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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漁陽顰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宋國公府。

  四戟立于門前,代表著門楣尊貴。

  在大唐,只有三品官吏,有資格在門前立戟。

  當前李適之為從一品太子太師,李霅為從三品宗正卿,李季卿為從三品秘書監。

  李瑄也算入李適之的門楣之中。

  大唐風雨飄搖之際,李瑄病倒在邊塞,對宋國公府無異于晴天霹靂。

  李適之想不通,一向身體健康的七郎,為何突然病倒呢?

  連李玉瑩都不再去濟生堂,于家中陪伴李適之,想到對她最好的兄長,默默流淚,她前往她一向不喜的大慈恩寺,祈禱兄長安然無恙。

  征戰的時候大病,是這個時代的大忌,人們都陌生的環境,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就像遠征南詔的時候,長安有傳言,去那個地方,十有八九會死于瘴癘。

  異國他鄉的里海,已經被幻想成險惡絕地,飛沙走石,成為李適之的噩夢,無法入睡。

  一家人都十分擔心。

  “阿郎,羅興從西域回來了。”

  李適之在連廊上踱步的時候,管家趙宗向他稟告道。

  “羅興怎么會回來呢?”

  憂心忡忡的李適之頓住腳步,他以為羅興這個時候回來,不知道七郎的病情。

  他看過里海至長安的地圖,山路險絕,即使快馬加鞭,也得兩個多月時間才能回來。

  “回阿郎,隨羅興回來的還有一個瘦弱的白衣道士。”

  趙宗向李適之補充一句。

  “道士?”

  李適之念道一下,恍悟過來,立刻吩咐奴仆:“快請他們入前廳。”

  他陡然想起七郎離開前告訴他,有可能會讓羅興回來找他,也提到李泌。

  如今羅興和李泌到來,有七郎的吩咐。

  “阿郎,這是隱世的高人李泌,為北周太師李弼的六世孫。”

  羅興向李適之一禮后,介紹身邊的李泌。

  此時的羅興已是而立之年,娶妻生子。

  十來年的戎馬生涯,又幫助李瑄經營貿易,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成熟,再也不是一個奴仆。

  曾經的羅興,雖然不像是五楊奴仆一樣無惡不作,但也是充滿惡習。

  時過境遷,羅興未想過會走到這一步。

  或許是深淵,或許是天堂。但他秉承李瑄的意志,絕不動搖。

  歷史是由強者創造的,羅興認定他的主人是笑到最后的人。

  “我與先生在十年前見過面,今先生仙氣飄飄,更勝往昔,想來已經和白云子一樣得道。”

  李適之還沒忘記李泌,此時的李泌已蓄起長長的胡須,和山間的道士并無二致。

  “道行尚淺,不敢與白云子相比,宋國公有禮了!”

  李泌向李適之微微一禮。

  白云子就是司馬承禎,為盛唐第一道士,李白與杜甫相約尋找的“仙人”就是白云子。

  “想必先生是從終南而來,快快請坐!”

  李適之請李泌落座,并示意羅興也坐下陪同。

  但入座后,李泌又不開口,還是羅興對前廳外的隨從喊一聲:“我們與阿郎有要事相商,未經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

  “是!”

  隨從應了一聲,在前廳的十幾步外守著。

  李適之不明所以,一頭霧水。

  見個客人,還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嗎?

  “羅興,有什么事直說,沒必要遮遮掩掩。”

  性情疏狂的李適之讓羅興直說,說完還舉起茶杯飲茶。

  “回阿郎,七郎無病,正欲從龜茲起兵清君側!”

  羅興深吸一口氣,開門見山,將此事告訴李適之。

  一石激起千重浪。

  “啪…”

  下一瞬,李適之手中的茶杯滑落摔碎,目瞪口呆。

  這則消息如同一道驚雷乍響,令李適之震驚得心跳仿佛漏了幾拍。一股寒氣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從心底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似乎連魂都被抽走!

  “阿郎…”

  羅興趕緊起身輕喚一聲。

  “清君側?那不是造反嗎?”

