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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安祿山稱帝,哥舒翰出潼關,突襲長安

  金杯同汝飲,白刃不相饒。

  李瑄拜相之前,已經料到會有昔日的麾下在今日擋住他的去路。

  “他殺了烏帥!”

  烏懷愿的親衛見烏懷愿身死,立刻就要拼命。

  主帥死,親衛斬,這是鐵律。

  哪怕烏懷愿不得人心,也不會虧待保護身家性命的親衛。

  “慢!”

  “烏懷恩已死,當迎接李帥入涼州城主持大局。爾等不必為烏懷恩都付出生命。”

  這名殺死烏懷恩的衙將舉槍大喝道,讓他們不要再做無畏的抵抗。

  在這種情況下,親衛并不會因為烏懷愿死而株連。

  抵抗才會沒有活路。

  這名衙將名安太玄,年少的時候就做過李瑄的親衛,可惜是李瑄在河隴時最后一波親衛,沒有立下功績。

  安太玄是李瑄愛將安重璋的堂弟。

  和安重璋一樣,安太玄善騎善射,多謀善斷,并處事果決。

  而且安太玄的父親、伯父、叔父等都在隴右牧監擔任官職,為大唐養馬。

  他們精通養馬之道,為大唐牧監繁榮嘔心瀝血。

  安太玄雖只是衙將,但他早就猜測出涼州城會生出變故,所以自烏懷恩到來后,他假裝與烏懷恩親近,并高呼靠近!

  使烏懷恩放下戒備,飲恨當場。

  安太玄的一聲高喝,也讓城樓上眾多士卒反應過來。

  他們將自己的長槍、弓箭,對準烏懷愿的親衛和親信。

  這使得烏懷恩的親衛、親信止住腳步。

  好生惡死,人之常情。

  更何況死在城墻上,沒有任何意義。

  “鐺鐺…”

  在一陣凝重的氣氛后,烏懷恩的親衛放下兵器。

  一些將士終究未拔出腰間的橫刀。

  “…怎么能這樣呢?河隴的將領,難道沒有家人居住在長安嗎?”

  武威郡長史個賀仁見赤水、大斗軍放棄抵抗,頓時對這些士卒大聲喝道。

  他和李瑄沒有瓜葛,是楊國忠提拔的他。

  賀仁自認為是朝廷的忠臣,可以像張介然、崔玉诐一樣城破而死。

  他沒想到河隴第一堅城涼州城,也是僅次于長安、洛陽、揚州的大唐重城如此輕易投降。

  數丈高城,五丈寬、兩丈深的護城河,需要無數士卒填命,才有資格摸到一下城墻。

  再加上城墻的強弩,和近三萬士卒,還有足夠兩年的糧食。

  就這樣的城池,賀仁不信叛軍能攻下。

  “如果路劍客是長史,一定會明事理。”

  一名將領回應賀仁。

  隴右河西有諸多將領的家人在長安,不是因為人質,而是在長安更能彰顯身份。

  不僅僅是河隴,河東朔方劍南等等也是如此。

  就看李隆基有沒有失去理智。

  他不清楚將領是否被裹挾,還是其他原因。如果將這些將領的家屬全部殺死,會使叛軍更同仇敵愾。還會讓其他邊鎮的將領兔死狐悲。

  “難道投降叛軍就是明事理?丟棄涼州大城,你們對得起朝廷的俸祿嗎?”

  賀仁對這樣的話嗤之以鼻。

  李瑄敢私自起兵入玉門關,就代表李瑄反叛無疑。

  “最起碼我們不是楊國忠提拔的?楊國忠是什么人,天下人都知道,只有你不清楚…”

  安太玄對賀仁反唇相譏。

  這讓賀仁頓時面紅耳赤。楊國忠是首席宰相,掌握權柄,依附楊國忠的文武大臣太多了。

  賀仁堅信自己是“委屈求全”,而李瑄是大逆不道。

  “把賀仁抓起來,交給李帥處置。”

  一名郎將揮手,讓人把賀仁逮捕,以免他啰里啰嗦。

  其他的河西文官噤若寒蟬,皆不敢大聲言語。

  在武威都督府,都督為節度使兼任,長史主事一郡,權職大于一般郡守。

  “李帥請入城!”

