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逸對“天下誰人不識君”的任務,有過思考。
比較笨的方法便是游歷四方。
從魏朝境內十七州府開始,沿著東岸群島,南下蠻族,往西面直入佛國,最后去北雄關外繞一圈。
雖然花費的時間久一些,但他能保證所過之處,名聲外顯。
上策嘛,也是最快的方式——“惹人恨”。
只要陳逸展現出超絕天資,殺得魏朝之外的人膽寒,自然擁有足夠大的名聲。
誰說黑紅不是紅?
然而在陳逸得知他在《天驕榜·地榜》上的排名降低時,面板上同步更新了任務進度。
當前任務完成進度:百分之四十。(?)
“加了百分之十?”
陳逸左思右想,只能將增加的這些歸咎于《天驕榜》傳播的范圍已經到了魏朝之外。
也就是說,西陸佛國、十萬大山、南蠻之地和東部的群島都有人在關注著《天驕榜》。
陳逸突然意識到,或許他不用等太久。
甚至他只需要在魏朝舉行的盛會中拔得頭籌,自然會引起周圍幾域的關注。
畢竟以天元大陸那場針對年輕一輩的選拔的重要,其他幾域不可能忽略魏朝天驕。
尤其是天驕第一。
“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春光明媚的天氣,劍峰山上的草木逐漸綻放生機,一朵朵迎春花在山巔搖曳。
陳逸靠在演武場外的樹后,看著劍峰山之外,嘴角露出微笑。
想清楚那些糟心事兒,他內心里輕松許多,還有心情四處看看。
以他如今的劍道境界,能看清那些山間走動的人影,除了廂房、演武場等武道秘法修行之地。
畢竟各脈傳承保密的緣由,一些地區需要開啟陣法遮掩外界探查。
陳逸看著遠處山巔走過的身影,時不時咂咂嘴。
“那位鸞師姐是前《道門十大仙子》中第五,那是殷師姐啊,她是前前期《道門十大仙子》第八。”
“還有花師姐…唔,是花師妹啊。”
花仙子和花有容姐妹倆,在丹峰山一眾弟子中,依然是最亮麗的風景。
陳逸還看到其他幾峰上,也有人在偷偷看著她們。
對此,他撇了撇嘴:“就不能像我一樣,光明正大的看嗎?”
陳逸不僅看,那邊花仙子察覺到他的目光后,還笑著揮揮手呢。
幸虧他足夠光明磊落,便也神情自若的朝那邊姐妹遠遠地揮手。
只不過打過招呼后,陳逸趁著花仙子和花有容講話的間隙,腳下一轉來到樹前。
“嗯,被發現的話,我也吃不消啊。”
陳逸摸著下巴暗自嘀咕幾句,并未在意演武場上諸位師弟師妹們的目光。
“比較起來,還是丹峰山的諸位師姐更勝一籌。”
可惜,只能遠觀。
真讓他選擇的話,他寧愿去嶙峋峰上看看五大三粗的體修,也不想去丹峰山。
沒轍。
丹峰山上的諸位師姐,實在太過熱情。
原本陳逸低調修行十年后,他在各峰名氣小了很多。
畢竟這么久時間過去,各峰師兄師姐多有下山,加上后進宗門的弟子增多,總會有新的天驕出現。
然而隨著宗門小考臨近,陳逸這位“過氣”天驕再次成了焦點。
不止是他,近段時間確定參加宗門小考的弟子,或多或少都會有人議論。
“再過五天,便是宗門小考,也不知道這一次太虛道宗會出現哪些天驕。”
說著,陳逸伸了個懶腰,扛著春雨劍向廂房走去。
“看戲看戲。”
“以后像這樣平靜的日子,恐怕沒有多少咯。”
事實上,從傳出魏朝盛會起,各州府、宗門已經熱鬧起來。
不僅江湖客,各地的市井百姓同樣說的頭頭是道。
只不過,因為地域關系,他們更傾向于聊一些自己熟悉的天驕。
除非實力太過逆天,否則什么都比不過當地的天驕。
而在京都府內,被各坊街巷議論的天驕,自然是“小劍仙”陳逸和“大空佛子”浮沉。
偶爾也會有人說起十五皇子魏南天。
但只是偶爾。
畢竟魏南天出自皇室,議論他容易受人詬病,甚至引來衙門中人請他們過去吃板子。
因此,各大酒樓里最常說的便是“小劍仙”陳逸和“大空佛子”浮沉兩位天驕,究竟誰厲害。
“必然是‘小劍仙’厲害些。”
“他初入宗門,實力已經比肩四品靈竅境武者,還親手擊殺兩個。”
“不對,‘小劍仙’只殺了一個。”
“別忘了,‘瘋老頭’沒死,他至今仍然在南蠻一帶逍遙。”
“那‘小劍仙’打敗過他,總是真的吧?”
