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要立法?
可是,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真正的神朝朝廷,顯然懶得理睬滄州這地方,只要滄州生產的資源,該有的稅負,這些仍然在源源不斷的通過水路運送到神都陽京,那么陽京其實是不會管滄州的事情的。
這點已經驗證過很多次了。
所以,和朝廷無關,說是朝廷要立法,其實就是左家要立法。
左家要做什么?而且,為什么會影響到這里?
還有,自己剛剛看見的手是什么?
就在剛剛,高見對眼前的狐貍所說的“我看見有人伸手過來”,可不是什么形容詞,而是平白直敘的描述。
那個香爐,剛剛真的伸出來了一只手,通過某種特殊的術法,對方從香灰和香火氣之中,把手伸了過來。
不過在那之前,高見就一刀把香爐砸碎了。
香爐粉碎,香火氣飄散,于是高見伸手,就把香火氣聚攏了過來。
別看高見一副不通術法的樣子,但實際上他可是自創過一境的香火法的人,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這些香火氣來源于本地土地神。
也就是那只狐貍。
他也聽到了那只狐貍的香火金身潰散的聲音。
所以他將香火氣用自己的香火法聚集起來,一腳踹開大門,不管那些驚慌失措的小狐貍,沖到對方身上,一巴掌把香火氣拍了回去。
這不能讓對方恢復香火金身,但可以大大縮短她下一次煉成的時間。
或許是好人有好報,白靈卿拉住了高見,說出了上位神祇在她腦子里回蕩的事情…
然后,高見就聽見了那句“朝廷要立法”。
高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但他馬上就意識到,這是神韻帶來的結果!
或許對這些一境的土地神來說很稀奇,可高見常年面對各種各樣的神韻,對于這種‘在腦子里說話’的情況無比熟悉。
他一把按住白靈卿,大聲吼道:“睡得著嗎?!”
白靈卿的腦子里昏昏沉沉,只覺得有幾百個人在和自己在說話。
“睡…?”她懵懵懂懂的問道,顯然神智已經不清楚了。
這時候,旁邊有幾只小狐貍拿著斧頭和刀,滿臉驚慌,但一點不慢的沖了過來。
“放開大姐!”
“別碰姐姐!”
與此同時,高見看見,遠處,大概幾十里外吧,有東西在凝聚香火氣。
不是感覺到的,幾十里已經超出了高見的感知,而是通過肉眼看見的。
有一朵如同‘蘑菇’一樣的香火氣在天空飄著,初出時,若云非云,似霧非霧,彷佛若可見,初出森森然,從高見這個方向看來,大概有三四尺長。
按照比例尺算過去,恐怕這玩意兒有一二里高。
云是金色,如立蛇,蛇頭有一朵似乎要綻放的蘑菇,勃勃而上升,全都是由香火氣構造,正在四五十里處,那個縣城的所在凝聚。
這么多的香火氣,甚至出現了這種香火云!
“是整個縣城所有正神的香火?”高見立馬意識到了什么。
你媽的,還真是跗骨之蛆啊,左家。
他們居然依靠某種高見現在不知道的手段,汲取了整個縣城所有正神的香火,用來凝聚他們自己的神將!
自己只是在路上休息了不到半個時辰,他們就已經抓到了自己的位置,并且沖了過來!
嘖,高見其實知道他們要來,只是沒想到手段是這樣的!