  沉靜片刻,李適之吶吶地說一聲。

  聽羅興說七郎沒病,李適之心中放心。

  但一下子就豁然開朗,原來七郎是裝病,所謀甚大。

  清君側,為逐君側之惡人。

  字面意義是好的,但自古以來被野心家和陰謀家所利用。

  而七郎此時選擇清君側,明顯是謀反。

  以七郎未雨綢繆的性格,可能已經準備許久。

  他一直以為七郎忠心耿耿,比他還忠誠,沒想到把他這個父親都蒙在鼓里。

  大逆不道啊!

  李適之雖然是李承乾的孫子,但他承認李承乾的種種過錯。

  雖一手推動李承乾入昭陵,但他自始至終,從未產生過謀反的野心。

  最信任,最倚重,他最驕傲的兒子即將謀反,讓李適之感到迷茫。

  一時間,李適之腦子很亂,他不知道自己該想什么,該說什么!

  “阿郎,七郎是先勤王,再清君側,以七郎的文韜武略,十拿九穩。”

  羅興見老主人逐漸鎮定,又為李適之倒一杯煮好的茶,緩緩說道。

  他必須說服李適之,使得李適之能在關鍵時脫身。讓七郎無后顧之憂。

  “此為何意啊?”

  李適之喝一口茶水壓了壓驚后,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問道。

  走到這一步,他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李瑄是他的愛子,是他們這一宗的希望。

  他不可能去大義滅親,去向李隆基檢舉兒子造反。

  不單單是父為子隱的春秋大義,而且李瑄一旦造反,他這個父親和其他子女無論如何都脫不了干系。

  沒有軍權的李林甫只是被懷疑造反,看看他的后代,多么凄慘。

  更何況,李瑄即將實錘造反!

  至于李瑄造反是否會成功,又當如何。現在不是李適之所考慮的。

  李適之只想知道李瑄下一步要怎么做,有沒有危險。

  他的子女們,又如何保全?

  “回阿郎,七郎料定今年安祿山必反。可借口征伐安祿山之口勤王入玉門關。接下來就將禍害國家的楊國忠、五楊等人鏟除。”

  羅興向李適之回答道。

  “單單是這樣,將來不會有好下場。”

  李適之搖了搖頭。

  一旦這么做,即便打敗安祿山,李隆基也會找個時機將李瑄殺死。

  他們的圣人心胸可沒那么寬廣,一日殺三子的場景,李適之至今難忘。

  “七郎認為當今圣人老了,該退位去享福。七郎要當天策上將,節制天下兵馬。”

  羅興低聲向李適之說道。

  天策上將,正一品,位在三公之上,可開天策府!

  只有李世民得到過這個位置。

  當天策上將節制天下兵馬的時候,就如曹操、王莽一樣,徹底把握朝政,隨時可以更換天子。

  李瑄的野心大得嚇人。

  這是隨時都可以再進一步的位置。

  “天策上將,節制天下兵馬…”

  李適之喃喃自語,他想起自己的先祖李世民。

  從十二年前千里奔襲擒雙可汗起,就有了李世民的影子。

  會不會呢?

  “宋國公,天水王走到這一步,為迫不得已。當今天下思變,然朝堂紊亂,圣人輕授權力,賞賜無有窮盡。”

  “常平新法監察不言,已成一張廢紙,土地兼并無法遏制。上層奢靡無度,無數百姓淪為佃農。地方官吏已在郡縣扎根,腐朽著大唐的根基。”

  “盛極必衰,唯有圖變。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

  “天水王任宰相的時候,如果變法可成,天下會有數十百年的安定。變法失敗的那一刻,就必須重整山河。狼子野心的安祿山叛變,是天水王掌權的最佳時機…”

  就在這時,李泌終于開口。

  他向李適之分析天下大事,認為想要拯救大唐,必須推倒重來,吸取以前的教訓,制定新的規則,使天下蒼生安居樂業。

  李泌曾與李瑄一起居住數年,他早已不是追求虛無縹緲長生不死的年紀。

  他有自己的大道。

  而李瑄的思想,對李泌的大道影響很深。

  李泌也為李瑄建言獻策。

  李瑄在大非川之戰大敗吐蕃以后,李泌就逐漸猜到李瑄不甘寂寞的心思。

  因為李瑄明明是一個將領,卻從未私下談兵法,而是論家國大事。

  并多好抨擊朝廷的策令,覺得天寶的大唐想回到往昔,難如登天。

  他們在湟水一起垂釣。

  李泌告訴李瑄“枉尺直尋”,不以小知而大直。

  意思是在拜相的時候,受一點小委屈,使得天下百姓、文人士子同情。

  從而使冒天下大不韙的時候,得到一批人的支持。

  那些狂熱支持李瑄者,認為李瑄起兵是拯救蒼生,迫不得已。

  是以,李瑄頒布他認為難以完成的新法,最終罷相。

  積累聲望!