  “李帥請入城…”

  落下帷幕后,四面城墻的士卒皆舉長兵高喝,歡迎李瑄進入涼州城。

  西城門的千斤閘門被緩緩吊起來,沉重的護城河吊橋落下。

  李瑄在西城門,淡定地看著這一幕。

  不枉他苦心經營河西軍,甚至當宰相的時候,也往河西傾斜資源。

  功夫不負有心人。

  拿下涼州城,再也沒有人能擋住他前往長安的腳步。

  至于流經金城(今蘭州)的黃河,沒有人認為那是天險。

  “末將李朱師拜見李帥…”

  “末將李廣琛拜見李帥…”

  李瑄還未入城,河西兵馬使李朱師、赤水軍大使李廣琛、赤水軍副大使郭英乂等將領,以及一眾河西屬吏奔來向李瑄拜見道。

  “諸位免禮!涼州城棄暗投明,使兵不血刃,你們功不可沒。本王會重賞將士們!”

  李瑄讓李朱師、李廣琛等將免禮。

  “聞李帥鏟除楊國忠、平定安祿山而來,這是我們份內之事。今楊國忠蠱惑圣人,致使陰陽失衡。末將必全力擁護李帥。”

  李朱師最先向李瑄表達忠誠。

  人生能有幾回搏?

  武將敢打敢拼,你可以說他們一腔血勇。

  但安祿山那種人都能一呼百應,更何況是李瑄。

  太多人指望李瑄功名富貴。

  “上天生下李帥,是國家和百姓的福氣。末將相信天下只有您能掃平叛亂,重振大唐輝煌,萬代不朽!”

  李廣琛也向李瑄拜道。

  人總是要先說服自己,然后就能說服一切,無懼一切。

  “天災、人禍、兵災…國家多難,諸位有目共睹。我在宰相位置上,不能成就。現唯有用這種下策,去拯救蒼生。好在有一群英雄豪杰伴隨著,讓我信心倍增。我們志同道合,一起在青史上留名。”

  李瑄動情地向眾人說道。

  “我等愿為李帥效死命!”

  眾將、僚屬一齊再道。

  隨后,李廣琛向李瑄闡述他們如何輕易打開涼州城。

  郭英乂至關重要,是他釋放被秘密囚禁的李朱師和李廣琛。

  二人在軍隊中威望巨大,只要他們出現,就能繞過威望不高的烏懷恩主導戰局。

  郭英乂,字元武。河西常樂縣人。

  他的父親是盛唐名將郭知運,曾擔任隴右節度使。

  郭知運本就門蔭入仕,得到郎將的職位。

  經過大非川之戰,逐步提拔到軍使,然后又被哥舒翰調遣至赤水軍副使。

  果斷殺死烏懷愿的安太玄李瑄也十分欣賞,以后會重用他。

  李瑄入城的時候,涼州城百姓松一口氣,免去兵災之禍,萬人空巷前來迎接。

  占據涼州城,李瑄可以得到大量的糧食物資,以及城中數以千計的工匠。

  涼州城本就比歷史上更繁華,現在將成李瑄的大后方。

  糧食會源源不斷地從龜茲運輸而來。

  李瑄也可以在安西地區和糴,于涼州城儲存糧食。

  河西地區的牧場也十分關鍵。

  “將賀仁帶上來…”

  節度使府衙中,文武皆在,李瑄下令將冥頑不靈的賀仁帶上來。

  武威郡要穩固發展,還需要一名有手腕的文臣。

  李瑄還沒想好誰來擔任,打算先處理一下賀仁,以儆效尤。

  “李瑄,你辜負圣人,不覺得愧疚嗎?”

  賀仁一到大堂上,當著眾文武官吏的面,向李瑄罵道。

  “放肆,天水王的名字豈是你能叫的!”

  白孝德反呵斥一聲。

  李瑄伸手,讓麾下不必管賀仁,他義正言辭地說道:“我未辜負社稷和百姓,不覺愧疚!”

  實際上,李瑄心中確實覺得愧疚李隆基。

  但他別無選擇。

  他只是愧疚李隆基一人,而李隆基愧對天下蒼生。

  從始至終,李瑄懷著欺騙李隆基之心接近。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今日之鋪墊。

  “哼!強詞奪理。你和安祿山這樣的人有什么區別。將來人人都會唾棄你,你難道不看王莽的故事?成功了又能怎么樣?”