“所以呢?那‘大空佛子’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廝殺場面?”
每當有人這樣問起,各處酒樓必然有人會說,‘大空佛子’浮沉身具舍利子,佛法、武道精湛云云。
但是說來說去,都沒人能說出他出手戰績。
“只比較修為、技法,并不準確。否則咱們大魏的盛會也別舉辦了,直接按照《天驕榜》排名就是?”
“兄臺這樣說就有些…”
相比市井,京都府內的武侯們就要理性許多。
他們很理性的選擇武安侯陳太平之子,“小劍仙”陳逸。
至少鎮北王杜青麾下的三位,兩位武侯是這樣想的。
武安侯府邸。
略有發福的陳太平坐在亭子里釣魚,手邊放著一個魚簍。
不過,此時的魚簍里空空如也。
在他身側不遠處,夏綰綰坐在桌前,低眉順眼的沏茶倒茶。
“夫君,你可看了最近的《天驕榜》?”
“嗯。”
陳太平點了點頭,說道:“逸兒在太虛道宗修行,安分的很。”
夏綰綰笑著說道:“逸兒這樣做才好,省的像先前在江南府那般,讓人擔驚受怕的。”
陳太平笑了一聲,“以他如今修為,都要比我這個做老子的厲害了,有什么好擔心的。”
“再怎么厲害,他也沒及冠。”夏綰綰嗔怪道:“至少等他學成下山再說。”
“等不了了。”
“啊?”
陳太平回頭看了她一眼,又轉過頭看著平靜沒有波紋的池塘,眉宇間有幾分陰霾。
“魏朝盛會關系重大,逸兒避不開,也不能避開。”
“這是為何?”夏綰綰放下茶杯,緊張的看著他。
“你不用問具體的緣由,我不便說也不會說。”
陳太平知道她的心思,淡淡的說道:“你只需要知道逸兒的實力很強,便足夠了。”
“可是…”
“好了,綰綰,你先回芳華園休息。”
“等過些天消息傳來,我再和你說。”
夏綰綰握著小玉劍,咬了咬嘴唇,無奈點著頭。
只在內心里暗暗替陳逸祈禱,希望他能平安無事。
待夏綰綰離開后,陳太平朝身后招了招手。
“侯爺?”一名身著黑甲的侍衛閃身來到他身側。
“凡兒在京都學府可有異常?”
“回稟侯爺,凡少爺如今一切安好,學府的先生很看重他。”
“大夫人呢?”陳太平微微頷首,繼續問道。
“從您回府后,大夫人一直待在后院。期間除了老夫人召喚,她從不離開廂房半步。”
黑甲侍衛低著頭回道:“前幾天,周府的管家曾經來過一次,不過被二爺擋了回去。”
“周府管家,陳克嗎?”
“是他。”
“讓你的人盯緊了,尤其是被他藏在暗中的那些,我要知道他們都是誰,想要做什么!”
