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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他是花,你是蛆

  聽到了白維的聲音,烏魯立刻像是彈簧般的立直了起來,滿臉的茫然瞬間化為了緊張。

  白維靜默了這么長的時間,讓烏魯都快要忘了他的存在了。

  “維,維薩斯大人。”他努力的驅散掉心中的那股情緒,重新將注意力集中了起來,“您,您剛剛說什么?”

  白維輕“呵”了一聲,他并不介意重復一遍,甚至還很樂意:“我在問,你在害怕什么?”

  “害,害怕?怎么可能。”烏魯下意識的就想要否認,“那只不過是個小兔崽子,我為什么要害怕他?”

  “哦?是嗎?”

  白維自然不肯在這種時候放過他,他努力的挺直了身體,而后烏魯就看到自己的左手被那根特立獨行的中指硬生生的牽引到了自己的眼前,讓他不得不與自己的中指對視著。

  烏魯下意識的想要移開目光,但迫于白維的壓力,他并不敢這樣做,就只能硬挺著。

  “你很緊張,特別緊張。”白維淡淡的說道,“我能聽到你的心跳聲,現在的你,要比殺掉你那位老上司的時候緊張,要比在面對那個騎士長的時候緊張,甚至比昨天晚上遇到那個密教徒,有生命危險時還要緊張。這種緊張,應當是可以歸在害怕這一類上吧?”

  面對著能夠直接聽到自己心跳聲的“邪神”,烏魯感覺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有些無力,但他還是反駁道:“不,并不是這么一回事。我剛才的表現并不是害怕,那個小鬼并沒有什么能讓我害怕的點。”

  “哦?”白維饒有興趣的問道,“不是害怕,那又是什么呢?”

  烏魯緊緊的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如果是往常,面對白維的提問,他根本不可能有保持沉默的勇氣,但是現在,他不想說話,真的不想說話。

  于是他真的不搭理白維了,只是從地上爬了起來,而后徑直的向鎮里走去,仿佛要專心走路。

  面對這樣的“大不敬”行為,白維不急也不惱,但也沒有停下來,依舊在慢慢悠悠的說道:“其實我挺好奇的啊,烏魯,你在成為神甫前,是什么樣的人呢?你能告訴我嗎?”

  烏魯裝作沒有聽到。

  “我聽說,所謂的四大正教所屬的低階神官,大都是從本地里的孤兒挑選出來轉換而成的,想必你也是吧?嗯…據我所知,這個地方二十年前也發生過一次饑荒,而且要比這一次的規模更大,死了更多的人,而你又是在二十年前成為的神甫,所以…”

  烏魯的身體微微一顫,眼中閃過了一抹十分明顯的慌亂。

  而這抹情緒自然被白維所捕捉到了,他“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猜中了。

  “看來我說的沒錯。”白維說道,“你看那個小鬼,就像是在看…曾經的自己。”

  “不!”烏魯立馬停下了腳步,死死的盯著左手的中指,“我和他不一樣!我和他不一樣!”

  見烏魯突然的激動了起來,白維便知道自己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底了。自打第一天晚上后,烏魯便再也不敢忤逆白維,別說起情緒了,連反駁的勇氣都沒有,但是現在呢?

  對于白維來說,接下來的對話就是關鍵了,該如何讓烏魯在這個坑里摔得更深,這是要好好斟酌的。

  于是他輕笑著說道:“啊,不要激動,我當然知道你和他不一樣,你和他是兩種不同的人。”

  烏魯還以為白維這是認可了自己,下意識的想要松口氣,卻又聽白維說道:“那個小鬼不過是個什么都不懂,甚至還抱著一種不切實際的天真以及善良的…爛好人。但伱不同,你是惡人,而且還是那種最低級,最糜爛的,惡人。”

  烏魯的表情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但白維就像是沒有察覺到似的,還在那里說著。

  “那孩子即便自己吃不上飯也不想搶別人的食物,但你是即便吃飽了也要看著別人碗里的。那孩子想要成為神甫為他人做事,而你成為神甫后只會讓他人為你做事。你和那孩子唯一相同的可能就只有母親沒…都是孤兒。你們就像是一體兩面,都是從泥濘里出來的,不過他是花,而你…”白維頓了頓,在烏魯的身體因為惱怒而微微發抖的時候,他輕笑著補完了下半句話,“你是蛆。”

  “他散發著芳香,你散發著惡臭。”

  “所以我剛才的形容也有問題,你先前的表現確實不是害怕,而是…自卑。你看到他同樣從泥濘里出來,卻一塵不染,你從泥土里出來,卻…沒有干凈的地方。所以你憤怒,你自卑,所以你對他拳打腳踢,所以你才要拼了命的逃離那里。”

  在一套組合嘴炮打完后,白維才停了下來。

  而此刻的烏魯,臉色蒼白如紙,身體顫顫巍巍,搖搖欲墜。

  “你憑什么,憑什么這么說我…”

  白維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觀察著烏魯。

  “你憑什么,這么說我!”下一秒,烏魯猛然爆發,他用右手死死的抓住了白維的本體,那眼睛像是要殺人,“你了解我嗎?!你真的了解我嗎?!”

  “什么叫他是花我是蛆?什么叫他是好人我是爛人?!你以為我想當爛人的嗎?!”

  “他要餓死的時候,是我給的糧食!是我給的!我什么都沒有對他做!那我呢?我要餓死的時候,遇上的是,是他媽的路吉那個老屁眼!我為了那一點糧食,不得不陪他一個晚上!你知道那個晚上我是怎么過來的嗎?!你知道嗎?!”

  “這也就算了,可我換到糧食回去的時候,母親…我媽已經死了啊!她已經死在床上了啊!就像是那個小鬼的媽一樣的死在了床上!”

  “可那個小鬼呢?他媽死了,我還能幫他把他媽下葬!我媽死的時候,誰又來幫我啊?!為什么沒人來幫我啊?為什么啊?!”

  他像是到了極限,歇斯底里的朝著白維大吼,宛如失了智的野獸。

  “我想做個好人!我也想做個好兒子!我也想做個好神甫!可誰給我機會了?到底誰給我機會了?!你告訴我啊!”

  在說完這些話后,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再一次跪倒在了地上,嘴里喃喃著。

  “我也想做個好人,但是沒有機會,真的沒有機會。”

  看著失魂落魄的烏魯,白維微微點頭。

  很好,全部都說出來了。

  接下來,就只差…

  在距離烏魯五十米的一個屋子里,一個騎士輕輕的拍了下另一個騎士的肩膀。

  “通知凱爾塞大人,我們已經發現目標了。”

  而后,他緩緩的抽出了劍,那劍身倒映著騎士冰冷的眼睛,比二十年前的那場大雪還要冷。

無線電子書    誰把我的尸體藏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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