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廟內。
蘇牧的身體一動不動,眸光流轉,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黑暗中一片模糊,視線難以辨物。
“是白日一直偷窺我的那幾個家伙?
他們想干什么?”
蘇牧腦海中閃過種種念頭,通過黑暗中傳來的聲響,他已經大致鎖定了制造聲音的人是誰。
下一刻。
蘇牧的身形貼著地面,悄無聲息地向后滑去。
自從刀法入門之后,他的身體素質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
不敢說身強力壯,那也算是身形靈敏。
“這小子應該已經睡熟了,準備動手!”
穿堂的夜風吹來一道低低的聲音。
聽聲音,蘇牧認出來說話的是一個叫做馮德寶的人,平日里以乞討為生,經常欺負住在破廟里的流民。
“老大,這小子身上真有那么多錢?”
黑暗中又傳來另外一個壓得低低的聲音,“萬一沒有,咱們冒這么大風險弄死他豈不是有些不值?”
“我找柴幫打聽過了,這小子每天至少能從柴幫賺十五文,根據我的觀察,他每日基本上不怎么花錢,這些天,他少說也攢了三四百文,比我們乞討一個月都多!”
馮德寶的聲音道,“弄死他,我們這個月就輕松了,反正死一個流民,也不會有官差在意。”
“也對,到時候把他的尸體往城外一丟,誰管他怎么死的。”
第三個聲音道。
蘇牧聽得清楚,另外兩個聲音是一直跟馮德寶廝混在一起的乞丐,分別叫成二毛和蔣良田。
三人的對話讓蘇牧瞪大了眼睛。
知道這個世道殘酷,卻也沒想到,竟然有人為了區區三百文錢,就要謀財害命!
簡直就是畜生啊!
他氣得渾身發抖,但也知道,現在必須冷靜。
伏波刀法才只剛剛入門,以一敵三,他并無必勝的把握。
緊握手中的柴刀,蘇牧腳尖著地,悄無聲息地繼續向后退去,一直退到墻角,才溜著邊向馮德寶三人的后方繞去。
夜色深邃,伸手不見五指,遠遠看去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
馮德寶三人以為蘇牧還在茅草堆里頭,他們同時起身,悄然摸了過去。
渾然沒有察覺,墻邊一個幾乎縮成一團的身影,正悄悄挪動著腳步。
破廟本來就沒有多大,三人很快就摸到了蘇牧睡覺的地方。
對視一眼,三人眼中都迸發出一抹兇戾之色。
“動手!”
馮德寶低聲道。
三人幾乎同時向著茅草堆撲了過去。
三人撲了個空,全都摔進茅草堆里,撞做了一團。
沒人?!
天黑之前蘇牧那小子明明就睡在這里,怎么會不見了呢?
馮德寶三人有些慌亂地爬了起來。
“就是這時候!”
蘇牧緊握柴刀,一招潛波突襲,身子猛然竄起,柴刀揮出。
黑暗之中,蘇牧也看不清三人,只能憑借印象,對準身高最高的馮德寶出手。
這一招,他使盡平生力氣,不敢有絲毫保留。
嗤啦…
裂帛之音響起。
蘇牧的身體去勢不止,前撲滾落,再次沒入黑暗之中。
“誰?!”
成二毛和蔣良田只感覺一道黑影閃過,嚇得失聲大叫。
他們下意識地扭頭看向心中的主心骨。
卻發現馮德寶的身影僵立不動。
“老——”
成二毛推了推馮德寶的肩膀。
只見馮德寶的脖頸一側,鮮血如噴泉一般激射。
鮮血噴了成二毛一臉,將那個“大”字直接給堵了回去。
驚叫聲在破廟之中響起。
其他住戶都被成二毛和蔣良田驚恐的叫聲驚醒。
他們都是不久前妖魔屠殺的幸存者,本就是驚弓之鳥,現在還以為又爆發了妖魔災害,紛紛爬起來,不管不顧地向外跑去。
“好機會!”
