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曾冷月點綴華燈,五層樓閣巍然矗立,飛檐翹角在月光下勾勒出優雅的輪廓,檐下懸掛的千百盞燈籠隨風輕搖,灑下溫暖的光暈,將整座樓映照得如同白晝。
“清焰姑娘今晚當真會現身?按往常日子算,當是三日后吧?今晚怎么就提前了?”
“這誰知道…反正曾冷月既然放出消息,總不至于是假的。”
“誒,你們到底見過清焰姑娘沒有?說是名滿京師,但怎么連副畫像都不曾流傳?”
“清焰姑娘每每都戴面紗出席,目前還未曾有人見過她的原貌,合她眼緣者才能得見其容吧。”
“排場還挺大…京師可不乏大人物,就沒人用點強硬手段?”
“不清楚,但曾冷月能在京師這寸土寸金的地方將生意做得紅紅火火,背后勢力肯定不小…”
趙無眠抱著雙臂,和蘇青綺站在人群中,四處打量,耳朵大多都是諸如之類的談話聲,神情漸漸古怪,想說沒錯正是在下,太玄宮分舵的幕后掌柜正是大離天子近前紅人未明侯…
大廳內燈火通明,四壁懸掛的深紅帷幔在燭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中央舞臺上,舞姬身著霓裳羽衣,手持團扇,隨著音樂翩翩起舞。
“夜未央,曲未散,繁華如夢繞心間酒滿盞,笑滿筵,今宵共醉不羨仙”
樂師們手持琵琶、笛子,奏出悠揚的曲調,和歌而唱。
說是太玄宮分舵,但也沒什么引他注意的地方…也對,若是隨隨便便被人查出點什么東西,這分舵也不可能在京師開下去…畢竟是他打拼出的,總不至于露出太多馬腳。
趙無眠低頭沉吟,已經開始以曾冷月幕后老板的身份琢磨此事,蘇青綺瞥了他一眼,頓知他在想什么,稍顯無奈,“公子在蜀地忙活這么久,如今好不容易回京,不想著歇息歇息,還在琢磨這些公事?可是我在身邊,影響你勾欄聽曲兒了?”
趙無眠回過神來,“勾欄聽曲哪有蘇小姐的懷抱香。”
蘇青綺眼看周圍鶯鶯燕燕,亂花漸欲迷人眼,身為世家小姐,自幼家教著實讓她有點受不了這地方。
所以她此刻也不怎么搭理趙無眠這話,只是有點語氣莫名道:“這地方美人這么多,公子以前就沒多采摘幾朵清倌人?今晚莫不是要我和她們開撕?”
開撕…趙無眠其實也有點心虛,他根本不知自己以前做了什么,但設身處地想想十七歲時的自己,若美人在前又情投意合,那他明顯不可能把持住。
那今晚自己帶著蘇小姐過來不就是要‘血流成河’?蕭遠暮那女人專程過來該不會就為了看他笑話?有可能。
但當時和蘇小姐雙修時,自己明顯是元陽尚在…趙無眠吃了顆定心丸,至少不用擔心自己以前有過什么風流事。
琢磨間,樂聲頓止,大廳熱鬧氛圍忽的一窒,四周嘈雜也驟然無聲,舞姬們淡淡一笑,雙臂舒展,水袖紛飛,五彩斑斕好似滿天落花。
趙無眠眉梢輕挑,過人的感知讓他率先看向上方。
錚————
一聲琵琶率先響起,旋即一道雪白的綢緞自樓頂垂落,如銀河傾瀉,在燈火中泛著柔和的光澤。
