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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還治其人之身,此花開盡更無花

  “來人,讓隔壁工地上的匠人全部停止,這片宅基地,以及宅基地上的一切,將由我出資一千貫買下。”

  李瑄見楊铦奴仆畏葸不前,嚴舼躺在地上呻吟,遂向親衛吩咐道。

  他知道即便鬧到李隆基那里,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且他主動提及此事,還會招惹李隆基厭煩。

  所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楊铦喜歡仗勢強買,他今日就將楊铦未建筑成的豪宅買下。

  就算楊铦去告狀,也會落了下乘。

  “遵命!”

  裴瓔領命以后,帶著十幾名親衛跑向楊铦的宅基地。

  “停下…”

  “通通給我停下…”

  親衛們像是土匪一樣,手持刀劍,沖到宅基地所在地。

  這架式使臨近的匠人們趕忙放下手中工作,退在一邊。

  他們一臉懵逼,這伙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在長安城拿刀劍就算了,竟還敢惹到楊铦的頭上。

  這是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你們干什么?知道這是誰的地方嗎?”

  二百多畝的宅基地,面積不小。只能使一處匠人停止。

  那些監督的楊铦奴仆發現異常,紛紛跑來呵斥道,他們并沒有因為裴瓔等人手持刀劍而畏懼。

  天水王到來,發生在另一側的事情,他們也不知曉。

  而且已經有奴仆去通知金吾衛,在長安城公開亮刀劍是大罪。

  “此地已經被天水王買下,趕緊停工滾蛋。”

  裴瓔毫不客氣地說道。

  他已經成熟,取代羅興、薛錯成為李瑄最得力的干將。

  只是骨子里的魯莽,無法徹底更改。

  天水王!

  這是一個讓人心驚膽戰的名字。

  郡王那么多,唯有天水王婦孺皆知。

  但他們可是楊铦的家奴,監督匠人施工,只聽從主人的命令。

  對大多數家奴來說,主人的命令,大于國家律法。

  哪怕是主人造反,仆從也會跟隨。

  這是賤籍制度的弊端之一。

  于是為首的家奴站出來說道:“在光祿卿的宅第,我們需要光祿卿的命令,否則無法從命!”

  “碰!”

  裴瓔一腳將這家奴踹翻,并上前踩住他的胸口,將橫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你們滾蛋,聽不懂人話嗎?”

  這名家奴面對寒光凜凜的刀刃,直接嚇尿褲子。

  其他家奴哪見過這種架勢,見親衛們揚起刀,趕緊退后。

  此情此景,迅速傳向整個宅基地,越來越多的匠人、民夫停下手頭工作。

  “趕緊停工,再敢墨跡,將你狗頭砍下來。”

  裴瓔收刀,又踹了這名奴仆一腳。

  這名奴仆被氣勢所懾,連滾帶爬地離開。

  天水王的名頭太唬人了,他們不得不令匠人和工人暫停施工,并去通知暫時居住在勝業坊西面隔壁崇仁坊的楊铦。

  請他們的主人拿主意。

  各街坊巡視的金吾衛飛速到來,但當他們看到是天水王后,不敢多管閑事,甚至還在一旁維護治安,讓宅基地的民夫井然有序地撤離。

  “回去告訴楊铦,明日我會令人將一千貫送到他的府中。以后再敢派人到勝業坊,我打斷他的腿。”

  李瑄對著躺在地上還未起身的嚴舼說道,語氣平靜,卻充滿威嚇。

  旁人一聽,都以為李瑄是認真的。

  “你…不能…這樣…”

  滿嘴是血的嚴舼口齒漏風,他心中哪怕再恨李瑄,也得將話語藏在心中,不能吐露。

  明明是要用一千貫買下姜度府。

  到頭來,楊铦炫耀的豪宅卻被李瑄用一千貫買走。

  對凡人來說,一千貫是足以榮華富貴的巨資。

  但對楊铦來說,一千貫是羞辱他,把他的臉按在地上摩擦。

  若此宅地要不回來,楊铦會淪為長安權貴、百姓的笑柄。

  在五楊中,也不可能再抬起頭。

  如果嚴舼回去和楊铦交差,楊铦一定會遷怒他。

  這是嚴舼憤恨和害怕的原因。

  但為人沒有自知之明,遲早自食其果。

  若嚴舼僅僅是一個傳話的小人物,李瑄不會自降身份和嚴舼計較。

  誰讓嚴舼張牙舞爪呢?

