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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對峙

  街道上傳來馬車轱轆聲響,在夜深人靜之時,顯得格外清晰。

  文昇酒樓內,趙瀾臨窗而坐,手執棋子,自己與自己下棋,聽到街上馬車聲,捏棋子的手頓住了,凝氣聽向街道。

  雙瑞似貓一般走到窗戶邊上,順著窗縫往外看。

  酒樓對面,亦是一家酒樓,大門框頂上的牌篇寫著——禧福樓。

  門童聽到聲音,連忙迎出來,張眼一看,竟是東家來了,連忙上來請安問好。

  翠姑伸手一揮。

  門童立即噤聲,手腳麻利的引小東家進酒樓。

  翠姑雙眼嚴厲的刮了眼門童,“小東家來查賬之事,不要亂講。”

  “是是,小的知道。”

  帶著帽幃的小娘子進門之際習慣性頓住腳步,轉頭朝街對面酒樓望過去,對面燈火通明,但她只看那最高的一扇窗。

  夜色中,燈光透過窗牖,映照出那尊如皎似月的側影,淵渟岳峙。

  光看燈火里的側影就令她心動不已,如果面對面,那該是何等光景。

  謝青玉忍不住伸手撥開帽幃想要看分明,翠姑忍不住提醒,“娘子…”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放下手,翠姑順手從她頭上拿走帽幃。

  快步流星上了自己的房間,她喘著嬌氣站到窗前,輕輕推開一點窗戶,透過窗縫癡癡的看著對面酒樓里的剪影,如明月,似清風,叫她魂牽夢繞。

  她想,快了吧…應當快了…等過了明天,那個女人就會消失在這個世上,然后…趙小郡王就會重新議親,她是皇后娘娘的嫡侄女,這次肯定是她。

  和他。

  那該是一副什么樣的畫卷?是初春時節一起手牽手踏春、夏日相偎坐在荷塘邊吹風?還是秋風乍起時站在山頭插茱萸賞菊花、冬日在暖閣里下棋消閑?

  夜深人靜,風吹燭火動。

  也不知看了多久,也不知暇想了多遠,謝青玉眨了眨發酸的雙眼,深深的嘆口氣,快了…快了…穩住…穩住…快了。

  她面帶微笑轉身。

  “(⊙o⊙)啊!”一聲尖叫,打破了夜的寧靜。

  謝青玉以為自己看花了眼,雙手揉眼。

  面前,那朝思暮想的男人,身量頎長,身著靛藍緞袍,外面雖披了一件玄青云薄披風,卻掩不住寬肩窄腰。

  眉如墨畫,鬢如刀裁。

  “你…你…”她倏的轉頭看向對面,窗口的影子還在,仍舊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如果對面窗里的影子不是他,那是誰?謝青玉的心突然跳的厲害。

  到底是浸染了名門貴族氣息,又因姑姑是皇后,頻繁出入宮,心性、遇事的能力已經練出來,她很快穩住了心緒。

  微微一笑,“半夜三更,不知趙小郡王來我謝家酒樓做什么?”

  趙瀾亦是輕輕一笑。

  踱步走到她曾站立的窗前,推開窗,一股晚風撲面而來。

  吹的房間內霎時有點涼。

  謝青玉不知覺的打了個哆嗦,她的丫頭婆子要發作,被雙瑞等人立馬制住。

  她惱休成怒,“趙小郡王,你這是什么意思?這可是我謝家酒樓,我也不是平頭百姓…”能憑你隨意欺負。

  “謝五姑娘就是從這扇窗子偷窺趙某?”說完,轉頭,冷冰冰看著她。

  謝青玉的臉唰一下變白,瞬間又強忍著被人戳穿的羞恥,強裝鎮定道,“我不懂趙小郡王在說什么。”

  趙瀾轉身,兩手輕輕搭在窗欞上,望向繁星滿天的夜色,風吹動他鬢邊一縷長發,有一點浮云隱鶴的味道。

  論心理,她一個深宅閨秀怎么會是皇城司副都使的對手。

  突然的沉寂令謝青玉不安,就在她猜測趙瀾難道知道下毒手的不是寧寧時,他悠悠的轉過頭,眼底一片寂寂的深邃,天生一副好相貌。

  知道現在不是看美男的時候,謝青玉避開他目光,也朝窗外看過去,“趙小郡王不會覺得我家窗口的風景比你家的好看吧?”

  說罷,微抬下巴,無懼無畏的迎上他的目光。

  這一刻,他的目光屬于她。

  不管是身份地位,她配得上。

  “七花散的毒藥是誰給你的?”

  她猜到他知道了點什么,可沒想到他說的這么直白。

  “趙小郡王,你要是覺得我家窗口的風景比你家酒樓好看,我可以讓給你,但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趙瀾輕嗤,“京城里愛慕我的小娘子多如牛毛,但像你這樣的還真沒有。”

  “誰愛慕你?”謝青玉本能挽尊,才不承認,反嗤過去。

  “是么?”趙瀾勾唇,“每當我來文昇酒樓,這扇窗不是半開,就是漏縫,你當我的手下人眼瞎?”