綢緞之上,一道倩影身著霓裳羽衣,衣袂飄飄,袖口繡著金線云紋,腰間系著一條流蘇長帶,隨風輕舞,面容被一層薄紗遮掩,只露出一雙秋水般的眸子,顧盼間仿佛能攝人心魄,手挽綢緞,足尖輕點,宛若九天仙子降臨凡塵。
樂聲漸起,琵琶如珠落玉盤,笛音似清風拂面,舞姿隨著樂聲起伏,時而如飛燕掠水,輕盈靈動,時而如游龍戲云,婉轉悠揚。
長袖揮舞間,綢緞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仿佛一條白龍在夜空中盤旋,流蘇與衣袂交織成一幅流動的畫卷。
滿座賓客屏息凝神,眼中唯有她的身影。
就算是一把年紀的沈逸文,哪怕對女人早已沒有什么興趣,此刻也站在沈策開身邊,平靜無波的面容略帶幾分驚艷…無他,純粹是對美的欣賞。
趙無眠站在人群中仰首望著那道倩影,難怪清焰能成京師第一花魁,即便薄紗掩面,衣裙嚴實一寸肌膚未露,可那仙氣飄飄,遺世獨立的氣質饒是讓見慣了美人的趙無眠也不由心生驚艷。
氣質如此出塵,便讓人愈發好奇她薄紗下的面容,也便愈發讓人有股想要侵占她,玷污她,讓仙子落凡塵的沖動…
蘇青綺偏頭看他,直勾勾盯著他的側臉。
趙無眠默默移開視線。
忽的,樂聲驟急,清焰雪白長靴踮起,微微旋身,綢緞在她周身飛舞,仿佛一朵盛開的雪蓮,繼而足尖輕輕一踏,整個人凌空而起,綢緞如瀑布般垂落,她的身影卻在半空中定格,宛如一幅絕美的畫卷。
滿場不時響起情難自禁的驚呼聲,趙無眠在人群中看也不看她,正和蘇青綺說著悄悄話,以防自己媳婦生氣,可此時卻異狀突生。
雪白綾羅綢緞隨著清焰動作,向外散去,卻是飛向趙無眠的方向。
趙無眠眉梢輕蹙,偏頭看來,視線中只余這雪白綢緞,但以他的武功明顯不可能被這綢緞蓋在臉上,隨意抬手便將綢緞揮開,可不曾想,綢緞之后,便是那出塵似仙的清焰姑娘。
她飛身朝這個方向掠來,單臂向前,趙無眠才剛抬手撩開綢緞,自己的手便被她握住,溫潤柔軟。
趙無眠能感知到她的動作,念及她或許是太玄宮弟子的份上,也沒拍開她,卻不知她這是何意…但清焰顯然不給他思考的時間。
她薄紗后的面容隱隱約約,看不清神情,只是用力緊握趙無眠的手,驟然向后,拉著他向中央舞臺飛掠,繼而長靴在自天垂落的雪白綢緞上輕點,好似腳踏銀河,飛天而去。
滿座賓客驟然嘩然,這可謂是曾冷月這么多年頭一遭…往日,清焰一舞畢頂多行禮客氣幾句便會縹緲離去,怎么今日還從人群里拉了個男人?
嘶這男人的臉好像有點眼熟…
在座有不少朝廷大員,皆是面面相覷,不敢確認。
沈逸文老臉難得僵硬了下,這,這…侯爺還說此前從未踏足此等風塵地,這誰信啊?
蘇青綺眨眨美目,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上人被那風塵女子抓走,一時之間也是沒反應過來…他們兩人老老實實站在人群中,明明那么低調…但轉眼蘇青綺心底便是一陣滔天怒火。
平日她們幾個姑娘家爭風吃醋其實不算什么,反正都對彼此知根知底,心底都將對方看做姐妹,但輪得到你個賣藝的清倌人搶男人?
