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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夢中丹法

  這稚嫩的聲音一響起,秦王便站起身來,雖然并不確定對面的人能不能看到。

  “看來是這樣。”

  姜臨笑著點點頭,也站起身來,拱手說道:“我等,在京都等您。”

  “唔…”

  那一頭的稚嫩聲音似乎有些猶豫,嘟囔道:“可若是再長大一些,就徹底不是孩子了,母親會很失落。”

  姜臨和秦王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很顯然,現在這位洞明星君的轉世有點徹底,或者說,他依舊有著曾經的智慧,但卻多了許多的童心。

  這對于洞明星君本人來說,是一件好事,因為可以憑此看到許多不同的風景。

  但對于整個計劃來說,或許會有影響。

  “其實,也不必長大。”

  秦王突然開口,說道:“古有甘羅十二拜相,小王效仿一下,不是大事。”

  “有道理。”

  洞明星君若有所思的回答,說道:“我應該不會比天權差太多。”

  “我明天就出發!”

  洞明星君興沖沖的說道。

  聲音落下,那紫微玉符停止了嗡鳴,重新落在了桌子上。

  秦王將那玉符收起,看向姜臨,有些遲疑的說道:“道長,不知…”

  話沒有說完,但姜臨明白秦王的意思。

  一位孩童心性的星君轉世,真的靠譜嗎?或者說,真的不會橫生波折嗎?

  “王爺放心吧,既然是帝君安排,必然已經將一切都考慮了進去。”

  姜臨笑著說道。

  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秦王也并非蠢人,怎么可能想不到?

  但,在那個位置面前,有些疏忽,或者說有些患得患失再正常不過。

  唐太宗起兵之前,還有過遲疑呢。

  秦王如今算是天定的周國天子,距離那個位置已經越來越近,他心有憂慮實在是正常。

  或者說,直到現在,秦王才有患得患失的苗頭,已經是心智堅韌了。

  “是本王多心了。”

  秦王下一刻也回過神來,苦笑著搖搖頭,說道:“未曾想,本王也有當局者迷的時候。”

  “面對那個位置,難免這般。”

  姜臨笑著說道:“接下來,只需等星君到了京都,一切都可迎刃而解,任那皇帝老兒如何折騰,也不過是白費心思罷了。”

  “只是…”

  秦王問道:“只是什么?”

  “皇帝老兒想要達成目的,用的手段想來不會簡單。”

  姜臨抬手,在桌子上胡亂的畫出凌亂的痕跡。

  “只怕,京都亂,生民死。”

  秦王聞言,眉頭也皺了起來,不由得站起身,左右踱步。

  最終,看向姜臨,問道:“道長可有什么需要本王去做的?”

  說著,秦王咬咬牙,道:“便是功敗垂成,本王也不能坐看百姓離亂!”

  姜臨抬頭看向秦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秦王是一個梟雄,這一點毋庸置疑。

  在梟雄的眼里,一將功成萬骨枯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事情,更不要說是面對那堂堂皇位了。

  而不管秦王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他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圣人。

  “請王爺放心,這是我等該去管的事情。”

  姜臨輕聲說道:“坐上那個位置是您的事,剿滅邪法邪教,是貧道的事。”

  “轟!!”

  正在此時,王府的后院突然傳來一陣爆炸聲,聲勢十足。

  姜臨和秦王都是一愣。

  “是閣樓的方向!”

  秦王的話剛剛說完,眼前便已經沒有了姜臨的身影。

  他也顧不得許多,大步跑向后院。

  屬于周柔的閣樓正在燃燒,蒸騰的火焰直沖天際。

  但奇怪的是,在這火焰之中,卻帶著一股股的藥味。

  百化先生站在閣樓之下,神色無奈,身上帶著些許的黑灰。

  而在百化先生的旁邊,則是黑著臉的姜臨。

  在姜臨的手里,正揪著兩個耳朵。

  屬于妙清和劉云秀的耳朵。

  兩個倒霉孩子一邊一個,被姜臨揪著,苦著臉半蹲在那里,劉云秀一副被抓了現形的苦模樣。

  妙清的臉上卻帶著一些不服氣的意味。

  一旁,周柔低著頭,揉搓著衣角,有些尷尬的笑著。

  三個姑娘的臉上身上都臟兮兮的。

  秦王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奇怪的一幕。

  “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

  秦王雖然不知道三個姑娘干了什么,才鬧出這樣的動靜來,不過既然都好好的,也不缺胳膊少腿,就是大好事。

  至于閣樓的損失,秦王還真不放在眼里。

  “好好反省。”