蘇牧眼中爆發出兇戾之色。
這三個畜生,為了幾百文錢就能做出謀財害命的事情,一個都不能留!
看不清馮德寶的死狀,蘇牧沒有半點初次殺人的緊張。
他一竄而起,柴刀再次揮出,就好像練習過千百次的動作一樣。
柴刀自下而上,一刀掠過成二毛的下身,切開腹部,劈開胸膛。
成二毛的叫聲戛然而止,血水如小溪般流淌…
蘇牧微微喘息,連殺兩人,他的體力也有些消耗過度。
但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蔣良田已經手腳并用地向破廟外逃去。
“你逃不了!”
蘇牧深吸一口氣,三步并做兩步沖到蔣良田身后,一腳踏在了他的后心之上。
噗嗤一聲。
柴刀砍蔣良田的后脖頸上。
這一刀不是任何刀法,就是單純地一砍。
就算砍不死他,銹跡斑斑的柴刀也能讓他感染破傷風。
不過顯然蔣良田的體質不需要勞煩破傷風出馬,蘇牧拔出柴刀的時候,他的腦袋直接歪到一邊,幾乎與身體分離,不可能再活了。
蘇牧胸中一股戾氣撐著,快速在蔣良田身上搜了一遍,也不管摸到了什么就往懷里一塞。
然后他又回到馮德寶和成二毛的尸體前,將上述動作重復了兩遍。
做完這一切,蘇牧才摸黑跑出了破廟。
蘇牧鉆進一條巷子,確定四下無人之后,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起來。
他把手用力在衣服上擦了幾把,黏膩的感覺卻始終都縈繞不去。
直到這個時候,殺人的后勁才涌了上來,他肚子了一陣翻江倒海,干嘔了一陣之后,緊張的情緒才慢慢平靜下來。
第一次殺人,還一次殺了三個。
但只要過了心里上那一關,好像也不是太難接受。
蘇牧也有些驚奇自己竟然這么快就能平靜下來,三條人命,竟然并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的困擾。
“破廟里人多眼雜,很難說剛才有沒有人看見是我殺了馮德寶他們三個。”
平靜下來之后,蘇牧開始反思起來,“雖然現在這世道死三個乞丐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有人舉報,城里那些差役,絕對不會介意把我這個殺人兇手抓回去充業績。
破廟是不能回了,最好是連南街這一片都不要待了。
可惜,換戶籍的錢還沒有攢夠,否則換了戶籍,就能找個正兒八經地地方落腳了,不像現在,沒有戶籍,連租賃房屋的資格都沒有。”
蘇牧心中嘆息道。
忽然,他一拍腦袋。
怎么把這個給忘了?
他從懷里掏出一堆零零散散的東西,都是他剛剛從馮德寶三人的尸體上摸來的。
經常殺人的朋友都知道,殺人之后,一定得摸尸,說不準就會有大收獲呢。
破廟之中,幾個身著緇衣的差役正在檢查馮德寶三人的尸體。
“是被刀砍死的,不是妖魔所為。”
說話的差役臉上的表情明顯輕松了許多。
只要不是妖魔,死幾個乞丐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嘖嘖,下手果決,干脆利落,動手的人應該練過刀法。”
另外一個差役將三人的尸體翻了個個,嘖嘖道,“這三個家伙怕是得罪了哪個幫派,所以才被人干掉的吧。”
幫派仇殺,他們就更不會多管閑事了。
“你們把尸體丟到城外的亂葬崗去,在這里若是引發疫癥,你們可看不起大夫。”
他們隨口對那些圍觀的流民說道,然后便打著呵欠離開了。
確定不是妖魔之后,眾流民也都松了口氣。
至于馮德寶三人,沒有任何人同情他們,只會嫌他們死得晦氣。
尤其是那幾個被安排抬尸的倒霉蛋。
蘇牧并不知道破廟里后來發生的事情,他正看著面前的東西,滿臉都是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