呸!雖然她平日不喜爭斗,只想在趙無眠身后當個賢妻良母,但莫非真當她沒有火氣!?若是慕璃兒在場,都得拔劍砍人了。
蘇青綺怒目而視,準備飛身上去搶人,卻看到了讓她心弦崩斷的一幕。
清焰拉著趙無眠在雪白綢緞向上而行短短幾步,便忽的偏頭看他。
趙無眠眉梢輕蹙,卻看眼前女子忽的抬手拉開面紗,容顏與氣質相稱,肌膚如玉眉若遠山,唇色如櫻不點而朱,眸如秋水,睫毛纖長如蝶翼,五官精致得無可挑剔,每一處都像是上天精心雕琢而成。
恍惚間,趙無眠還以為這世道真有修仙者,而她就是那仙道女修。
只是她竟眸間含淚,看著趙無眠哭,楚楚可憐。
趙無眠心底微凜,想起那日初見蕭遠暮。
她俯下身,無所顧忌,眾目睽睽下,獻上溫潤粉唇。
全場又是一陣嘩然,不少人當場站起,面容極為不可置信。
滿座死寂,陷入詭異的沉默,即便是樂師們也是一臉錯愕,停下手中動作,顯然,這算突發事件,她們也反應不過來。
直到一聲怒喝驟然傳來,嗓音空靈悅耳卻飽含滔天怒火。
“妖女放人!!”
蘇青綺呼吸一窒,已經近乎不能思考,驟然飛身而上,殺氣凜然。
曾冷月作為太玄宮分舵,時刻有護衛藏在暗處,雖然她們也震驚于清焰所為,但肯定不可能讓人在此地鬧事。
風塵之地不宜妄動刀兵,她們便揮掌迎上,衣裙飄飄,自四面八方凌空躍下,武功之高令在場多數江湖人為之膽寒,暗道就在樓里的護衛水平,都能單開出去立一宗門了吧。
砰砰砰————
但實力再高,人數再多,蘇青綺驟然抬掌,單是掌風中攜帶的內息便讓她們忽的向后仰倒,身還在半空便向后倒飛。
蘇青綺如今可是天人合一者,放去江湖可謂能亂殺九成九的武者,只是平日一直跟趙無眠打武魁才顯得不怎么起眼。
趙無眠也震驚于這第一次見面的京師第一花魁忽的當眾送上香吻,一時沒反應過來,雖然觸感很好,但蘇青綺都殺上來,再沒點反應怕是得鬧出人命,當即抬手推開清焰。
清焰微微一愣,主動獻上香吻卻當眾被拒,若是換了尋常女子早便面上無光,風評盡毀,羞憤欲死,但她明顯不可能怪趙無眠,當即轉眼看向蘇青綺,出塵面容同樣飽含殺氣。
她和自家少主久別重逢,哪來的女人攪局?
“找死!”
她戀戀不舍松開趙無眠的手,驟然向下,準備給蘇青綺這不知好歹的女子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什么花魁,什么氣度,在此刻根本不重要。
但趙無眠明顯不可能讓她們打起來,畢竟看這陣仗是要出人命,他足尖在雪白綢緞輕點,以更快的速度飛身而下,在兩女相觸之前擋在她們身前,抬臂輕挽,以巧勁輕松卸去兩女力道。
四周垂落的深紅綢緞更是在氣勁作用下驟然回旋,接住那些被蘇青綺一掌拍飛的護衛。
撕拉————
護衛們身上的力道將綢緞撕裂,但畢竟有所緩沖,沒被砸個昏頭巴腦。
深紅綢緞碎屑凌空飛舞,好似滿天花瓣,繞著半空的三人回旋縈繞,殘余氣勁牽引深紅碎屑,在空中構成一道碩大的陰陽魚形。
在場還有些穿道袍的武功山弟子驟然站起,一臉呆滯。
趙無眠拉著兩女的小臂沒讓她們打起來,自半空落地,站在大廳正中央的高臺上。
滿場驚呼。
“好俊的武功…”
“這,這是未明侯吧?”
“他什么時候從蜀地回來了?”