  賀仁罵李瑄罵得更兇。

  “你眼光短淺,我不與你爭論。”

  李瑄本想審問一番賀仁,讓他屈服,見他這么囂張,索性不再與他多說。

  “老夫知道你在想太宗皇帝的事情,以為治理好國家,人們就能稱贊你,玄武門之變雖成功,但后果人盡皆知,就是讓你的祖先李承乾又走入玄武門。哈哈…小宗冒犯大宗,遺禍無窮…”

  賀仁不依不饒,他懷著必死之心,竟然以李世民玄武門之變之事,說到李承乾。

  李瑄只是眼睛一動,并沒有太大生氣。

  李世民即便創造貞觀盛世,人人稱頌他,也不可能改變玄武門之變以后的禍患。

  他的兒子們,兒子的兒子們,世世代代,在遇到挫折的時候,想著進入“玄武門”搏一搏。

  一旦李瑄毫無根據的小宗代替大宗,那以后李瑄的后代,只要有一個覺得自己手握重兵,就會向大宗發難。

  李瑄怎么會沒想到呢?

  “能言善辯的李瑄竟也有無從反駁的時候,老夫死也值了。”

  見李瑄一直不說話,賀仁驕傲地抬起頭。

  李瑄在朝堂上的時候,可謂神擋殺神,各種各樣的話語學術層出不窮。

  現在賀仁以為李瑄理屈窮詞。

  麾下的將領都很憤怒,要不是李瑄有言在先,早就提刀將賀仁大卸八塊。

  “太宗皇帝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是宗室,我也認為大唐無道的時候,老百姓可以推翻它。但你沉浸在其中,自以為死能成就你的忠義。實際上世人會感覺到你的迂腐,不可救藥。”

  “你們這種人,一直在一個圈中,來來回回,始終在原點…”

  李瑄只是淺淺一說。

  他來到大唐,戰爭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變革。

  哪怕將歷史推動一點點。

  像賀仁一般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他以后一定會遇到更多。

  許多皇帝都知道王朝更迭,是歷史使然。做夢將自己的基業流傳百世,是自欺欺人。

  李瑄沒有再浪費口舌。

  他一揮手,讓士卒將賀仁帶下去。

  殺死賀仁,在這個時候反而會成全他的名聲。

  被拖出大堂的時候,賀仁反應過來,又一陣叫罵。

  只是越來越遠,眾人逐漸聽不清楚了。

  此時,大唐中一片寂靜。

  “我們創造歷史,不要聽這種不相干的話。”

  李瑄又笑著向眾人說到,沒有絲毫影響。

  眾人這才恢復如初。

  他們感覺李瑄深不可測,將來不知道要走哪一步。

  李瑄向他們詮釋了什么叫不怒自威,哪怕是李瑄最信任的人,也不知道李瑄的真實想法。

  但李瑄又有魅力,讓將士為他效力。

  “回李帥,隴右軍中,您的老部下甚多。當立即挺軍出河西走廊,與隴右軍會師。”

  車神塞見氣氛緩解,說出自己的想法。

  一鼓作氣收服隴右軍,調隴右諸胡,合漢胡大軍三十萬,以河隴為根基,進可攻,退可守。

  “大軍先在涼州城周圍休整。我會秘密派遣使者,向隴右諸軍使、守捉使傳信,共謀大事。”

  李瑄沒有采納車神塞的意見,決定稍稍緩一緩。

  李適之和李奕被接入莫門軍后,會被保護起來,必要的時候,還有白蘭羌王相助,李瑄不必擔心。

  隴右王難得被調往長安,群龍無首。

  李璬即便到來,也無力指使河隴諸軍去攻擊莫門軍。

  李瑄之所以選擇暫緩東進,是因為他覺得一旦他東進,李隆基就會離開長安,跑到更安全的劍南,依托蜀道,遙控平叛。

  離開長安,棄百姓而逃的皇帝,還是天子嗎?

