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魏朝境內莫名多出了不少域外的天驕。
有西陸來的佛子僧人,也有東海島上過來的修士。
他們或三三兩兩聚集,或是獨自一人。
但在進入魏朝境內之后,卻都是一路南下進入南蠻之地。
這樣的異常引起了眾多江湖客的議論。
很快南蠻之地有秘境即將開啟的消息,便在江湖上瘋傳起來。
連帶著陳逸這位許久未下山的地榜第一也越發引人注目,紛紛猜測他下山目的也是南蠻地界。
一時間,不少喜歡看熱鬧的江湖客,紛紛啟程南下想要一睹天驕風采。
但在京都府內,卻是和往常一樣沒傳出什么動靜。
即便陳逸在西江府斬殺妖魔、邪魔的消息傳來,也只是傳個幾天而已。
多數時候,街坊巷口百姓聊得更多的還是身邊事。
“敬業侯周天策宣布擴充敬業軍,每人每月的俸祿足有兩塊金錢。”
這則消息一出,幾乎轟動了整個京都府。
要知道魏朝好武,但多數人都接觸不到武道。
不僅因為天資,更多的是門路、金錢和功法限制。
而從軍絕對是普通人走上武道路的捷徑,更不要說每個月還有兩塊金錢。
這么多金錢節省一些,足夠一個普通四口之家吃上一年。
因此,消息傳出沒多久,不僅京都府青壯年報名,鄰近的幾個州府也都報名加入敬業軍。
哪怕他們聽說北雄關外的妖魔大軍盯上了敬業軍,也依舊難以打消他們的熱情。
套用坊間熱議的話說,就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誰也說不好哪天飛上枝頭當鳳凰”。
簡單直白點說——趕緊報名參軍!
看到這樣的情況,京都府其他幾位武侯都摸不著那位老侯爺的想法,但都是皺眉不已。
唯有周天策本人心情好了不少。
“陸家那邊什么反應?”
周天策佝僂著身子,滿是皺紋的臉上罕見的帶著笑意,問道:
“他們有沒有懷疑到‘蝴蝶’和‘水鬼’兩人頭上?”
沉疴在旁邊伺候著,一邊將藥湯遞到他嘴邊,一邊回答道:
“據那邊來信說,濟州府內亂做一團。”
“‘蝴蝶’待在濟州府尹身邊還好,‘水鬼’那邊軍士卻是被征調不少,說是要徹查此事。”
“查吧查吧,”
周天策一口喝完藥湯,笑呵呵的說道:“任他們查個底朝天,也查不到這次的事情真相。”
沉疴猶豫片刻,說道:“老爺,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說說看。”
“您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只為了擴充敬業軍,是否有些得不償失?”
“如今北邊沒什么戰事,盡管先前妖魔騷擾不斷,但小心一些,咱們下次應能抵擋…”
話沒說完,周天策打斷道:“這么做,自然有我的打算。”
“你只管處理好‘潛龍’事宜,敬業軍的事情有其他人在,不需要你操心。”
沉疴眼神一沉。
這段時間他已經做好了將“潛龍”交給陳遠掌控的準備。
一旦轉交,“潛龍”如何便與他無關。
周天策看了他一眼,語氣平淡的問道:“有遠兒的消息了嗎?”
他的神色之間,已經沒了先前的笑容。
沉疴搖了搖頭道:“最近的消息說,遠少爺目前還在南蠻之地。”
“他殺了南蠻教的大薩滿,那些蠻人恐怕不會讓他輕易離開。”
“不離開就不離開。”周天策哼道:“以遠兒如今實力,只需要再成長些便能殺穿了南蠻之地。”
沉疴有些意外。
他和周天策相處幾十年,早已摸清楚眼前老侯爺的脾性。
先前那樣篤定的語氣,讓他很難不猜測周天策有其他方法能了解到陳遠的消息。
難道是無量山那位“潛龍之種”?
老爺私下里聯系過他?
想到這里,沉疴心中莫名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問道:“老爺不擔心遠少爺有危險?”
