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時間夜晚七點半,歌舞伎町,一家居酒屋外。
傾盆大雨中,豆大的雨點啪嗒啪嗒地拍打著木制的屋檐,四個人影站在屋檐下避著雨,眺望著籠罩在雨幕里的街道。
“阿哲沒什么事,已經把她送回家里休息了。”頭號牛郎說著,扭頭看向柯明野,“看不出來…你小子還隨身備了醫療道具。”
“商城買的唄。”柯明野說,“又不貴,E級道具而已。”
兩人正聊著,反犬掀開簾子,從居酒屋中走了出來,手里握著一把黑色的雨傘。
他說:“既然任務已經完成,如果沒什么事,那我們接下來就要回環京了。”
“哎,那你們走吧,我晚上還要加班…”橘子皮把刀鞘夾在腋下,抱著肩膀嘆了口氣。
柯明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幸災樂禍地說:“牢橘,小心別被富婆榨干了。”
“我們有空會來看你的,加油。”
清夢從手機抬眼,也幸災樂禍地補了一句。
橘子皮沉默了一會,低垂著眼說:“只要伱們別死就行了,其他的無所謂。”
“當然,我肯定死的比你晚。”清夢哼哼,“而且說不定我們都不用死呢,滅絕了超人類,回到原本的世界,到時候我打你的手機號碼,我們在原本的世界來一個玩家聚會。”
“想的倒是輕松,不過如果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我多半不會想和你們扯上關系。”
反犬扶了一下眼鏡,平靜說著。
“真沒人情味啊,文化人。”柯明野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清夢白了他一眼:“就是,文化人你這句話說了和沒說有什么區別?在這邊加個好友都已經支支吾吾的了,要是真能回到原世界,肯定立馬就和我們切割了。”
“文化人可能有他的想法。”橘子皮笑。
“是是是,把你賣到這里當牛郎的可不就是他,他可太有想法了。”柯明野說。
“走吧,回環京了…我們可是剛剛殺了一名超級英雄,該跑路就跑路。”
說著,反犬已經撐起了雨傘,正欲踏出屋檐下,卻被頭號牛郎攔住。
頭號牛郎闔上諾基亞的手機蓋,忽然說:“慢著,我還有一件事要和你們談談。”
反犬扭頭問:“什么事?”
“我剛才向組織匯報刺殺任務的進展后,從他們那里得到了一個重要的情報。”頭號牛郎說,“約莫十個月后,世界各地的反超人種組織會聯合對北極的超人種監獄——‘安斯卡班’進行一場襲擊行動。”
反犬遲疑了一會:“安斯卡班監獄,就是那個世界上最大的超人種監獄么?”
“沒錯,組織想要借著這場行動,解放監獄中的超人種罪犯,靠著他們引出通神者宙斯,讓這些超人種自相殘殺。”
頭號牛郎說著,停頓了一下。
“安斯卡班監獄中關押的都是世界上最為窮兇極惡的超人種罪犯。據我所知,那里危險級別最低的罪犯保底也是C級,至于最強的罪犯能高到哪里去,那就不清楚了…說實話,就算在安斯卡班里出現戰力S級的罪犯也不奇怪。”
“十個月后,也就是明年五月份,”反犬面無表情,“有準確的日期么?”
“還沒有,目前全球已經有總數十三個超人種組織參與到了這場襲擊行動的籌備中,他們準備了足夠多的對超人種專用裝備。”頭號牛郎說,“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這會是一場戰爭…死傷人數至少過萬,而且死的都是超人種中最精銳的那一部分人。”
“戰爭?”柯明野聳了聳肩,“拜托,現在世界上真的有能打得過宙斯的人么,你確定不是那些罪犯放出來后全被宙斯一個人圖圖了,雖然這聽起來也省我們事就是了。”
他們的目標是滅絕超人類,那么監獄中的超人種一樣不能放過,找上安斯卡班監獄中的這些天災級罪犯只是遲早的事情。
不管宙斯能把這些超人種罪犯全部屠殺,還是這些罪犯聯手干翻了宙斯,對于他們來說都絕對是一件只好不壞的事情。
頭號牛郎說:“先不談這些超人種罪犯里有多少個A級怪物,再說,十個月后的我們可不是現在這個級別,應該已經具有對上宙斯的實力。”
“有沒有可能…”柯明野唱衰著,“十個月后宙斯也變強了,畢竟他的通神途徑才到第六個境界就已經是S級猛男了,再往上爬一個境界,那我想都不敢想他到時會變得多強。”
“所以才得盡快把他擊斃,十個月后的這場北境監獄暴動是我們最好的機會,我們能靠著宙斯和監獄中的罪犯打得兩敗俱傷,把他們一起拿下,坐收漁翁之利。”
頭號牛郎說著,輕輕地嘆了口氣:“換句話說…如果沒能在那一場戰爭里把宙斯拿下,那希望也很渺茫了。”
“了解了,到時的事到時再說,現在也預料不到十個月后會發生什么,情況隨時可能會發生轉變…”
反犬頓了頓:“而且這可能是一個假情報,黑天狗俱樂部的人可能是以一個虛假的情報來試探我們是否足夠值得信任。”
“其實我也這樣覺得。”頭號牛郎說,“但我們組織的老大是一個奇怪的家伙,不能用常理來推斷他的邏輯。”
反犬淡淡地說:“不奇怪,也就不會創立這種無差別獵殺超人種的組織了。”
“我們玩家不也一樣?”清夢問。
“不,我們是被迫的。”反犬說,“如果閑著沒事,在家看兩本書可比當一個劊子手要來得開心…”
頭號牛郎也說:“你敢保證世界上沒有超人種嬰兒,還是小孩么,不,多的是,你殺死這種劣跡斑斑的超級英雄不會有負罪感,但殺死其他人呢?”