  “快滾…他要不會走路,你們把他抬走。”

  李瑄向這些青衣奴仆呵斥道。

  青衣奴仆們害怕,巴不得盡早離開,他們不管嚴舼還能不能起身,幾名青衣奴仆上前,抬腳的抬抬腳,抬胳膊的抬胳膊,慌慌張張地快步離開。

  全然不顧嚴舼的感受。

  剛才還熱火朝天的楊铦宅地,各種聲音迅速停下,施工的工具零落一旁。

  也有許多人駐足圍觀,這些都是自唐初以來傳下來的功勛后代,達官貴人。

  他們圍在一起,議論紛紛。

  “什么?天水王聲稱用一千貫把楊铦的宅基地買下呢?別說一千貫,十萬貫也買不下這里吧!楊铦的豪宅已經建起來一部分了!”

  “是啊!天水王剛從西域回來,怎么會找楊氏不痛快呢?不過光祿卿絕對不會同意這件事情。”

  “我倒是猜測出一些緣由,據說光祿卿不滿足豪宅的面積,想要繼續擴張。前兩天西面的馬氏和劉氏迫于光祿卿的威勢,將占地三四畝的豪宅以一百貫賣給光祿卿。而東面是姜府,光祿卿的豪宅要想向東擴,必然侵占姜府。以光祿卿惡奴們的猖狂,一定想以極低價格買下姜府。姜少卿雖然因李林甫事件而失勢,但別忘了他的女兒是天水王的妾室,還為天水王誕生一子。天水王為人有仁德、講情義、重誠信、惡貪佞,怎么可能坐視不管呢?光祿卿這是踢在鐵板上了。因此,天水王用一千貫買下楊铦的豪宅,就不難想象了!”

  “竟有這樣的事情?明明已經這么大的宅院,光祿卿還要擴建,我看遲早有一天把我們的宅子也占了。這一次我支持天水王…”

  “當今貴妃受寵,楊氏已經富貴之至,為什么不收斂一下呢?他們不讀史書嗎?”

  “姜少卿也是好福氣,以前有李林甫,現在有天水王…”

  圍觀者很快就弄明白原因,盡管有的權貴厭惡李瑄。

  但他們更看不慣五楊。

  在他們看來,李瑄對付楊铦,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他們隔岸觀火即可。

  這么大的事情,很快就會傳遍長安城。

  而李瑄已經抱著李淞,進入姜度府邸中。

  “岳父大人受驚了。”

  李瑄向姜度安撫道。

  “不礙事!多謝天水王能為我出頭,否則這宅院一定保不住了。”

  事情暫時平靜后,姜度頗有感觸地說道。

  到頭來,還是他耿耿于懷的“女婿”出面,否則他真不知該如何去做!

  太常少卿,看似是正四品的官職,實則在楊氏面前什么都不是。

  在圣人“高居無為”,將政事全部托付給楊國忠后,他連進入興慶宮面見圣人的資格都沒有。

  “楊铦膽大包天,竟然欺負到岳父您的頭上,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否則如何向月瑤交代呢!以后有什么事情,盡管找我,哪怕我不在長安,也可找我的父親,只要不違背原則,我會盡力相幫。”

  李瑄向姜度說道。

  好歹也是姜月瑤的父親,李瑄不是絕情的人。

  就比如這次來看望姜度,也是真心的。

  “天水王您想要一千貫買下楊铦的豪宅,他不會善罷甘休。這關系到他在長安的顏面。”

  姜度心中更加感動,他不忘向李瑄提醒。

  這幾年楊國忠權力穩定,楊氏已經變了。

  不論他們干什么,圣人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岳父大人不必擔心,楊氏無法奈我何!”

  李瑄讓姜度放心。

  姜度不再多說,天水王確實是唯一能震住楊氏的人。

  李瑄與姜度聊一會后,又拜見姜月瑤的母親,讓她安心。

  而李淞也得到他外祖父、外祖母的禮物。

  趁著坊門關閉之前,李瑄回到天水王府。

  第二天清晨,李瑄令人送一千貫錢到楊铦暫住的府邸外,直接將錢扔在楊铦的大門前。

  并傳話讓他盡快將勝業坊的地契送到天水王府。

  “欺人太甚!”

