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言?看樣子又是和我有關的對吧?”
凱拉爾的眸中透過一抹看透一切的智慧,他淡然微笑道:“所以,梅林那老夢魔又說了什么呢?能讓我們英明神武的亞瑟王如此苦惱,看來這則預言的結果,不是很美麗啊!”
根本無需多想,只有涉及到凱拉爾的預言,而且還是負面的預言,才能讓阿爾托莉雅如此煩躁不堪、舉棋不定。
這是凱拉爾與阿爾托莉雅之間,不言而喻的心心相知。
阿爾托莉雅抬頭,輕聲說道:“凱,其實是這樣的…”
自那日斷劍之后,圓桌騎士團之間不知為何便開始暗流涌動了,他們似乎統一接到過某些不太好的消息,并且還達成了共識…
還沒等凱拉爾和阿爾托莉雅表態,圓桌騎士團這十幾位有著爵位和封號的大騎士就已經開始自行站隊了。
這十余人分別以蘭斯洛特和高文為首,一派選擇支持凱拉爾,另一派自然支持阿爾托莉雅。
蘭斯洛特認為,如今整個大不列顛王國,至少有三分之二,甚至更多是凱拉爾的功勞,那個名為‘王’的小女孩兒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完全依靠凱拉爾治理國家。
而高文這邊則認為王就是王,更何況王只是不擅長內政,在戰場上帶領他們戰無不勝的,難道不是阿爾托莉雅嗎?
圓桌騎士團因為不同的思維、不同的立場,已經開始出現隱隱分裂的情況,如今也只是在面上保持最基本的和平,若是阿爾托莉雅和凱拉爾真的鬧崩了,那么圓桌騎士團必然如命運一般分崩離析。
不,應該說比那個還嚴重,凱拉爾若是出走,大不列顛王國必然會分裂,所有因凱拉爾之名,而團結在不列顛王國之下的昂撒人和妖精都會離開。
但這一切的猜測,都建立在阿爾托莉雅會猜忌凱拉爾,凱拉爾會背叛阿爾托莉雅之上。
是一種假設與空想。
事實上,阿爾托莉雅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先不說理性方面,這是她自愿為凱拉爾的一只手,而舍棄代表了命運與王權的誓約勝利之劍,而且她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比誰都清醒。
就說感性方面,以她對凱拉爾的感情,不要說一把破劍了,就算凱拉爾那日要砍她的手立威,阿爾托莉雅也不會有任何怨懟。
失去圣劍,禍福難料。
這是摩根帶給她的預言,而作為承命運而生的救世妖精王,阿爾托莉雅從不敢小覷王姐的預言,她或許會與自己爭奪王位,但卻絕對不會用巧言蠱惑自己。
所以,阿爾托莉雅這些天也有些神經緊張,對于她而言,就算是王位被奪走都算不上是‘禍福難料’的范疇,被奪走那就再打一遍天下不就是了?
但有些事是她也沒辦法左右的,這些無法掌控、無法言喻的事情失控,才是真的禍福難料。
畢竟凱拉爾是一個非常淡漠的人,或者說他的心里被大欲與大愛填滿,眼里根本容不下那些‘凡人’,圓桌騎士團的暗流涌動他一概不知,整個人都沉浸在為不列顛制定萬世之基,拯救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人這件大事上面。
除了這些以外,其余諸事不過都是些許小事,縱使天下皆反,吾凱拉爾一力平之。
他有這個自信,也有這個能力。
我能拯救不列顛一次,就能拯救兩次、三次,乃至于千萬次,只要有吾凱拉爾在,不列顛王國自然是穩如泰山,任何不穩定因素都無法撼動不列顛王國。
正是有著如此傲慢,與支撐著這份傲慢的實力,凱拉爾這個人對人情世故上就顯得非常淡漠,乃至于遲鈍,甚至是一種寬宏大量,他只在意自己想要做的事,根本不管其他人的想法。
你對我有任何意見都無所謂,我完全允許你反對我甚至是辱罵我…只要我交代下去的事情,你給我辦完了,那我就不會懲罰你,也不會對你怎么樣,該給的獎勵也一樣不會少你的。
這就是凱拉爾,一個什么都無所謂,什么都不在乎的強者。
可凱拉爾是一個萬物不盈于心的圣者,不在意他人的詆毀與贊譽,阿爾托莉雅卻不是這樣的人,或者說她可以用圣王的面貌,去寬恕臣民對自己這位王的誤解和謾罵。
但是,阿爾托莉雅卻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了其他人對凱拉爾的微詞。
是的,不要說謾罵了,就算是對凱拉爾有意見,阿爾托莉雅也不能寬恕。
阿爾托莉雅為凱拉爾發怒的時候,也是她最具人性的時候。
圓桌騎士團的隱隱分裂,阿爾托莉雅第一時間也沒察覺,她那個時候滿腦子都在想凱拉爾會不會對自己有意見,其次才是想圣劍沒了,以后放光炮有點麻煩,是不是該去阿瓦隆找湖中仙女要點裝備?