  謝青玉一愣,瞬間反擊過去,“難道我的仆人或是掌柜在這里做事,連開窗的權利都沒了?就算我皇帝姑夫也不會制止他的臣民開窗吧?”

  趙瀾仰頭,“謝五姑娘,你大概不知道我趙瀾身領何職吧?”

  謝青玉皺眉,“趙小郡王不是皇城司副指揮使掌宮禁宿衛嗎?”

  這是趙瀾明面上的職位。

  趙瀾轉身,走到謝青玉面前。

  兩人之間,只有半臂之距。

  一高一矮。

  晚風從窗戶吹進來,帶來男人身上好聞的皂角味,謝青玉差點迷糊,暗暗的咬了下唇,疼痛刺激她清醒。

  抬眼,等他答案。

  “我家主子是探察司副指揮使。”

  回話的是雙瑞。

  趙瀾輕柔的反問,“謝五姑娘,知道探察司做什么嗎?”

  如果是一般小娘子還真有可能不知道,但謝青玉的姑姑現在可是皇后,因環境影響,謝青玉當然知道。

  臉色驟變,“你…”腦袋一嗡,什么男人的溫柔,統統不見,只余驚恐,難道…難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姓楊的處心積慮想阿錦死,作為皇后的親侄女,跟遼夏人勾結殺害官員女兒,你說要是圣上、皇后知道會怎么樣?”

  “你…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謝青玉別開眼,面上一派鎮定。

  趙瀾揮了下手。

  “唔唔…”一個婦人被反剪著雙手綁著,嘴也綁著,看到謝青玉嗷嗷直叫。

  趙瀾看著臉色再次唰白的謝青玉,“她叫紅姑,是你的的人吧?”

  半個鐘頭前,紅姑剛從謝國公府出去,準備去看看那個給毒藥的人有沒有危險,沒想到…謝青玉的心完全亂了。

  趙瀾不動聲色,趁機追擊,“是馬家巷子,還是西街巷?”一眨不眨的盯著對方,注意著她臉上最細微的肌肉走向。

  探察司的頭頭最擅長什么?當然是攻心時,從犯人微表情上判斷那個是答案。

  謝青玉聽到西街巷時明顯眼神閃了一下。

  這么明顯的動作,已入了趙瀾的眼。

  他一揮手。

  三泰已領命而去。

  聽到動靜,謝青玉慌亂的很,“你想干什么?”

  趙瀾再后看了她眼,嚯然轉身,披風角翻飛,隨著年輕人離開,獵獵生風。

  謝青玉大叫,“趙瀾…趙瀾…”

  趙瀾停住腳步,但沒有轉頭,“如果沒有解約,就算是皇后侄女,我趙瀾照殺不誤。”

  說完,脊背挺直如青竹,朗朗昭昭離開了謝青玉的視線。

  謝青玉跌坐在地上。

  紅姑被雙瑞拖走,她急的直叫:“唔唔…”

  眼看紅姑就要被帶走,尊貴的謝青玉直接去拽人。

  雙瑞警告,“謝五姑娘,誰知道這個婦人是我從哪里帶走的呢?”

  謝青玉倏的一抬眼,訝異的盯著雙瑞,急切的想從雙瑞的眼中看出什么,可惜雙瑞什么表示也沒有,趁機把人拉走了。

  她下意識要去拽住人,又下意識松了手。

  紅姑傳消息不假,可是三處地方,真真假假,她也不知道到毒藥、解藥究竟在何上身上。

  突然,謝青玉像是明白了什么,連忙爬起,再次站到窗口朝對面看過去,那最高的窗戶內早沒了燈光,黑燈瞎火。

  “原來…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做了一場戲,把我引出來,我…”剛才柔情似水的女人瞬間變得猙獰不堪,仰頭大笑,“只有毒藥,沒有藥解…”

  還是不死。

  去馬家巷的路上,三泰擔心的問,“主子,如果沒有解藥怎么辦?”

  “毒藥就是解藥。”

  “什么?”三泰差點從急馳的馬上掉落。

  半個時辰后,趙瀾與衛世子兩人聯手,聲東擊西,逮到了制毒之人,他就是柳亦風的養子。

  柳亦風年紀雖大,但沒到死的時候,是這個養子徒弟為了拿毒藥掙錢毒死了柳亦風。

  而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宮中的涂公公與柳亦風是同門師兄,因緣際會,涂公公遇到了還是燕王時的圣上,成為他的門客,跟著他一起登基入宮,成了一名公公。

  真被趙瀾說對了,水果自帶解藥;毒蛇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解藥,既然能出現七花散,那必然會有七花散的解藥。

  涂公公雖然不會制七花散毒藥,也不會制解藥,但他到底與柳亦風曾同門過,無意中得知,制七花散的植物,花是劇毒,根須卻是解藥。

  而七花散的毒制好后,要在七天之內讓人服下,否則,毒性就會慢慢消失,所以,制毒之人必然帶著七花。

  逮住那養子徒弟時,他正以賣花人身份,住在一個客棧,趙瀾連人帶花一起端了。

無線電子書    小京官之女養家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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