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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章 李適之的顧慮,小兒小女

  八三看書,大唐天將軍!

  宋國公府,門前依舊。

  十年時間反如掌而過,他有幸成為李適之的兒子,使他有較高的起點,能在安史之亂前,到達如今的地位。

  李適之急流勇退,未必不是好事。

  他得以頤養天年,不必操勞政事。

  無數臣子,都是在政治上的失意和貶謫,然后郁郁而終。

  李適之雖還有太子太師的頭銜,但不需要教導太子。

  李隆基為防止皇子太子與大臣們結黨營私,把皇子和太子都養在十六王宅,嚴加看管。

  平時太子的老師,一般都是沒有地位的文人官吏,甚至還沒有品級。

  李玉瑩這幾年一直在濟生堂學醫,她可能受李瑄影響,一改之前,想要有作為。

  因為濟生堂是李瑄一手建立,而且李瑄還出重金發展。里面的大醫陳藏器、王冰,都是李瑄一手提拔。

  立志要在十年之內,培養出第一批優秀的醫者,懸壺濟世。

  李玉瑩也想成為其中之一。

  李適之現在惟一頭疼的,就是自己這個女兒,老大不小了,還不嫁人。

  貴族哪能學醫?讓別家笑話。

  不過李玉瑩用李騰空的例子反駁李適之。

  李騰空是李林甫之女,有高超的醫術,還能為貧苦百姓治病。

  李適之只能讓裴靈溪勸一勸李玉瑩,哪怕是自己挑選如意郎君,也要在桃李年華出嫁。

  現李玉瑩在天水王府住下,陪伴裴靈溪,和侄子侄女們玩耍的同時,也是覺得李適之老是嘮叨她。

  “孩兒拜見父親!”

  隨李霅和李季卿入宅后,李瑄一入儀門,就看到李適之正快步走來,他立刻上前拜見。

  很明顯,李適之聽下人匯報說李瑄回宋國公府邸后,立刻出堂,看他三年未見的七郎。

  可能是進入花甲之年,李瑄西出遠征的時候,李適之提心吊膽。

  和他任節度使的時候不是一個概念,因為李瑄踏上一個從未有唐將去過的地方。

  他的七郎不愧是天下聞名的大英雄,做出了前無古人的功績。

  雖已罷相,但他們一家盡殊榮。

  “至親不用如此!遠征在外,風餐露宿,七郎辛苦了。”

  李適之將李瑄扶起來,兒子一如三年前一樣,心中寬慰。

  見到神采奕奕、目光灼灼的七郎,他心中的石頭落下,因為他認為兒子遲早會再度入相。

  這和功利心無關,自古文人權貴,都以拜相為最終目的。

  李適之老了,希望自己兒子將來越來越好。

  其他的兒子才華一般,如李霅、李季卿等,最多是郡守之才。在現在的崗位上,并不是很優秀。

  他希望他死去以后,七郎能照顧一下他的兄長。

  當年李林甫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右相府是長安最豪華的府邸。

  再看現在呢?

  物是人非!

  “孩兒戎馬十年,雪域高原亦去過。在西域談不上艱苦。倒是父親,要注意身體啊!”

  李瑄握住李適之的手說道。

  他覺得最艱苦的戰斗,是在雪域高原,許多將士沒有戰死,反而病倒。

  相比之下,西征之戰,還算順利。

  他認為大食軍隊不如吐蕃的步騎,不管是數量還是質量。

  “為父有麒麟兒光耀門楣,還有什么不滿足呢?”

  說話間,李適之拉著李瑄一起,進入前廳。

  雖天色已晚,但前廳之內,燈火通明。

  茶水、點心也已準備好。

  “七郎,此次回來,有沒有機會留在長安呢?”

  李適之意有所指地向李瑄問道。

  如李瑄這種情況,留在長安,意味著再度拜相。

  李適之以為李瑄立下這么多功績,圣人又給予豐厚的賞賜,此次很有機會。

  “我的棱角未被磨平,還不到留在長安的時間。我已經向圣人申請,天寶十四載,再次西征。”

  李瑄向李適之回復道。

  “七郎還打算變法嗎?地方上抵觸,是無休止的。欲壑難填啊!”

