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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我有義務讓對面知道,誰才是真爹

  一個正常的華夏父親突然看到十多年前的私生子,突然闖進他的視野,而且還是以一個天賦極高的數學新星,被大佬稱贊為少年天才的方式,會有什么樣的感受?

  首先大概都是驕傲…

  馮宇也一樣,但僅持續了一秒鐘…

  隨后便是惶恐!

  是的,惶恐!

  馮宇是真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真的把這個孩子生了下來,還養到了這么大,這讓他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然后…慌了!

  他現在的生活很美滿,有一個愛他的妻子,跟兩個可愛的孩子。

  最重要的是,他的岳父是米凱爾·艾森,美國知名的量子物理學家,科學院院士。他岳父的父親就更厲害了,盧卡斯·艾森,菲爾茲獎獲得者,代數幾何跟交換代數方面的頂級專家。

  世界數學界依然健在的大佬級人物之一。

  他能夠到伯克利分校工作,能夠進入丹尼斯的課題組,能夠頻繁參加各種高端學術會議,除了他本身的實力之外,更重要的是盧卡斯·艾森的推薦跟作保。

  這也是哪怕生了兩個孩子之后,他的妻子艾琳身材已經開始逐漸走樣,但他依然很愛妻子的原因。

  他能在這個國度活的很滋潤,能夠有如今的成就,很大程度上都是靠了岳父那一家人對他的幫助,現在喬喻的出現意味著變數。

  馮宇不喜歡這種變數,尤其是他正在處于自己事業上升的關鍵期。

  他參與的幾何朗蘭茲猜想已經被證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作為團隊主要成員之一,大概率能被提名菲爾茲獎,當然這次肯定是陪跑。

  盧卡斯·艾森已經跟他談過了,這屆先陪跑,混個臉熟,并在明年的世界數學家大會上做45分鐘報告,然后在接下來四年里做出一些成果,這樣下屆世界數學家大會就能順理成章的拿到菲爾茲獎。

  是的,只要盧卡斯·艾森還能活六年,他大概率能拿獎。

  因為下屆評審委員會中有很多會是盧卡斯·艾森的朋友跟學生。

  馮宇自己也不是什么都沒做,他活躍在各類數學會議,并對華夏數學家跟華夏留學生都特別友好,就是希望到時候除了來自婆家的助力外,還能得到華夏數學界的大力支持。

  畢竟如果成功的話,他將是華夏歷史上第三位華夏裔菲爾茲獎獲得者。華夏人也會與有榮焉,是他天然最好爭取的對象。所以他跟袁正心的關系處理得也不錯。

  這個時候突然蹦出的喬喻讓他慌了。

  如果他這個私生子,真的表現得如此有數學天賦,那必然是要來美國留學的。畢竟,這里才是真正數學家的天堂。至于國內…

  別開玩笑了,這么多年了,華夏出過一個菲爾茲獎嗎?

  就那么兩個,哪個沒有在美國留學的經歷?哪個不是在美國才學成的?

  當這個想法躥進腦海,馮宇的第一想法就是這篇論文他絕對不能審。

  最少在他獲得菲爾茲獎之前,絕對不能跟喬喻扯上半點關系。

  當有了這個想法后,馮宇突然悚然一驚。

  為什么會這么巧?正好找上他當審稿人?

  難道是有人在試探他?

  這并不是沒有可能的。

  雖然他平日里跟所有人的人緣都不錯,大家都覺得他是一個性格溫和又極有能力的教授,但馮宇覺得從他的名字出現在菲爾茲獎候選者的名單開始,潛在的敵人就已經出現了。

  他仔細看著網站上的照片,跟他年輕時的眉目是真有些像。所以這是否是競爭對手想辦法來試探他?

  好吧,不管是不是,他都必須立刻離這篇論文遠一點。

  雖然心里已經打定了主意,但馮宇并沒有立刻給丹尼斯回電話,而是專注的看起了論文。

  不得不說馮宇的水平還是有的,起碼審稿的審美在線。

  對于這篇論文,他還是有極高的評價,甚至找不出什么錯誤的地方。

  唯一可惜的是,喬喻出現的早了些。

  如果晚上六年,那個時候他已經功成名就,哪怕曝出私生子的丑聞,也不那么重要了。但現在這個關鍵時候,絕對不行!

