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出手
夜幕昏暗。
廝殺聲、吶喊聲，隨著夜風從遠處傳來，清晰可聞。
陋巷之中，所有門戶都關得死死的，并無一人出門看熱鬧。
就算有好奇之人，最多也不過是如蘇牧這般，趴在門縫里偷偷向外瞧一瞧。1
如今這世道，好奇心是會害死人的，老百姓都知道什么熱鬧不能湊。
“是南城司的方向。”
蘇牧豎起耳朵聽著遠方傳來的動靜，心中暗暗心驚。
世道雖亂，但南城司是什么地方？
竟然敢有人襲擊南城司？
什么人這么膽大包天？
正想著，忽然蘇牧看到一道人影闖進了巷子。
借助黯淡的月光，蘇牧清楚地看到，那道人影嗖得一下就翻進了巷子最外面的那戶人家當中。
“是劉家！”
蘇牧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就要拉開門沖出去。
雙手已經按在了門栓之上，蘇牧的動作又停了下來。
敢夜襲南城司的兇人，自己那才小成的刀法，能打得過對方？
就這么沖出去，不但救不了劉家，反而會把自己也搭進去。
“或許，對方是劫富濟貧的好漢呢，他們不一定會傷害劉海他們，畢竟劉海只是個普通的廚子，不是什么富貴人家。”
蘇牧心中暗自道。
這么想著，蘇牧心中還是有些不安，他悄悄返回屋內，抓起了放在床邊的桑木硬弓。
將箭壺也一起背上，蘇牧小心翼翼地爬上了自家的房頂。
蘇牧剛剛爬上房頂之后，忽然，一聲驚叫從劉家的院子里響起。
趴在房頂上，蘇牧看到一個十六七的女子從房間內跑了出來，隨即被一只大手抓住頭發給粗暴地拽了回去。
蘇牧認得那是劉楓的堂妹，好像是叫劉紅玉。
他心里一沉。
“救命啊！”
就在蘇牧猶豫是否出手的時候，一個婦人大叫著從房間內跑出來。
她半個身子剛剛跨出房門，就有一把刀從她胸口穿了出來。
叫聲戛然而止，婦人撲倒在門檻上，鮮血瞬間染紅了地面。
“晦氣！老子只是想暫時躲一躲，非得逼老子殺人。”
一個瘦削的身影跨過婦人的尸體，手里提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少女出現在庭院之中。
那少女拼命掙扎，動作一大，難免春光乍泄。
那臉上長著一塊恐怖青色胎記的瘦削男子舔了舔舌頭。
“小娘皮別慌，待某家打發了姓邢的，再帶你回寨子，沒想到這趟出來，還能遇到這么個有姿色的，給某家當壓寨夫人也勉強夠了。”
說著，他一雙大手毫不客氣地在劉紅玉的屁股上揉了一把。
就在這時，破風聲響起。
邢兆福已經帶著幾個捕快聞聲趕來。
“給我殺！”
他一腳踹碎了劉家的大門，大吼一聲，當先揮刀就撲了上去。
黑龍寨的三當家一聲怪叫，把劉紅玉往身前一推。
邢兆福沒有絲毫遲疑，差刀帶著凌厲的風聲落下，絲毫不顧及劉紅玉的死活。
“老子還沒玩過呢，可不能讓你這么砍了，簡直是暴殄天物！”1
黑龍寨三當家怪叫著，提著劉紅玉就向后跳去，避開了邢兆福狠辣的一刀。
這個時候，那幾個跟隨邢兆福而來的捕快從左右揮刀而來。
饒是黑龍寨三當家實力強橫，也沒能避開所有的差刀。
右肩上立時見血，傷口深可及骨。
淬體境的武者依舊會怕圍攻，如果人數足夠多，哪怕是普通人，也能給他們造成威脅。
“比人多是吧？你手下有人，老子手下就沒人？”
被自己看不上眼的廢物傷到，黑龍寨三當家勃然大怒，嘴唇一撮，發出尖銳的口哨聲。
“三當家！”
呼喝聲從遠處傳來，幾道人影翻墻越屋奔來馳援。
只不過他們后面還帶著一串尾巴。
那都是南城司的捕快。
“接著！”
黑龍寨三當家見一個手下靠近，將手里提著的劉紅玉一拋，“帶著老子的壓寨夫人先走，老子幫你斷后。”
他眼神中閃爍著毒蛇般的陰冷光芒。
今日吃了這么大的虧，他非得殺幾個捕快再走。
“給我上！誰能殺了他，賞金三十兩！死了的，給撫恤百兩銀！”
