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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晉王

  賈母顧不上祠堂里的兒孫,憂愁的回了府。

  分家對她這個年紀的老人來說,就是天塌了。

  但是不分家…

  老太太愁的中午沒吃下多少,晚上又沒吃下多少,夜里還失眠了。

  她不敢分,也不想分,真要分了,很多事情恐怕就不能像沈氏說的那樣了。

  雖然赦兒如今看著不錯,可能肯定他以后還是那樣嗎?

  賈母不敢肯定。

  但是先把孩子們的嫁、娶銀子分出來,倒是可以的。

  如今的榮國府,早不復國公爺在世時的樣子了。

  不早做打算,赦兒和王氏比著敗家,等到孩子們大了,也許就真的嫁娶艱難了。

  “祖母!”元春來請安,看到老太太的黑眼圈嚴重,整個人都憔悴了,忍不住心疼,“是有什么為難的事嗎?”

  她知道老太太去了東府一趟,回來就坐立難安的。

  不用說是擔心祠堂里的伯父和父親。

  當然主要是擔心父親。

  元春忍住心中的難過,“您告訴我,我陪您一起想。”

  老太太拍了拍大孫女的手,“五月十五是個好日子,新平侯那邊肯定會有動作。”林之孝家的已經打聽到人家那邊請了官媒,要把三書六禮全程走一遍,“只是你父親他們還在祠堂!”

  說到這里,老太太就嘆了一口氣,“到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出來。”

  “…珍大哥去宮里謝恩,不是出了祠堂嗎?”

  元春沉默了一瞬,道:“還有我們家接旨,伯父和父親也是出了祠堂的。”

  賈母:“…”

  她看著孫女,眼睛里忍不住多了一份探究。

  辦嫁妝,府里公中出了三千兩,她額外補了兩千兩,另外,家中庫里也有不少好東西,湊一湊,不算太上皇賜下的,也有一萬多兩銀子的嫁妝。

  所以家里并沒有薄待這個孫女。

  怎么如今…

  “祖母,祠堂里的是我爹娘、哥哥和親伯父。”元春的眼睛泛紅,“我知道您擔心他們,我也擔心,但是…,有些錯,在自己家里犯了,還有改正的機會,可有些錯…,一旦犯了,帶累的就是整個家族。”

  抱琴也是家生子,這幾天透過她,元春也算了解了家中所有事。

  雖然長輩們吵架的時候,都是避著人的,但是,結合時間、事件,元春還是猜了個七七八八。

  對父親說不失望那是假的。

  家中出了那么多的事,父親要么什么都不做,要么…,還不如什么都不做。

  元春也沒想到,她曾敬慕的父親,會是那般的沒有擔當,沒有孝、慈之人。

  指著祖母再管束父親,那是不可能了。

  難得東府的大伯娘能在敬大伯不在家的時候,透過珍大哥管住他們所有人。

  那就不能拖后腿。

  她不能拖,祖母更不能拖。

  元春狠心道:“祖母,您知道嗎?我在宮里其實早就見過皇上,后來的兩次,他好像對我有些欣賞,可是那兩次的第二天,我又都見到了晉王。”

  什么?

  賈母驚的一下子忘了所有。

  皇家的有些事,是絕對不能摻和的呀!

  “甄太妃一直說照顧我,可…”

  元春的眼淚落下來,“可是您知道嗎?她每說一次照顧我,我的日子就艱難一分。”

  以前報喜不報憂。

  但現在…

  元春感覺再不把一些事,跟祖母說清楚,以后,祖母可能也會和母親一樣糊涂。

  寧國府,沈檸一邊帶女兒,一邊操心賈敏進京的事。

  算時間,這一會的賈敏應該動身了。

  好大兒寫給賈璉的信,以及她后來追上的信,也不知道,賈璉是不是都及時的收到了。

  如果收到,他會有什么動作?

  真的什么都不做嗎?

  如果李家不是那么豪橫,賈璉大概不會以勢壓人。

  就好像紅樓里,他不會對石呆子用強,搶扇一樣。

  賈赦因此打他板子,他也不曾后悔。

  但是,這一次是李家主動動賈家。

  賈珍咽不下那口氣,賈璉能咽下嗎?