  那時李隆基的威望將降低到冰點。

  但李隆基絕對不能因為李瑄棄長安離開。

  只能因為安祿山而逃離。

  那才是李瑄登場的最佳時機。

  李瑄不想留李隆基到劍南,更不想使李亨至靈武。

  這會超出李瑄的掌控,所以李瑄最好要截住他們。

  一個月后。

  李瑄派遣密使,將親手信件分別送到神策軍使南霽云和副使李晟、張萬福、武寧軍使荔非元禮、綏戎軍使段秀實、定戎軍使曲環、白水軍使楊景輝、河源軍使安重璋、金天軍使鉗耳大福等,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希望他們能祝他一臂之力。

  歷史上的南霽云是大唐忠臣,為大唐死節。

  但這一世南霽云是李瑄一手提拔,并接受李瑄的思想。

  八年來,他面對皚皚雪山,今毅然決然地接受李瑄的邀請。

  段秀實內心糾結,他不懂李瑄面臨了什么,在這幾年內,突生變化。

  他從小就是孝童,正如他曾立下的豪言壯語:搜章摘句,憑這本事不能立功。

  李瑄很少任命文人為將,段秀實是例外。作為李瑄青睞的儒將,段秀實在軍營中靜坐一夜后,終于對李瑄的使者有答復。

  他選擇相信李瑄!

  他深深的明白,自李瑄踏入玉門關,收河西兵以后。就沒有人能阻擋李瑄向長安進發。

  其他的將領,有的出于對李瑄的敬拜;有的認為李瑄不可阻擋。在得到李瑄傳信后,他們紛紛回信,誓死追隨,休戚與共。

  隴右軍更不用說,許多將士都想重新跟著李帥效力,如果選擇抵抗李帥,很可能被手下取走項上人頭。

  只是隴右諸軍已經收到穎王李璬的命令,讓他們在金城一帶,依靠黃河天險建筑防線,抵御李瑄的前進。

  連在柏海的神策軍、定戎軍、綏戎軍都被李璬征召,可見李璬的病急亂投醫。

  同時,還傳令吐谷渾、黨項、蘇毗、通頰等部,以及直接歸屬于大唐的青海九曲吐蕃諸部來金城支援。

  此時瑪祥·仲巴杰如果有膽子進攻柏海,將不費吹灰之力。

  至于白蘭羌,已經和“大唐”決裂。

  莫門軍將李適之、李奕保護起來,退往白蘭羌。

  而白蘭羌又不交人,讓李璬很無奈。

  看著隴右諸軍將領的履歷,李璬心虛得很。

  他們身上的印記,可比河西諸將重多了。

  誰知道諸軍使中,還有沒有莫門軍使高鍇這樣的死忠?