邢兆福根本不管其他人，只是盯著黑龍寨三當家，大喝道。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那些捕快嗷嗷叫著撲了上去。
另外一邊，那個黑龍寨的匪徒將劉紅玉扛在肩頭，趁著三當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他快速向城外奔去。
城外有寨子里接應的人馬，只要出了城就安全了。
他心里想著，感受著肩頭的溫香軟玉，忍不住舔了舔舌頭。
三當家真是好艷福，不知道他享受了之后，會不會讓兄弟們也爽一下。
他沒有注意到，黑暗之中，一道人影在屋脊上站了起來。
弓弦聲響起，在混亂的黑夜中被喧囂的喊殺聲掩蓋，絲毫沒有引起任何人的主意。
那黑龍寨的匪徒咽喉處突然冒出來一截箭頭，眼睛一下子凸了起來。
他奔走的勢頭不止，繼續向前跑出去兩步，這才噗通一下子撲倒在地上。
劉紅玉被摔在地上，緊接著一個沉重的身體壓在了她身上，直把她壓得眼前發黑。
足足過了好幾息，她才回過神來，伸出手用力將壓在身上的尸體推開，雙手一陣滑膩，定睛一看，只見滿手都是鮮血。
兩眼一翻，她被嚇暈了過去。
閉上眼睛之前，劉紅玉隱約看到一道有些眼熟的人影從房頂上躍了下來，落到那匪徒的尸身前，探出了手。
下一刻，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蘇牧瞥了一眼劉紅玉，心中波瀾不驚，快速地摸完了尸，順手將尸體上的羽箭拔了下來。
然后他快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至于劉紅玉，自己已經救了她一次了，剩下的就看她的運氣了。3
另外一邊，黑龍寨三當家渾身浴血，周圍已經倒了五六具尸體。
但周圍還有七八個捕快，加上捕頭邢兆福。
他沒有想到，這些酒囊飯袋的捕快，這次竟然如此英勇。
“失算了！放完火之后就應該抓緊離城，不應該挑逗邢兆福的！”
他心中有些懊惱。
但現在后悔已經遲了。
看著邢兆福那一副自己睡了他婆娘的架勢，三當家知道今日不出點血是很難脫身了。
把手伸進懷里，他臉上露出一抹肉疼。
“邢兆福，你給我等著，這筆賬，沒完！”
三當家大喝道，手腕一翻，從懷里摸出來一枚嬰兒拳頭大小的黑色圓球，狠狠地朝著地上一摔。
黑色圓球落地炸開，剎那間迸發出一片黑色的煙霧向著四周彌漫，一下子覆蓋了方圓兩丈的區域。
那黑色的煙霧腥臭難當，邢兆福肚腹翻騰的同時，更是感覺雙眼灼痛。
等他們從黑霧中奔出來的時候，黑龍寨三當家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姓邢的你給我等著，要是不能讓你家破人亡，老子枉為黑龍寨三當家！”
黑龍寨三當家踉踉蹌蹌地往前奔行，一只手僅僅捂著胸腹之間，鮮血從他指頭縫里滲出，不斷滴落在地上。
他面目猙獰，眼神中一片怨毒。
邢兆福搏命之下本就傷了他，后面又有那些捕快不要命的圍攻，他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傷口到底有多少。
其中有幾刀，甚至差一點傷到他的內臟。
他現在甚至不敢用力，就怕傷勢爆發昏死不治。
“出城，只要出了城就好了。”
三當家避開那些四處搜捕他的捕快，翻入一條寂靜而黑暗的街巷當中。
恰逢此時，云霧中的月亮鉆了出來。
一縷黯淡的月光照下，街巷當中，一道人影錯愕地抬起頭，看著翻進來的三當家。
三當家也是愣了一下，這一看就是貧民區的窮街陋巷，大半夜的，怎么還有人？
“死去！”
三當家臉上閃過一抹兇狠，他雖然受傷嚴重，但碾死一個平民還是做得到的。
他剛剛抬起腳要踹過去的時候，異變抖生。
一蓬白灰在他動作之前，迎面而來。4
滾開真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