“雛鷹想要高飛,哪有不經歷些風雨的?”周天策沒有正面回答他。
說完之后,他轉過頭看著不遠處的池塘,臉上浮現一抹陰沉。
“陳克,你跟著我這么多年,委屈你了。”
沉疴一愣,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老爺這樣稱呼他的次數不多,但每一次都代表著怒意。
“老爺,您這是…”
“沒什么,”周天策擺了擺手道:“人老了,就會容易胡思亂想。”
“我只是覺得這么多年來,侯府上下多虧有你打理照料,不然早就亂做一團。”
說著,周天策臉色恢復平靜,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抹殺意。
快了。
他等了那么多年,準備了那么久,這一切總算就要結束了!
“老爺…”
沉疴看著一反常態的周天策,心中那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起來。
他不清楚期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能想到不是敬業軍就是“潛龍”里有了變故。
看來稍后他要吩咐人專門調查一番才行。
不然,他放心不下!
另外一邊川府的忘川縣界碑外的驛站內。
剛剛喂完馬匹的謝長樂,眼神復雜的看著陳逸。
在他眼中,這位師弟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木頭。
盡管不知陳逸心中所想,但在這一路上,謝長樂早已在心里給他打上了“不解風情”的標簽。
只要不是瞎子,誰都能看得出來花仙子對陳逸的心意。
那份默默的關心,無微不至的照顧,以及處處替陳逸著想…
都深深地刺痛了謝長樂的內心!
想他謝長樂這一世生的俊逸瀟灑、風流倜儻,還拜在了太虛道宗劍峰山。
不論出身還是皮相都遠超前世,可謂是上上之選。
但他娘的結果還不如前世,起碼那時候拜神宗多的是妖女對他前仆后繼。
再看看陳逸。
也就比他帥了點,實力強了些,出身勛貴的條件好了些…
就那么一丟丟的差距而已。
他怎么就能受到《道門十大仙子》之二的仙子們青睞呢?
林雪茹不說,花仙子師妹可是丹峰山高徒啊。
天資、實力、身材樣貌都是上上上上之選,怎么也把一顆心拴在陳師弟身上了呢?
這不公平!
就比如現在,幾人剛剛來到驛站的酒館休憩。
陳逸剛剛落座,面前就多了一副碗筷。
拿起筷子,碗里就會多出些肉菜。
碰了碰杯子,杯子里的茶水跟著就滿了。
這種待遇,比楚明等人還像公子哥。
至少他們那些人從濟州府前往南蠻之地時,身邊只有護衛,沒有丫鬟隨行。
尤其謝長樂還知道花仙子的身份樣貌,心中對陳逸的羨慕啊,別提有多酸爽了。
“師兄,喝水。”
花仙子在陳逸身側坐下,倒了一杯茶水說道。
盡管她臉上戴著面紗,但是那酥酥糯糯的聲音,直讓酒館內歇腳的江湖客打了個激靈。
那些江湖客紛紛看向陳逸四人,看看花仙子又看看蕭玄真,分不清先前是她們中的哪一位說得話。
蕭玄真沒理會周圍的目光,同樣注視著花仙子,面色古怪的問道:
“師妹,他有手有腳,你不用這樣服侍吧?”
花仙子只是笑笑,便低下頭自顧自的吃著飯。
“師弟,你怎么說?”蕭玄真無奈,轉而看向陳逸問道。
當然,用嘴說啊。
陳逸心里想著有的沒的,沒好氣的說:“你不如先吃些東西,這么多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蕭玄真面紗下眼眸瞪著他,眼神好似有幾分威脅,仿佛在說——你小心點,我替雪茹師妹看著你呢。
陳逸沒搭理她,邊喝著茶水,邊問道:“花師妹,如今進了忘川地界,還有多久到你家里?”
“很快,”花仙子眼神閃過一抹羞澀,“至多半個時辰就能趕到。”
原本回家省親還讓她有些怯意,如今身邊跟著陳逸師兄,那份“近鄉情更怯”的心情反而淡了。
心中的感覺就像是她小時候遠嫁的鄰居姐姐,帶著夫君回門。
有幾分怪異,更多的則是羞澀。
“一直沒有問你,我記得那時候在宗門外的客棧,只有你們姐妹三人。”
“你家里當時沒有人前去送你們嗎?”
陳逸記得當時花有香和花有容姐妹來偷吃的時,身邊的確沒有大人照料。
花仙子眼神微變,略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家里只讓我們跟著同鄉的車隊去的。”
“車隊?”