還是心思最細膩的阿格規文向阿爾托莉雅進言,這才是讓她察覺到了這之中的暗流涌動。
得知此事后,阿爾托莉雅當即大怒,這些騎士們真是吃飽了沒事兒干,凈給她添麻煩!
阿爾托莉雅當即就想把這些吃飽了沒事干的騎士們叫過來打一頓,合著我們倆還沒咋地呢,你們就先站隊啦?
高文:放心吧王,就算你和凱拉爾為敵,我也會和伱站在一邊!
阿爾托莉雅:可是我不想和凱拉爾敵對!
高文:沒逝,我們幫你!
似乎是察覺到獅子王的暴怒,阿格規文適時的進言:“高文兄長和蘭斯洛特爵士的想法是錯誤的,王和凱拉爾大人之間還遠遠沒有走到那一步,根本就不需要他們為此互相對立。”
“若是任由他們二人對立下去,才是真的有可能引起不列顛的王與賢者之間的嫌隙,這樣必然會導致不列顛王國的分裂!”
阿格規文是摩根諸子之中,最具智慧、心思最為細膩之人,雖然有著不近人情的鐵石性格,但卻往往也是最不受感情因素和立場影響,能夠站在旁觀者角度,冷靜清晰的看待問題的人。
他為了不列顛王國,連自己親媽的話都不聽,甚至于直接跳反,站在亞瑟王的角度去否定摩根,就是因為他覺得親媽根本不適合做一位王,不能夠讓不列顛變得更好。
這是一個真正的愛國之人,即便他因為某些預言的情況下,對凱拉爾同樣也是無感,但卻是第一個站出來為這件事說公道話的騎士。
“高文和蘭斯洛特,他們兩個到底在搞什么?莫非是想謀反不成?”
阿爾托莉雅震怒之下,連‘卿’都不叫了,當即就說道:“莫非是看到余的星之圣劍斷裂,讓這些桀驁不馴之輩,都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了么?”
阿格規文連忙說道:“王,高文兄長是支持您的。”
“支持?”阿爾托莉雅冷笑,她高高在上,面上冷漠無情,盡是王者的威嚴與冷厲,說道:“余何曾需要高文的支持了?難道是余親自求他來支持余做這個王的嘛?”
“高文卿啊,現在就敢幫余做下決定,日后是不是還要親自幫余做這個不列顛之王啊?嗯?”
“在余看來,高文和蘭斯洛特沒什么不同,都是心存不軌,謀求叛逆之輩,他們這么做,難道想讓余親自將他們定為叛軍不成?”
“太平本是騎士定,余也想與諸位榮辱與共,讓諸位與國同休,余也不想被后世人講余是一位容不下功臣的王,但是高文他們現在是看余太過年輕仁慈了嗎?”