  姜臨黑著臉,松開手里的兩個耳朵,順手在兩個倒霉孩子腦門上一人賞了一下。

  “唔…”

  “明明不該失敗的…”

  劉云秀捂著額頭不說話,妙清卻依舊不忿的嘟囔著。

  “篤。”

  姜臨翻了個白眼,又給妙清多來了一下,這才讓妙清安靜下來。

  一旁的周柔捧著正在幸災樂禍嘰嘰喳喳的小青鸞,看向三人互動的一幕,眼底帶著幾分羨慕。

  “道長,她們做了什么也不至于生氣。都是小事,小事。”

  秦王笑著走到姜臨身邊,笑著說道。

  “您去問百化先生吧。”

  姜臨無奈的嘆息一聲,上前幾步,抬手掐訣。

  “神霄敕命,云至,雨來。”

  真言瞬息而成,神霄雷法催發。

  “嗡。”

  頓時,閣樓之上,多了一小片烏云,不多時,便有不過一畝左右范圍的雨滴落下。

  雷法也是祈晴禱雨之法。

  雖然想要正經的求一場雨,需要開壇行法,祭天焚表,才能夠行使五雷,借來天地之力,神明之威。

  但這樣一場小范圍都算不上的雨,自然不需要那么麻煩,姜臨用自己的法力都能夠搞定。

  眼看著閣樓的火被滅掉,姜臨才轉過身。

  “總之,是郡主和兩位小姐在閣樓之上布置了一個煉丹爐,但不小心燒過了火,這才…”

  正好在此時,百化先生也說完了來龍去脈。

  聽完,姜臨依舊氣不打一處來,也顧不得秦王在場,從背后給了周柔一個腦瓜崩。

  “你也是,她們兩個胡鬧,你也由著她們?”

  姜臨無奈道:“便是上清觀的高功,開爐煉丹也得開壇行法,確保萬全才敢升火淬煉。”

  “就連丹爐的方位和時辰都有繁雜講究,你們三個還想自己煉丹?”

  一個真武法剛剛入門的,一個修三皇法,純粹打架的,一個干脆不是修行者的。

  這三個倒霉孩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沒搭上,居然想著自己煉丹。

  “妙清,說說吧?”

  姜臨看向了妙清。

  不用想都知道,絕對是這丫頭起的頭。

  “明明都是按照步驟來的,不可能失敗才對!”

  妙清不服的嚷嚷著。

  姜臨默默的抬起手,妙清頓時小跑著躲到了劉云秀身后。

  “道長,不是妙清,是我。”

  劉云秀弱弱的抬起手來。

  “嗯?”

  姜臨聞言一愣,沒想到搞事的不是向來無法無天的妙清,而是內慧的劉云秀。

  “怎么回事?”

  姜臨挑了挑眉毛。

  如果是妙清的話,可能是這丫頭突然腦抽搞事,但如果是劉云秀,或許有些內情?

  不是姜臨歧視妙清,而是了解她。

  也了解劉云秀。

  “我得了一篇外丹法。”

  劉云秀小聲說道。

  姜臨疑惑問道:“什么樣的外丹法,在何處得來?”

  丹分內外,內丹自然就是摶煉自身精氣神,采人體大藥,捉坎填離,調和陰陽的內息法門。

  而外丹,則是龍虎淬煉,鉛泵煅燒,再合以靈藥,方可成丹,也就是所謂的丹藥。

  相比內丹法的秘而不傳,或者說門檻太高,外丹法則更加的大眾化一些。

  雖然依舊規矩繁多,頗為艱難,但已經是最容易的成道路之一。

  也正因為如此,外丹之法魚龍混雜,多的是那種巧合而成,卻著而成書,自以為自成一派的家伙。

  姜臨擔心的點也是這個,劉云秀也好,妙清也好,在這方面的見識都不多,若是逮到一個稀里糊涂的外丹法,搞成如今這個樣子也算是正常。

  只是以后可不能再這么玩。

  炸爐還好,若是煉錯了丹卻自以為成了,那后果才嚴重。

  “那丹法何在,容我一觀?”

  一念至此,姜臨看向了劉云秀,雖然他懂得也不多,但至少可以去請上清觀的微元道爺看看。

  論起丹道,這位道爺才是大佬。

  “看不了…”

  劉云秀有些難為情的指了指自己的小腦瓜,說道:“只在我腦子里。”

  “嗯?”