  楊铦在家中氣得咬牙切齒,他請虢國夫人、秦國夫人、韓國夫人、楊國忠、楊琦等到府邸,商議對策。

  同時,他又將一千貫錢,送回天水王府。

  但楊铦的奴仆剛拉著錢到天水王府,就被裴瓔帶人暴打一頓,乖乖地把錢帶回去。

  “惹誰不好,為什么要招惹他呢?難道不知道他像一條瘋狗一樣,逮著咬我們楊氏嗎?”

  楊國忠得知此事后,恨鐵不成鋼。

  現在他已經翻身成為楊氏男性中的第一人,可以倒反天罡,反過來訓斥兄長楊铦。

  得知事情始末后,楊國忠非常郁悶。

  他最近勸說虢國夫人,向圣人告狀安祿山謀反,最好能勸說楊玉環。只要楊玉環告狀安祿山,必然使安祿山有來無回。

  前前后后,楊國忠使了很大力氣。

  但虢國夫人收到安祿山巨大的好處,再加上安祿山一向甜言蜜語,表現出人畜無害的模樣,使虢國夫人歡喜。

  所以虢國夫人并沒有聽楊國忠的,她以為是楊國忠與安祿山不和,想利用她。

  族人不聽他的大事,使楊國忠一肚子悶氣,發泄在楊铦身上。

  “誰能想到李瑄會為姜度出頭啊!更不想李瑄會親自到姜度府邸…”

  楊铦忍著不敢發作,為自己辯解道。

  不是他的錯,是李瑄的錯。

  “糊涂!我就能想到。”

  楊國忠繼續罵罵咧咧,不幫他對付安祿山就算了,還一直拖他后腿。

  “李瑄是鐵了心與我們作對,我會求圣人和玉環,讓李瑄還回兄長的宅地。”

  虢國夫人開口說道。

  曾經的她對李瑄喜愛有加,現李瑄早就活成她討厭的樣子。

  她不明事理,不問對錯,只站在楊氏的一方,也可以說憑借喜好做事,不顧后果。

  “不錯,看樣子李瑄不會還給兄長宅地,只有請玉環和圣人做主。”

  韓國夫人也是這么認為的。

  平時她們直接派遣青衣惡奴明搶,但這招面對李瑄明顯行不通。

  “唉!你們看著辦吧!”

  楊國忠也不管了,他扭頭就走。

  他現在最關心的是兩件事,一是第二次征南詔之戰的勝利。

  二是將安祿山弄死,鞏固自己的權勢。

  通過種種觀察,楊國忠認為安祿山有八成的概率會造反。

  奈何圣人、貴妃、虢國夫人都不相信,于公于私,楊國忠都得弄死安祿山。

  只是緩和與李瑄的矛盾,暫時無法行得通了。

  于是,楊氏兄弟姐妹一起入宮,面見圣人貴妃。

  他們惡人先告狀,掐頭去尾地將事情說了一遍。

  李隆基眉頭一皺,當即召李瑄入興慶宮。

  他知道李瑄一向與五楊有矛盾。

  沉香亭。

  龍池秋波蕩漾,樹木盡染,秋意正濃。

  “七郎,光祿卿說你用一千貫強買他的宅子,還打傷他的奴仆,可有此事?”

  李隆基坐在沉香亭一樓,旁邊楊铦和楊琦一左一右侍奉,另一邊是楊氏三姐妹圍繞在楊玉環身旁。

  楊玉環也將明眸放在李瑄身上,和李隆基不同,她了解自己的兄弟姐妹,知道她們可能因與李瑄的矛盾,夸大其詞。

  “回圣人,是光祿卿讓家中惡奴用一千貫強買臣岳父的宅第,還出言侮辱,七日強拆。光祿卿的宅院已經二百余畝,仍在不斷擴建,臣看遲早有一日,會超過興慶宮。所以干脆將它買下來。”

  李瑄平靜地向李隆基回復。

  他一直認為五楊是蠢人,他猜出他們會添油加醋地告狀。

  是非曲直,高力士一打探即可,只要李瑄能入宮,他們就瞞不住。

  “七郎的岳父,是裴耀卿的兒子嗎?”

  李隆基面有慍色,他忘了李瑄岳父的名字,只記得李瑄娶裴耀卿的孫女為妻。

  不過聽到李瑄的闡述,他更信李瑄的話。

  楊氏建筑豪宅他是知曉的,只是沒想到占地二百畝。

  勝業坊雖大,也已經占其十分之一。

  “不是!是太常少卿姜度。是圣人親口下詔,許其女兒給臣為妾。”

  李瑄向李隆基回答道。

  “原來如此!楊铦,你為什么要強占姜度府宅院?”