  他還年輕,年輕通常都是壓不住火氣的。

  沈檸現在只擔心,李家提早察覺危機,先跟賈璉他們動手。

  “來人,去問問,興兒回來了沒有。”

  知道興兒當街告狀后,不管是她還是賈珍,都覺得,他是可以培養的。

  這段時間,興兒和林之孝表面還在查刺殺賈珍的刺客,但事實上,他們已經在查李家的背后靠山。

  江南鹽商個個在朝中都有靠山。

  李家是十大鹽商之一,靠山…更不會小了。

  李海中能那般朝賈家打主意,其背后的權貴,對賈家也一定懷有敵意。

  而且,她都能猜到皇上要對李家動手,對方能不知道?

  沈檸現在只希望那人不是晉王。

  但不是的可能性又似乎很少。

  晉王是甄家的外孫呢。

  “太太!”

  興兒急匆匆的進院,早早就行了禮,“奴才剛回來,正要進來稟告…”

  說著他望了一眼左右。

  青竹幾個很有眼色的退出。

  “說吧!”

  “李家的背后是晉王爺。”

  興兒的額上還有汗,“不過,晉王和他們好像也不是很熟,李海中進京,對付我們家就是一時興起,他最主要的目的,是繞開甄家,跟晉王熟起來,或者再找幾個靠山。”

  沈檸的面色微變,“有證據嗎?”

  “晉王府的管事吳汝保,曾兩次親到順天府牢里,去見李海中。”

  興兒道:“不過,他當時是以朋友的身份進去的。”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另外奴才還查到,財神賭坊也有晉王府的股,管財神賭坊這一塊的,還正是吳汝保。”

  沈檸:“…”

  “芹小爺被逼還銀子那天,吳汝保就在財神賭坊出現過。”

  在他們家小姐最好的日子,來要銀子,顯然就是來惡心他們家的。

  “…盯緊他。”

  “是!”

  興兒道:“奴才已經跟焦大爺說過了,焦大爺說他會派人看好的。”

  沈檸點頭,“你辛苦了,回去歇著吧!”

  說著,她拍了拍手,青竹很快進來,“給興兒拿五兩賞封。”

  “謝太太賞。”

  興兒高興不已。

  “你們大爺現在不方便,外面的事,你還得多跑跑。”

  沈檸道:“刑部那里,從今天開始,你一天去三趟問刺客情況,逼逼他們。”

  想糊弄過去,絕無可能。

  沈檸知道,如今的刑部主官是晉王的人。

  甚至朝庭里,好些個官,都是晉王的人。

  當初他們一力扳倒了太子,如今…

  “還有賭坊…”

  沈檸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出去的時候,請焦大進來一趟。”

  “是!”

  興兒匆匆走了。

  這一次換成焦大過來。

  老頭子自那一次后,就很有些不好意思見沈檸。

  畢竟她要求的賣慘是假的,是斷條腿,可他差點就弄成了真的,害了大爺的性命。

  “太太!您叫我?”

  “坐!”

  沈檸看著青竹給老頭上了茶,這才揮手讓她出去,“興兒已經跟你說過晉王的事?”

  “是!”

  焦大的眉頭攏了攏,點頭應是。

  當年太子的事,還讓他心有余悸。

  老頭子不想賈家再跟皇家的哪個王爺有牽扯了。

  尤其是晉王。

  他可是仗著太上皇,敢跟皇上叫板的人。

  “西財神魯鯤不僅開了票號,還開了賭坊,有他在,晉王手上不會缺銀子。”沈檸嘗試開口,“你認識道上會賭的人嗎?”

  什么?

  焦大驚呆了,“太太的意思是…”

  “不暴露賈家,暗里找人去鬧事。”

  沈檸道:“如果有個會賭的人,光明正大的贏他們的銀子,當然更好。如果沒有…,如侏儒殺手謝正虎那樣的人,其實也挺缺銀子的吧?”

  “…這個,奴才要好生想想。”

  “能辦就辦,不能辦…,就算。”

  沈檸道:“我就是有些氣不過。”看樣子,她也還年輕,“不過,因為他們帶累賈家,就完全沒必要了。”

  “是!”