  從李瑄十二載秋回長安時,長安百姓高呼小相公就能看出李瑄拜相的成就。

  只要百姓認為李瑄掌權能改變天下,讓他們豐衣足食,就會一步步水到渠成。

  李瑄胸中有溝壑,眼里存山河,李泌認定李瑄是真正心懷蒼生的英雄,才會全力輔佐。

  “先生之言我也懂!一想到圣人的恩寵,我就慚愧。圣人不曾辜負我家!”

  木已成舟,李適之雖然會毫不猶豫站在李瑄身邊,但想到門前四戟和圣人的恩寵,心里就難受。

  “但圣人辜負天下!天水王與太子并不和睦,假如太子繼位,天水王將不會再有任何拯救蒼生的機會。”

  李泌向李適之提醒道。

  李適之聽后恍然,他以前一直擔心李亨繼位后會如何對待七郎。

  但每每李瑄表示不必擔憂。

  一旦兵變完成,確實不需要擔憂李亨。

  “看七郎了,我已老邁,無能力幫助七郎!”

  李適之嘆口氣,他在長安的人手,翻不起任何風浪,無法幫助七郎清君側。

  “宋國公不必操心這些,領兵打仗,天水王當世無雙。只是天水王放不下宋國公,希望宋國公能離開長安。”

  李泌說出來此的目的。

  一旦李瑄入玉門關,自然要想辦法去掌控隴右軍和河西軍。

  此舉動與造反無異。

  得到消息的李隆基,首先會意識到李瑄在裝病,然后覺得李瑄也和安祿山一樣謀反,一定會問罪李適之和李瑄的兒子李奕。

  “我的兒女都在長安,要怎么離開?”

  李適之也知道謀逆大罪一旦證實,牽連甚大。

  他老邁不惜死,但滿堂兒孫不該如此。

  “我聽說圣人在三日后,要再次前往華清宮。屆時您裝成受到打擊,一病不起。這樣宋國公的兒孫們就能留在您身邊。”

  “您不是囚犯,在長安有眾多理由出城。可以申請在驪山下的天水王宅院養病。”

  “等安祿山叛亂的消息傳來以后,天水王的親信就會準備車馬,接您和您的家人前往隴右的莫門軍。”

  “現莫門軍使為高鍇,是天水王在朔方時的老部下,對天水王忠心耿耿。且莫門軍緊鄰白蘭羌,白蘭羌王對天水王馬首是瞻。”

  李泌向李適之說道。

  “安祿山今年會造反嗎?”

  李適之還顧慮這一點。

  “不知道!但天水王篤定會。”

  李泌搖了搖頭。

  “聽先生的安排了。”

  李適之咬了咬牙,也只能這樣。

  接下來,李泌先居住在宋國公府。

  羅興聯系廖崢嶸,以及京兆地區、關中地區忠于李瑄的常平新兵。

  要從常平新兵之中,挑選驍勇,護送李適之一家人安全到達莫門軍。

  同時,莫門軍也會出兵接應。

  這時候,逐漸代替郡兵職責的常平新兵尤為重要。

  地方太守收到楊國忠的命令攔截李適之,也有心無力。

  招募鄉勇需要一定時間。

  更何況在隴右地區,李瑄的影響力大于任何人。

  翌日,李適之聽說李瑄邊關大病后,也臥病在床的消息傳遍長安。

  人們都認為李適之思子成疾,沒有懷疑其他。

  李隆基派遣高力士探望,并令御醫診治。

  但李適之裝得很像,御醫不敢胡言,只能以思子成疾上報,并開藥調養。

  沒幾天,傳出來飲中八仙的李適之已經無法再飲酒。

  人們唏噓不已,認為這是行將就木的征兆。

  李適之披頭散發,忍饑挨餓,故意三天才吃一頓飯,身體自然虛弱,面如菜色。

  御醫看了都搖頭!