  李隆基向一旁的楊铦質問道。

  當時李林甫還在,在李林甫請求下,他做主將姜月瑤許給李瑄為妾。

  “臣準備給姜少卿兩千貫錢,并非強占。”

  楊铦立刻拜倒,向李隆基說道。

  “圣人,光祿卿的管家從頭到尾只許諾一千貫,并囂張跋扈要強拆姜府。臣打他是因為他侮辱臣,一個奴仆侮辱圣人親封的天水王,以下犯上,不該有教訓嗎?況且臣岳父的宅第,價值萬貫。臣岳父為正四品朝廷命官,即便有萬貫也得經過我岳父的同意,而非威逼。”

  李瑄打斷楊铦的話,向李隆基拱手道,有理有據。

  “不像話!回去后立刻向太常少卿賠禮道歉。”

  李隆基向楊铦訓斥道。

  此時,虢國夫人拉了拉楊玉環的衣裳,想請楊玉環為楊铦說句好話,但楊玉環對虢國夫人的舉動置若罔聞。

  她不忍心問罪五楊,但關系到李瑄,選擇站在李瑄這一方。

  而且,楊玉環與親姐姐們關系更好,與堂兄關系一般。

  虢國夫人見楊玉環無動于衷,她不能直接出面。她們的一切都建立在圣人寵愛楊玉環的基礎上。

  “回圣人,太常少卿已經收下我一千貫錢,請您下令,讓他將勝業坊豪宅的地契給我。”

  李瑄趁機向李隆基請命道,他看出李隆基又想輕拿輕放。

  他想好如何據理力爭,就算他得不到,也要讓楊铦失去。

  “回圣人,我并沒有收下,是天水王讓親衛強行將一千貫塞入我的府中。”

  楊铦委屈地說道。

  他們已經做好被圣人訓斥的準備,但勝業坊豪宅一定要拿回來,否則他還怎么在長安混?

  當初李瑄讓杜甫整楊铦的遠方堂弟,已經讓楊铦很沒面子。

  “兄長,此事作罷!你強買姜少卿府邸的時候怎么不向圣人稟告?你又不是沒有宅子住。”

  就在李隆基想讓李瑄還回楊琦宅地的時候,楊玉環發話了。

  她罕見地訓斥楊铦。

  看到楊玉環的態度,李隆基瞬間改變主意,對楊铦道:“看在你是貴妃兄長的份上,才姑息你一次,否則就該有大理寺過問。”

  意思很明白,你惹他干嘛?

  李瑄據理力爭的時候,連李隆基都很難受。

  對李隆基來說,那宅基地落誰手里都無所謂,她的玉環娘子開心就好。

  李瑄看了一眼成熟嫵媚的楊玉環,楊玉環竟然能訓斥楊铦,這出人意料。

  比他想象中的順利,也打亂他的思路。

  楊玉環也頗具風情地回眸凝視李瑄一眼,她只是想幫助李瑄,沒想那么多。

  楊铦太過分了,明知道姜度是李七郎的岳父,還妄想欺負,是自作自受。

  “臣遵旨,臣再也不敢了,謝圣人寬恕!”

  楊铦見此,欲哭無淚。

  本來還有機會要會宅基地,現在楊玉環一句話全完了,他還得將地契交出去。

  他想不通,貴妃娘娘怎么會向著一個外人。

  連虢國夫人、韓國夫人等人都很郁悶。

  但她們也不想想,安祿山也是外人,是楊國忠做夢都想鏟除的對象,但虢國夫人卻竭力維護。

  “臣還有一事請求圣人。”

  此事過后,李瑄平靜一下心情,向李隆基說道。

  “七郎請講!”

  李隆基讓李瑄直說。

  “臣沐浴圣恩,得到諸多賞賜,一輩子已經榮華富貴,只想為圣人效死命。但圣人為臣在勝業坊建筑的豪宅,完全沒必要。臣請求圣人收回成命,將建筑豪宅的資費用在濟生堂、慈幼堂,如此既可以體現圣人的仁德之名,又可以省去一筆國家的開銷,兩全其美。”

  李瑄聲情并茂地說道。

  建筑豪宅對李瑄來說沒有絲毫意義,還會損失他的威信。

  他不放過任何積累威信的時刻。

  不論是現在還,還是將來,那豪宅對他沒一點用處。

  “七郎曠世之功,古今未有。天水王府已經配不上你了,自然要住進大宅之中,標榜身份。”

  雖然李瑄說得很好,但此時的李隆基對節省的絹錢沒有一點感覺。

  萬金如土揮霍,毫不在意!