而且,他們這樣都發現了高見,高見之前在黃泉打過一次滾,身上有什么印記都該洗干凈了才對。
但不管怎么樣,確實被發現了,而且左家已經出招了。
既然如此,那就接招吧。
看著那香火云已經成型,估計下方的神將或者別的什么東西已經完全降臨了。
很有可能不是神將,而是別的東西。
比如…‘上位神祇’之類的。
雖然不明白‘上位神祇’是什么,但聽這個名字,也知道估計不是什么好相與的東西,按照左家出手的謹慎程度,怕是要到六境的程度了。
第一次是三個四境,第二次是一個五境,都失敗了,這次怕不是左岸親自出手?很有可能啊。
如果沒猜錯的話…
還真是…壓力很大啊。
高見自己琢磨著,現在跑估計是來不及了。
這里距離縣城有幾十里的距離,以左家神將全力加速,不顧消耗,極限狂奔的速度,兩三分鐘也就到了。
那就只有殺了。
再看一眼周圍。
那幾個小狐貍正拿著刀斧噼里啪啦的砍高見,只是砍在高見的身上,連白印都留不下來,只是把衣服劃破了。
至于手里的白靈卿,已經快要失去意識了,這是對方的神魂無法處理神韻的表現,她快暈過去了。
于是,高見舉起手,一記手刀敲在她后腦上,精準的把她打暈了過去。
暈了就不會處理神韻了。
然后,他看向那些小狐貍:“你們姐姐有危險!你們這個村子也有危險,帶著你姐姐躲遠點,召集村民們,都找個地方藏起來。”
說著,他將昏過去的白靈卿丟給這些小狐貍。
小狐貍們一怔,忙不迭的抓起姐姐,齊心協力的扛著她,嘿咻嘿咻的跑走了。
然后,高見轉身,看了一眼正在燒著的柴火和里面的丹參。
他只是掃了一眼,然后轉身一個大跳!朝著走龍的方向沖過去!
既然對方要追過來,那他就帶著對方遛一遛彎子吧,起碼不能在有人煙的地方打,而且…萬一對方跑不過走龍呢?是吧?
高見轉身,開始跑路。
而與此同時,在縣城。
這個地方是滄州邊陲的一個小縣,叫多舟縣,名字來源是因為這里曾經是一個造船地,周圍有許多大森林,其中靈木妖木參天,多的難以計數,可以用來造樓船,滄州世家之一的王家(詳情見第五十四章)在這里設立了許多的工坊。
不過后來,這個地方的森林砍伐光了,那種百千年的靈木,妖木都砍的差不多了,王家也就把這里的人和設備都搬走了。
搬走之后,多舟縣也就衰落了下來,變的沒什么人氣,也和以前的繁華徹底告別,但還是有人常年住在這里。
此時此刻,在某種力量的安排下,多舟縣,所有的香火神祇,在這一瞬,都被剝離了自己的香火氣。
借此,左岸,在此處降臨。
但并非本體,而是利用香火金身所降臨的‘神身’。
“左青,你這套東西,還真挺好用的啊。”左岸對著半空中說道。
與此同時,在滄州內城,左家的園林內,左青正撫弄著自己的小胡子,淡淡的說道:“二叔,左家之法我才剛剛推行下去,這次只是一次試用,還請幫忙看看疏漏。”
“還有,此事務必保密,如果讓其他各地神祇知道,我這門‘祭禮’之法,安排了上下位,那反而不美,會容易導致推行不下去的。”
左岸點了點頭:“我知道,說實話,以前我推行血祭的時候,你全力阻止,我還以為你很軟弱,現在看來,是我看錯你了,老祖宗的眼力比我好。”
在許久之前,左岸還是掌舵人的時候,他看準了白山江水族的需求,抓住機會,聯手白山江水族屠了一條真龍,以此為機會推行血祭,徹底掌控了滄州的神祇,將不屬于自己的神祇都干掉了,甚至還借用水族的力量,實質性的控制了七八成水運,為左家帶來了‘一只長手’的繁榮局面。
那時候,左青全力反對,覺得血祭不行,用人來喂養神祇,雖然可以掌控神祇,卻也讓左家上上下下產生了不好的變化,是不對的。
左岸覺得這個年輕人軟弱,不堪一用,將對方貶斥到了古戰場。
而現在,左青被老祖宗重新啟用,左岸自己反而到了古戰場,形勢發生了逆轉。
但…左青卻主動伸出了橄欖枝。
他給左岸看了‘法’。
左青設置了神祇的位格,設置了上下禮儀,設置了祭祀規格,改變了原本神祇只有分類,而無上下的情況。
然后,他將這些凝聚成神韻,分發到了滄州各處縣城,再由縣城分發到每一個神祇手里。
通過朝廷的香爐,他可以實際了解到神祇們的具體實行手段,而現在…是一次嘗試。
嘗試‘法’的力量。
神祇,以職事為上下,這是天地之理。
上下之妙,謂乾坤定而上下分矣,尊卑有序,名位不同者,庶承宗之道,興于理定之辰,神處何等尊位,祈禱如何得祭,別尊卑,彰有德,如此一來,故得合食有序,尊卑不差。
此法立住了,此后上下之貴賤、家之富貧、分之尊卑,皆有條理,自然上下格心,大小象指,謂之“默而成之,不言而信。”
這就是利用‘法’的力量來支配神祇。
既然有了上下,那么,由上而支配下,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所謂上位神祇,實際上就是現在左家實行的一套‘機制’。
在此前,左家控制神祇的方式是利用血祭,將他們捆綁在左家的身上,離開了左家,就享受不到血祭了。
而現在,情況變了。
為什么之前這么多神將都愿意給左家賣命呢?
