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索菲
書房外響起敲門聲，阿雷瓦洛抬起頭，秘書從外探進身：“您該準備十一點的緊急會議了，大人。”
阿雷瓦洛抓緊了電話聽筒，表情恢復成一貫的冷峻嚴肅：“知道了，就來。”
結束制約時間之后，赫斯塔來到埃芒里亞中心醫院。今晚再沒有什么地方比這里更擁擠，更吵鬧，哭聲迭著慘叫，覆蓋醫院的每一個角落。
病房早就滿了，走廊上橫七豎八地支著折迭床，護士從中穿過，反復重申每一床最多只留一個照顧者，并懇請輕傷者盡快回家。
赫斯塔得到消息，說尤加利被送到了這里治療，只是現在醫院一片混亂，誰也搞不清哪個傷員在哪里，只是按傷勢的類型進行簡單的分區。
赫斯塔一層樓一層樓地找過去，她的眼睛掃過每一張床，嘴里不住地喊著著“借過”。
突然，她聽見身后傳來一聲“優萊卡”，聲音是陌生的，她沒有回頭。這個地方會稱呼她為優萊卡的人就只有維克多利婭那個小隊，而她們此刻都在柯西工作站待命，因此這個聲音應該不是在喊她…
然而那個聲音越來越近，最后，赫斯塔感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她回過頭，看見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優萊卡！真的是你！我還在想是不是認錯了，可越看越覺得像，好久不見！”
赫斯塔愣在原地，一時間，整個外部世界都失去了聲音。
“…索菲。”
赫斯塔喃喃地說出眼前人的名字。
“你怎么會在十二區？”索菲驚訝地望著她，“你們又來這里執行任務了嗎？”
“嗯…嗯啊。”赫斯塔點了點頭，“你…你怎么會在——啊，你在這里工作嗎？”
“只是緊急借調過來，”索菲道，“我這兩年一直跟著一個無國界醫生組織一起活動，去年年底才到的這邊，本來——”
遠處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大喊著索菲的名字。
索菲回頭喊了一聲“來了！”，又對赫斯塔嘆了口氣，“你也看到了，今晚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法和你聊太久——”
“你忙…”
“你是來這兒找人的嗎？”
“對…”赫斯塔答得磕磕絆絆，“我有個朋友——”
“也遭到槍擊了？”
“應該沒有，只是頭上撞破了，流了血——”
“如果是不太嚴重的外傷，你可以去住院部大廳那邊找找看，一些不太嚴重的傷員都在那邊。”
“好的，謝謝…”
“我們留個聯系方式吧！”
兩人拿出手機，互留了電話號碼。
直到索菲離開，背影徹底淹沒在人群中，赫斯塔也仍站在原地。
她有些出神地望著索菲離開的方向，腦海中一片空白。
住院大廳。
尤加利此刻正蜷在一張走廊的折迭床上，她面朝著墻面，額頭的位置纏了一圈紗布，整個人縮成一團。
赫斯塔剛一進門就看見了她的背影，她快步走到尤加利的床邊。床頭掛著一塊病例牌，赫斯塔翻過來看了看，上頭寫著尤加利從二樓跌落，可能有腦震蕩風險，需要拍片。
于是赫斯塔跑去前臺詢問拍片的時間，護士看了一眼屏幕，說這兩天應該都沒有時間，又問赫斯塔是不是家屬，是的話趕緊帶尤加利回去，后續患者如果出現了噴射性嘔吐或持續性的頭暈再回來——醫院的床位已經非常緊張，像尤加利這樣意識清醒又沒有嚴重外傷的病人必須立刻離開。
“尤加利。”赫斯塔輕聲喊她的名字 尤加利睜開眼睛，一望見赫斯塔，她的嘴唇輕輕顫抖。
赫斯塔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疲憊，因此尤加利什么都不必問，就知道她一定也度過了一個艱難的夜晚。
赫斯塔握住了她的手：“沒事了。”
“孩子們…”尤加利小聲開口。
“十一琪琪還有另一個小女孩，她們現在都在柯西工作站，你的朋友送她們過去的…叫海澤爾，對嗎？”赫斯塔低聲說道，“她把孩子們平安帶出來了…真是個可靠的人。”
尤加利動了一下身體，朝著赫斯塔身體靠近：“阿娜伊…還有阿娜伊的媽媽…”
“阿娜伊…那個小女孩嗎？”赫斯塔輕聲道，“我們已經把你們下車的地點報告給警方了，如果…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
尤加利又一次哽咽，她忽地又想起那二十多個藏身在垃圾桶上的人，再次顫抖起來。
“…我害死了好多人，簡，我——”
“那不是你害死的。”赫斯塔緊緊抓著尤加利，“今晚發生的這些——”
“你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尤加利竭力搖頭，“有好多人，本來藏得好好的，結果因為我路過，把那些機器人吸引了過來，我…”
“那不是你的錯，”赫斯塔把尤加利的冰涼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輕輕搓著她的手背，“你知道嗎，多虧你堅持要帶孩子們出來看童話劇，維克多利婭她們才能及時反應，抓住那些潛藏在劇院里的…恐怖分子。你救了很多人——”
“你不明白…”尤加利將手縮了回來，“如果我沒有經過那個路口，那些人原本不用死的。”
赫斯塔的手機這時響了，叮玲玲，叮玲玲，尤加利打了個寒戰，整個人僵在那里。
“喂。”
“好消息，”電話另一頭傳來維克多利婭的聲音，“那些盒子都是空的，里面沒有任何東西。但工作站確認了，它們確實是孢子緩釋裝置，如果今晚里面裝了什么…你能想象嗎，簡？”
赫斯塔捏著鼻梁，皺緊了眉頭：“…嗯。”
“好了，有什么消息我再告訴你——幾個小朋友還在這兒，都吵著要見你，我是把她們留在這兒還是先給你送回去？”
“那位老人家還在嗎，海澤爾。”
“在。”
“能不能麻煩她到醫院來一趟，接一下尤加利。醫院這邊著急騰出她的床位——”
話還沒有說完，赫斯塔余光看見尤加利有些不對勁，她突然掙扎起來，似乎發生了嚴重的痙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