“順便告訴太行,讓他帶著人前往無量山看看。”
“屬下這就去。”
等周圍安靜下來,陳太平注視著晃動的赤水,臉上閃過一絲冷意,卻是沒有任何動作。
一直到魚線恢復平靜,他方才收回魚鉤,重新掛上一顆魚餌丟了出去。
“魚兒,你再咬一次試試…”
大魏市井州府百姓和江湖上的行客再熱鬧,都沒有宗門圣地內的氣氛緊張。
尤其隨著各個宗門開始挑選參加盛會的年輕一輩,各宗門、學府的弟子都不再關注外界。
不過,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最先開始的不是恰逢宗門小考的太虛道宗。
而是無量山。
自從太周山戰場返回的那些人將事情傳回來后,道門第一的無量山就已經開始準備。
各脈傳承但凡符合年齡的弟子都納入篩選范圍。
其中翻天道弟子最多,高達十五名。
覆海道同樣不少,也有十三名弟子符合要求。
其余各脈傳承數量不一,多的六七個,少的如同絕刀傳承只有一人。
加在一起,人數剛好破百。
而對于這些弟子的挑選,無量山眾多掌教都想給門下爭取些好的條件。
像體修一脈提出過刀山火海,丹修要比煉丹,奇門一脈需要布陣時間等等。
最終還是翻天道、覆海道兩脈掌教敲定主意,采用最簡單有效的方式——比斗決勝負。
誰強誰弱,一目了然。
“晏海啊晏海,你門下就一名弟子好意思拿出手?”
“滅你們用不著那么多,老子只出一個弟子足夠。”
瘸了一條腿的晏海,冷著臉回懟道:“你還是多想想自己,萬一體修一脈無人出頭,樂子可就大了。”
一名腰圍和肩膀平齊的壯漢瞪著他,哼道:“廢話一籮筐,有本事讓你弟子出來和老子徒弟比劃比劃?”
“好啊。”
晏海正愁著篩選規則太過繁瑣,影響了他前往太周山戰場。
揮手示意身后的陳遠道:“好徒兒,滅了他娘的!”
“是。”
陳遠微微躬身,便背著新獲得的重刀萬鈞,平靜的走上擂臺。
他看向對面的體修一脈,抱拳道:
“絕刀陳遠,恭請各位師兄一戰!”
話音剛落,就見先前說話的體修一脈掌教大笑起來。
“哈哈…晏海,你這弟子教得行不行?彬彬有禮的樣子跟你一點都不像。”
晏海瞪了他一眼,隨后瞪向陳遠:“你他娘的這么有禮貌干甚?重來!”
陳遠蒼白的臉上出現一絲變化,隨后神色冷然道:“生死有命,死了可別怪我。”
“這才像點樣子,”晏海冷冽笑道:“什么師兄,什么同門,站在你面前便是敵人,殺了便是!”
沒等體修一脈掌教惱怒開口,便見盤腿坐在上首位置的翻天道掌教樓玉春,一只手拖著腮慵懶的說道:
“絕刀一脈和體修一脈要第一個比斗嗎?”
“規則不限,別死人就行。”
體修一脈掌教哼了一聲,揮手示意門下一位弟子出去和陳遠比劃。
“晏海,你這弟子死了殘了,你們絕刀一脈可就沒有傳人了。”
“就憑你?”
“再給老子回去練幾百年吧!”
晏海罵罵咧咧幾句,絲毫沒有為陳遠擔心。
盡管他還沒有完成對陳遠的教導,但是能從封魔谷地走出來的好徒兒,實力已經足夠。
很快,等一名體修站到陳遠面前,粗壯身上只穿著短衣,露出堅硬如鐵般的軀體。
他的雙拳碰在一起,發出一道金鐵交鳴,粗獷的臉上露出些許猙獰,看著陳遠道:
“師弟,小心了!”
