊,大口大口喘氣,汗如雨下。
還是等蕭遠暮過來找他吧,今晚幫她狠狠出了口惡氣,胖揍歸元一頓,她心情肯定好,不知道能不能讓她變大一會兒,親幾口,揉幾下,若能摸摸白色粉玉就更好了…
細密雨點拍在趙無眠的臉上與汗液融為一處,稍顯冰冷,卻沒辦法澆滅他那火熱的心,就在他期待蕭遠暮會作何反應時,有腳步聲自耳邊淡淡傳來,后有人站在他身側,為他撐傘擋雨。
趙無眠連感知的余力都不剩,只覺大腦一陣昏沉,不抬眼看都不知是誰來了。
他撐起幾分力氣,仰起臉向上看,先瞧見一雙繡著小貓的可愛白色繡鞋,而后是稍顯寬松的白衣下擺,衣物上則繡著金色僧紋,再往上,鼓囊囊的弧線近乎遮擋了來人的下巴與鼻尖,單單露出一雙澄澈之余稍顯疑惑的美目。
趙無眠原本稍顯昏沉的大腦驟然一個激靈,瞬間清醒,竟是忽的有幾分心虛,唯恐這尼姑猜出他方才心底對蕭遠暮的花花心思。
觀云舒為趙無眠撐著傘,打量著他,好奇問:“瞧見貧尼,你怎么好像有些慌亂?”
“你,你怎么來了?”因為太過虛弱,趙無眠有些結巴。
觀云舒一只手撐傘,另一只手示意了下用油布包裹的蓮子糕,“貧尼深夜肚子餓了,出來買些東西吃,聽見動靜,心底一猜便知是你,這才過來瞧瞧。”
趙無眠聽見觀云舒空靈悅耳的嗓音便頓覺心情好,笑著問:“大晚上還吃這些東西,不怕長胖?”
“貧尼是武者,多出來的肉會練下去。”觀云舒先認認真真回了句,而后才說:“而且吃素齋和吃糕點,不是用一個肚子。”
“你這是打誑語?還是真這么想?”
趙無眠發覺這個尼姑貌似有古怪,她只要一說話,他就開始什么正事也不想,只想與她閑聊。
觀云舒小手捏著油紙,咬了口內里包裹著的蓮子糕,朝趙無眠露出自豪的笑,“是手段。”
“什么手段?”趙無眠神情疑惑。
觀云舒吃完手里一顆蓮子糕,將剩下的用油紙認真迭起放進懷中,繼而撐著傘蹲在趙無眠面前,指尖束起指向趙無眠,比了個手槍的手勢,眨眨眼睛,
“biu!朝廷王侯與佛門尼姑的戀愛頭腦戰,一定要讓這尼姑先對我示愛…”
趙無眠一臉錯愕,望著觀云舒那故作輕挑的表情…這是專門模仿趙無眠那晚的神情。
瞧見趙無眠這看呆的模樣,觀云舒輕挑表情當即化為勝利者般的微笑,語氣恢復平常,道:
“這話不是你當初說的?不過貧尼想讓你先對我示愛,如此貧尼才會經受情戒誘惑,才會洗滌禪心,得證佛道,這才是貧尼來京師的目的,你一回京就想著逛青樓,貧尼可沒忘。”
趙無眠不知說什么好,只知此刻觀云舒蹲下來為他撐傘,兩人距離很近,她的眼眸烏黑澄澈,勾動他的心尖兒,說話時有股淡淡的香風撲在他面上,又溫暖,也很香。
“觀上僧想著靠誘惑洗滌禪心,但我怕是要先經不住您的誘惑了。”趙無眠如實說出心底的想法。
“當真?”觀云舒聞聽此言,面上當即浮現一抹笑容,直勾勾望著趙無眠,問。
“我從不騙人。”
“那你先回答貧尼一個問題。”觀云舒方才還笑著的表情驟然一片冰冷,“方才沒見到貧尼前,你是不是在想著什么淫穢下流的事,否則為何慌張?”
