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娘子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
都不用李雪梅多問,自己一邊哭一邊打嗝一邊絮絮叨叨的說。
她娘家在大安村,大安村是個大村,和周圍幾個村子都聯絡有親,崔娘子又是個愛說愛嘮的性子,出嫁前后人緣都好,又因為崔郎中是十里八村唯一的土郎中,常在各村行走,屬她消息最靈通。
從她口中,李雪梅得知,他們在出發前都往親戚家送信了,但人家聽不聽的,誰都不敢打包票,像崔娘子說的這么肯定娘家肯定來關州的只有她自己。
大家也不確定他們到底是去了齊山府的府城,還是去了旁的地方,又或者跟來了關州。
那時候他們自己彷徨,不知道關州是啥樣子,就略提了一嘴。
看樣子村里的媳婦私下里沒少交流,崔娘子這里簡直是消息匯聚地,李雪梅光是聽著,就將村里連著親的人家也聽了個七七八八…
等回了家,李雪梅直接爬到炕上,側著身子,揉自己的腰。
聽的入了神,一個沒注意坐的久了。
閆玉追著跑進來,也脫鞋上炕,小手輕輕輕輕的在她娘后背和腰腿摩挲。
她現在力氣大,不能用勁。
只這樣來回捋就讓李雪梅很舒服。
“娘,你去崔家干啥了?”
“找你姑聊聊天,對了,廚房有個盆,里面是大狗子小狗子摘的黑星星,你等會分些給你大哥哥和大姐姐送去。”
“黑星星!”閆玉眼睛亮了,這個她吃過,小的時候跟著爹回老家,偶爾能在路邊上找到幾粒,她爹喂給她,一不小心,就容易呲自己身上…
她也不等,立時跑了出去,將洗好的黑星星分成三份,端了自己那份邊走邊吃。
“得給爹留些。”她吃了幾個就不動了,放在一邊,又爬上炕,給她娘揉著。
李雪梅翻了身,讓火炕給她燙燙另一邊。
給她閨女捋村里的關系圖。
“…你大伯娘那邊沒什么人了,還剩些遠親,常年不走動。
娘這邊有個叔叔,續娶了一位嬸嬸,是帶著一兒一女再嫁過來的,兒子改了姓,也娶妻生子了,女兒聽說是嫁回了她娘家,我還有個親姐姐,娘和你爹的親事就是這位姐姐幫著張羅的,說是嫁到了隔壁鎮上…
你大伯也是有心,往這兩家都捎了信。”
閆玉:“既然咱有親戚,還是得尋尋,起碼給人家報個平安,知道咱都好著,以后在這關州生活。”
李雪梅道:“娘也是這樣想的,以后見著見不著另說,這消息得傳過去,得讓你爹和你大伯念叨一句,什么時候虎踞城派人去關州,幫咱家幫村里人都找找。”
娘倆正說著話,閆老二回來了。
閆家的院子還沒裝大門,三寶直接拉車進了院子。
閆玉往外瞧,見他爹車上還有木炭,曉得了他的去處。
穿上鞋子跑過去。
“爹,你去送炭啦?”
“嗯,我算著磚廠那邊也該賣的差不多了,就跑了一趟,還定了明天去拉磚。”
閆老二將個小包遞給她,讓她拿去放好。
閆玉:…
“爹,你怎么又沒賣?給的價還不行?”
“倒是比上次多些,可我想著咱以后要是去臨海府呢,那邊沒準價更高。”
她爹不說閆玉也知道他是咋想的,娘定了他們家香胰子的出貨量,爹自然就摳搜起來,能多賣點是點。
曉得了緣故,閆玉就乖乖將人參收好。
爺倆都默契的沒有提再讓貓貓找參的事,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家里的領導不會同意的。
“我等會去虎踞城,你可別跟著了哈。”閆老二道。
閆玉撇撇嘴,“我才不去,等會我們童子軍要進山。”
“進山行,你得給那些孩子照顧好,別讓他們亂跑往深山里去。”閆老二囑咐道。
“小瞧我們了吧,我們軍令如山,說不往山里去就不去。”閆玉小頭一甩,極有派頭。
閆老二笑起來,又道:“香胰子的賬你算出來,等我回來就給戚家送去。”
閆玉沒有二話。
“爹,我們的小鐮刀小鋤頭。”
“放心,都記著呢。”閆老二道。
閆玉這才滿意,背起她的小背包,蹦蹦跳跳出了門。
大石頭處,童子軍還差幾個人沒來,昨天申請入伙的孩子們倒是來了不少。
閆玉數過去,心里大概有了數。
她先將小背簍的錢給村子里的爺爺們結算清楚。
老爺子們開始還不要,后來還是羅村長一錘定音讓大家收下,他們才笑瞇瞇的收了孩子們遞過來的銅板。
不多,每個背簍給了三文。
多少有些親情打折價在里頭。
等閆玉這邊人齊,又給新加入的孩子也編好的小隊,準備進山時。
閆老二和戚四兩個,又將一袋袋藥高高摞起,捆扎結實出了村子。
閆玉目送牛車離去,手中的長棍一敲。
“出發!”
閆懷文沒想到昨天有人找,今天又有!
隨著衙役出來,看到那熟悉的身型,閆懷文難掩驚喜。
“天佑!”
“大哥!我回來啦!”閆老二臉上的笑容比天上的驕陽還要燦爛。
“你看,滿滿一車,夠用一陣子吧。”
閆懷文溫聲道:“這一路很辛苦吧。”
“哈哈還行!這次去了龍興,道有點遠,我想著能多買就多買些,將家里的銀子也墊了不少進去。”閆老二朝他哥連連使眼色。
閆懷文:…
給他吃了一劑定心丸:“為兄這就去寫入庫文書,你且等著來人驗藥。”
閆老二忙不迭的點頭,眼巴巴的翹首以盼。
很快,得了消息的安大夫跑出來,看到這摞放起來裝藥的袋子,眼睛都放光。
都沒管送藥的人,直接就朝著藥袋子跑過去。
剛揚起笑臉要和安大夫打招呼的閆老二…
“那啥,安大夫,我這有個包袱,是惠民堂的掌柜托我帶給你的。”
他將包袱隔著柵欄放到了地方。
安大夫身形頓了頓,還是先打開藥袋子,插手翻出些藥來又看又聞,面露喜色。
接著又連著開了幾個袋子,這才帶著笑容走了過來,將地上的包袱揀起。
朝他深深一禮。
“閆二兄弟,多謝!”
閆老二倉促又笨拙的回禮。
“別別,安大夫,您別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