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人商量好后,就開始準備回京辦定親禮。
蘇家人忙前忙后時,上官嶼也回到了私塾,讓他沒想到的是跟蘇家人一起回來的鐘小娘子每天都過來找他練字。
這讓他感到疑惑,在農家樂住一段時間后,他知道了鐘小娘子是寧小將軍的侄女,是禮部侍郎鐘家的嫡長女。
按理說,像這樣家庭的小娘子是要呆在閨閣里的,不應拋頭露面,但是見過了蘇若錦、寧寧這樣的小娘子跟男子一樣出行、做事,上官嶼倒也沒迂腐,欣然把小娘子安排進私塾,但小娘子死活不肯,就要呆在他的教務室,坐在他的桌子邊上練字。
小娘子的行為不僅困惑到了上官嶼,也同樣讓跟在身邊的丫頭嬤嬤困惑,難道小娘子并不是纏著蘇二娘子,她真正的目的是為了上官先生?
意識到事情不妙的管事嬤嬤在大小姐再次踏入尉州私塾后派了家丁回京城回稟這一情況。
鐘小娘子每天高高興興去私塾、高高興興回來。
蘇若錦看著實在不忍心,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我要回京城了,龐嬤嬤,你收拾一下,明天我們一道回京城。”
話是對嬤嬤講的,可這次小娘子似乎不自閉了,立即朝蘇若錦搖搖頭,“我…我不回去。”
“你不粘著我了?”
小娘子被蘇若錦反問的低下頭,習慣性摳手。
越是簡單的人,對自己認定的事越執著,因為他們無法思考,不管是事情本身是好是壞,還是這事會不會給別人造成困擾,反正自己認定了達到目的就行。
蘇若錦當然知道,但她必須問一下,住在她家,是她的責任。
“嬤嬤,明天早上我們一起把…”
蘇若錦的話還沒說完,小娘子跟受到刺激一樣,尖叫一聲就朝外面跑。
“慧娘…慧娘…”
龐嬤嬤急的追趕上去。
大丫頭喬翹屈了一禮,“蘇二娘子,對不住了,奴婢先去追我家娘子。”
隨后,兩個侍衛也跟了上去。
呆在蘇家的幾個丫頭婆子面面相覷,一時之間,她們不知所措,他們知道當家主母的意思是讓慧娘嫁到蘇家,成為蘇家媳婦,因為蘇家人好。
下學后,上官嶼回到自己買的小院子,除了秋山,家里還有個燒火煮飯收拾家務的婆子——呂氏,待他到家里,晚飯已燒好,就等主人回來端到客堂。
小院里還養了一只狗,一只貓,兩個小家伙看到主人回來,紛紛黏到他腿邊討歡喜,上官嶼會把中午吃余下的骨頭或是半個饃饃分給它們。
兩個小家伙搖著尾巴接著,吃的可歡了。
呂氏笑道,“先生,天氣涼了,趕緊來吃吧,要不飯菜要冷了。”
她端來溫水,讓主人洗漱。
上官嶼伸手接過毛巾盆子,放到洗臉架上,不急不徐的洗漱好,坐到桌前。
小小的八仙桌上擺著今天晚食,一小碗飯,一盤麻婆豆腐、一盤辣椒炒肉絲,一盤炒豆角,一盅冬瓜木耳排骨湯。
三菜一湯,有葷有素,有湯有水。
“太豐盛了。”上官嶼道,“以后簡單點,一湯一菜就夠了。”
呂氏笑道,“這可不行,蘇二娘子可說了,你體弱,每頓飯都得有葷有素,有湯有水,要不然到老了有你受的。”
上官嶼失笑,搖搖頭,飄泊異鄉,被人關心,這也是一種幸福吧!
他拿筷子,準備吃飯。
突然,小院門被敲響。
也準備吃飯的秋山不滿的叫了聲:“誰啊?”都傍晚吃飯了,來啥來,氣呼呼的去開門。
門剛開,他就被一股力沖到一邊,剛要伸手把人推搡出去,才發現是鐘小娘子。
“喂…喂…大晚上,你來干什么?你是怎么知道公子住這邊的呀?”
