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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登車去

  溫鳴謙穿戴整齊走出房門,只見院子里站滿了人。

  孫秀才,馬平安,朱媽媽,柳兒…

  “夫人…”馬平安個大男人,才說了兩個字就哽咽了。

  溫鳴謙管家還不到半年,可人人信服。她對待下人寬和厚道,誰有難處她總能體諒。

  且又公正講理,無論是賞是罰,都叫人信服。

  “夫人,大伙兒都舍不得你。”朱媽媽抹著眼淚說。

  “千里搭帳篷,沒個不散的宴席。大伙兒不必為我的離去難過,”溫鳴謙壓下心中的傷感,“我在府里的這些日子多承各位幫照,你們都是勤謹本分之人,以后也必能皆得順遂。”

  府里的事溫鳴謙都已經一樣一樣交割清楚,她清清白白地來,也將清清白白地走。

  此時初冬天氣,日頭卻格外的好。

  溫鳴謙抬頭,見天空一片澄碧,沒有一絲云彩。

  “阿娘,咱們走吧!”桑珥輕聲道。

  “好。”溫鳴謙搭著她的手走出院子。

  身后一大群人相送。

  再往前走,宮讓夫婦,還有宮靖安宮予安都在二門那里等候。

  “鳴謙,我們來送送你,老太太身上不好就不出來了。”宮讓臉上的神色頗為遺憾,但也并沒有再挽留溫鳴謙。

  “多謝了,以后還請你們多多保重。”溫鳴謙真誠道。

  “鳴謙,以后有什么為難著窄的盡管開口,到什么時候,咱們之間的情誼都在。”韋氏紅著眼圈說。

  “姐姐,你一定多保重。”此時溫鳴謙已經與宮詡和離,她也就不再稱韋氏為大嫂,而是叫姐姐了。

  最后一只箱子抬上了車,車是桑珥雇的。

  溫鳴謙轉向眾人說道:“多謝各位相送,天怪冷的,快點回去吧!”

  “妹妹,這個是老太太的一份心意,請你千萬拿著。她說給你多了你也不會收,但這個你千萬要收下。”韋氏上前,把一只荷包遞給溫鳴謙。

  此前溫鳴謙已經向老夫人辭行過了,老婦人也看得出她心意已絕,雖然傷感不了,可也沒有再強求。

  倒是自怨自艾了好一通,說自己當年太糊涂,縱容小兒子養外室,且把宋氏那個攪家精帶了回來。

  溫鳴謙又寬慰了她好一陣子,勸她好好保重,放寬心懷。

  溫鳴謙捏了捏的荷包,知道里頭放著銀票,但數目應該不算大。了,于是也沒有推辭:“那就請替我謝謝老太太吧。”

  “還有這個,是我和你大哥的一點心意,你也千萬收下,不然今天就別想走了。”韋氏說這又塞給溫鳴謙一個荷包,“照顧好自己,有難處就說話。”

  眼前的情形,不由得讓溫鳴謙想到當初自己蒙冤離京的時候,也是只有韋氏給自己塞銀子。

  韋氏的品性為人她都清楚,如果自己執意不收,那就太不近人情了。

  “多謝姐姐,也請你千萬千萬保重!若有什么事需要我幫忙,你千萬不要客氣。”溫鳴謙握了握韋氏的手,心中一片感傷。

  車簾撂下,車夫吆喝著馬兒向前走去,車輪碾在地上,吱呀有聲。

  馬車走得很慢,可眾人都知道,溫鳴謙這一去就不會再回頭了。

  宮詡站在二門里,由小廝攙扶著,他的腳傷還沒好。

  溫鳴謙走了,他甚至沒有勇氣去送一送。

  “老爺,外頭太冷了,小的還是扶您回去吧。”小廝小心翼翼地說。

  “回去吧!”宮詡這一聲仿佛是從胸腔里嘆出來的,從溫鳴謙說出和離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仿佛變成了一個鉛塊,沉沉向下墜著。

  墜得仿佛全身骨頭都碎了,他沒有力氣挺直身板,甚至連說話都有氣無力。

  “小的扶您回云姨娘屋里。”小廝說。

  “去書房。”宮詡口氣生硬。

  小廝聽了不敢違拗,將他扶到了書房里。

  好容易扶著他坐下,小廝忙問:“老爺可要喝茶?”

  “去給我弄些酒來。”宮詡說,“叫他們快些。”

  “老爺,您的腳傷還沒好呢,不宜飲酒。”小廝忍不住勸道。

  “你做我的主?!”宮詡登時大怒,把桌案上的東西全都推在地上,筆洗跌做粉碎,將書籍紙張都洇濕了。

  “要你做什么就快些做什么,難道我竟使喚不動你了?!”宮詡的眼睛圓睜著,看上去很嚇人。

  小廝忙說:“老爺息怒,小的不敢了,小的這就去給你拿酒。”

  他當然知道宮詡心緒不佳,想著還是千萬不要再違拗他了,于是麻利地將地上的東西收拾好,快步出去了。

  云英去送了溫鳴謙回來,默默地坐在床邊,發了好半天的愣。

  “姨娘,方才我聽說老爺在書房里生了氣,你可要去看看嗎?”跟著云英的白婆子進來說道。

  “這會兒老爺見了誰都煩,”云英說,“還是等緩一緩再去吧!”

  直過了小半天,云英才到書房去。

  此時宮詡已經喝醉了。

  “老爺,書房里冷,還是去我那邊吧!”云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該做的是什么,她只需要維護好宮詡,再撫育好自己的孩子就夠了。

  她對宮詡和當初的宋秀蓮沒什么兩樣,只不過不存著害人之心罷了。

  “嗚嗚…”宮詡一把抱住她,失聲痛哭,“她的心為什么那么硬?為什么就不能給我重來的機會?連圣人都說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她為什么這么狠心?!”

  直到此時宮詡還是不甘心的,沒醉的時候還能裝一裝,此時簡直如一灘爛泥一樣頹廢軟弱。

  “老爺,別再傷感了。”云英嘴上勸著他,可心里并沒有什么同情,“你和夫人的緣分或許就這么多吧!要怪就怪當初月老牽線的時候拴得不夠牢。”

  “我不過是無意做錯了事,她為什么這么斤斤計較?別家的妻子受的委屈也未必就她少,怎么就還能過下去呢?”宮詡兀自傾吐著不滿。

  “老爺喝醉了,不能再喝了。白媽媽,你快叫幾個人過來,把老爺抬回房中去休息。”云英揉了揉發酸的腰肢,她可不想站在這里聽醉話。

  隨后進來了幾個人,把宮詡抬回了臥室。

  此后的半個月,宮詡每日里與酒為伴,醉了醒醒了醉,連衙門也不去了。

  整個人灰敗頹廢,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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