趙無眠落地后,眼看四面八方的目光皆朝他射來,心底難得有幾分尷尬…比武打擂也就算了,但這明顯算后院起火,這種事被這么圍觀,要命啊。
但他面上還保持著朝廷王侯的貴氣與淡然,本想拱手說話,但剛一松手兩側殺氣便驟然逼近,打算當著他的面繼續打,他連忙繼續拉著,口中則不偏不倚朗聲道:
“恩…如諸位所見,我的,我的,都是我的,清焰姑娘與本侯也有幾分…”
清焰回過神來,擔憂暴露趙無眠是曾冷月幕后掌柜的事,那最好兩人還是裝作初次見面為好,便打斷趙無眠的話,“合眼緣,清焰才愿以真顏相見,今日初見侯爺…清焰以為,不僅是合眼緣,更合情緣,才有此一舉,唐突諸位,清焰這廂道歉…”
“合情緣?”蘇青綺柳眉一豎,也打斷這清倌人的話,你是合情緣,那我又是什么,“見色起意還說著這般動聽?實則只是認出公子身份,以此巴結上位吧?倒是好心機。”
“清焰一介風塵女子,此前又沒見過他,不知他是未明侯,更何況身份在此,何談上位?只求一夜露水情緣,以了心愿…”清焰冷聲回答,說起這話半點不羞。
清焰是清倌人,至今不僅是處子,還沒一人見過她的真容,干干凈凈,但再怎么干凈也是清倌人,注定下九流,這身份別說當趙無眠的妻,就是當妾都不合適,頂多當個暖床丫鬟。
因此這話肯定沒…人家青樓里的女子求個露水情緣,很正常。
趙無眠聽得頭皮發麻,再說下去,怕是清焰待會想用什么姿勢和趙無眠歡好都得被爆出來。
人群中有淡淡笑聲隱約傳來,趙無眠感知何其敏銳,抬眼一瞧便見蕭遠暮坐在四樓露臺,搖著團扇看戲,神情歡快極了。
她明顯是故意帶趙無眠來此,以此看這么一出好戲。
之前在人群聽說清焰原本不是今晚歌舞…估摸是蕭遠暮在船上時便用信鴿回了信,這才讓他初臨京師便遭此一劫。
這女人…
趙無眠眼角一抽,不等兩女繼續吵,飛身便上,眨眼便消失在樓閣之內,只留滿地狼藉與面面相覷的諸位賓客。
“哈哈哈哈————”
曾冷月雅間內,房門緊鎖,茶海軟塌小桌方案整齊陳列,墻邊垂著深紅綢緞,內里則傳來一陣悅耳笑聲。
蕭遠暮脫去繡鞋,露出長至腳踝的純白羅襪,在裙下隱隱約約,好似小雪糕…她側躺在榻,團扇掩著下半張臉,笑得花枝亂顫,好看的大眼睛都瞇成了月牙。
蘇青綺緊緊挽著趙無眠的胳膊,怒視清焰。
清焰低眉睡眼,根本不看蘇青綺,在屋內點了香,便撫著裙子在小桌前坐下,為趙無眠添茶,很有書卷氣,看得蘇青綺牙癢癢,暗道真會裝。
趙無眠坐在小案前,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一陣尷尬,瞥向笑個不停的蕭遠暮,無奈問:“你這女人倒是有趣,就為了這么點樂子,看著自己男人被別人親…很有意思?”
蕭遠暮聞言依舊在笑,只是豎起團扇指向清焰,“第一,你可不是本座男人,我們兩人八字沒一撇,第二…她是你當初救下的,自從酒兒姐姐離去后,她也照顧你的生活起居一段時間,算是你的暖床丫鬟…本座心胸可沒狹隘到和丫鬟置氣,還有你…”
蕭遠暮看向蘇青綺,柳眉輕蹙端起師父的架子,“你也是,堂堂蘇家小姐,本座親傳弟子,太玄宮無可置疑的少主,和趙無眠的暖床丫鬟生什么氣?”
蘇青綺瞪了蕭遠暮一眼,“我此前又不知她是公子的丫鬟…說到底,你一言不發就走,不就是為了看這個?莫名其妙,你喜歡看公子被親?”