上官嶼喜靜,雖然他人溫和平易近人,私塾里的孩子都喜歡他,他也喜歡孩子,可是難得把孩子們帶回家。
沒想到一個富貴人家的小娘子沖進來,連忙追上來。
上官嶼也沒想到鐘小娘子會找到他家里,他正奇怪小娘子怎么找到他家的,后面,私塾里的一個雜役無可奈何道,“小娘子非要知道,兇得很,所以…”
看到上官公子臉色沉下來,雜役轉身,趕緊溜了。
鐘婉慧看到上官嶼,整個人瞬間安靜下來,好像剛才歇斯里底奔跑吵鬧的不是一個人似的。
她看到上官嶼也不說話,低頭摳手,目光時不時飄到香氣撲鼻的飯菜上。
被人打破寧靜,上官嶼心頭明明一副怒氣,可他知道,這個小娘子跟一般人不一樣,她智力只有六七歲孩子那般,根本算不得一個真正的小娘子。
龐嬤嬤看到上官先生沉著臉站在門廳邊,就是不招呼自家慧娘,原本還很戒備的心突然就放下來,她家小娘子為了粘上蘇二娘子絕食不吃,差點連小命都沒了,現在看來,這哪里是粘蘇二娘子啊,分明是喜歡這位上官先生啊!
喜歡上官先生?
意識到自己想什么,龐嬤嬤嚇得心直跳,智力低下的小主子懂得喜歡男人?
晚風起,秋意涼。
蘇若錦找到上官嶼小院時,油燈已點。
怕晚飯被風吹涼,不管小院門,還是客堂門都關上了。
秋山打開客堂門時,上官嶼與鐘婉慧坐在八仙桌邊上吃晚飯,面對面坐著。
安靜溫和。
好像一家人似的。
鐘婉慧看到蘇若錦,慌得很,立即丟下筷子,站到了上官嶼身邊,還以他身體作掩護,擋住了自己。
這動作好熟悉啊!這不就是她一直粘著自己躲避鐘寧兩家人的動作嗎?
突然之間,蘇若錦明白了,她是鐘婉慧的工具人,她最終的目的就是站到上官嶼的身邊。
上官嶼無奈的搖搖頭,“阿錦…”他都不知要說什么。
蘇若錦也不知道怎么說,跟著嘆口氣,“上官公子,我明天就要回京城了,準備把她…”
“我不回去。”
回答的干脆利落,一點也不像智力低下有自閉傾像的小娘子。
蘇若錦再次吁了口氣。
講真的,上官嶼跟她爹蘇言禮在很多地方真的很像,相貌、性格、為人,還有淡泊明志的浪漫氣質,站在這里就是一副詩情畫意的宅男。
是大多數女子的理想型,就算智力低下又怎么樣,她還是通過本能尋找到心悅的男子。
但經過世事滄桑后,上官嶼還有愛人的能力嗎?
她不知道。
蘇若錦攤攤手,“上官公子,你放心,等回京城了,我讓鐘家過來接人。”
“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小娘子突然跟發瘋似的,把她的奶嬤嬤——龐嬤嬤往外推,連大丫頭喬翹、兩個侍衛也不放過。
真是歇斯里底,引得鄰居都舉燈出來看發生什么事了。
蘇若錦趕擺手,“沒事…沒事…我跟先生家的狗不熟,它看到我咬。”
鄰居笑了,“先生家的狗是兇。”說罷,也不看縣太爺千金的笑話了。
這么好的縣太爺,他們敬慕還來不及,肯定舍不得看笑話了。
鬧騰了好一會兒,直到上官嶼上來哄,鐘晚慧的情緒才慢慢平復下來,吃的半拉子的晚飯也撤了。
“上官公子,你看…”
上官嶼疲憊的擺擺手,“你先回去吧。”
兩人目光對視一眼。
蘇若錦明白了,這是等自己上京把小娘子的家人叫來,讓他們把小娘子帶回去。
“那就拜托了。”
說媒成功后,挑選吉時去給女方下聘禮,就是訂婚。定聘時下大帖子,里面有婚書、禮金清單。訂婚的時候,男方先送禮單上一半的禮金,到成婚那天再將剩余的一半補上。
定聘的當天,雙方都要宴請親朋好友吃飯,但是不用送禮,只是為了送新人一個祝福。
第二日,程迎珍娘幾個先回京,只留程言禮在縣衙辦公。
經過一天半跋涉,蘇家人再次回到了京城新家。
“今年都回好幾次京城了。”
三月份小叔成婚,六月份趙瀾弱冠禮,現在九月份的定親禮。
還真是好幾回。
定親不是結婚,蘇家現在要準備的不多。
蘇若錦還有四年才成婚,所以她的嫁妝單子是寫了,卻不著急置辦齊,有的是時間,慢慢備起來就是。
蘇言禮這邊,不管是親人,還是朋友、同僚都不多,所以蘇家這邊的酒席并不多,但是程迎珍還是緊張。
“要是楊夫人在就好了,讓她幫襯,我可能就沒那么緊張。”
乍然聽到這個,蘇若錦還挺恍乎的,好像同楊夫人、薛大人等人做鄰居就是昨天之事,轉眼間,卻又物是人非。
蘇若錦嘆口氣,“也不知道楊伯母跟四娘他們過得怎么樣了?”
