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強征
蘇牧背靠著木門，只感覺身體發軟，不由自主地坐倒在地上。
門外傳來一陣陣讓人臉紅的吹捧聲，然后就是凌亂的腳步。
好半晌，巷子里才重新恢復了平靜。
這個時候，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蘇牧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哪怕是跟那個黑龍寨三當家拼刀，他都沒有感覺距離死亡這么近。
剛剛他是真的從那邢捕頭身上感受到了殺意。
但凡他剛才稍微有些猶豫，只怕那邢捕頭真的會痛下殺手。
反正殺了他，隨便往黑龍寨頭上一推，難道還能有人替他申冤不成？
“黑龍寨夜襲南城，斬殺領頭的三當家絕對是大功一件。”
蘇牧心中暗自沉吟，“就算如此，為了一件功勞，就要殺人滅口？這些人心中難道就沒有一點良知嗎？”
蘇牧不傻，從后來那些捕快吹捧邢捕頭的話里就已經聽明白了，斬殺黑龍寨三當家的功勞，只能是邢捕頭的。
他這個真正殺死黑龍寨三當家的人，自然就有些多余了。
“這世道，底層的乞丐為了幾十文三銖錢就能殺人，而官差，為了功勞也能殺人。”
蘇牧心中喃喃自語，“普通人活著太難了。”
有那么一個瞬間，蘇牧真想立刻加入南城司當差，那樣的話，身份會有所提升，面板上的點數增加速度也會提升，刀法就能早日達到圓滿境界了。
只不過他很快就將這個念頭給趕出了腦海之外。
如果說以前他還想要走差役、捕快、捕頭這條上升通道，那么現在，親眼見過了邢捕頭的肆意妄為，他對這條路已經不報希望了。
倒不是他對自己的道德要求有多高，而是邢捕頭那樣的人，未必會給他成長的機會。
尤其是現在，邢捕頭本來就對他動過殺心，他再加入南城司，那不是自己送上門嗎？
劉楓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
差役相對普通人來說確實是有了些地位，但是在南城司，也是隨時可以犧牲的消耗品啊。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了，先把伏波刀法修煉到圓滿之境再說。”
蘇牧長長嘆了口氣，暗自說道。
只要伏波刀法修煉圓滿，那就進可攻、退可守了。
實在不行，他也可以去找那位“太平”。
說到底，實力才是自己最大的底氣。
雖然大半夜沒睡，但蘇牧還是掙扎著起來，隨意做些了吃的，然后背好弓箭，插上柴刀，出門向城外而去。
只有履行好身為獵戶的職責，面板的點數才會增加，現在他對實力充滿了渴求，容不得自己偷懶。
走出街巷的時候，蘇牧正好遇到幾個捕快把劉紅玉送了回來。
昨夜劉海夫婦遇害，劉紅玉倒是幸免于難。
短短數日時間，先是劉楓身亡，現在劉海夫婦也死了，劉紅玉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她神情恍惚，滿臉凄苦。
和蘇牧擦身而過的時候，她忽然扭頭看了一眼蘇牧的背影，隱約覺得這背影有些熟悉。
“獵戶？”
南城門，守城的士兵將蘇牧攔下，瞥了一眼他背上的弓箭。
蘇牧還沒說話，旁邊就竄出來一個人，滿臉堆笑地道，“劉哥，這是咱獵幫的人，年輕人不懂事，您見諒，見諒。”
孫大招拉住對方的手。
蘇牧看得清楚，一粒差不多有一兩的銀子被他塞進了那士兵的手里。
士兵不動聲色地把銀子揣進懷里，“原來是獵幫的，行了，走吧。”
孫大招連聲道謝，拉著蘇牧就鉆進城門附近的一條巷子。
“我說你小子，怎么還敢這么大搖大擺地出現？”
孫大招帶著蘇牧鉆進一個院子，回身張望了一下，確定四下無人之后，他才把門關上，開口說道。
“孫爺，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我也沒干什么壞事啊。”
蘇牧有些疑惑地問道。
難道是邢捕頭后悔了，想要重新對他下手？
那也不對啊。
邢捕頭又不是不知道他住哪，如果真要對他下手，那根本不用那么麻煩。
“昨日晚間，黑龍寨的三當家率眾襲擊了南城司。”
孫大招低聲道，“據說他們是喬裝成獵戶進的城，現在南城司正在到處抓捕獵戶，所有的獵戶都被抓到南城司去了！”
“獵幫不就是南城最大的獵戶？”
蘇牧脫口而出。
“瞎說什么大實話？！”
孫大招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為了證明清白，幫主把大半身家都捐給了南城司，要不然你以為我還能站在這里跟你說話？早收拾包袱卷跑路了。”
蘇牧心中有些無語，給錢就能證明清白嗎？
南城司這是借機斂財吧。
“獵戶都是窮人啊，真有錢的，誰會出城打獵啊，風吹日曬的，還隨時可能被猛獸襲擊。”
蘇牧道，“他們抓我們這些獵戶也多少油水啊。”
“所以說你還年輕，不知道世道險惡。”
孫大招冷笑道，“南城司抓獵戶是為了那幾兩銀子？
錯！大錯特錯！
我跟你說，要不是被抓到南城司去，有錢還好，扒層皮還有希望脫身，沒錢的，那就等死吧。”
“等死？”
蘇牧皺眉道。
“黑龍寨夜襲南城司，南城司要不剿了黑龍寨，那咱們這位南城司馬可就保不住位子了。”
孫大招道，“黑龍寨盤踞城外多年，哪那么容易剿滅？單憑南城司那些捕快差役哪夠？
獵戶在普通人當中還算是有些技藝的，用來當前驅正好。”
他一臉嘲諷，眼神之中閃過一抹深深的哀痛。
蘇牧心中有些奇怪，這孫大招雖然平日里滿臉笑容，但畢竟是幫派中人，抽水的時候毫不手軟，竟然會為了獵戶而傷感？
只能說，草莽中人，未必沒有保留一些良知。
“小蘇，我見你跟我年輕的時候有點像，所以想拉你一把。”
孫大招繼續說道，“怎么樣，有沒有興趣加入獵幫？
只要加入獵幫，這次就不會被南城司強征…”
蘇牧看著孫大招那一張翻轉橘子皮一般的老臉，欲言又止。
你確定你年輕的時候跟我有點像？
“你別看我現在老了，往前二十年，我孫大招那也是南城一枝花，你也就比我帥那么一點點！”
孫大招注意到蘇牧的目光，有些惱怒地道。
“你現在也很帥。”
蘇牧違心地說道，感覺自己有些臟了。
“算了，說正事。”
孫大招擺擺手，道，“加入獵幫，要是能入了幫主的眼，說不準還能學到淬體法，萬一成了武者，當個堂主、香主，到時候，我可就得靠你提攜了。”
“淬體法？”
蘇牧精神一震，“孫爺，能不能詳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