趙無眠:“…”
“看在我是傷員的份上,能不能先帶我去療傷?”趙無眠扯開話題。
觀云舒冷冷掃了他一眼,才冷哼一聲,空著的小手扶起趙無眠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
“我們去曾冷月吧,還有人在等…”
“不去。”觀云舒冷冷打斷他的話,“貧尼之前已經被你騙去過一次青樓,這次無論如何也不會去那等傷風敗俗的地方。”
“…但還有人等我,一言不發離去,她們肯定擔心。”
“貧尼會找人傳信,告訴她們,你在我這里。”
“要不等一等,她們肯定也過來找我了…”
觀云舒偏頭冷冷看他,“你可以直接去她們那里,姑娘又多,又會說勾人的話,任君采擷,只要給銀子就能同修大道,聽說你還與曾冷月的花魁不清不楚?不像貧尼,只能住寺廟,吃的是素齋,也不會讓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觀上僧,怎么如此氣火攻心,是不是犯了嗔戒…”
“趙無眠?”
“…抱歉。”
“哼。”觀云舒移開視線,扶著趙無眠朝京師寺廟的方向走,口中繼續說:“青樓能是什么好地方嗎?淫穢下流,不堪入目…”
“觀上僧說的對。”趙無眠的手探進觀云舒的僧袍里。
觀云舒嬌軀驟然一顫,冰清玉潔的尼姑怎么可能無動于衷,當即有了反應想直接給他扔出去,但趙無眠并未碰到什么敏感地方,只是取出油紙,將其拆開,將剩下的蓮子糕拋進嘴里咀嚼,疑惑看她,
“我一點內息不剩,再不吃點東西怕是得昏過去…觀上僧以為我想干什么?”
觀云舒冷眼看了他幾秒,后默默移開視線。
趙無眠笑道:“心底淫穢的人,才會把什么事都看得淫…”
觀云舒側眼又看他。
趙無眠默默住嘴,老老實實認錯,“抱歉,只是一天沒見你,我就心底想念,現在心情實在好,忍不住想多逗逗上僧…”
觀云舒沒再言語,移開視線目視前方。
趙無眠用余光看她,察覺她的耳垂不知為何有些紅。
咦?這種葷話根本不可能讓尼姑害羞啊,她只會生氣才對…耳朵什么時候紅的?
趙無眠回憶片刻,驟然反應過來,笑著對觀云舒道:
“剛剛我說,我要先經不住你的誘惑…其實這話你聽了心底很害羞竊喜吧,所以連忙逼問,以此讓我主動扯開話題…”
嘭——
趙無眠被觀云舒扔出去砸爛一處街邊小販的空桌,驚得四周行人皆是錯愕看來。
觀云舒腳步沉重,頭也不回直接就走,長至小腿,宛若瀑布的長發柔滑黑亮,左右搖曳。
趙無眠咳嗽幾聲,往小販那扔了張銀票便快步跟上,“好好好,我不說了,這都是我瞎猜的,上僧別當真啊…咱們現在是要去哪?”
“明安寺。”觀云舒淡淡道。
兩人的身影很快便隱約在雨幕間,不出一會兒就有曾冷月的姑娘找過來,一臉驚慌。
“少主?少主呢?”
其實都不用特地讓人傳信,觀云舒這特征畢竟顯眼,朝街邊行人稍微問幾句便能打聽到趙無眠是被觀云舒帶走了,因此蕭遠暮,沈湘閣等女壓根不慌,只是奇怪觀云舒是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的。
不過洛朝煙肯定不可能隨便在街頭巷尾打聽這種事。
她身著素雅衣裙,撐著油紙傘,作尋常世家小姐的賢淑打扮,與慕璃兒一起站在曾冷月對面的湖岸邊,打量幾眼地上濕漉漉的痕跡,便瞥向雨幕間隱隱約約的曾冷月,表情漸漸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