為了躲避‘楊敬梓’楊夫人一家已經隱姓埋名了,這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面。
“娘——”蘇若錦摟住她娘,“有范夫人幫忙一樣的。”
范夫人現在可是尚書夫人,程迎珍還真吃怵,不過女兒安慰她,她也只能堅強的上了。
第二日,小叔蘇言祖第一個上門,“嫂子,阿錦,請阿兄同僚與朋友之事,我來吧。”
“多謝他小叔了。”程迎珍道謝。
第二個上門的是薛大人。
“蘇夫人,阿錦,請老街坊鄰居之事就包給我吧。”
看到薛大人,蘇若錦挺親切,“那就多謝薛伯伯了。”
“阿錦就不要跟我客氣了。”
由于跟蘇家關系好,薛昌誠算是占了蘇言禮的光,得到了范大人偶爾一兩次照顧,不要看這一兩次,就是憑著這個,他現在做了工部郎中(正五品),算是濟身到了京城高官行列。
“薛伯伯,你們搬家了吧。”
“托阿錦的福,我家搬到了這條巷子附近,過了街就是。”
蘇若錦豎大拇指,“薛伯伯厲害。”
薛昌誠得意的笑笑,“沒辦法,誰叫我沾了小福星的光呢!”
以前住一條巷時,蘇言禮說自家女兒是小福星,這話被他聽到了,他也跟著得意,事實也是,薛昌誠因為小娘子,不僅庶務上不錯,也因為在趙瀾面前有存在感,所以新皇登基后,工部有晉身的機會終于被他抓住了,他終于成了工部郎中——正五品。
這比蘇言禮七品小縣官高了整整四級。
但他知道,蘇言禮不僅是附馬爺的兄長,更有一個小郡王女婿,只要他想,只要政績夠,平步青云,早晚的事,所以他與蘇家的關系只會越來越好。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跑斷腸。
蘇言禮夫妻好像天生就是享福之人。
明明他們女兒定親,蘇言禮還有任上忙,程迎珍原本正慌亂無從下手呢,范夫人到了,帶著自己的次媳過來,手把手教了三天就把事情捋順了。
有了流程,也不要程迎珍忙,她的好女婿給的人手,什么事都給她做的妥妥貼貼的。
然后當家主母程迎珍就端坐在哪里聽管事嬤嬤過來稟事,說是稟事,實際上就是變相的告訴當家主母,宴席的食材、廚娘、仆人、酒水…等等,都搞定了。
程迎珍:這么簡單的嗎?
蘇若錦笑著摟她娘,“娘,有錢好辦事。”
程迎珍瞪了女兒眼,“范夫人是有錢能請到嗎?”
“那沒辦法,誰叫范尚書欣賞爹呢,要不是他兒子多,估計能認個義子。”
“你這孩子就會胡說八道。”
“嘿嘿。”蘇若錦嬉皮笑臉,“娘,現在不焦慮了吧。”
“誒!”
焦慮啥,要銀子有銀子,要人脈有人脈,連尚書夫人都肯手把手教,她確實不要焦慮了。
想了想覺得不對,“咱們以后怎么還范夫人的人情?”
“以后相處的日子長呢,總有還的時候。”蘇若錦不以為意。
程迎珍被女兒開導的也想開了,“也對。”
蘇若錦跟娘嘮完,出了主院,準備回自己的院子,毛丫站著沒動,伸手指了指蘇言禮的書房。
“小叔找我?”
“蘇駙馬下午就回去了。”
蘇若錦眉一動,連忙跑過去。
趙瀾聽到腳聲,放下書起身,張開臂膀。
小娘子像只燕子一般撲到他懷里,“瑾哥哥,你怎么來了?”
趙瀾抱住小娘子,明明沒多久,卻好像經年沒見,思念的很,“阿錦,你怎么樣,有沒有什么不適?”
“沒有,好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