  好在他黃天不負有心人,終于找到了一個引用方面的問題。

  其實這都不能算問題。

  論文在一個重要引理的證明過程中,引用了羅伯特·格林的在2017年一篇論文中的結論。

  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博聞廣記的馮宇記得當年羅伯特的這篇論文是有爭議的,這部分內容恰好跟哈佛大學的菲爾斯曼教授率先發表的論文在這一部分有雷同,且存在一些爭議。

  雖然論文引用是作者很主觀的事情,但這一塊也許能做些文章?

  馮宇仔細思考之后,覺得他還是沒必要做這么明顯,現在他需要的是把這個可能的鍋趕緊甩出去,最多只能提供些建議。

  于是當注意力從論文中轉移時,馮宇才發現已經是下午四點。

  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已經看了五個小時論文,甚至帶的午飯都沒吃,他都沒感覺到饑餓。

  不過看完之后他依然沒感覺到餓,在腦子里大概想了一番措辭之后,馮宇拿起電話給丹尼斯撥了回去。

  簡單的寒暄了兩句后,馮宇直接說道:“很抱歉,丹尼斯,我突然想到最近一段時間會很忙。考慮到這篇論文是杜根教授邀請你審核的,我想這篇論文也許應該換一位審稿人。”

  “哦?弗蘭克,是因為對這篇論文不感興趣嗎?”

  “也不能這么說,正如我說的,一方面我很忙,一方面這類代數曲線有理數點問題我不太擅長。出于對論文負責任的態度,我覺得也許有更適合的教授,比如菲爾斯曼教授,我想他一定對這種能解決具體問題的論文很感興趣。”

  “好吧,我會考慮的。”

  “不好意思,丹尼斯。”

  “沒什么,我們都有自己的事情。”

  哈佛大學,坐在電腦前的丹尼斯·蓋茨搖了搖頭。

  他簡單看過論文,尤其是最后的超算驗證報告。說實話,這類重量級的論文其實是相對好審的。

  只要證明部分的邏輯推導過程,沒有明顯的錯誤,基本都可以過。

  哪怕未來真的出現了不符合公式的特殊曲線,也不能說這篇論文的結論是錯誤的。雖然數學要求絕對的準確,但如果真出現這種情況,接下來數學家要做的也是研究這類特殊曲線導致公式不再準確的原因,而不會輕易否定原本公式的錯誤。

  畢竟能對已知曲線的上界結果推測完全正確,已經足以證明這個公式的價值。起碼在工程跟應用領域是允許有一定誤差存在的。

  要知道光是LMFDB數據庫,就有超過三百萬的橢圓曲線記錄。

  再加上這篇論文是《數學年刊》的主編親自邀請審稿人,他選擇這位弗蘭克教授也是順水推舟的人情——大家都知道弗蘭克對華夏的學生非常友好。

  誰知道這位教授竟然拒絕審稿了。

  好吧,丹尼斯·蓋茨把注意力放回了電腦屏幕,屏幕上是編輯到一大半的信件。

  這封信恰好是寫給另一位團隊中的華夏成員,同時也是他的學生——華清大學袁正心數學研究中心的年輕教授潘敬元,

  信件主要是討論數學界對他們新發的論文一些討論。

  這是團隊中很正常且極有必要的交流。

  幾何朗蘭茲猜想的證明在數學界是極為重要的成果,這個結論是由五篇論文構成,總計有八百多頁。

  會引發各種討論是很正常的事情。

  很自然的,正事聊完之后,在郵件末尾,丹尼斯·蓋茨隨口抱怨了幾句。

  “…還記得我本打算讓你幫我審核的那篇論文,就是那個你口中的天才少年。你因為考慮到要避嫌,拒絕了審核這篇論文,沒想到弗蘭克也拒絕了,他給出的理由竟然是不太適合審核。天啊,難道一定要我來審核這篇論文么?”