  李適之聽懂李瑄的意思。

  他擔心李瑄陷入其中,難以脫身。

  天下太大,總有人會陽奉陰違,欺上瞞下,抵抗新法。

  站得再高,也有看不到的死角。

  “父親請相信我,下一次我回長安,一定能整治地方上的豪強。”

  李瑄鄭重地向李適之回答道。

  他當然知道常規方法行不通,只能用非常規方法。

  李瑄叢來不是要大族的命,他們依舊能富貴,只是放棄土地兼并,釋放農奴。

  這點都辦不到的話,就不用留他們了。

  “七郎壯歲即位極人臣,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為父是平庸的,七郎有自己的主見即可。”

  李適之見此不再多勸。他的才能和李瑄差太遠。

  或許有許多他想象不到的事情。

  “孩兒會有分寸,父親只需等待。”

  李瑄沒有客套,提前向李適之提醒:“父親,如果我派遣羅興回來傳遞消息,您一定要慎重。”

  “羅興啊!為父知曉。”

  李適之不以為然地回應一聲。

  “我再去西域,會將靈溪、霜兒接走,淞兒和臻臻也會一同隨我去西域。奕兒就留在長安,由父親照看了。”

  李瑄又向李適之拜托道。

  “七郎放心!我會教導好奕兒。”

  李適之點頭,邊帥留質子在長安,誰都不能例外。

  甚至不能去向李隆基求情,否則李隆基一定會起疑心。

  當然,李適之也沒認為有什么不對。

  這樣裴靈溪也能和李瑄夫妻團聚。

  “七郎…最近有消息傳言,安祿山想要造反,你怎么看待?”

  李瑄和李適之聊了一個時辰后,李適之主動說起這件事情。

  他和長安諸郡王、老臣們結交,聽到一些“危言聳聽”的言語。

  起初以為這只是空穴來風的話,但后來越傳越夸張,特別是最近兩個月。

  連宰相楊國忠,都屢屢勸諫圣人安祿山要造反。

  安祿山掌握三鎮節度,有危害大唐社稷的風險。

  “孩兒不好去判斷。圣人無論如何都不信安祿山會造反。或許是流言蜚語,是楊國忠與安祿山在爭斗。”

  李瑄搖了搖頭。

  現在安祿山要是敢來長安,說明他確實膽子大。

  但安祿山已經好久未至,他只是將不斷將搜刮到的金銀珠寶運送到長安,取悅李隆基。

  “為父統領過范陽軍,軍中胡人眾多,軍紀難以糾正。怕被安祿山利用。”

  李適之比一般人更了解范陽軍。

  十幾年了,他以前任命的將領,即便不死,也早已被安祿山更換。

  而且李適之任幽州節度使的時間太短,有過勝利,但都是小勝,還未在軍中建立足夠的威望。

  “父親無須多想這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即便他造反,也是我們這些將領的事情。大唐立國已一百多載,豈是那么容易崩塌的?”

  李瑄安慰李適之。

  “圣人,唉!”

  李適之重重地嘆一口氣。他實在沒想到晚年的李隆基,比孫權、蕭衍晚年還要糊涂。

  他不明白,明明有了武氏和韋氏的教訓,以前那么精明的李隆基還會如此。

  李隆基可是親身經歷天后時代,看著武則天害死自己的母親,看著武則天被張柬之趕下臺。

  又親自發動唐隆政變,滅掉韋氏集團。

  更自相矛盾的是,李隆基因為一點猜忌,廢去發妻王氏皇后。

  覆車之轍,歷歷在目,李隆基一點都不長教訓。

  五楊的行徑,李適之都看不下去。但楊國忠是宰相,他沒有權力多說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長安搞得烏煙瘴氣。

  “像楊國忠和楊氏這樣的家族,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李瑄聽到李適之說這番話,心中很是高興。

  李適之發牢騷,代表他決斷大事的時候,很容易聽從他的指示。

  “是啊…圣人年事已高,新君不會容忍楊氏的。”

  李適之以為李瑄指的是這些。

  李瑄只是微微一笑。

  “七郎,天色不早了,回天水王府,靈溪在等著你呢,七郎的兒女都機靈可愛,將來一定成大器。”

  李適之沒有多說什么,起身下達“逐客令”。

  李瑄近三年才回一次家,是要與妻子見面。而且李瑄走時,孩兒尚幼。

  他知道七郎一定想見他們。

  “好!那我明日再來拜見父親。”

  李瑄起身說道。

  監禮官未通知明日上朝,說明李隆基明日不朝。

  甚至可能接下來幾個月都不會再早朝。

  因為李隆基快要擺駕前往華清宮,到那里李隆基更加慵懶。

  有的時候,楊國忠可以直接在家里處理國家大事,百官到楊國忠府邸拜見,不需要去中書門下堂。

  李適之掌燈送李瑄出門。

  “父親不必出門!”