  由于李霅、李季卿、李玉瑩等不知道李適之在裝病,感情流露,不斷哭泣,探望的客人們將此告訴其他權貴。

  以至于長安權貴都以為李適之活不過今年冬天。

  李隆基只是感慨一下,并沒有因為李適之重病,而放棄去華清宮。

  他心情也不好。

  至于李適之的兒子、女婿請假不朝也無所謂。

  一則李隆基本就不上朝。

  二則是他們的權力被楊國忠架空,可有可無。

  十月下旬,李適之想去驪山腳下果園邊李隆基賞賜給李瑄的宅子養病。

  李霅等只能同意,用車子將李適之拉在那里,希望在安靜的地方父親病情會好轉,能正常一日三餐。

  驪山腳下的宅子中,楊國忠還親臨看望李適之,他巴不得李適之快點一命嗚呼。

  等李適之死亡的消息傳到波斯,說不定還能打擊一下李瑄。

  他看李適之蒼白無力的臉色,覺得李適之將要油盡燈枯。

  臨走的時候,楊國忠又假惺惺地讓李霅好好在家陪伴李適之,并送上大補之物。

  與李適之不遠的驪山上,巍峨的華清宮中。

  李隆基再次痛罵安祿山,因為安祿山未能履行約定,來華清宮溫湯。

  眼看十月份將過。

  不過李隆基想著安祿山應該不會在今年叛變。

  甚至以為安祿山一個胡兒,最多想割據范陽,茍安樂一時。

  他準備再派使者,為安祿山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如果安祿山還不來長安,他必然會調集河東、朔方、隴右、河西的兵馬討伐安祿山。

  越想越煩,李隆基干脆忘掉煩惱,好好享受這個寒冷的冬天。

  凜冬過去,或許春天就會到來。

  他有時在溫泉之中,有時在飛霜殿內飲酒。

  他像是心血來潮一樣,每每觀看宮中的大樂《霓裳羽衣舞》。

  由美麗動人的楊玉環舞蹈。

  此時楊玉環因為擔心李瑄的病情而憂郁,那我見猶憐的神態,加上身嬌體媚,使《霓裳羽衣舞》更讓李隆基迷醉。

  看著那嫵媚的美人,一顰一笑。

  聽著那靡靡曲調,無憂無慮。

  飲著水晶杯中的宮廷御酒,醉生夢死。

  與此同時,華清宮下,楊國忠在中書門下堂訓斥著文武百官,彰顯自己的威嚴。

  四楊依舊收著來自四方的賄賂。

  壯麗的虢國莊中,拜訪的達官貴人排了數里。

  他們絲毫沒有料到東北與西北的變化…

  在十一月的一天,杜甫一路跋涉,從長安回往洛陽。

  和歷史上不同,這一世,杜甫在老家洛陽有一些薄田,能養家糊口。

  在從長安回家途中,他察覺到國家的大患,寫了一首五百字的五言古詩。

  通過敏銳的觀察力,和各地的走訪,詩中盡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

  杜陵有布衣,老大意轉拙。

  許身一何愚,竊比稷與契。

  不僅僅是對當權者的批判,他也非常無奈,對李隆基恨鐵不成鋼的同時,又抱有一絲希望。

  非無江海志,瀟灑送日月。

  生逢堯舜君,不忍便永訣。

  葵藿傾太陽,物性固難奪。

  他還是那個國家的忠臣,如向日葵開向太陽的方向,這是本性無法改掉。

  中堂有神仙,煙霧蒙玉質。

  暖客貂鼠裘,悲管逐清瑟。

  勸客駝蹄羹,霜橙壓香橘。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榮枯咫尺異,惆悵難再述…

  神仙似的美人在堂上舞蹈,輕煙般的羅衣遮不住玉體的芳香。

  供客人保暖的,是貂鼠皮襖,朱弦、玉管,正演奏美妙的樂章,勸客人品嘗的,是駝蹄羹湯,香橙、金橘,都來自遙遠的南方。

  那朱紅色的大門里,富人家的酒肉飄散出誘人的香氣,這大路上啊,凍餓死的窮苦百姓有誰去埋葬?

  相隔幾步,就是天堂與地獄一樣的區別。

  杜甫繼續鞭撻是誰造成了這一切?