阿爾托莉雅本就因為斷劍之日而感到心煩意燥,當即就要下令將高文和蘭斯洛特丟入監獄。
阿格規文連忙求情,單膝下跪說道:“請王寬恕高文兄長與蘭斯洛特大人,這也不能全怪他們一時糊涂,主要是因為梅林大法師的預言…”
聽到梅林的名字,阿爾托莉雅的腦子里一瞬間閃過了很多念頭,這些念頭排列組合成一個個思維火花,匯聚成了王者的智慧。
“預言?梅林又說什么了?”阿爾托莉雅瞇了瞇眼,臉上的怒色消失,整個人又開始變得喜怒不形于色。
她大概知道發生什么了。
不過,這個梅林的批話,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誓約勝利之劍斷裂之后,阿爾托莉雅那被圣劍凝固在十五歲的身體開始發育,每天都在長高、變大,與此同時思維和城府也在迅速成長。
其實如今阿爾托莉雅也有十九歲了,只是圣劍的影響還沒有消散,外表看起來還是有些稚嫩青澀。
畢竟斷劍之日也沒過去幾天,不過看樣子,很快就能再現北半球的絕世風采。
那把劍不僅禁錮了阿爾托莉雅的身軀,就連她的思維都一并停滯,成長的十分緩慢,似乎是將她改造為了類似妖精、巨龍的長生種。
這些長生種由于壽命悠長,心智成熟自然也是十分緩慢,即便過去了千百年,閱歷極其豐富,也是一如既往的幼稚和天真。
看伏提庚就知道了,老年狀態的伏提庚飲下魔龍之血化作不列顛的白龍,結果智商也就那樣,而且本來屬于人的狡詐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塞滿肌肉的大腦。
相反,人類這種短生種,由于壽命短暫、時光流逝迅速,如劃過天邊的流星,故而追求燦爛光輝的一生,心智成熟極快,往往二十歲就能成熟,若是突逢變故,心智還能成熟的更早。
明明被凱拉爾帶在身邊教育了那么多年,凱拉爾都認為阿爾托莉雅已經是一位合格的王者了。
結果拿到誓約勝利之劍之后,阿爾托莉雅還是如命運般的開始向著幼稚的小女孩兒,過家家式的完美之王的方向進化。
要是凱拉爾不管不顧,那么在之后的圣杯戰爭之中,恐怕阿爾托莉雅還是會成為那個被亞歷山大和吉爾伽美什欺負的小呆毛。
如果是之前的阿爾托莉雅,現在肯定就認為這是有情可原的必然,從而選擇不去處理高文和蘭斯洛特,直接宣梅林覲見,這件事的結果如何不得而知,但是癬疥之疾不去處理,那么它就會惡化成為毒瘡。
阿爾托莉雅瞇了瞇圣青色的雙眸,再次睜開的時候已經恢復了古井無波的平靜,她淡淡的問道:“余最忠誠的阿格規文卿,能否告知你的王,梅林大法師究竟和你們說了些什么?”
之前阿爾托莉雅發怒的時候,阿格規文還不怎么畏懼,可是看到如今面無表情,仿佛這事兒翻篇而過的阿爾托莉雅,阿格規文卻忍不住有些心底發寒。
他連忙低頭,恭敬的說道:“是這樣的,梅林大法師曾經留下過兩則預言,其中之一就是那斷劍之日,梅林還說出了誓約勝利之劍必將折斷,她也要為您尋找新的武器。”
“當時我們都沒有把這當成一回事,畢竟誓約勝利之劍的強大之處,大家都有目共睹,可是…”
說到這,阿格規文有些遲疑了,阿爾托莉雅冷笑著接過話茬:“可是,你們也親眼目睹凱折斷了那把破劍是吧?”
“哼!沒有那把劍,余也是騎士王!”阿爾托莉雅冷哼道:“梅林,是否仗著自己輔佐凱爾特三代先王,已經不把余放在眼里了?”
“呵又是一個替余做決定的人,既然你們人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人人都可以為你們的王做決定,那又何必讓余來做這個不列顛之王?”
阿格規文大驚失色,頓時俯首說道:“王,您何出此言啊?阿格規文從未有過如此想法!”
阿爾托莉雅淡淡的問道:“阿格規文卿,你是余最忠誠的臣子…”
“那么,余問你,你效忠余還是血脈親情?”
“我必然效忠您,不列顛之王,亞瑟王陛下!”
“余再問你,你認為余做錯了嗎?”
“我是臣子,無權定義王的對錯!”
“余還問你,你效忠國家還是余?”
“王即國家!”
“…好!”阿爾托莉雅笑了,點頭說道:“很好,阿格規文卿,‘王即國家’這句話余很喜歡,那么余現在告訴你,還有下一句…”
“凱即是我!”