  信件完成,點擊了發送,然后丹尼斯拿起了論文,開始認真考慮,干脆他辛苦些,突擊兩天把這篇論文審完吧。

  他不是那種脾氣古怪的教授,起碼不會愿意為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得罪一位頂級期刊的主編。

  更別提那還是個脾氣真的很古怪的老頭。

  命運的聯系總是如此巧妙。

  3月初,袁正心主持完研究中心的數學會議,會后正好跟潘敬元走到了一起。

  “你們的成果怎么樣了?”袁正心關心了一句。

  幾何朗蘭茲猜想在數學界屬于極為重要的猜想,如果最終結果正確的話,對于華清的數學科學中心來說,絕對是個極好的消息。作為科學中心的籌建者,袁正心自然也很關心。

  雖然這些結果大都是潘敬元在國外時完成的,但畢竟前年開始他就成了華清大學袁正心數學科學中心的一員。

  “討論的還很激烈,有很多爭論。”潘敬元開口答道。

  “有爭論才好,這正好說明這個問題很重要。對于幾何學來說,如果你們是對的,意味著數學許多前沿方向都發展出了一系列新的數學方法跟工具,這是好事。”袁正心點了點頭說道。

  “我知道,丹尼斯教授也正在忙于舉辦報告會,解釋一些論文關鍵部分的思路。但驗證可能需要的時間比較長。”潘敬元笑著應了句。

  “這也正常。幾何朗蘭茲猜想是最重要的猜想之一。更別提論文足足八百多頁,明年世界數學家大會前能得出結論就已經很不錯了,把心態放好。”袁正心勉勵了句。

  潘敬元點了點頭,想到了老人家對喬喻的重視,隨口說道:“對了,喬喻那篇論文丹尼斯教授本來打算是讓伯克利的那位馮教授做審稿人的,不知道為什么馮教授本來答應了的,看了論文后又拒絕了。丹尼斯教授可能會親自審核。”

  丹尼斯讓他做審稿人的時候,他也專門問過袁正心的意思,潘敬元本人是不太抗拒做喬喻這篇論文審稿人的。

  但袁正心考慮的更周全,鑒于潘敬元在科學中心工作,未來如果他跟喬喻的關系曝光了,他怕會影響到喬喻的風評。當然這里是指在普通人中間的風評。畢竟正兒八經的數學家都能意識到喬喻那篇論文的含金量。

  但很多時候,有心人想要抹黑一個人的時候,不會在乎事實,甚至不會去請教真正的專家,哪怕請教了,他們也有各種辦法去斷章取義。

  這就是人性…

  哪怕你做了一百萬件符合絕大多數人利益的事情,但出了一點小錯,只要被無限放大,就會從一點點小的瑕疵,變成人生繞不過去的罪孽。

  更別提袁正心對喬喻的論文很有信心,不需要身邊人做審稿人,他相信喬喻的論文肯定也能通過審核。每年能在《數學年刊》刊載的論文不多,能讓主編親自擔任責編的論文就更少了。

  足以說明喬喻論文的質量,國外那些同行也是認可的,所以該避嫌的時候,必須避嫌。尤其是田言真已經提前把喬喻的論文發表到了ArXiv上,只能單盲評審的情況下,就更要注意了。

  從細節處保護喬喻,老人家是認真的,哪怕這些事情喬喻并不知道。

  但很多時候長輩為小輩做一些事,本來就不需要小輩知道。

  此時聊到喬喻,老人家自然又上心了。

  “哦?伯克利的馮教授?”

  “就是團隊里那位弗蘭克教授,在國外都是叫他弗蘭克,不過在國內還是習慣直接叫他的國姓。”潘敬元解釋了句。

  “哦。”袁正心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

  他是知道這個人的,之前稍微有些不齒。袁正心其實看不慣很多喜歡經營的家伙,在老人家眼中這位伯克利教授就屬于走了狗屎運那種。

  能力或許有,但不多。拿的出手的東西,很多都是去了伯克利之后在大佬的幫助下做出的。

  不過這位弗蘭克教授這些年在華夏裔教授跟留學生里的口碑還挺不錯,算是讓他對這個走了狗屎運的家伙觀感了有了些改變。

  只是讓袁正心有些疑惑,這位馮教授不是很照顧華夏學生的么?