  焦大稍為放松,“沒有萬全之策,奴才不會亂動。”

  賈家是他要守護的呢。

  但是他們想弄個萬全之策再從賭坊出手,卻不代表晉王愿意別人惡心他。

  看完信,晉王一個拂袖,把桌上的一整套茶具全都掃了下去。

  “好一個林如海,好一個賈家。”

  李家完蛋了。

  他們完蛋不完蛋,原先他是不在意的。

  沒有李家,反正總會有其他家。

  現在的關鍵是,賈璉在李家那么一鬧,李海木一個猶豫,整個李家都讓皇上的人一鍋端了。

  一鍋端啊!

  只要一想到,李家的所有財物,俱要落到皇上手中,晉王就受不住。

  那個曾在他面前唯唯諾諾的弟弟,憑什么敢昂著頭看他?

  如果不是父皇瞎弄,他又何至于此?

  明明他才是他最疼愛的兒子,明明他跟著太子觀政多年,繼太子之后,比誰都更有經驗,父皇怎么就能把皇位那么隨便的指人?

  晉王在房間里,煩躁的繞過來繞過去。

  他離大位只有一步之遙。

  這一步怎么就這么難?

  如今讓皇上得了李家的家財,他以后想干什么不是更方便了?

  晉王很清楚,雖然經營了這么多年,但是,沒銀子沒人手的那個弟弟,

  因為皇帝的身份,能比他更容易的掌控朝堂。

  他一直在想法子。

  在朝堂上想法子,也在后宮想法子。

  曾經…

  想到那個,剛剛被賜婚出宮的元春,晉王更煩躁了。

  母妃一直讓他別急,也壓著元春,就是為了那最后一步。

  可現在全完了。

  是皇帝知道什么提早規避,還是…因為寧國府母子二人的謝恩,以至于從源頭上出了意外?

  史老太君和王氏是干什么吃的?

  她們那么想讓元春走他母妃的路子,怎么就讓沈氏弄得半途而廢了?

  晉王很生氣,“來人,去查一下榮國府是怎么回事。”

  “是!”

  下人應下,出去未久,吳汝保進來,“王爺,榮國府的事,奴才知道。”

  “你說!”

  “榮國府如今有四個主子,都被關進賈家祠堂。”

  什么?

  晉王驚呆了,“賈敬回來了?”

  不可能啊!

  整個賈家,能讓他忌憚的,只有賈敬。

  哪怕如今的他是個白丁。

  可賈敬往那里一站,莫名的,晉王就是有種壓迫感。

  這種壓迫感跟太子哥哥給他的雖然不一樣,卻更有一種心驚。

  曾經,他們一直都有交手。

  可是,他這個父皇最疼愛的兒子,十次中,也有六次是敗的。

  父皇會對太子哥哥嚴格,他和太子起沖突,十次有八次是護著他,但是對賈敬就不一樣了,那是真的當子侄。

  “沒有沒有。”

  吳汝保忙搖頭,“賈敬還老實待在道觀,如今寧國府掌家的雖是賈珍,但是,他一切都聽其母沈夫人的,如今她又是一品浩命了,在賈這的話語權更多。

  奴才打聽到,五月八日晚,賈赦、賈政和其妻、子,就被關在了祠堂,太上皇賜婚時,他們短暫出來了一下,就又進去了,到現在都沒出來。”

  晉王:“…”

  他在想沈氏。

  似乎是叫沈檸的吧?

  沈大學士的女兒。

  曾經她還和他的王妃有過相交。

  后來賈敬灰頭土臉的去了道觀,她也跟去了。

  現在…

  想到寧國府近幾個月的事,晉王的臉上一陣扭曲。

  想起來了,國庫就是她先還的。

  若不是她還庫銀,皇上哪有銀子去賑災?

  若不是李海中那個蠢蛋,對賈家出手,讓順天府的唐老頭抓到把柄,皇上又憑什么對李家出手?

  越想,晉王喘的氣就越粗。

  賈敬不在,這姓沈的又跳出了來嗎?

  好大的膽子。

  “去查!”

  他咬著牙道:“去查沈氏和賈敬有無通信。”

  那什么看破紅塵,所以沈夫人剝了他的所有…,也許就是人家夫妻的障眼法。

  就是糊弄他們這些人的。

  “所有賈敬的書信,都給本王拿過來。”

  他要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

  只要讓他查到蛛絲馬跡,一定奏請父皇,徹底打下他們。

  “還有林如海。”

  晉王想到什么,又道:“查一查他和賈家的書信。”

  父皇上次提到林如海時,表情很不對。

  “查到了,都給本王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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