說完,阿爾托莉雅終于松口了,直接下令道:“傳我的命令,圓桌騎士團多行僭越,將高文和蘭斯洛特除爵,剝奪大騎士封號,但保留圓桌騎士席位,望諸位臣民以此為戒,日后勿要擅自替余做主,行僭越之事。”
“阿格規文卿,這道旨意就由你去宣讀吧!”
“…是。”阿格規文苦笑,這不就等于告訴高文兄長,他是個告密者了嗎?
明明高文兄長那么信任他,才告訴他這么多消息。
這就是王者的心術嗎?
這樣一來,摩根諸子再也難以回到以往親密無間的關系中了,僅僅這么一個小動作,無形之中就將他們分化開來。
不過阿格規文倒也算是松了口氣,其實他本人也并不喜歡結黨,他不否認自己能得到現在的地位是因為摩根之子的身份,可他還是不喜歡凱爾特人的親緣傳統。
再說了,亞瑟王陛下的處罰下來了就好,就怕亞瑟王陛下把這事壓在心里不去處置,等日后拿出來說的時候,可能就是讓高文再也無法翻身的大罪過。
如今,亞瑟王的態度是翻篇了,也不枉費他告密一場。
一錯不二罰,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畢竟,這件事最嚴重的部分不是兩人欲要分裂圓桌騎士團,而是僭越啊,這是所有上位者都不能容忍的行為,阿爾托莉雅若要以此為由,執意定高文和蘭斯洛特為謀反都沒有太大的問題。
下達對高文等人的處罰之后,阿爾托莉雅才是問道:“阿格規文卿,現在,你可以說說了,梅林的第二則預言是什么?”
“…梅林大法師曾說,凱拉爾大人必然會背叛您。”
阿格規文低頭說道:“兩則預言,其一便是斷劍為凱拉爾所折,其二便是王與凱拉爾之間,會出現不可調和的矛盾,而摩根,卻會選擇幫助凱拉爾大人!”
“梅林…”阿爾托莉雅的臉徹底冷了下來,這話算是觸動了她的逆鱗,她淡淡的說道:“好一個花之魔術師,好一個宮廷大法師,真的很好。”
“阿格規文卿,梅林現如今在哪兒?”
阿格規文低聲回答道:“梅林大法師很早之前就離開了,據宮廷執事所言,似乎在那日見過王和凱拉爾大人之后,就不見了。”
“據梅林大法師所言,是為王尋找新的武器去了。”
“這老夢魔,看來是不敢來見余啊!倒也有自知之明!”阿爾托莉雅點了點頭說道:“好,阿格規文卿,你退下吧,若是有梅林的線索,便叫她來見余。”
“…是!”
阿格規文苦笑,這連‘線索’都用上了,合著王已經把大法師當成罪犯了嗎?
可是梅林大法師乃是輔佐歷代凱爾特人王,不列顛德魯伊教派的首領,象征著不列顛的輿論啊…
和她鬧翻,真的沒問題嗎?
不過,若是在王和梅林之間選一個,阿格規文還是會選擇效忠于阿爾托莉雅。
看來,回去之后,需要想一個辦法了。
凱拉爾平靜的聽完阿爾托莉雅詳細講述的來龍去脈,甚至她連對高文和蘭斯洛特的處罰,以及拿捏阿格規文,分化摩根諸子的小算盤都沒有掩飾。
在凱拉爾面前,沒有什么好掩飾的,阿爾托莉雅從來不怕讓凱拉爾知道自己最真實的一面,畢竟有的東西你藏也藏不住,尤其是凱拉爾這樣的智者,在他面前玩小心機、耍小手段都是沒必要的。
“你做的很好,莉莉,你處理的非常完美。”
凱拉爾贊許的說道:“若是冒然將高文和蘭斯洛特定為謀反并加以清除,那么便會過猶不及,必然會與圓桌騎士團離心離德,因為他們不只是他們,還代表了跟在你身邊,追隨你平定天下的功勛集團。”
凱拉爾新政太過于極端理想化,百分之九十的貴族都受不了,必然會起兵造反推翻亞瑟王的暴政。
在這期間,騎士們自然而然的就站隊了,要么跟著阿爾托莉雅平定不列顛,要么跟隨貴族被阿爾托莉雅平定。
可是選擇追隨阿爾托莉雅的騎士,大多數都出身于貴族,比如圓桌騎士團的幾位大騎士,都是封地廣大的大領主,如今也舍棄了自己作為封建貴族領主的權力,主動配合新政改革,算是背叛了自己的階級。
如果不列顛才剛剛平定,阿爾托莉雅就動手清除了功勛集團的代表人物,那么剩下的人自然就會想這是不是王容不下他們了?