為什么左家的巫覡可以得到神祇的擁戴?
因為,曾經左家會支付足夠的報酬,這報酬就是血祭。
但現在,左青要逆轉這種做法。
他不準備提供直接的報酬,而是提供了一套完整的晉升路徑,關于如何受到上位神祇的支配,和如何支配下位神祇的方略。
食有勞而祿有功,各以率受上爵。
以上下尊卑,各級食祿,來提供神祇們所需要的東西,以此從制度上獲得他們的忠誠,替換掉‘血祭’這種野蠻的方式。
同時,也利用這種‘法’來裹挾所有神祇,上位神祇想要成為上位,就必須得到左家的認可,成為‘體系’的一環。
你所有的榮華富貴,所有的修行手段,乃至于祭祀成分,所受香火,都不再是你個人的,而是你依附于整個體系之中,先通過體系,再從體系內劃分給你。
一旦離開了體系,你將什么都不是,變成‘野神’,一身修為廢掉四五成,原本高高在上的神祇將會淪落為妖孽。
不是妖孽被人祭祀所以成為神,而是左家承認的,才會成為神。
這便是‘法’的力量。
就好像是某些高位存在,他們之所以高位,不是因為他們有什么能力,而是因為他們在體系之中的定位如此。
當他們年老離休之后,其他人占了他們的體系定位,他們就會瞬間從萬人追捧變的無人問津,因為大家在乎的是他的位置,而非他本人。
那個位置,是‘法’定的,而非某個特定的神,所有的神都是可以被取代的。
如此一來,‘法’就替代了‘神’的位置。
所以,其他人就會開始鼓吹體系,只需要有一個神,而不在乎神是誰,只要‘法’依然成立,那么神是誰都可以,左家隨便拉一個東西出來,都可以成神,都可以繼承那個位置。
誰來當神,都得依附于左家。
至于其他的神祇掌握了香火法?比如高見傳授給其他世家的那種,就完全沒有意義了,被破解了。
不管他們有什么本事,只要他們不融入這套體系,就無法在滄州立足。
如此一來,在滄州,神祇之所以是神祇,就完全是左家一言決之。
法者,模范,夫流水不定,而法能定流水,模范之中,鐵水亦能正定,法的本質,最終體現在其的制約性之上。
法天下之程式,樹萬事之儀表,立貴賤之倫經,察諸技之分職。
當這一套體系建立之后,再輔以術法本身,如此一來,左家的位置將會穩如泰山,哪怕沒有白山江水族,也可以做到安穩無憂,不再有虛浮之相。
因為,到時候甚至想要針對左家,都做不到。
你以為你有刀子,你有暴力,但是你能找到你暴力的對象嗎?