  杜甫的幼子雖不至于再餓死,但他發出的悲呼一點都不次于歷史上的《自京赴奉先縣詠懷五百字》。

  他結合自己這一世為官的思想,刨根問底,質問上蒼?

  也是質問不可能回答他的李隆基?

  國家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杜甫明明心中已有答案。

  群冰從西下,極目高崒兀。

  疑是崆峒來,恐觸天柱折…

  杜甫已經預料到叛亂會到來。

  在安西龜茲。

  李瑄召西域諸國王、酋長進行最后一次會議。

  他直言安祿山要造反,他要率兵勤王,讓這些西域國家盡可能提供一些支持。

  西域諸王知道天將軍是要大謀劃,但他們不敢拒絕天將軍。

  答應為安西北庭勁卒充當后勤。

  在西域,沒有人不知天將軍的威勢。

  有天將軍,才使得天可汗有含金量。

  颯颯秋風滿院栽,蕊寒香冷蝶難來。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李瑄在起兵前,寫出第二首菊花詩,以表達他的堅定。

  這首詩是現在的心境。

  甚至可以代入李瑄包括變法、鏟除豪強在內的諸多事情。

  僚屬們也明白,沒有人能擋住李瑄入玉門關。

  十一月,甲子日。

  李瑄在龜茲城外,親衛軍營的大帳之中。

  他從早上開始,就端詳著手中的諸葛亮劍。

  看劍的古樸。

  看劍的鋒利。

  看劍刃中倒影的自己。

  他思緒飄飛,跨越時空,向那位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蜀相招手。

  軍營之外,訓練的親衛人喊馬嘶,塵土飛揚。

  箭矢穿空呼嘯的聲音。

  金鐵碰撞之音。

  還有那寫著“唐”字戰旗獵獵的聲音。

  畫面一轉。

  杜甫在洛陽的家中寫下最后一行字。

  默思失業徒,因念遠戍卒。

  憂端齊終南,澒洞不可掇。

  這是杜甫新完成的《自京回洛陽詠懷五百字》。

  他看著自己的長篇巨作,嘆一口氣。

  畫面再轉,范陽。

  數以萬計的兵馬整裝待發,數千輛輜重車輛,已經就緒。

  “本王收到密旨,圣人令我舉兵入長安討伐楊國忠,諸君應全部隨我出征。”

  “將霍亂朝綱的楊國忠殺死,你們都將封侯拜將,榮華富貴,得到數之不盡的賞賜…”

  “下令出征!”

  安祿山意氣風發,他將諸將召到大營中。

  除了留守的史思明外,此行安祿山將率領阿史那承慶、孫孝哲、高邈、安守忠、李歸仁、蔡希德、牛庭玠、向潤客、崔乾祐、尹子奇、何千年、武令珣、能元皓、田承嗣、田乾真等心腹將領出征。

  還有高尚、嚴莊等謀主跟隨出謀劃策。

  他們都心知肚明要干什么,他們興奮地領命后,出營帳號令自己的兵馬南下。

  士卒聽到安祿山的軍令以后,有興奮的,有恐懼的。

  興奮者認為清君側立功,封侯拜將。

  他們自認為可以橫掃一切,所向無敵!

  恐懼者察覺到“謀反”二字,但他們現在已經被裹挾。

  安祿山號令嚴肅,治軍森嚴,有一群為了立功,不顧一切的猛將。

  這些猛將皆以一當百,使軍隊總體上士氣高昂。

  “咚咚咚…”

  在沉悶的鼓聲之中,一支接著一支的軍隊向南。

  有訓練有素的步兵,有裝備精良的燕云鐵騎。

  塵土蔽日,山河震動。

  旌旗、長矛、馬槊、強弩、陌刀…

  凜凜寒光,使飛鳥不敢出現在蒼穹。

  安祿山坐在一輛龐大的戰車上,親信李豬兒在旁邊服侍著。

  戰車的周邊是一百名鐵甲騎士,個個孔武有力。

  他們是從八千曳落河中再次精選出的一百勇士,為安祿山親衛,沒有誰不是以一當十。

  距離安祿山戰車百步外,是安祿山麾下最強大的曳落河鐵騎。

  這一天,河北上空陰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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