“嗯,是一支走鏢的隊伍,后面臨近濟州府府城時我們就離開了。”
花仙子回想起那段經歷,心中有慶幸也有歡喜。
當時有大人跟著,她們帶的盤纏就不會丟失。
但是那樣一來,恐怕她們姐妹與陳逸師兄的關系也不會如現在這樣熟絡。
花仙子看著神色平靜的陳逸,心中的感激更多了幾分。
算下來,他已經救了她兩次性命了。
這樣大的恩情,怕是她一生都還不完吧?
“原來如此。”
陳逸點了點頭沒再開口,自顧自的吃著東西。
這時,身后的江湖客們看出他們不好惹,便收回目光,小聲嘀咕議論著。
“看這幾位的打扮,恐怕也是要前往南蠻那處秘境的吧?”
“還用你說?”
“盡管這幾位都穿著便服,但我敢打賭,他們絕對出自宗門圣地。”
“聽說那‘小劍仙’陳逸也已經下山?”
“沒錯,前些日子的天驕榜上有了新的戰績,真是了不得。”
“聽說有一千多名妖魔,其中還有十多位二品神游境的大妖魔?”
“你聽誰說的?我可以確定,那次前去襲殺‘小劍仙’的妖魔足有兩千。”
“神游境數十,三品天合境的妖魔破百,另外還有拜神宗‘妖女’等多位邪魔。”
陳逸聽著身后的議論,面色不由得古怪起來。
這幫江湖客不會看天驕榜嗎?
還成千上百的大妖魔,真當他這位四品靈竅境的武者是神仙啊?
“噗。”
蕭玄真顯然也聽到了那些話,傳音哈哈笑道:“‘小劍仙’師弟,你那次以一敵千呀?那我可要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了。”
“他們傻,你也傻啊?”陳逸不客氣的傳音道。
“你?!”
蕭玄真氣急,筷子戳著碗里的米飯,滿眼不開心。
壞人壞人壞人…
“那些天驕到來,想必接下來一段時間咱們川府恐怕也會熱鬧起來。”
有消息靈通的江湖客連連點頭,說道:“別說那么遠,便是現在就有不少天驕鬧出了動靜。”
“劉兄,快說說看都有哪些天驕?我等也好前去瞻仰瞻仰。”
劉姓江湖客示意倒酒,抿了一口方才說道:“就說前幾日,咱們忘川縣來了一位小僧人。”
“那僧人生得面白如玉,一身潔白袈裟獨自前往蓮花寺,與那里的住持論道。”
“你們猜結果怎么著?”
“結果沒有半日,那小僧人就起身離開,然后有香客前去,見整個蓮花寺的所有僧人全都死絕,差點沒當場嚇死。”
“啊?都是那小僧人殺的?他為何那樣做?”
劉姓江湖客神神秘秘的說道:“事后經過守夜司調查,盤踞蓮花寺的哪里是僧人,而是一群邪魔!”
“那位一直樂呵呵的胖住持,竟是江湖上惡名遠揚的‘歡喜佛’樂勒!”
“是他?”眾人驚呼。
便是陳逸聽到這個熟悉的名號,心中也有些詫異。
他沒想到自江南府逃離的“歡喜佛”,竟是躲在了川府。
“可憐咱們忘川縣的禮佛之人一直被蒙在鼓里,聽說有不少人都遭了他們的毒手。”
“劉兄,這里面有天驕什么事兒?”
“別著急啊,先前提到過的小僧人可是大有來頭——他乃是京都府那位‘大空佛子’浮沉。”
“還有呢?”
“還有地榜四十三的鎮南王世子公冶守,聽說他也來了川府。”
聽到這里,陳逸心說夠巧的,“大空佛子”浮沉和公冶守也在川府。
也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忘川縣城,若是在的話,倒是可以見上一見。
“大空佛子”不提,那公冶守可是讓他記了很久。
至今,陳逸都還記得在興武學府時,他被公冶守等人擺了一道的事情。
若是見到,說不得要跟他翻翻舊賬!
另外一邊剛剛趕到忘川縣的公冶守,看著眼前不算繁華的縣城,冷不丁打了幾個噴嚏。
這是誰在念叨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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