當律法制定,你的敵人將會是你目之所及的全部。
除非你把整個滄州都揚了,否則便無法奈何左家,左家將會寄生在滄州這片大地上,就和水家一樣。
看了這一套動靜,左岸也不得不佩服,確實是很好的辦法。
不管怎么說,能在世家被選為掌舵的,不會有蠢人,正如同幾百年前左岸帶領左家成為了‘一只長手’,而左青似乎也能帶著左家,讓自己在滄州的地位安穩下來。
于是,左岸和左青,達成了共識。
而今天,就是對‘法’的測試。
關于‘法’如何鉗制下位神祇,關于左家如何利用祭祀系統來操縱整個滄州的香火氣。
順便…讓左岸可以遠程親自出手,打死高見。
左岸感受著眼下的力量,通過褫奪整個縣城的香火氣,凝聚成神身,他的確可以遠程將力量投射到這里來。
如此一來,神祇的力量就不來源于他們自身,而是來源于他們的神位。
而神位是誰的,取決于左家自己安排。
左岸覺得,這樣很好。
大家都是左家人,他現在有些期待左青接下來能做些什么了。
不過…前提是這一套‘法’的布置可以完成。
而想要完成這一切,就需要有對香火氣和神位的控制能力。
要確保上位神祇具備香火氣的優先控制權,確保神祇有穩定的香火氣的來源,確保左家能夠維系這一套術法的運行。
左青需要一個縣來測試。
褫奪這個縣的香火氣,然后讓左家來掌控,之后嘛…就把這個縣的神祇都處理掉,再換一批同境界的神祇過來上位,看看能不能完美繼承。
就算不能完美繼承,只要繼承個七八成,也就說明能行,他們可以通過體系來駕馭神祇,而不需要利用血祭這種方式來飼養神祇。
如果不可以,那么就需要再進行術法方面的改進。
于是,左岸自告奮勇,他可以認可左青,支持他在掌舵的位置上坐穩,不過需要一點點幫助。
他已經提前得知了高見的行蹤,本來思索要怎么下手,要怎么投放力量,之前五境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恐怕他身后還有人。
但因為失去了‘掌舵’的位置,他其實沒辦法驅使其他六境的巫覡,左家內部其實有‘法’的雛形。
作為掌舵,哪怕是五境六境,也可以驅使家族之中那些八境九境的高端戰力,甚至有資格去請老祖宗出手,老祖宗可以不去,但必須要聽你說完。
這也是左岸會相信的原因。
而且,左青似乎也有和他洽談的意思。
兩邊一拍即合,在左岸的提議下,實驗的地點被設置到了情報之中,高見在情報里,會來到的那個小鎮。
而且,如果有了‘實驗’這個由頭,就可以將左岸自己投入到戰場之中,并且還可以將自己抽身出來,不會被報復。
因為…這次實驗很重要,這個縣的所有關于這次實驗的知情者,左家都會滅口。
這是左岸靠自己做不到的。
如果是左岸自己動手,絕對是不可能動用這么多資源,甚至讓閉關的老祖宗臨時出手,親自出手遮掩天機,掩蓋這次行動。
不會有人知道左岸在這里利用左青的手段投射過力量,也不會有人知道這里的。
一切都安排的恰到好處。
高見只能被動挨打,這就是面對世家的壓迫力。
從高見殺了白山江水族的死剩種到現在,半個月都沒到,除去在鎮魔司古戰場大營絕對安全的那幾天之外,在其余的天數里,幾乎每一次高見外出,都會遭到襲殺,其烈度也越來越提升。
最初是三個四境,然后是五境,再之后已經是左岸這位老牌六境親自出手,順便測試一下新‘法’的作用。
并非不惜代價,但一定是要殺,要將高見摁死,不講任何姑息之類的話,高見未來可能會有威脅,所以,絕不拖延!
這就是真正招惹了世家的報復烈度!真正讓世家感受到了‘威脅’的襲殺烈度!
此刻,香火金身已經完全凝聚完畢。
左岸,降臨!
他看了一眼自己此刻的肉身,這是由當地的所有神祇的香火金身所凝聚的。
現在這些神祇應該已經因為香火氣被強行剝奪而昏迷了,之后會有人趕來,把這些神祇全部殺掉。
他們不能知道左家有剝奪香火的能力,如果傳出去了,對左家下一步推行‘法’有很不好的影響,所以都得死。
之后,會有新的神祇過來接任,然后將這些被褫奪的香火氣拿去,看看能夠繼承多少。
對左岸來說,這是殺死高見的好機會,他不會放過的。
對左青來說,這是獲得上任掌舵人的和解,同時驗證自己想法和策略的好機會,必須要一次證明自己。
對左家老祖宗左浪來說,這可能是家族得以繼續穩如泰山的時機,他需要確保其他世家無法察覺到這里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都契合在這里。
左岸不覺得這次會有問題,高見就算有什么底牌,在此刻也不會有任何施展的余地。
他都親自出手了,一個三境,還能鬧出什么風浪?