  李瑄制止李適之相送,向李適之一禮后,在管家趙宗的帶領下,離開宋國公府。

  裴瓔帶著親衛在門口等候已久,李瑄跨上馬,迫不及待地前往坊門。

  “是天水王,將坊門打開!”

  本來坊門已經關閉,見李瑄來后立刻開啟。

  他們皆知李瑄要去道政坊。

  在圣人大擺宴會的時候,黑夜是允許達官貴人們通過的。

  更何況是李瑄。

  李瑄出平康坊,然后一路到達道政坊。

  道政坊的守門官吏,連忙將坊門打開,坊李瑄進入。

  天水王府門前,燈籠明亮。

  正堂大廳內。

  裴靈溪端坐在正堂,兩個小男孩正坐在大廳玩耍,不時一笑。

  霜兒抱著李蓁蓁,但才三歲的李蓁蓁打個哈欠后,昏昏欲睡。

  李玉瑩在燈燭下翻看一本醫術,她是最平靜的。沒有嫂子們的急切。

  “娘子,郡王回來了。”

  一名婢女迅速跑進來向裴靈溪稟告道。

  裴靈溪非常激動,起身向門外快步,并向正在玩耍的李奕和李淞說道:“奕兒、淞兒,準備拜見你們的父親。”

  李奕和李淞三四歲大,記憶中沒有父親的概念。

  得知阿娘一直嘮叨的父親回來,立刻跟隨跑出去觀看,只是心有感觸。

  在天水王府的連廊中,李瑄時隔三年,再見到裴靈溪和霜兒。

  裴靈溪和霜兒,也看到日思夜想的夫君。

  此時此刻,裴靈溪一手牽一個小孩,霜兒懷中一個小女孩睡醒惺忪,正用小手揉眼睛。

  兩名婢女掌燈燭,搖曳的燈燭,映襯著裴靈溪的臉龐,看起來略微顯瘦。

  霜兒也非常憔悴,但臉上布滿驚喜。

  李瑄知道,這是他的兒女,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只是微笑著凝望她們,像是一次平常的歸來一樣。

  “奕兒、淞兒、蓁蓁,快叫阿爺!”

  裴靈溪最先向三名小兒女說道。

  “阿爺…”

  小兒女們齊聲一喊,雖然沒什么感情,但她們受裴靈溪教導,都有很好的教養。

  “蓁蓁!”

  李瑄上前,從霜兒懷中接過最小的李蓁蓁。

  “阿娘…”

  李蓁蓁認生,在李瑄懷中掙扎,想要去阿娘的懷抱。

  “哈哈…蓁蓁的名字,還是阿爺起的。”

  李瑄笑了一聲,捏了捏李蓁蓁粉雕玉琢的臉蛋。

  為了不讓李瑄捏,她的小腦袋往李瑄懷里鉆。

  “蓁蓁不要怕,阿爺是最疼愛你的人。”

  霜兒來到李蓁蓁面前輕聲說道,并握住李蓁蓁的手。

  李蓁蓁這才用寶石般的眼睛望向李瑄。

  越看越有一種親切感,嘻嘻一笑。

  “奕兒,還記得為父嗎?”

  李瑄將李蓁蓁交給霜兒以后,蹲下詢問道。

  “不記得!只聽阿娘說阿爺是大英雄!”

  李奕微微搖了搖頭,奶聲奶氣的,說話很大方。

  這種言談,就讓李瑄非常歡喜。

  “好大郎!”

  李瑄摸了摸李奕的腦袋。

  “淞兒,想不想跟著阿爺離開。”

  李瑄又向李淞說道。

  “阿娘去哪我就去哪…”

  李淞的身體往裴靈溪裙擺一靠。

  他比李蓁蓁沒大幾個月,自然是不知道生母和養母的概念。

  “阿娘會去的。”

  李瑄笑著說道。

  “那我也去!”

  李淞立刻就說,他雖然年紀比李奕小不說,但說話聲音直接,比李奕更清亮。

  “玉瑩看起來文靜不少,聽大兄說你在濟生堂學醫,看來我家也要有義妁、淳于衍一樣的巾幗女醫了。”

  李瑄看到裴靈溪身后的李玉瑩,和以前的活潑好動相比,現在看起來成熟了。

  他只是贊賞李玉瑩能選擇去他創立的濟生堂,并對她將來的成就期望。

  誰說貴族學醫就一定不好呢?