還沒說完,蘇青綺忽的上去,強硬把著趙無眠的臉便親了上去,還伸了舌頭。
嗤嗤嗤————
蕭遠暮和清焰的臉同時僵了下。
蕭遠暮也不笑了,臉色漸漸陰沉。
接連兩位絕色女子投歡送抱,爽是爽,但現在明顯不是時候,趙無眠肚子里有一籮筐問題想問…但還是沒忍住多親了蘇小姐一會兒才分離,拉出一條淡淡水絲。
蘇青綺的滋味真甜啊…
蕭遠暮美目輕瞇,神情已經有點危險。
清焰則收回視線,低眉順眼,乖巧往趙無眠身邊放了杯熱茶,小聲道:“少主舟車勞頓,累了吧,先喝口熱茶,宮主已經送信將您的事都交代了。”
“少主?”趙無眠看向蕭遠暮,“你是宮主,我是少主…這像話嗎?”
蕭遠暮盯著他嘴邊的水漬,心情開始不美好,冷哼一聲,沒好氣道:“本座故意的,誰讓你從小就念叨著要當我爹…你想當我爹,那我便讓門下弟子都叫你少主,先天低我一輩,不行?”
“…你怎么這么無聊?”
“你有資格說我嗎?”
趙無眠現在懶得和蕭遠暮拌嘴,又看向清焰。
清焰抬眼看他,與他對視,美目清澈,卻帶著濃濃的情意,若不是蘇青綺與蕭遠暮在側,趙無眠毫不懷疑她會當場貼上來。
趙無眠與姑娘們的感情事絕大多數很含蓄,便如觀云舒,洛朝煙等,這么久了也不曾用這種眼神看過他,平日她們說句‘我喜歡你’都要多加暗示,隱喻…一時間趙無眠還真有些遭不住這眼神。
他端起茶杯,“你知道我失憶了嗎?”
清焰頷首,“宮主都說了…當初少主入京盜取奈落紅絲,便是住在曾冷月踩點,你們的計劃,清焰都知道的,當初也是我等掩護少主出京,只是沒料想…少主竟會在半途被圣教的人截殺…”
說至最后,清焰嗓音不免冷了幾分,繼而又偷偷看向趙無眠的手腕。
他端著茶杯,重力作用下,衣袖向下幾分,露出一小節小臂。
趙無眠沒注意到她的眼神,思琢片刻,問:“對了,我一直都沒問…我偷奈落紅絲作甚?”
蕭遠暮搖著團扇,移開視線。
清焰老實回答,“宮主因為功法副作用閉關多日,說不定會死,少主擔憂,后不知從誰口中聽說奈落紅絲有‘回溯’的效用,便想將這作為最后的底牌,保全宮主一命。”
趙無眠了然,看向蕭遠暮,笑道:“我拼命,肯定是為你嘛。”
蕭遠暮用團扇遮住臉,不看他。
有點可愛,趙無眠心跳加速了下,又問:“我聽誰說的?‘回溯’這效用連烏達木也不知。”
清焰搖頭,“清焰也不知,實際上,少主也不是一直同我在一起,大部分時間還是孤身在外游歷江湖,只有回京時,清焰才有機會伺候少主…”
清焰的嗓音聽起來淡淡的,仿佛事不關己,一心問道的修仙者。
趙無眠沉吟片刻,心底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人賣了…從誰那兒得了情報,后被反手賣給圣教。
自己是被背刺了吧?
清焰還在直勾勾盯著趙無眠看,沒有一絲姑娘家的含蓄羞澀。
蘇青綺受不了自己公子被別的女人這樣看,“你看什么?”
“少主的臉。”清焰老實回答。
蘇青綺眼角一抽,“好看?”
“好看,想摸,也想親。”
蘇青綺深呼一口氣,眼看兩女似乎又要打起來,趙無眠抬手又道:“問句私密話,我以前有沒有,恩…”
“少主是指歡好?”清焰一只小手捏拳,另一只小手豎起指頭,在拳頭里來回。
蘇青綺被羞得移開視線。
趙無眠沒料想如此仙氣飄飄的女子私底下居然這么…直率,默默點頭。
清焰搖頭,看了眼蕭遠暮,“宮主不讓。”
趙無眠看她。
蕭遠暮冷哼一聲,“我與你尚且八字還沒一撇,容得下別的女人和你歡好?你莫不是以為本座很好脾氣?至少也得等你我成親那天,才有這暖床丫鬟的機會。”
“那蘇小姐…”
“你以為本座想嗎?”蕭遠暮冷眼看他。
趙無眠被噎住,如果他沒失憶,又自知蕭遠暮的想法,那他的確不會隨便和女子歡好…便如沈湘閣與一票蒼花樓弟子。
若趙無眠真想,隨隨便便都能在沈府開ip,但到現在也沒讓步,不就是尊重她們的想法嗎?