  他為什么會拒絕擔任這篇喬喻這篇論文的審稿人?

  真的照顧華夏學生,如果認真讀了喬喻的論文,難道不該順水通舟,給個通過么?

  為什么會看了之后又拒絕?

  難道是認為論文有大漏洞不方便講?

  于是袁正心問道:“喬喻的論文你看過了嗎?”

  雖然潘敬元拒絕了擔任審稿人,但ArXiv上的論文是公開的,如果有心的話,誰都能下載。

  “嗯,花了兩個晚上大概看了一遍,非常優秀的一篇論文。不是恭維,這篇論文刊載之后,大家知道作者才十六歲,大概很多人都不敢相信。”

  潘敬元認真的說完后,又嘆息道:“很羨慕喬喻啊,十六歲我連怎么寫論文都不知道呢,他已經有資格在Ann.Math上發文章了,都不用您幫什么忙,他起碼一個杰青的帽子已經穩了。”

  聞言,袁正心笑了笑,說道:“放三十年前,就是院士他也夠格了。既然你看了他的論文,有沒有發現明顯的邏輯漏洞?”

  潘敬元搖了搖頭,很肯定的說道:“肯定沒有!別的方向也就算了,代數幾何領域這塊我還是有些心得的。雖然因為時間關系我看的不是很仔細,但明顯的邏輯漏洞我不可能發現不了。”

  袁正心點了點頭,放心了。

  不是袁正心不相信自己的判斷,無非是關心則亂。而且他對舒爾茨的理論研究的并不深入。

  但潘敬元不一樣,做幾何朗蘭茲猜想,舒爾茨的那套理論以及其中的利用到的工具跟方法,幾乎是繞不過去的。

  只是先答應再拒絕這操作…

  算了,不過是一件小事,也許人家突然有事要忙呢?

  不過事關喬喻,老人家還是記在了心底。

  同一時間,燕北大學。

  喬喻正老老實實的站在田言真的辦公室里——挨訓。

  “呵…所以你把陳卓陽的畢業論文拿去給袁老看,然后帶個這消息回來?喬喻,你是看我最近心情太好,想著辦法給我添點堵?”

  喬喻低著頭,不吭聲。

  怕是不怎么怕的,不過認錯的態度要拿出來。

  “說話!平時你不是很能說嗎?”田言真看著喬喻那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嗯,那個…田導,您真的想聽我狡辯?”

  看著喬喻小心翼翼的蹦出這么一句話,直接把田言真給氣樂了…還沒忍住,真笑了出來,于是飛快的拿起茶杯遮住了自己的臉。控制了情緒之后才放下茶杯,重新威嚴的說道:“你也知道是狡辯?好,開始狡辯!”

  “哎,我其實也是為了咱們師門考慮啊。陳師兄的確是菜了點,但再菜也是您的學生,對吧?如果陳師兄的水平很差也就算了,但師兄的基本功扎實啊!

  不能搞科研,教書育人總沒問題吧?而且陳師兄多老實啊,老實人去教書勤懇著咧。再說,現在好大學里也不止需要科研人才啊,教學好一樣能給您漲面子,對吧?

  有了您的面子,他哪怕科研方面沒什么大成果,也能站穩腳跟。沒有太多科研壓力下,快速在他擅長的方面發揮天賦,幾年時間帶出一批優秀學生,讓大家交口稱贊!

  就好像我小小年紀就能在Ann.Math上發文章,那還不是您教人有一手嗎?以后我繼承您在科研方面的衣缽,陳師兄繼承您在教育界的衣缽,雙劍合璧,那還得了?”

  給了喬喻機會,他立刻叭叭的說了起來,這些話大概都在腦子里轉了很多遍了,說的非常流利,田言真都插不上嘴的。

  說是狡辯,但有理有據,連雙劍合璧這種說辭都出來了,一時間田言真竟然不知道該從哪反駁。

  只能冷笑一聲道:“呵,老實人?老實人能想出這種辦法?”