  “有圣人的恩寵,臣無以為報。等臣飲馬地中海,讓圣人的威德在異域響徹的時候,再為臣建筑豪宅。”

  李瑄見李隆基不惜民力財力,想出一個折中的方法。

  “嗯!七郎高尚。既然如此,豪宅的事先放一放,今后會為七郎建筑更壯麗的宅院。”

  見李瑄執意,又把話說得漂亮,李隆基不再強求。

  他吩咐宦官,通知將作監取消勝業坊新天水王府的建造,宣布將錢財用在慈幼堂、濟生堂。

  這下,在場的五楊更加難堪。

  李瑄在無形之中打他們臉,他們還不能發作。

  “七郎不要離開了,與我一起玩樗蒲。”

  李隆基沒有讓李瑄離開,繼續玩樂。

  五楊愁眉苦臉地陪伴,當李隆基在樗蒲上高興的時候,他們也得強顏歡笑,整個游戲過程,以及李隆基玩累后的酒宴,他們都如坐針氈。

  楊玉環也喜歡這種與李瑄若即若離的感覺,她希望李瑄在長安的時候,能經常來興慶宮玩。

  酒酣耳熱的時候,還是李瑄向李隆基提醒,車神塞、李嗣業等將領的英雄勛章,需要圣人親自舉行朝會授予。

  如此,李隆基才答應明日參加朝會。

  翌日朝會上,李隆基只是將英雄勛章授予給車神塞、李嗣業,進行一番賞賜,便開始舉行酒宴。

  至于政事,皆由楊國忠去處理。

  將領們見圣人的奢靡和楊國忠弄權,也非常失望。

  為什么李帥無法當宰相呢?

  為什么圣人會用一個沐猴而冠的小丑,又如此縱容五楊胡作非為?

  一些情緒,早已被李瑄深埋心中,無所適從。

  李瑄麾下的將領很容易就被點燃。

  哪怕被李隆基親手授予英雄勛章,但這些勛章的獲得,都是李瑄為他們創造機會。

  楊铦被李瑄整治的事情,使長安百姓拍手稱快。他們明顯能感覺到李瑄回到長安以后,楊氏囂張的氣焰被暫時遏制。

  李瑄放棄豪宅,將經費用以慈幼堂、濟生堂,讓長安百姓覺得李瑄高風亮節。

  無數人希望李瑄此次能留在長安,但注定不能使人如愿。

  楊铦的宅基地,除了李瑄,沒有人敢接手。

  李瑄遲早會走,他們害怕楊氏報復,楊铦的臉丟盡了,一定會不擇手段。

  所以李瑄只是將這塊宅基地插在他的記號,棄之不顧。

  不久后,李隆基宣布,十月下旬起駕前往華清宮溫湯,讓文武百官和內侍省、尚膳局、禁軍等做好起駕準備。

  今年他去得更早,也更為懶散。

  李瑄向李隆基請求十月下旬帶著妻子前往安西,但李隆基挽留李瑄到明年春天。

  但他不想久留長安!

  無奈之下,李瑄再次入興慶宮觀看蹴鞠比賽的時候,又以整訓士卒,準備西征,覆滅大食為由再次請求。

  李隆基想到他的萬世功績,這才同意。

  這段時間,李瑄除了去拜見另一個岳父裴泛和去宋國公府后,基本上在家中陪伴妻兒。

  他是邊將,不與其他官吏交談,甚至謝絕以前的屬下拜見。

  該見的,在宴會上已經接觸過,李瑄沒有過多聊的。

  是敵是友,下次回來,自會有分曉。

  “秋叢繞舍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十月上旬的一天,李瑄與王維、杜甫相約,前往長安城西白鹿原秋游。

  杜甫無官,王維半官半隱,李瑄位極人臣。

  杜甫憂國憂民,渴望展現抱負而不得。

  王維心灰意冷,追求輞川的隱逸。

  李瑄將要付諸行動去造反,他有可能千夫所指,背負罵名。

  但他的執念堅定,跳脫封建思想的枷鎖,讓他不顧一切。

  十年韜光養晦,其間心理波折。終要承受住考驗。

  當他們路過白鹿原上一所菊花盛開的小院落后,李瑄吟出這首后世膾炙人口的“賞菊詩”。

  那“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惹人聯想,代表李瑄此刻的心境。

  也讓杜甫、王維產生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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