  好在李璬召集諸軍前來的時候,主將們答應。

  呂重賁覺得蹊蹺,讓李璬做好提防。

  河隴這地方邪乎的很,本想招募鄉勇,但百姓一聽是抵抗反賊李瑄,應募者寥寥無幾。

  地方郡守各懷鬼胎,李璬下達的強征命令,被他們忽視。

  李瑄隨時會殺過黃河,總要留一條退路。

  他們的擔心不是多余的,李瑄派遣探馬,翻越大雪山,從孔道過,輕而易舉地來到隴右威戎軍。

  這里是以前吐蕃的新城,安重璋曾在這里常年任威戎軍使。

  過威戎軍,可以輕易到達鄯州城、湟水城,也可以渡過湟水,通過日月山,到達青海、九曲。

  李瑄雖在涼州城,但派遣的探馬數以百計,隨時可以與隴右諸將取得聯系。

  他們按照李瑄的吩咐,向金城行軍。

  另外,李瑄也與廖崢嶸建立聯系。

  讓他通過長安留下的探子,將長安的風吹草動通知他。

  李瑄感覺時機差不多后,會直接收網。

  洛陽,正月初一。

  安祿山拿下洛陽后,變得更加膨脹。

  由于他身體肥胖,長年長瘡癤,范陽起兵之后視力漸漸模糊。

  這讓安祿山氣惱,他在洛陽看到巍峨壯麗的宮殿后,想當皇帝的心思,再也難以遏制。

  安祿山讓狗頭軍師高尚暗中逼迫洛陽的年邁老人,和一些僧人、道士,勸諫他榮登大寶。

  安祿山連像模像樣的推辭都沒有,當即就召集文武大臣,將早已準備好的龍袍披在身上,在洛陽稱帝。

  安祿山在燕地起事,定國號為“燕”,自稱大燕雄武皇帝,改元圣武元年。

  他將達奚珣等投降,且有威望的大臣拜為名義上的丞相,表達自己器重漢族士人和正統之心。

  實際上的政務由嚴莊、高尚、張通儒等人把持。

  是以,安祿山開始制定雄心勃勃,征服天下的計劃。

  他派遣崔乾佑和兒子安慶緒一起,進攻潼關。

  安祿山稱帝的消息在數日后傳至長安。

  彼時,李隆基剛得知李瑄叛亂的消息,又聽到安祿山稱帝,再也無法遏制住憤怒,用鞭撻宮人的方法,來發泄心中的戾氣。

  這個時候,除了楊玉環和高力士,誰也不敢靠近李隆基。

  好在不久后李隆基終于收到好消息。

  安慶緒進攻潼關,被哥舒翰的守軍輕易擊退。

  半月后,崔乾佑再攻潼關,死傷數千人,依舊不能攻破。

  潼關自古位置不同,往往要看黃河改道。

  武則天天授二年的時候,遷潼關到黃河、渭水河岸,建筑高城絕地,形成現在的潼關天險。

  這里南有秦嶺屏障,北有黃河天塹,東有年頭原踞高臨下,中有禁溝、原望溝、滿洛川等橫斷東西的天然防線,號稱“關門扼九州,飛鳥不能逾”。

  聚集潼關的兵馬越來越多,叛軍縱鐵騎無數,想打破潼關卻難如登天。

  李隆基也終于松一口氣,期望李光弼和郭子儀能早已收服河北,將安祿山這偽皇帝首級傳遞過來。

  河北現在亂成一鍋粥,饒陽太守盧全誠、濟南太守李隨、清河長史王懷忠、景城司馬李瑋、鄴郡太守王燾等郡正式開始反抗安祿山,他們短時間內聚集鄉勇十幾萬。

  哪怕沒有顏真卿和顏杲卿,河北也逐漸擰成一股繩。

  楊國忠看準時機,又令北海太守賀蘭進明率領五千精銳士兵渡河援助河北。

  安祿山不得不下令史思明和蔡希德率兵剿滅不臣服的河北諸郡。

  失去涼州城,對李隆基打擊愈來愈深,他甚至直呼要御駕親征,與李瑄一決雌雄。

  好在未傳來金城防線失守的消息。

  他一再詢問李璬,能否阻擋李瑄渡過黃河,但李璬的回答模棱兩可,讓李隆基心中無比擔憂。

  他也想到隴右諸將會像河西諸將一樣反叛。

  但這些將領掌握兵權,一旦下令更換他們,怕是會立刻激起反彈。

  李隆基現只想哥舒翰能戰勝叛軍,得知哥舒翰病情好轉,接連不斷向哥舒翰問勝戰之策。

  只有戰勝安祿山的叛軍,才能將彍騎、飛騎,朔方、隴右的兵馬調遣至西面抵抗李瑄。

  但哥舒翰卻回書李隆基,依潼關而守,等待河北的兵馬,和南陽一帶的兵馬,兩面夾擊叛軍,一年內叛亂可除。

  這個回答令李隆基很不滿意。

  三月,潼關。

  在一次軍事會議上,有一名叫高元蕩的將領,向哥舒翰進言道:“啟稟大帥,安祿山本來用殺楊國忠的理由起兵,現如留三萬兵守潼關,率全部精兵渡過浐水殺死楊國忠,這是漢朝挫敗七國叛亂的辦法。”

  聽到這樣的話,哥舒翰搖了搖頭。

  他的河西兵一個沒來,他不可能有號召力掌控這樣的事情。

  安祿山已經稱帝,哪怕殺死楊國忠,也改變不了這樣的結果,還會使戰局更加混亂。

  但哥舒翰得知李瑄已經收他的兵馬,內心無比糾結。

  殊不知這件事情很快傳到楊國忠的耳中。

  楊國忠以居安思危為理由,向李隆基申請招募三千精兵用以自衛,并且派遣劍南的將領統帥。

  眾所周知,劍南系是楊國忠的親信。

  楊國忠又招募了一萬兵駐扎在灞上,派心腹杜乾運任主帥。

  這一下,立刻就把哥舒翰惹惱了。

  明眼人都知道駐扎在灞上的兵馬是在針對他。

  哥舒翰可不是善茬,他一邊上奏李隆基,將灞上的兵馬交由他統帥,一邊設計將杜乾運召到潼關的軍營,將其斬殺。

  這把楊國忠嚇得肝膽俱裂,立刻入宮。

  “圣人,哥舒翰沒有經過您的命令,就將杜乾運殺死。我看他在潼關不動,是想等待李賊到來,里應外合啊!”