  “哎,不瞞您說,其實這主意是我跟陳師兄出的,陳師兄是真的老實人啊。我才是不夠老實那個,哎…”喬喻大方的把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就好像在星鐵一中時,馬宇飛攔住他,讓他幫忙撒個小謊,他選擇了順手幫對方補足漏洞一樣,既然決定了要做一次好人,那就一定要做到底。

  幫人一半,屬于結仇。

  田言真再次瞪了喬喻一眼,懶得再訓了。

  好吧,其實也沒那么氣了。而且喬喻的狡辯的確說服了他,幾年下來他也能看出陳卓陽這人還是很踏實的,起碼他負責的事情每次都安排得井井有條,非常細致。

  如果單純做教學的話,的確也不錯。

  唯一的問題是現在好的高校大都有科研任務,光憑教學想出頭太難了!

  跟學生不一樣,田言真考慮的更多。

  他今年已經67了。還能干多久未知。貿然幫陳卓陽推薦到某個學校,他還在任上還好說,但如果他退下去,很難說他這個學生還能適應那種競爭。

  自古都是人走茶涼的。

  至于師門幫襯——有個主心骨還說,如果沒了主心骨,誰知道以后會是個什么情況?

  不過看到喬喻的梗著脖子狡辯的樣子,田言真又笑了。

  “行吧,我接受你的狡辯。不過既然你出頭搞出這個事來,以后可就得負責任。陳卓陽能不能不受科研困擾,在教學崗位上做出成績,可不止是我的責任,你也有責任。

  我已經六十七了,不確定什么時候就退了。你的師爺爺今年也七十六歲了,你最好等我們都退休的時候,已經成長起來,說話能有分量,這可很有挑戰性,你能擔責任嗎?”

  喬喻立刻挺起胸脯道:“不是,您個師爺爺起碼都還能干二十年!二十年還不夠成長起來?您太小看我了!”

  田言真不置可否的瞪了喬喻一眼,問道:“IMO一階段特訓快開始了吧?”

  喬喻點頭道:“嗯,已經發通知了,后天就正式入營。”

  田言真說道:“行吧,你去華清跟袁老說,我學生的事就不勞他老人家費心了,我會安排好的。”

  喬喻立刻答道:“好的,田導,保證完成任務!”

  田言真揮了揮手,說道:“行了,去吧。記得特訓完就要回歸正常的學習節奏,特訓期間別放松的太過了。”

  溜出了田言真的辦公室,喬喻考慮了下該怎么跟袁老說這事。

  師爺爺的本意是讓陳卓陽自己去跟田言真坦白這事,心善的喬喻越俎代庖,怕是去找師爺爺當面匯報,又要挨頓批。而且后天就是IMO2025第一階段集訓營報到的日子,從三月四日到三月十二日,總計九天時間。

  這幾天喬喻打算好好休息一下,閑暇時候可以帶著兩個小弟逛逛校園,好好放松下心情。

  這個時候再挨師爺爺一通教訓劃不來。

  當然他也可以瞞過去,就說是陳卓陽自己去找的導師。但喬喻覺得這種小事兒上撒謊完全沒必要。

  導師都跟師爺爺通過電話了,說不定什么時候碰到又會聊幾句。

  不小心聊到這個事兒咋辦?這年頭大家沒事兒都喜歡對賬…

  于是喬喻決定干脆直接給師爺爺打個電話匯報一聲算了。

  出了田言真這棟樓,喬喻便拿出了手機,撥了袁老的電話。

  果不其然,又被袁老數落了一通,喬喻也只是乖乖的受著。

  沒辦法,誰讓他對老實人心軟呢?

  總覺得陳師兄跟蘭老師有那么點像,哎…

  “對了,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幾何朗蘭茲猜想證明團隊的事吧?”

  “記得啊,爺爺,您說的話,我咋可能忘。”

  “你的論文,Ann.Math打算讓邀請這個項目團隊的主導人之一哈佛大學的丹尼斯教授做審稿人。不過丹尼斯教授因為最近剛發布了論文,沒空就想交給團隊里兩位華夏教授做審核工作。

  先是找到我們華清大學的潘教授,不過我有些顧慮,所以讓潘教授拒絕了。然后他就去找了伯克利分校的弗蘭克教授,結果也被拒絕了。你不會跟這位弗蘭克教授有過什么矛盾吧?”