他與蕭遠暮情投意合,既然蕭遠暮不允,不出意外,趙無眠也不會勾欄聽曲尋歡作樂,而且那時候估計也忙,心思不在男女事上。
混江湖的誰談戀愛啊。
蘇青綺當即笑嘻嘻,狠狠出了口惡氣。
“笑什么笑?慕璃兒尚且溝通天地之橋,你還在天人合一卡著,合適嗎?心底沒點緊迫感?”蕭遠暮瞥向蘇青綺。
蘇青綺半點不怕,笑著說:“公子也沒…我等公子突破那天,我也一道突破,如此也不失為一段武林佳話。”
蕭遠暮神情更冷。
清焰根本不看蕭遠暮與蘇青綺,依舊直勾勾盯著趙無眠看,澄澈出塵的俏臉忽的浮現一絲疑惑,問:“少主,您不覺得身體奇怪嗎?”
“恩?什么意思?”
清焰起身端起香爐,放在小桌,抬眼看向趙無眠。
此刻趙無眠才瞧見她目含春水,臉色有絲不正常的潮紅,“這是焚情香啊,知道公子武功高強,清焰特地加大劑量的…”
焚情香,就是春藥。
蘇青綺與蕭遠暮都是一愣,不過以兩女武功,肯定不可能被這小小的春藥所影響,只是不免沉默,沒想到這小丫鬟居然一來就給趙無眠下春藥。
趙無眠有先天萬毒體,肯定也不可能受影響,可聞言同樣不免沉默了下。
屋內死寂幾秒,趙無眠才默默指向蕭遠暮,“你宮主不是不允嗎?”
“少主不是失憶了嗎?她都行,清焰為何不行?”清焰指向蘇青綺,繼而貝齒輕咬下唇,“我很丑?”
“不是,只是初次見面…”
“露水情緣,又有何妨,而且不是初次見面。”清焰望著趙無眠眼睛,“清焰十歲就跟少主了,那時候我被賣進此地,是少主收養了我。”
她抬手挽了挽發絲,有清香沁入鼻尖。
這香味有些陌生,卻又有幾分熟悉。
趙無眠自從知道自己失憶,就猜出自己肯定會欠風流債,但原以為只有蕭遠暮,沒料想還有別的…
清焰眼看這春藥對趙無眠不管用,柳眉淡淡蹙了下,旋即忽的爬上桌。
在幾人錯愕的視線中,她坐在桌上,修長雙腿向外伸展,裙子很長,但這姿勢,什么能看見,尤其是正對著他的趙無眠。
面壁思過。
只是裙下內里穿著白褲,其實什么也看不到。
趙無眠呼吸一窒,又看她直勾勾盯著趙無眠看,一只手撐著桌面,另一只手…
春藥沒用,那就自己來…
蕭遠暮眼角一抽,不過她其實還真不在乎一個小小的暖床丫鬟,事已至此,她也看開了,只要趙無眠不爬上太后,洛朝煙的床,那她的態度都可算開明,因此淡淡搖了下團扇,起身離去 “舟車勞頓,趁早休息吧,你若想同她歡好,隨意,反正她也是處子。”
大婦氣度。
蕭遠暮態度開明,但蘇青綺明顯不可能,畢竟兩女剛剛才撕過,眼看這女人竟如此妖媚,她柳眉一豎,沖上去就和清焰扭打在一起。
“別勾引我家公子!”
“那是我少主!明明我才是先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