就算阿爾托莉雅可以把所有人都干掉,這種想法依舊會存在,面子和里子有時候是不能兼得的。
這就是政治的權衡,哪怕這倆人的確犯下大罪,阿爾托莉雅也只能象征性的審判一下,在其他人求情的時候,順勢寬恕他們,收買人心。
“其實這倒也正常,高文和蘭斯洛特在最開始就不對付。”
凱拉爾如是說道:“即便沒有我們作為借口,這倆人遲早也得鬧掰,平日里高文對蘭斯洛特的針對太明顯了,只是蘭斯洛特自持身份,不愿與高文計較。”
蘭斯洛特是和埃克托、尤瑟王一輩的人物,算起血緣關系來還是阿爾托莉雅和凱拉爾的叔叔。
而高文則是摩根之子,亞瑟王之甥,兩人差著大輩分呢!
可要說高文最討厭的圓桌騎士是誰,那一定是蘭斯洛特。
因為高文是個十分優秀高傲的人,自詡人間第一流的人物,但偏偏蘭斯洛特什么都比他強一點,這如何不讓高文感到由衷的厭煩?
這也是人之常情罷了,否則‘比較之理’也不會成為人類之惡。
畢竟整個不列顛,武技上也就只有凱拉爾、蘭斯洛特和阿爾托莉雅比高文強。
阿爾托莉雅是統治不列顛全地的王,高文不會生出什么想法,至于凱拉爾則是強出高文太多了,他自然也不會生出嫉妒之心,偏偏蘭斯洛特只比高文強出一點,而不是強出一大截,這可就要了命咯!
一個人比你強一點的時候,但凡有點上進心的,必然會生出嫉妒和追趕之心,而一個人強出你一大截,不能望其項背,那就只會仰望而不會嫉妒了。
凱拉爾說道:“但蘭斯洛特可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若高文繼續咄咄逼人,兩人之間遲早要大鬧一場。”
蘭斯洛特與高文之間積怨已久,這一點阿爾托莉雅也知道,但她卻不以為意的說道:“這樣難道不好嗎?”
“若是臣子之間其樂融融,作為王,恐怕開心不起來吧?”
凱拉爾一愣,似乎是沒想到阿爾托莉雅會這么說,但是很快,他就開心的笑道:“哈哈原來你都知道啊!我家小獅子長大了!”
“不錯,你說的對,這就是王者的思維方式!”
凱拉爾說道:“作為王,應當熟練運用‘法、術、勢’三道駕馭臣民與國家!”
“聲色不露而辨別忠奸,賞罰莫測而切中事實…術之一道,你已入木三分,爐火純青了。”
雖說是以一敵萬的超凡世界,但只要還想要維持穩定,甚至是蓬勃發展,御人的帝王術就必不可少。
凱拉爾如此強大,他立下法典之后帶來的風波,都險些將自己的手賠了出去。
最終還是以象征王權與勝利的誓約勝利之劍為祭,這才將‘法’深入人心,凱拉爾感嘆作法自斃,便是立法者往往會因為堅持法典的不可違背性,而舍棄自身。
而阿爾托莉雅三年征戰,手中長劍平定不列顛,王者的威勢已經完全聚攏,于‘勢’之一道已然走到巔峰。
如今法術勢三者兼備,阿爾托莉雅成為了一個不列顛史無前例的完美之王,一個能讓尤瑟王這種庸碌之君自慚形穢的君王。
“莉莉,你成長了,看來折斷那支劍的做法是對的!”凱拉爾忍不住感嘆道:“那把劍就象征著一個不可逆的命運,持有星之圣劍者,必然會走向‘不懂人心’的壞結局!”
“凱,你早就有斬斷那把劍的想法了嗎?”阿爾托莉雅忍不住問道:“那你為什么不早點跟我說啊?”