  喬喻很想吐槽一句,說好的單盲評審呢?他都已經差不多知道完了,但還是忍住了,畢竟他是受益者。便只是委屈的說道:“怎么可能?我從來不跟人結仇的。不對,您不是說兩位華夏教授嗎?怎么蹦出個弗蘭克教授來?”

  “他在美國改了名字,論文都用的是英文名發表的。總之你沒得罪就好,他在數學界還是很有手腕的一位教授,以后可以嘗試著搞好關系。”

  “哦,好的,爺爺。”喬喻答應了聲,突然問道:“那這位弗蘭克教授在華夏的時候名字叫啥啊?”

  “你關心這些做什么?“老人家念叨了句,但還是回答了這個問題:“我記得是叫馮宇。”

  “馮宇?”對馮姓很敏感的喬喻下意識的問了句:“爺爺,這位馮教授以前該不是在麻省讀過書吧?他今年多大了啊?”

  “怎么?你認識?”

  喬喻立刻答道:“不認識啊,就是我之前好像看過一篇弗蘭克教授的論文,不過我記得單位是麻省理工的。”

  “西方人的姓氏比較單調,跟華夏一樣同姓的人比較多,不過他好像的確有麻省理工的求學經歷。而且是很年輕的一位數學教授,今年才三十多歲。”

  “哈…”喬喻笑了,然后立刻說道:“那可能是我搞錯了,爺爺,我記得那篇論文的教授已經五十多了。對了,爺爺,那位潘教授的聯系方式你能不能給我啊?”

  “你又要他的聯系方式做什么?”

  “是這樣的,潘教授能做幾何朗蘭茲猜想,肯定對舒爾茨的理論很精通,我正好有些問題想要請教。”

  “哦,行,等會我就把他的手機號在微信上推給你。”

  “謝謝,爺爺。”

  掛了電話,喬喻摸了摸下巴,突然感覺這件事情變得有意思了。

  他遍尋不到的人竟然“嗖”的一下出現了?這個世界也太特么巧了吧?

  現在敵暗…不對,喬喻立刻想到他在論文上加了喬曦的名字…

  那就是敵明他也明了!

  是的,對于喬喻來說,姓馮的這個男人,如果真是他想象中那個人的話,就是絕對意義上的敵人。

  道理也很簡單,當年那一家人走的時候,丟下的三千多塊明顯不是讓喬曦把他養大的撫養費,而是讓喬曦去把他打掉用的。

  如果不是他老媽夠良善,他十六年前就已經沒了。

  換言之在喬喻看來,這家人妥妥的就是殺人未遂,雙方之間有生死之仇。

  什么叫漢子?

  用外公的說法就是,漢子就要以德報德,以怨報怨,人家拳頭都糊你臉上了還喊著要愛好和平的家伙都是傻逼。

  喬喻記得當時他還問過外公,如果打不過怎么辦?

  外公的回答斬釘截鐵:“我們升斗小民還考慮這些?打不過更要干!否則被欺負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跟無數次!大不了同歸于盡!”

  現在回想起來,那一代的老家伙自有其時代烙印下的血性。

  外公去的早,但說的話,他始終記得。

  于是喬喻的腳步都加快了幾分。

  希望萬能的網絡上,能搜索到足夠的信息,讓他能了解這位弗蘭克教授的生平。至于學術方面的內容肯定能輕松找到,喬喻對燕北大學的文章檢索系統還是很有信心的。

  袁老評價弗蘭克是一位很有手腕的華夏裔數學教授,說明這家伙在學術方面還是很有追求的,這就挺好。

  現代社會謀奪生命這種事在哪國家都是重罪,亂來自然是不好的。

  但報復一個人有很多種辦法,比如奪去他最珍惜的東西。讓他至死求而不得,比如他可以先嘗試著能否毀掉一位極有前途的數學教授那珍貴的學術生涯。

  是的…不過幾分鐘的功夫,喬喻那顆小腦袋瓜子里已經盤算出了一堆的小心思,不過是走了幾步路就讓他全身上下整個人都充滿了斗志!