  李騰空開了個好頭,是老賊李林甫子女中,李瑄唯一尊敬的。

  其他包括李岫,都不足道也!

  李瑄甚至認為,一個對醫學有興趣的貴族,更容易獲得資源,成為名醫的概率更大。

  “玉瑩不會讓兄長失望!”

  李玉瑩很高興七兄能認同她。她一定會認真學習,有所成就。

  “七兄,天色已晚,蓁蓁淞兒奕兒都困了,玉瑩帶他們盡早休息。明日時間多得很呢!”

  李玉瑩又接著向李瑄說道,想讓兄長和嫂子們團聚。

  “行!”

  李瑄看小兒女茁壯成長就夠了。

  李玉瑩從霜兒懷中接過李蓁蓁,然后吩咐婢女帶著李淞和李奕,到她所居住的閣樓。

  小兒女們沒有哭鬧,他們和李玉瑩很熟悉。

  看著她們的燭光消失,連廊內只剩下李瑄、裴靈溪和霜兒三人。

  壓制的情感像是洪水決堤一樣,李瑄一下將裴靈溪和霜兒摟在懷里,他也說起了胡話:“我離開長安時,帶你們一起去西域,多么希望人世間,沒有別離!”

  “夫君以國家大事為重,有這番話,足夠我們的期許。”

  裴靈溪動情地說道。

  她知道夫君是為天下而生,古今沒有夫君這么偉大的人物。

  她得到夫君到關愛,已勝過無數。

  就像夫君為她寫的詩一樣,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霜兒沒有說話,把被李瑄一把抱住,無法掙脫。

  她算是天下最幸運的奴婢了。

  雖然早已擺脫賤籍,但李瑄就是她的唯一。

  李瑄左擁右抱,帶她們來后院坐下。

  秋已深,下弦月凄冷。

  裴靈溪和霜兒并不覺得生寒,有李瑄在身旁,依偎在懷中,就是溫暖。

  花園之中,菊花盛開,還存在有芳香。

  院中的老梨樹還在,好像經過修剪,之前的枯枝被剪掉。

  一切都和李瑄離開時一樣。

  李瑄和她們討論小兒女們成長過程,都是一些輕松之事。

  什么國家大事,風言風語,李瑄從來不會說給她們,帶來煩惱。

  李瑄告知裴靈溪離開長安的時候,要將李奕留下,由父親照顧。

  有大婦之風的裴靈溪雖有不舍,但毫不猶豫地同意。

  不過是留在長安,她并沒有覺得不對,況且在長安能生活得更好。

  月亮偏西時,李瑄才與裴靈溪、霜兒一起回主樓休息。

  洗漱以后,李瑄直接將裴靈溪和霜兒一起抱上床。

  裴靈溪第一次和霜兒一起侍奉李瑄,由于太過思念,幾乎徹夜未眠。

  “啪啪啪…”

  第二天,日上三竿。

  外面不斷地在敲門,將李瑄驚醒。

  李瑄還在想是誰這么無禮呢,就聽到弱弱的聲音:“阿娘,阿娘…”

  是李蓁蓁。

  她自記事以來,第一次清晨沒見阿娘,心中自然不安。

  霜兒和裴靈溪也被驚醒。

  裴靈溪一想到昨夜的荒唐,很不好意思,立刻準備穿衣。

  霜兒也是一樣。

  不過最先穿戴好的,還是李瑄。

  他出內屋后,穿過廳堂,將門打開。

  李蓁蓁仰著小腦袋打量著李瑄,那聲“阿爺”始終未叫出聲。

  即便昨夜阿娘說過這是她最親近的人。

  “蓁蓁,你喜歡玩什么,阿爺陪你!”

  李瑄又一下將李蓁蓁抱起來。

  李蓁蓁只是吃著手指頭,怯生生的,沒有回答李瑄。

  但這一次她也沒有鬧來鬧去。

  直到霜兒整理好著裝出來,她才叫阿娘。

  沒過多久,他們一起食用早餐。

  餐桌上多一個李瑄,小兒女們都生疏了。

  好在李瑄吃飯的時候不客氣,讓小兒女感覺阿爺并不可怕。

  上午的時候,李瑄陪伴妻兒。

  下午,李瑄坐上馬車,帶著妻兒一起去宋國公府,再拜見李適之。

  馬車從李林甫的宅院旁路過,里面空無一人,李瑄頗為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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