清夢沉默著。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當作一個游戲世界吧,是打破道德的束縛,還是死亡,絕大部分會選擇前者。”頭號牛郎說。
“呵呵,我看就你入戲最深,這個牛郎店老板當得有模有樣。”柯明野揶揄。
橘子皮哈哈地笑,結果頭號牛郎冷冷地斜了他一眼,他就扶著刀柄耷拉下了腦袋,沒敢再笑,只是揉了揉鼻梁。
“回家吧,我困死了。”清夢把裝著槍支的皮袋挎到肩膀上,伸了個懶腰。
“是不能再聊了,俱樂部還有個客人在等我。”
橘子皮看了眼被打爆電話的手機,輕聲嘀咕著。
“對了,徽章還我,我不說你還不打算提了。”
說著反犬從頭號牛郎的胸前摘下了那枚翻譯徽章,撐著傘走出了居酒屋的屋檐。
頭號牛郎罵罵咧咧的聲音變成了日文,柯明野忍不住把喝著的飲料噴了出來,對他說了一句“撒由那拉”,就跟著清夢一起追上了反犬,三人的身影在雨幕中漸行漸遠。
“店長,你覺得我們真能活下去?”橘子皮看著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忽然問。
“做能做的,然后聽天由命。”
頭號牛郎說著取下嘴里叼著的煙,伸手拍了拍橘子皮的肩膀。
“該去和領月會社的老板娘喝酒了,不然她可要鬧脾氣了,上次你和我們去出任務放了她鴿子,她差點沒把我們這里掀了。”
“任重而道遠啊…”
橘子皮仰頭望著雨幕中的東京,輕聲自語著。
同一時間,中國環京,柏柯家的住宅,柏子妮的房間里。
“老哥,你在發什么呆?”
柏子妮揮了揮手,沒好氣地嘟噥著,“該輪到你出牌了,心不在焉的,和你一隊真的算我倒霉,下把我當地主算了!”
“急什么急,懂不懂打牌就應該細細斟酌,走好每一步。”柯明野瞄了一眼自己的手牌,“對二。”
說著他挑出兩張紅桃二,扔到了房間的地板上,和其他撲克牌擠在一起。
柏子靈扔出了四張黑桃五,面無表情地說:“炸彈。”
“過。”
“過。”
柏子靈看了眼剩下的三張手牌,不假思索地拍下了兩張Joker。
“王炸。”她從雪白的發縷下抬起眼眸,淡淡地說。
柯明野面無表情:“過。”
柏子妮面如死灰:“過。”
柏子靈拍下最后一張手牌,淺淺地勾起嘴角,向著兩人伸出手掌:“三。我贏了,錢錢。”
柯明野打開塊錢的紅包;
柏子妮也一臉不快地打開微信,氣咻咻地給柏子靈轉了一個10塊錢的紅包。
然后她撲向了柯明野,抓著他的肩膀搖來搖去,咬牙切齒地說:“每一次農民這邊都有演員怎么玩,哥你就說你是不是在演我,有個炸隊友的豬頭怎么玩啊啊啊!”
“我只是不會玩,多教教就會了。”
“從小到大都玩這么多盤了,你還說你不會,豬頭就是豬頭,你怎么舍得坑你老妹!”
柏子靈抿了一口熱開水,淡淡地附和一句:“豬頭。”
柯明野翻了個白眼:“算了我不玩了,你意見這么多,找大哥來陪你們玩吧。”
“滾,和大哥玩我們一盤都沒贏過。”
“那就二哥。”
“二哥也是啊!”
“那就泳竹。”
柏子妮聞言眼前一亮,一拍手掌:“這個可以,子靈快去把小學生領過來挨揍,讓他當地主,我們二打一。”
“弟弟在睡覺呢。”
“那就叫醒他!”
柯明野無視了兩人,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出了柏子妮的房間,然后來到了客廳。
只見老爹正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看著報紙,柏秋蕪則是坐在沙發上看著新聞,大哥說是有個約會出門了,二哥則是在廚房幫忙老媽打理家務。
“腳怎么了?”
柯尤慶看了眼柯明野那微妙的走姿,開口問。
“跑步的時候摔倒了,沒什么事。”
柯明野走到冰箱邊,從冰柜中取出了一瓶可樂。
“下次小心點。”說著,柯尤慶從他身上移開目光,看向報紙上那個打扮得像一頭紅藍貓頭鷹似的義警。
恰好這時,電視上忽然播報起了一則突發新聞。
“骰子怪人再度出現在了環京高塔的正上方,它在向民眾敲鑼打鼓大肆宣揚著今晚的恐怖襲擊活動…”
“距離骰子怪人出現在環京首次,已經足足有接近一個月的時間,但環京的超英協會卻遲遲未將他逮捕,而是放任他逍遙法外。”
“這件事引起了群眾的高度不滿和重視,超英協會直至現在仍未在任何途徑的媒體上做出回應。”
柏秋蕪盯著電視畫面上,坐在環京高塔上敲鑼打鼓著的骰子怪人,躊躇了片刻,從沙發上起身,緩步登上了二樓。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后,她鎖上房門,靠著門背闔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打開窗戶,確認沒人盯著自己后,從窗臺的前方喚出了筋斗云。
隨即,踏上漆黑的云朵輕盈地向上馳騁而去,直至身影隱沒在深邃的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