  姜臨皺眉,卻突然想到了劉云秀先前的種種神異,以及明顯有根底的前世。

  “事情是這樣的。”

  妙清站了出來,說道:“云秀前天醒來,說自己夢中得傳一篇煉丹之法,雖不知其名,但我聽了幾句,顯然是妙法。”

  “本來想等道兄你回來再計較的,但…嘿嘿…”

  說著,妙清沒忍住,不好意思的刮了刮鼻子。

  “但你沒耐心是吧?”

  姜臨翻了個白眼,看向劉云秀,正色道:“你可記得那傳法之人,是什么形象?”

  若是旁人說自己夢中傳法,或許姜臨還會擔心,是不是撞了邪。

  但劉云秀的話,倒是沒這個顧慮。

  當初在太素宮,劉云秀可是做到過一言出,便“諸天神圣得聽”的神異。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姑娘身上絕對有大隱秘。

  所以,姜臨并不擔心是撞邪了。

  “我看不清相貌,只能看到一位白胡子的老爺爺…”

  劉云秀緩緩道來。

  那一日,她和妙清周柔聊天到半夜,耐不住困意,先后睡去。

  睡著之后,卻聽聞一陣歌訣。

  那歌訣聽之不清,但卻引人向往,她不由得靠近了過去。

  劉云秀很清楚那是在夢里,但一切都顯得太過真實。

  她走到了一條寬闊的黃土大路上,周圍似乎有些荒涼。

  一位身穿簡樸麻布道袍,白須垂腹的老者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邊。

  她看不清那老者的相貌,但就是知道對方在笑呵呵的,慈祥的看著她。

  “我有丹法一卷,內有甲丁之奧,鉛泵之妙,實乃外丹至經,你可愿學啊?”

  聽著老者開口,那笑吟吟的聲音舒緩而溫和,讓人去沐春風。

  劉云秀不由得點點頭。

  老者伸出一只手,點在她的額頭上。

  頓時,一道道玄奧無比的經文就出現在了她的識海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劉云秀才回過神來,眼前的老者已經緩緩離開。

  她趕忙追了上去,這時才發現,老者似乎是倒坐在什么動物的身上。

  劉云秀眼看就要追上,卻發現自己無論怎么加快腳步,就是差一點。

  最后她伸手去抓,卻只抓到了一根粗礪的尾巴。

  那不知什么動物好似被抓的疼了,速度越發的快,讓劉云秀徹底追不上。

  最后,只能遠遠的看著那老者背影,走向一處雄關。

  說完,劉云秀抬起頭,卻發現所有人都在奇怪的看著她。

  “你之前為什么不說…”

  妙清呆呆的張口。

  “我…”

  劉云秀下意識的開口,卻猛然反應過來。

  對啊,我之前為什么沒有想著說?

  秦王和百化先生默默不語,劉云秀所描述的一幕,實在是讓人不得不耳熟能詳。

  姜臨若有所思的看向劉云秀,問道:“你真的猜不到那老者身份?”

  “我應該猜到…”

  劉云秀話說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

  她突然張開手,手心里躺著一根短毛,泛著深青近黑的光澤。

  姜臨看了過去,眼中若有所思的意味越發的濃郁。

  “青毛動物,倒騎,道袍老者,雄關。”

  他緊緊的盯著劉云秀,問道:“這些東西組合在一塊,你會想起誰?”

  “當然是太上…”

  劉云秀今天愣神的次數有點多。

  這般明顯的信息,她之前為什么想不到?

  怎么能想不到?

  老子西出函谷關,就算不是道家門徒,但凡多讀幾本書,就沒有不知道這個典故的。

  她之前為什么想不到呢?

  “是障。”

  姜臨輕聲說道:“在此之前,云秀想不起說這件事,聯想不到那夢中老者身份,明明是兩件很簡單的事情,卻怎么也顧及不到。”

  “這是一道障,顯然是那位老者所設。”

  “如今能夠說出來,能夠想起來,是因為破障之機已到。”

  周柔聽著,若有所思的說道:“那,破障的原因是什么?炸爐?”

  “不太可能。”

  妙清搖搖頭,說道:“那位老者夢中傳授云秀丹法,而我們第一次煉丹,就是這般結果,丟人都不夠,怎么成為破障之機?我看,或許是…與人有關?”

  此話一出,妙清,劉云秀,周柔三女齊刷刷的抬頭,看向了姜臨。

  姜臨眨眨眼,默默的指了指自己。

  周柔輕聲道:“昨日,我拜托百化先生去取了些藥材,云秀也見了先生。”

  妙清則說道:“這兩天吃飯時,我們都會和秦王殿下打照面。”

  排除法之下,在場六個人,只有姜臨,在劉云秀夢中傳法之后,沒有與她見過面。

  今天,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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