他控制著金身,神魂寄宿在其中。
雖然不是本體親自降臨,但他作為巫覡,身體本身就不是強項,鬼五木也帶在身上,也有六成戰力了。
然后,這具金身飛了起來。
高見的位置,已經探明,就是剛剛香火氣沒能到來的地方。
是個小村子。
他跑不了的。
左岸迅速飛向前方!
他已經預料到高見肯定會逃走了。
不到兩三分鐘,他就已經趕到了那個村子,村子里似乎沒有人,應該是都躲起來了。
感知一下…人氣在下面,好像是地窖。
再看看高見,他的坐騎很顯眼,聲勢很大,不難找。
走龍踏云而行,跑起來的時候還會噴火吐煙,如果是想要彰顯威武,那實在是一匹駿馬,當它飛馳之際,能看見火云閃耀,彌散而出,伴隨著強烈的馬蹄聲,好像有雷火之云降臨人間一般。
但問題在于,它收不住…
所以,可以很清楚的看見高見的那匹天馬已經朝著遠方跑遠了。
不過無妨,甚至不需要去追。
左岸伸手,往下面的村子輕輕一點。
術法從他的指尖迸射而出。
整個村子似乎都被某種冥冥之中的東西給籠罩住了。
緊接著,左岸一抬手,下面一棵樹拔地而起,樹木在空中被拆解,在一股無形的力量下,化作一根根火柴大小的木棍。
這些木棍迅速在左岸的控制下,以一種極為精妙的方式開始在半空之中組裝。
有的組成房梁,有的組成屋頂,有的組成田地,有的組成了地窖,有的組成了樹木,還有一些則削出了人頭人手的模樣,被放置在了不同的地窖之中,看著就像是精心組裝的‘模擬雕塑’,那種為了拍電影所制作的仿制微縮模型。
然后,他輕輕一抬手,用手指抬飛了其中一座微縮模型中的房屋。
轟隆一聲!
現實中的那座房屋,也被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巨力一下打飛,整個房子從中爆炸!煙塵四起,聲浪滾滾而去!
巫覡能制巫蠱祠祭祝詛之事,怨望呪詛,為厭勝法。
有的巫覡,能以銅鐵五兵造諸厭勝,見食之家,作起厭勝,以五行之物,懸金木水火。假令歲月食西家,西家懸金;歲月食東家,東家懸炭。設祭祀以除其兇,或空亡徙以辟其殃。連相仿效,皆謂之然。
還有射偶人之術,是用木、土或紙做成仇家的偶人,用箭射,用針刺,如此,可使仇家突然暴斃。
而左岸擅長木行,以鬼五木作為自己的根基,他便能夠以木制偶人,將村子本身和這些微縮模型聯系在一起。
巫覡還有‘替命’的手段,在自己將死的時候,讓別的東西為自己擋下殺劫,像是自己的偶人,別人的性命,讓別人來替自己擋災之類的,或者其他有的沒的,原理和射偶人類似,都是將傷害轉移到特定的東西上面。
如今,他已經將周圍的所有地形都囊括到了自己身上了。
左岸沒有去追高見。
他只是抬手,又碾碎了一座空房屋。
這一次,又一座房屋憑空爆炸!震得地面抖動不已。
可以看見,在這片微縮模型之中,那些火柴大小的小人在地窖里面縮在了一起。
是的,沒錯,眼前這片微縮模型,除了可以相互影響之外,還可以作為實時更新的全息地圖,時刻反應下方發生的所有事情。
這些人聚在一起,應該是很怕吧。
那么,前兩次讓他們聚在一起了,第三次,就可以動手了。
左岸伸手,對著微縮模型里,那些地窖之中的人群按下來。
如果按實的話,這一下,那些還不知道要發生什么的普通村民,起碼要死幾十個,而且是毫無征兆,毫無痕跡的原地爆炸。
這樣一來,可以想象他們有多么的恐懼。
但左岸才不管那些。
他的手即將觸碰到那些小人。
下一剎,一把長刀從不遠處,轟然襲來!
