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重逢
赫斯塔忽地抬起左臂，以棱刺抵擋來自左側的突襲——有個小個子從暗巷沖出，她手持短刀，步伐不穩，赫斯塔輕而易舉地將她擋退。
男人趁機向一旁逃竄，然而赫斯塔右手落下的棱刺仍從他的左頰上方削下一道深痕。
赫斯塔起身，一把抓住了小個子的肩膀，對方剛要出手，兩臂就被赫斯塔折到身后。她疼得哇哇大叫，但又朝著男人大喊“老師快走”。
赫斯塔微微顰眉——螯合物之間會有合作，但這樣舍身相救的事還從來沒有發生過。
“…我不是螯合物，”男人起身，舉起雙手，“她也不是，我們——”
“伯衡？”
空氣安靜了片刻。
被赫斯塔抓起來的小女孩也有些詫異地抬頭——她聽見這個剛剛還要對著老師痛下殺手的大個子突然喊出了他的名字。
四目相對，兩人在硝煙中望著對方的臉，試圖將各自記憶中的童年輪廓覆蓋在眼前人的面孔上。
“…簡？”伯衡喃喃。他幾乎無法在這個黑頭發的水銀針身上看見任何昔日同伴的影子，只有那雙眼睛，在極偶爾的幾個瞬間，他依稀在其間看到了與簡相似的的警惕和固執。
赫斯塔喉嚨微動，松開了手中的女孩，女孩立刻大步逃到了伯衡身后。
“我…我們…”
伯衡一時詞窮，赫斯塔也沒有說話，她低頭從口袋中取出紙筆，飛快地寫了兩行字，而后又從腰間的鑰匙串里取下一把鑰匙，把它用紙包著拋向了對方。
伯衡立刻接住了。
“到這里等我。”赫斯塔低聲道，“我忙完了會去找你。”
伯衡還想再說什么，但赫斯塔已經離開了。他展開字條，上面是一間公寓地址。
“老師，我們接下來做什么？”
“…去這個地方。”伯衡收起紙條和鑰匙，“第三大道19號1層1室。”
九點三十，所有市區內的掃射機器基本清掃干凈。它們大部分被水銀針定點爆破，一小部分被吸引著來到了一處無人廣場。警察配合著水銀針，調來了許多鋼制圍欄，佐伊飛快地攔了個半徑五米的圈，所有機器人就在圈里慢慢悠悠地轉著——這是維克多利婭的主意，她打算時候看看這些東西都是些什么結構。
九點四十，所有掃射機器都停了下來，并依次自爆。
一小時后，一條來自南十二區的影像引起了全世界的注意，一個名為“十二區自由黨”的組織聲稱對今晚發生在埃芒里亞的恐怖活動負責。他們要求從即日起，所有第三區軍隊、官僚、商人撤離此地，一切第三區勢力自此停止在南北十二區的活動，并釋放所有因此被捕的自由黨人，否則，下一次的報復行動將會被今天更兇殘、更猛烈。
與此同時，恩黛帶回一條更加驚人的消息：那顆飛走的氣球沒有飛太遠，恩黛在上面找到了一個非常可疑的盒子，在征詢了一些第三區同事的意見后，她們一致認為，這很像是一個螯合菌孢子緩釋裝置。
裝置目前已經送去柯西工作站檢測，如果這是真的，那么接下來的事情會非常復雜兇險…
“簡呢？”維克多利婭問，“從剛才開始就沒見到她人，你們誰給她打個電話。”
“不知道，”蘇西回答，“電話打不通，我已經試過了。”
“她說了要去多久嗎？”
蘇西搖了搖頭。
維克多利婭用力地搓了搓臉，她焦慮得滿臉通紅，幾乎要搓下自己的一層皮。
“那不等她了，我現在去聯系二號辦公室——簡！”
她看見道路盡頭出現的熟悉身影。
“你跑哪兒去了！”維克多利婭跑了過去，“你聽到十二區自由黨——”
“聽到了，”赫斯塔回答，“恩黛那邊的事我也知道了，我剛從柯西工作站回來。”
“你去那邊干什么？”
赫斯塔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遠處：“…你會知道的。”
維克多利婭鎖眉：“我可以理解成你已經將該上報的信息都上報了嗎？”
“我們是兩條線，”赫斯塔道，“如果有什么你認為應該上報的信息，你還是要單獨和上面聯系。”
維克多利婭更奇怪了。
赫斯塔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說，她不打算把今晚報告了什么東西說出來。
…但這有什么好隱瞞的。
“我們今晚的工作暫時結束了，辛苦大家。剛來就趕上這么大的事。”赫斯塔道，“但目前還不能休息，各位分批次退出子彈時間，去工作站待命。”
“你呢？不和我們一起行動嗎？”
“我一會兒有個會。”赫斯塔看了眼表，“十一點，我在外面走走，換換腦子。”
眾人走后，維克多利婭望著她：“關于黎各，我也會如實上報她今晚的表現。”
“嗯。”赫斯塔點頭，“應該的。”
“她回來了嗎？”
“也在柯西工作站。”赫斯塔答道，“不過你現在過去看不到她，她暫時被收監了。”
“因為協助嫌疑人逃跑？”
“因為擅自摘下芯片。”
“…亂來。”
“她就是這樣的人。”赫斯塔嘆了口氣，“沒事，人回來了就好。”
“十一點什么會？”
“十二區要和第三區聯線，同時邀請政府和軍方首腦一起討論接下來要做什么。”
“這么說來，肯黛也會去？”
“她這幾天似乎不在埃芒里亞。”赫斯塔道，“不過我看到了會議邀請里有她的名字。”
總督府。
阿雷瓦洛站在窗邊，咬著雪茄，看著遠處不斷升騰的煙塵。
他表情復雜地沉思許久，在書房里來回踱步。
不一會兒，電話響了，他立刻接起，卻不是預期中的聲音。
“大人，二號線始終沒有應答。”
阿雷瓦洛怒極：“他們又不止一臺電話！二號打不通，你不會換別的線路試試嗎！”
“別的也一樣，”電話里的聲音說，“沒有一臺線路是通的…”
“搞什么，發了那樣的通告，現在就開始玩消失？”阿雷瓦洛唾沫橫飛，“你一直撥！我就不信他們還能一直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