  現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喬喻覺得他必須要先跟那位碰一碰,然后讓對面那位心里有點逼數,兩人到底是誰才是真爹!

  回到房間,正好遇到了陳師兄。

  好吧,最近這種巧合很多,陳師兄變得神出鬼沒的,總能在關鍵時間跟他遇到。

  這次都不等陳卓陽開口詢問,喬喻便率先爽快的開口說道:“陳師兄,你的事搞定了!田導答應了,等你畢業后會幫你尋一個好去處!”

  “真的?!”陳卓陽喜出望外。

  喬喻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委屈的說道:“你是開心了,你知道我今天挨了多少訓嗎?我勸你今天就別去找田導了,明天再帶著你的論文去申請畢業,不然你也得挨頓訓!”

  陳卓陽很想壓下臉上的笑意,但沒辦法,這個好消息讓他根本控制不了臉部的表情。

  只能說老實人不但智商跟天才差一截,就連演技都要差一大截。

  “辛苦你了,小師弟!師兄別的話不多說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師兄的地方,師兄是真萬死不辭!”

  聽了這話,喬喻點了點頭,突然說道:“還真有個事需要麻煩下師兄,我想讓你幫我打聽個人,但暫時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是我打聽的,有問題沒?”

  陳卓陽毫不猶豫的連連點頭道:“那肯定沒問題,小師弟。不過你想打聽誰啊?”

  喬喻放低了聲音,說道:“伯克利分校一位叫弗蘭克教授,以前中文名好像叫馮宇。總之我想知道關于他的任何信息。”

  “咦?你說的這位教授我好像有點印象,如果是同一個人的話,那還挺好打探消息的。他在華夏數學留學生圈子里的評價挺好,都說他沒什么架子,平易近人。難道他得罪你了?”

  陳卓陽有些詫異的問道。

  喬喻沒理會師兄的問題,而是做出好奇的樣子,問了句:“師兄也聽說過這位心系華夏的教授?難道弗蘭克教授還來過咱們燕北?”

  陳卓陽搖了搖頭道:“那倒是沒有。我不是在研究中心負責學術會議這塊嘛?咱們各種會議跟講座辦的比較多,我平時接觸到的留學生也很多,而且咱們燕北大學本來就出去交流的比較頻繁。

  華夏數學界在國外名校混的好的教授也就那么多,比如普林斯頓跟哈佛的兩位張教授,加大的陶教授,還有咱們燕北出去的幾位,再就是這位弗蘭克教授了。

  學生出去交流的時候,也經常會把這些教授做對比。反正這位教授大家的評價都還不錯。屬于謙謙君子那一類。”

  喬喻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那看來我拜托對人了!這件事就交給陳師兄了。對了,你打聽的時候可以有些側重點。比如弗蘭克教授這么厲害,又是謙謙君子,那豈不是很受一些女留學生的仰慕?”

  “啊?”陳卓陽愣了愣。

  喬喻拍了拍陳卓陽的肩膀,認真說道:“陳師兄,我們是自己人對吧?”

  “那肯定的。”

  “那你就別問我為什么啦!幫我打聽就好了,總之這事兒對我很重要。而且,暫時絕對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呼…”陳卓陽深深的出了口氣,看著喬喻的眼睛,沒有在多問,而是認真的承諾道:“好!我保證!”

  打發走了陳師兄,喬喻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通過萬能的谷歌,搜索起關于弗蘭克教授在外網上的信息。

  研究中心為了方便做學術研究,提供了專用的VPN,這讓使用谷歌變得很方便。

  好在喬喻本就是搜索一位數學教授的生平,也不會引起什么誤會。

  萬能的谷歌很給力,很快喬喻便在ins上看到了這位弗蘭克教授的二十多歲在麻省理工求學時分享的畢業照。

  穿著學士服,青春放浪的樣子。沒錯,就是放浪,不是用錯詞,主要是爛漫這個詞偏褒義,喬喻不想用。

  但你別說,你還真別說,喬曦說的半點都沒錯,見到了,他真能一眼就認出來沒找錯人!

  所以說不能以貌取人啊…誰敢信這么帥氣英俊的外表下能藏著一顆黑色的心臟呢?

