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陽市,云陽區,大十字街。4
七月的高溫,灼燒著乾陽這座城市,但作為市中心的大十字街卻依舊不受絲毫影響的繼續繁華著。
行駛的電車依舊每隔一段距離便“鐺鐺鐺”的敲響車鈴停下,等人上車;
街道上依舊人滿為患,來來往往的穿行著一個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這些人或是穿著西裝洋裙的上班族;或是短衣長褲的底層打工人,亦或是長衫馬褂,錦衣綢緞的有錢人。
在這里,乾陽市的所有階級交相輝映,繪制成了一幅人間眾生圖。
一輛黃包車從南面行駛而來,最終停在了“星輝煌”歌舞廳的門口。
隨后,便見一男一女,兩道人影從黃包車上下來,正是從松山路過來的陳青與何夕紅。
“多少錢。”
下車后的陳青,主動詢問黃包車夫。
黃包車夫低頭哈腰的笑著回道:“老板,總共三塊錢。”
頂著炎炎烈日,從松山路拉著兩個人跑過來,差不多半個小時的路程,要價三塊錢其實并不算多。
但對于沒錢的陳青來說,這卻無疑有些雪上加霜。
過去的一個月里,他練功已經產生了三雙鞋的消耗。2
演練“虎步”時,繞行起伏之間,手腳內扣帶動筋絡力量,雙手還好,沒有任何遮掩包裹,但腳卻是有鞋穿著的。
因此,每演練差不多八九天時間,陳青便會踩壞一雙鞋——雖然,這可能跟他穿的都是最便宜的,十塊錢一雙的布鞋有關。11
布鞋太貴 但無疑的,他僅有的少許存款卻是在不斷減少。
可眼下他也不可能讓何夕紅來付錢,于是只能點了點頭后,故作無事的付了車費。
之后,他的目光便掃視起了周圍。
時隔一月,再次回到這里,陳青第一眼看向的,便是曾經自己經常擺攤擦鞋的地方。
只見在那里,依舊有很多之前跟他一起擺攤擦鞋的熟面孔,但同時,也多了許多他沒見過的生面孔。
我的位置好像被林大嬸占了…
心中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陳青對身旁的何夕紅說道:“師姐,你先找個陰涼的地方坐坐,我去找一下他們兩個。”
孫兵和羅剛兩人經常徘徊在這附近,現在指不定又在哪個犄角旮旯勒索欺負人,陳青準備去找一下。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卻只聽何夕紅淡淡說道:“不用,跟我來。”
說完,何夕紅便轉身向著身后的“星輝煌”歌舞廳走去。
陳青見狀一怔,不明就里,但還是跟了上去。
“星輝煌”歌舞廳是整個云陽區,乃至整個乾陽市的標志性建筑!
夜晚的時候,這里金碧輝煌,人來人往,進出的男女,個個都光鮮亮麗,這曾經在初來乾陽的原身記憶里,留下了極深的震撼。
而據說,“星輝煌”歌舞廳的幕后老板是“鐵拳會”的老大,所以也從來沒人敢在這里鬧事。
另外,鐵拳會的名頭,讓即便白天不營業的時候,“星輝煌”歌舞廳門口也沒多少人敢靠近。1
曾經的原身便是這樣。
被孫兵和羅剛兩人不斷勒索欺負,也不敢過來“星輝煌”這邊“驅虎吞狼”。
在乾陽底層人的觀念里,“鐵拳會”個個都是兇神惡煞的狠人,沾到就會沒命。
當然,這也不是說“鐵拳會”的是什么好人,幫派份子能是什么好人?陳青只是覺得有些妖魔化,夸張化了。
“鐵拳會”的幫派成員也只是普通人加入的,頂多就是比普通人多了些打架砍人經驗,心腸狠辣了些罷了。
不過,陳青現在跟在何夕紅身后,看著逐漸靠近的“星輝煌”歌舞廳,他心中的警惕也難免提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眼前的這位師姐打算做什么,但他得做好任何突發事件的準備。
而也就在陳青心中做好應對任何突然事件時,兩人也來到了“星輝煌”歌舞廳的門口。
“紅姐!”“紅姐!”
兩聲恭敬的問候,突如其來的從“星輝煌”歌舞廳門口的兩名門童口中喊出。
陳青聽得不由一怔。
何夕紅卻是神色如常。
隨著走近,那兩名門童中的一人為兩人拉開了星輝煌一側的門,并說道:“紅姐,武哥在里面等你。”
“嗯。”
何夕紅微微頷首,邁步走進了“星輝煌”歌舞廳。
陳青見狀,便也跟了進去。
一進門,陳青先是眼前一暗,然后便是一股類似前世酒吧那種,酒精發酵后的氣味撲鼻而來。
片刻后,他才慢慢適應這里面的光線,看清了里面的環境。
首先印入他眼簾的,是腳下紅白黑交錯的馬賽克地磚,然后左手邊是一片擺放著一張張編織桌椅的區域,右手邊則是酒柜和吧臺。
再往里面延伸,是一張張沙發卡座,并且裝修風格也變得富麗堂皇起來。
而在沙發卡座的盡頭,則是一個巨大的舞臺,有紅色幕簾懸掛在舞臺上方,舞臺兩邊,則是上二樓的環形樓梯。
此時,在舞臺前面,正有十幾人聚在幾張沙發卡座上。
當兩人進來后,這十幾人中,坐在中間的一名中年男人朝著這邊招手,并笑著說道:“師妹,這邊。”
何夕紅聞言后,沒有猶豫的徑直向著招手的中年男人走去。
陳青見狀,自然也跟在了身后。
很快,兩人便來到了這十幾人跟前。
這時,陳青才看清坐在這里的十幾人。
這十幾人的穿著多為短衣長褲,但幾乎個個身上都有一股狠勁,一些人身上還有著或大或小的傷疤,要么在手上,要么在臉上,看起來都不好惹。
而只有坐在中間,跟他們招手的那個中年男人穿著比較光鮮,黑色西褲,黑頭皮鞋,白色襯衫打底,外面套著一件酒紅色馬甲,脖子前系著一個黑色領結。
當陳青跟何夕紅走過來時,這個中年男人嘴里叼著雪茄,端起兩根高腳杯起身,笑著說道:“師妹,西陸那邊來的進口紅酒,試一試?”
何夕紅神情淡然的伸手接過酒杯,卻并沒有喝,而是看了一眼周圍的人,淡淡說道:“師兄好大的派頭,出一次門,身邊隨行的人這么多。”1
中年男人露出無奈的神情,說道:“沒辦法,姓嚴的那家伙最近有些急眼了,我怕他找人打我黑槍。”
何夕紅卻是沒在這個話題糾纏,開門見山的說道:“人呢?”
中年男人聞言,轉頭看向身旁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青年,金絲眼鏡青年頓時向舞臺后方拍了拍手,說道:“帶過來。”
話音一落,便見舞臺后方,四道人影架著兩個人來到了舞臺前。
陳青原本靜靜的站在何夕紅身后,但當這兩人被架著出來時,他整個人不由一怔。
這被架著出來的兩人,赫然正是他要找的孫兵和羅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