話音未落,他周身竅穴氣勁鼓蕩,沒有穿鞋子的腳下在演武場上扣出幾道坑洞,徑直沖向陳遠。
而在他的手上,還帶著一雙指虎。
一拳打出時,拳意如山,赫然是小成境界的技法。
陳遠看著那道沖來的身影,眼神略有恍惚。
他仿佛回到了封魔谷地,那道身影不再是人身,而是一頭直立的黑熊妖。
讓他心頭涌上一絲熟悉感。
“不拔刀嗎?”體修一脈的掌教臉上浮現笑容,撇嘴道:“怕是嚇傻了吧。”
“等會看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晏海沒有回應,目光死死盯著陳遠。
他要在離開前最后確認一眼,看一看好徒兒的刀道是否走偏。
便在眾人注視場中,在那名體修弟子近身時,陳遠方才伸手握住背后重刀。
下一瞬,萬鈞刀出鞘,一道如匹練般的刀意光華,閃耀整個演武場。
“不好!”
那名體修弟子臉上笑容凝滯,就要側身躲避。
但是他的距離太近,力道用盡,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刀氣映照在他煞白的臉上。
那位體修掌教猛地起身大吼:“住手!”
然而陳遠可不會聽他的,手中重刀兀自劈了下去。
便見絕刀無情刀意爆發,一道數十丈的刀氣隨之斬出。
看到這里,晏海笑了起來。
好徒兒,這樣的刀道才能稱為“絕刀”啊!
“本座說過,不能死人。”
就在這時,上首的樓玉春屈指一彈。
一道渺小的真元飛進演武場,卻像是穿透時間般,眨眼間打在萬鈞刀上,將陳遠這一刀打偏幾分。
刀氣將演武場劈成了兩半,裂縫邊緣剛好貼著那名停下腳步的體修弟子腳邊。
只差一寸,他就要和演武場一樣成了兩截身子。
陳遠瞥了他一眼,隨即收起萬鈞刀,神色平靜的看向晏海,等待后續。
這可都是遵照晏海吩咐做的,和他無關。
“好膽,同門比斗,你竟要殺人!”
那名體修掌教頓了頓,繼續罵道:“晏海,這是你的主意吧?!”
“實力這么弱,死了就死了,怪我咯?”
說著,晏海憤然起身罵道:“樓宗主,出手擾亂比斗不合規矩吧?”
“你他娘的要偏向體修一脈是不是?”
樓玉春看了他一眼,要不是近些年修身養性,他早就一巴掌劈過去了。
“陳遠獲勝,繼續吧。”
晏海和那名體修掌教對視一眼,隨即冷笑道:“老子的好徒兒,刀道大成,不怕死的就上吧。”
無量山的年輕一輩的確有不少天驕,但他相信憑借陳遠如今實力,足夠占據一個席位。
那樣一來,他的好徒兒就能明年魏朝大比。
甚至之后的天元大陸的年輕一輩的選拔,也不是沒可能參與進去。
只不過晏海清楚,他需要在離開前,給陳遠鋪好路。
至少要鋪好未來一年的道路才行。
這時,覆海道掌教樓玉山看了他一眼,笑著問道:“不若讓我門下弟子出手?”
晏海臉色一冷,哼道:“樓師兄,請便。”
說話之時,他的目光一一掃過覆海道那十多名弟子,用意不言而喻。
樓玉山和樓玉春對視一眼,都有幾分無奈。
別說無量山,晏海在整個江湖都算是個異類。
他要一門心思殺人,誰都攔不住。
樓玉春思索片刻,揮手道:“好了,陳遠獲得參加魏朝盛會的資格。”
這樣的決定盡管對其他人不公平,但是五品抱丹境修為和大成刀道占據一個名額,倒也說得過去。
“還不快拜謝宗主恩典?”晏海露出笑容,朝陳遠揮揮手道。
“多謝宗主。”
陳遠躬身行禮,接著便走下演武場,站在晏海身后。
他看著那名有些后怕的體修弟子,心下依然感到有些古怪。
這就結束了?
太輕松了吧?
不過陳遠看到其他掌教、弟子都沒有開口反駁,也就坦然了些。
尤其在觀看完后續的幾場比斗后,他的神色越發有了信心。
那些年輕弟子中不乏實力強大之輩,但在他眼中,技法、修為都不如他的刀。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如今的他已經這般強大!
“二弟啊二弟,看來一年之后,咱們兄弟兩人能在那場盛會上碰面了。”
陳遠對此,不禁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