左岸立刻收手,一手將長刀撥飛。
他不敢硬接,上次,他就是被這把刀砍傷了的,所以只是打飛。
不過,和他預料的一樣。
那邊那匹馬,只不過是誘餌而已,馬上面,根本就沒有人。
高見很聰明,同時他是個好人,也是個莽夫,這三件事,已經反復來來回回的確認過好多次了。
所以第一,他會設置陷阱,障眼法,還會偷襲。
第二,他面對這些凡人的時候,腦子里思考的從來不是救不救,是怎么救,怎樣才能最多的救。
第三,他在情急之下會拋棄那些提前的設置,直接現身露面。
所有的一切,都在左岸的預料當中。
“高將軍,你可終于是露面了啊。”左岸盯著高見。
他故意將那把刀打飛了很遠,對方現在應該是手無寸鐵的狀態——
等等。
是那把刀,形制和氣息都差不多。
但丟出刀的不是高見!
“嘿!愣著干嘛?!”隨著那人一聲令下,他的身上,涌現出了龐然的劍氣!
劍氣翻涌,劍未到,劍氣先至,狂猛的劍意讓人心生懼意,不敢輕纓其鋒!
“萬獸,奔騰!”一聲騷包的招式大聲喊出!
正是鄒束!
他竟在此地!
撞擊之聲如霹靂炸裂,雷鳴鼓動!周圍煙塵四起,地面的煙塵被劍氣裹挾,化無數頭異獸的模樣!
這些異獸,形狀像老虎,卻長著牛的尾巴,發出的叫聲如同狗叫一般。
浮玉之山,有獸焉,其狀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是食人。
上百頭劍氣煙塵組成的彘,開始奔騰,行動之間卷動狂風橫掃,煙塵如潮翻涌,異獸猴叫如有驚聲天外奔瀉,奔放急促!
如此多的巨獸,如密雨急電,朝著左岸飛去。
與此同時,可以看見,在左岸的‘微縮模型’之中,也出現了對應的,由許多木屑所組成的獸群。
完全復刻戰場,一模一樣。
左岸表情動都沒動,只是在將手放在了微縮模型上面。
突兀的…
天空,一只巨手壓下來。
那只手,和左岸的一模一樣!
巨手一巴掌拍到獸群上。
只一下,獸群被拍的粉碎,劍意崩散。
巨手不停,繼續往前。
那些‘微縮模型’也在往前鋪設!很快,就有一顆小火柴被雕刻成了鄒束的模樣,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鄒束也已經出現了微縮模型之中!
眼見巨手即將碰到他,他馬上往后一撤,輾轉騰挪,跑的飛快!
他剛剛跑掉,巨手轟然落地,地面震動,塌陷,如果被拍到,肯定當場變成肉泥!
但是,躲掉了一只,還有一只!
第二只巨手緊隨而來,同時,第一只巨手竟在半空之中掐訣,在無數符文的簇擁中,無數小鬼憑空生出。
可別忘了,左岸是鬼巫!
驅使神將,他不在行,可若是驅使小鬼,乃至于陰差,他可是手到擒來,輕車熟路!
卻見無數鬼怪憑空浮現,無數魑魅魍魎,有燈臺鬼,畫皮鬼,水鬼,縊鬼,刀勞鬼,蓬頭鬼,猙獰鬼,吊靴鬼,無頭鬼,臭口鬼,窮鬼,如此種種,不一而足,甚至還有兩只冷面陰差,手持鐵鉤鐵索,立于前方!
鄒束躲掉巨手追擊的同時,卻見那兩個冷面陰差,將手中鐵鉤鐵索甩動,然后忽咻一下丟了過來。
鄒束揮劍,劍氣縱橫,似乎是要蕩開鐵鉤鐵索。
然而,兩根鐵鉤好似長了眼睛,在半空中飛躍騰挪,竟避開了劍氣!
鄒束再次出劍,這次沒有余裕再喊招數,只是格開了一根鐵鉤。
第二根實在難以躲避,鄒束失去平衡,跌倒在地,被鐵鉤微微碰到了一條小腿,整條腿頓時變成一團血肉模糊!
然而僅僅是失去一只腿,還無法阻攔一位四境武者的行動,他順勢在地上打了個滾,躲過巨手的后續拍擊,拖著殘腿,吃下一枚藥丸。
然后,他大喊道:“快點!我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