  勤政務本樓前,楊國忠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李隆基哭訴道。

  他再次以哥舒翰為李瑄舊部的消息提醒,使李隆基疑心越來越重。

  “監軍說哥舒翰未有過大的異動,國忠是否多想了。”

  縱眉頭皺起來,李隆基還是沒打算處置哥舒翰。

  長安城中還有王難得、安思順,但這兩人李隆基也不敢用。

  “探馬已經來報,叛軍攻潼關不下,現在只有薄弱的兵力布置在陜郡。主力已經回援河北,或攻擊洛陽南面。幾千老弱病殘,哥舒翰竟然不出兵,這一定是有異心。”

  “如今西面的危機更大,李賊隨時可能渡過黃河。若只是堅守,兩三萬就足矣,我們十幾萬兵馬在潼關,這是本末倒置啊!”

  楊國忠一通貌似有道理的分析后,李隆基相信楊國忠的話。

  當天,他派遣使者帶領數十名羽林軍到達潼關,向哥舒翰質問為何不出關進攻叛軍?

  如果哥舒翰再言什么理由,一定會被使者處死。

  但哥舒翰看到羽林軍后,機智的他明白李隆基要弄死他,遂立刻向使者表示他已經準備好一切,明日就出潼關大破叛軍。

  見哥舒翰回答得干脆利落,特使只能回去向李隆基稟告。

  李隆基見哥舒翰出關,便留下哥舒翰一條性命,讓他戴罪立功。

  歷史改變,此時才三月三十日,李光弼剛攻破常山郡,使河北諸郡士氣高漲。

  郭子儀剛出井陘,還未和李光弼會面分析局勢。

  按照他們二人的策略,是讓哥舒翰堅守潼關,他們率河東、隴右軍剿滅河北余孽,直搗黃龍,安祿山必敗無疑。

  否則潼關失守,長安就危險了。

  但他二人的策略注定難以到達長安。

  四月一日,哥舒翰下令彍騎、飛騎為主的士卒出潼關戰斗。

  他在潼關的城頭上,看著飄蕩的三角軍旗,旌旗獵獵作響,陷入回憶。

  他的父親是安西副都護,母親是于闐公主,前半生吃喝嫖賭,五毒俱全。直到父母去世,他還在揮霍。

  在長安渾渾噩噩的時候,連一個縣尉都看不起他。

  他幡然醒悟,四十多歲的年紀,憤而從軍,短短幾年,承蒙恩帥看重,一路從郎將到節度使。

  現在想想,他最酣暢淋漓、意氣風發的時候,不是當節度使,更不是現在。而是跟隨李瑄在雪域高原馳騁的時候。

  戰旗上仿佛映照著那時的倒影。

  再看下方數以萬計的士卒,哥舒翰忍不住哭泣道。

  雖然知道兇多吉少,但他還是盡最大努力,將兵馬駐扎在靈寶縣的原野上,與叛軍進行會戰…

  早在三月份上旬的時候,李瑄在長安的探子,打探哥舒翰與楊國忠的爭斗激烈,至三月二十日時,將消息傳到李瑄耳中。

  李瑄之前猜測會和歷史上一樣潼關六月份被攻破。

  但思來想去,覺得哥舒翰八成會被楊國忠弄死。

  現在的哥舒翰比歷史上的哥舒翰掌控的權勢差太多,身邊又沒有自己的班底。

  再加上哥舒翰是他提拔的,李隆基不可能沒有疑心。

  這讓李瑄有一種脫離掌控的感覺。

  “亂了。我必須現在就突襲長安!”

  “哪怕李隆基沒有離開長安,我也得把他擋在那里。”

  三月二十一日,李瑄下定決心,對長安進行突襲。

  以免讓李隆基和李亨父子跑了。

  他們要沒了,李瑄掌握權柄的難度要提升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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