正如阿爾托莉雅不會向凱拉爾隱瞞,凱拉爾也是如此,他毫不掩飾的說道:“因為時機不對,你還需要那把無敵的圣劍平定不列顛!”
“在我看到的時間線里面,你會成為一個終日為了國家案牘勞行,徒勞的挽留不可挽留的神代,自認為個公正無私,卻最終被子民背叛的可憐蟲。”
“凱,原來你也看到了?”阿爾托莉雅有些羞赧的捂住了小臉說道:“不算不算,那才不是我,我才沒有那么笨蛋!”
“最開始的時候,我也沒往那方面去想。”凱拉爾解釋道:“我只認為命運已經更改,可是梅林卻說命運依舊如故,問題很可能就是出在那把誓約勝利之劍的身上。”
“持有那把劍,它雖然會帶給你數不勝數的勝利,卻也會悄無聲息的改變你的常識,讓你變得幼稚又愚蠢,最終成為一個不懂人心的王。”
要不說這幾年一直都看不到梅林呢,對于凱拉爾這魔改劇情的行為,她管都不管。
這老夢魔堅持的并非‘一切都要按照命運劇本’的老頑固,她雖然認為命運大勢不可更改,可是旁枝末節的小勢則是隨便玩,能玩多大就玩多大,正好她還可以看個樂子。
反正一曲終了,戲劇落幕,一切都會歸于那唯一的結局。
這一路上的經歷,似乎都符合梅林的觀點,不管這中間阿爾托莉雅的身上發生了什么,大致的劇情還是沒有變——
阿爾托莉雅拔劍稱王,在擊殺伏提庚之前獲得了真實之王摩根的認可,集齊不列顛全部的王權。
最終又擊殺了卑王伏提庚,三年之中通過一場場大戰,平定了整個不列顛…
這不就一如命運的揭示嗎?
故而,在凱拉爾與阿爾托莉雅離開之前,梅林才會攔住二人,意味深長的說命運不可更改,王者注定孤高之類的。
梅林,看的是大勢,而不是那些不重要的小細節變化。
“我本意是想等到不列顛平定之后,在圓桌騎士團的面前斬斷那把劍。”
凱拉爾輕笑道:“現在的結果也不錯,或者說更好了…莉莉你用那把象征王權、無敵與勝利的星之圣劍折斷為代價,告知全不列顛的子民,法典之重,不可違背!”
“我想,可能這就是陰差陽錯吧!”
阿爾托莉雅微笑,側過頭看著凱拉爾俊美無儔的正臉,輕聲問道:“凱,你會遵守我們的預定嗎?”
“呵呵”凱拉爾揉了揉阿爾托莉雅的金發,連那縷呆毛都沒有放過,可是一貫把呆毛看的十分之重的小獅子,卻沒有反抗,只是睜著一雙圣青色的大眼睛看著他。
“莉莉,你還在擔心梅林那老嗶…法師的預言啊?”
凱拉爾笑著點頭道:“會的,一定會的,不管怎么樣,我都不會背叛你的,因為你是我親手養大的王啊”
不知傷痛的鐵之阿格規文,木著一張臉,在圓桌騎士團的會議之上,宣讀了阿爾托莉雅的旨意。
“…王令,蘭斯洛特與高文剝奪爵位,剝奪騎士封號,唯保留圓桌騎士團席位,望各位引以為鑒,勿要行僭越之舉。”
阿格規文眼神冷漠,看著蘭斯洛特和高文,問道:“蘭斯洛特騎士、高文騎士,兩位是否奉旨?”
僭越!
這一個詞就讓本來還想打抱不平的圓桌騎士們沒了脾氣。
畢竟他們僭不僭越,他們自己心里可清楚的很,如今被阿爾托莉雅一番敲打,再加上把他們之中的帶頭人被拎出來殺雞儆猴,頓時心里一虛,算是把這件事真正的記在了心里。
蘭斯洛特皺了皺眉,倒是沒說什么,只是沉悶的點點頭說道:“蘭斯洛特謹記,感謝王寬恕我的無禮。”
高文愣了愣,皺眉看向阿格規文,怒氣沖沖的質問道:“阿格規文,你背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