  人家數學家最多是心稍微那么蒙了點塵,顯得臟了點;但喬喻覺得這位數學教授的心大概充斥著腐臭的味道。

  簡單來說,心壞了。

  用谷歌搜索信息的功夫,袁正心也已經把潘教授的號碼發了過來。

  喬喻立刻加了潘教授的微信好友,愉快的聊了起來。

  最開始自然是從提問開始的。

  數學問題嘛,喬喻隨便能提出一堆有質量的問題,畢竟一個數學天才不止是會學習,更懂什么樣的問題有價值,值得問,教授也喜歡回答。

  別小看這個能力。

  數學層面提出的問題,往往能真實反應出數學家水平的。比如那些大家耳熟能詳的數學猜想無一不是真正高端的數學玩家提出的。

  虛心提問,認真學習,又有跟師爺爺的關系打底,再借助他的年齡優勢,冷不丁的表達一些對數學團隊科研工作的好奇,比如這么多人如何對同一個問題展開研究的,平日里又如何溝通?

  很快,兩人便熟絡起來。

  在虛心求教的過程中,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被喬喻打探到了。

  最有價值的情報還是,這廝老婆的爸爸是知名物理學家,爺爺竟然是菲爾茲獎獲得者,都是美國科學院院士,而且那位爺爺還活躍在數學界第一線。

  就是不知道這位老先生的心臟好不好,未來會不會被這個不成器的孫女婿給氣出個好歹來。

  但無所謂,反正又不是他老婆的爺爺。

  而且喬喻覺得真的已經很溫柔了。對方十多年前想要他的物理生命,而他現在只是想要對方的學術生命而已。真的,喬喻覺得跟外公比起來,他簡直就是個大善人!

  了解在網絡跟微信同時了解弗蘭克教授生平的功夫,喬喻順便還把這位教授從讀博開始到現在,所有公開的論文全部下載完畢,一篇都沒落下。

  甚至還專門上了ArXiv,把那五篇證明幾何朗蘭茲猜想的論文都給下載了。

  他得花時間仔細研讀這些論文。

  有問題就找問題,沒問題當然就要想辦法找問題。

  畢竟一位對菲爾茲獎有憧憬的教授,如果全是大水漫蓋那種文章,多少有些說不過去。被質疑自然很合理。喬喻始終相信,一個人風評再好,也是有潛在敵人的。

  無非是很多人都自顧身份,不好出面,但如果真有人把話頭挑起來,自然有人會迅速跟上。尤其是這種背后有學閥勢力,還想競爭菲爾茲獎的數學家。

  越高端的獎項,大家競爭得大概也越激烈吧?都是江湖上混的,誰能比誰更良善?

  順帶著,喬喻還查找了弗蘭克教授妻子那位爺爺的數學團隊,并把團隊中所有教授的論文也全部下載了下來。

  傳說中的學閥嘛,說不定真干得出把自己手底下教授的成果奪去培養孫女婿這種事。

  所以跟弗蘭克教授研究方向差不多的教授,都是喬喻目前重點的關注對象。

  燕北國際數學中心的負責人是他親老師,一位菲爾茲獎領導的數學團隊,里面的教授大都應該是有些名氣的,邀請來京城做個講座,很正常吧?

  到時候說不定也能有意外之喜呢?

  總之,此時已經斗志昂揚的喬喻準備工作做的很充分,腦子里的念頭很多,只是想要全部實現可能需要些時間。

  不過喬喻無所謂,他才十六歲,未來簡直長到根本看不到頭。

  但對面可就不一樣了,一個三十四的小老頭,想拿菲爾茲獎都只剩六年時間,僅僅兩屆世界數學家大會了。

  起碼喬喻是真覺得,目前來看,優勢在我!

  第一步先當上對面的爹,第二步狠狠給他幾個耳光,讓他嘗試一下當兒子的憋屈;第三步直接把他逐出家門,去體會社會的險惡;第四步,通知社會,這兒子我不要了,讓他們能對這個不聽話的孩子更險惡一點…

  能把全套流程走完,喬喻覺得人生就很完美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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