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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王維

  “臣還有奏…”

  李適之心中很不舒服,明顯皇帝更信任李林甫一點。

  是李林甫陰謀詭計在前,卻讓皇帝對他產生懷疑。

  “講!”

  李隆基語氣重了一分。

  “臣得知在上洛郡洛南縣的龍沙河中,出現大量金粒,按照地志,那里必有一處金礦,采之可以富國。”

  李適之平靜地說出李瑄告訴他的金礦位置。

  一眾大臣,嘀咕幾句后,面面相覷。

  看李適之言辭鑿鑿,連縣河之名都報出來,一定是提前勘探過,絕非無的放矢。

  李林甫都沒有懷疑李適之話語的真實性。

  欺君之罪,可是不小。

  他只能在心里,暗罵李適之這個后生陰險。

  他被昨天李適之的爽快欺騙。

  但此時此刻,也無法做出反駁。

  “左相,洛南縣龍沙河金礦由你全權負責,若真如此,卿為大功。”

  李隆基摸了摸胡須,怒氣平息,轉為笑顏,自宰相宇文融被貶后,雖國庫收入與支出,一直平衡。

  在李隆基看來,這就是拮據。

  哪怕是這幾年李林甫在關中地區推行和糴法,也只是解決長安糧荒,和減輕江淮漕運負擔,并沒有使國庫增加多少。

  他貴為天子,不該只有這些!

  若能得到一些黃金,以后就不必那么精打細算。

  此時的李隆基,勤奮節儉已經不在,只想快快樂樂,安享晚年。

  盛世之下,極盡奢華,賞賜無度。

  上行下效,使整個長安,都是一片奢靡之風。

  “遵旨!”

  李適之作禮領命。皇帝命他全權處理此事,李林甫也無法干預。

  “退朝…”

  當朝會落幕后,李林甫看著李適之的背影,眉頭久久無法舒開,心想是低估了這家伙?

  洛南如果有金礦,那李適之定會被皇帝信賴,嚴重打擊他的朝堂威勢。

  他必須再想對策。

  不論如何,這次朝會,讓大臣們對左相李適之刮目相看。

  一旦洛南傳出金礦的信息,必然有大臣向李適之靠攏。

  不滿李林甫專權的大臣,敢怒不敢言的官吏,滿朝皆是。

  長安,朱雀街。

  李瑄帶著羅興,去東市取好宣紙后,來到長安各坊曲巷游覽。

  可惜天公不作美,剛來到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就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長安的繁華,不會因為一場春雨偃旗息鼓。

  寬五十余丈的朱雀街道上,楊柳如煙。

  路上行人步伐漸快,小販們搭起簡易棚子。

  來往商人依舊,戴著胡帽的胡人屢見不鮮。

  車道上的車馬,川流不息。

  游街的青年男女,舉傘享受者春雨的愜意。

  那些“肩挑春色”的賣花者,穿梭春雨中,更顯朱雀大街上的繁華。

  “七郎,下雨了,請先回避!”

  羅興抱著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宣紙,向李瑄提醒。

  他們出門的時候,沒有帶傘。

  李瑄不急不慢,雨水已打濕他的頭發,他看到旁邊的里巷口有一個古香古色的茶肆,遂帶著羅興進入。

  “博士,上茶…”

  一進茶肆,羅興便吆喝道。

  “郎君請上座!”

  茶肆的管店看李瑄穿著、氣質,立刻應和。

  李瑄身邊有青衣僮仆跟隨,明顯是王公貴族。

  他親自引著李瑄,來到二樓。

  李瑄聽到羅興稱呼管店為“博士”,不禁一笑。

  這個在后世高大上的詞匯,在唐朝只是對某種行業精通者的稱呼。

  以至于演化為一種口頭俗稱。

  類似于后世的“師傅”。

  假如唐代看到后世到處的“師傅”,也會和李瑄一樣。

  “郎君,此座在窗前,為上座,可見天街的一切。”

  管店指著一個靠著窗的矮桌,向李瑄請道。

  李瑄點頭,席地而坐。

  羅興在一旁吩咐管店,上最好的茶。

  管店不敢怠慢,立刻離開去安排。

  “咯吱!”

  “嘩嘩…”

  李瑄推開窗戶,聽到雨聲的同時,能看到開化坊前,大街上的全景,一切形形色色,蕓蕓眾生。

  在不知不覺中,整個茶肆二樓上,落座不少人。

  此茶肆經營特色,在朱雀大街上頗有名氣,來者皆非平民。

  有的互相認識,各自攀談。

  “此為峽州的明月茶,芳香沁人,請郎君品嘗。”

  茶煮好后,面容姣好的侍女,為李瑄奉上,并向李瑄介紹。

  “峽州,去年已經改州為郡,名夷陵郡!”

  李瑄下意識的向茶肆侍女糾正。

  “妾知諸州大改,卻不知具體,還請郎君不要見怪。”茶肆侍女很有禮貌,頷首向李瑄賠禮。

  “不必如此,是我多事!”

  李瑄最近接受時政太多,有些鉆牛角尖,他也意識到向一名茶肆女子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見李瑄風度翩然,倒是讓茶肆女子更不適應,手忙腳亂的為李瑄擺好茶具,含羞離開。

  李瑄還不待品茶,就聽到樓下一陣嘈雜。

  他讓羅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回稟七郎,是大詩人王摩詰來茶肆避雨,長安推崇王摩詰者,比比皆是,連圣人、王公,都對其備受青睞。故而如此!”

  羅興打聽好后,跑上來告訴李瑄。

  他所說的“圣人”,為李隆基。按照大唐禮制,在朝堂上,百官稱皇帝為“陛下”,皇帝自稱“朕”。

  但在私下,官吏、百姓,多以圣人、至尊稱呼李隆基。而李隆基一般以“我”自稱。

  王摩詰!王維!

  李瑄心中一動,這個名字,他如雷貫耳。

  結合這一世的記憶,李瑄知道此時天下最出名的詩人,不是“謫仙人”李白,而是二十一歲就狀元及第的王維。

  這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大才子,是自宰相張說、宰相張九齡之后的“一代文宗”。

  他彈奏的詩篇,是真正的“盛唐正音”,是盛唐氣象的重要組成。

  他名滿天下,是無數文人士子心中的楷模。

  李瑄早就想一睹王維的風采。

  夢回千年,與李杜、王維這樣的大詩人暢飲,是后世每一個華夏兒女的愿望。

  也是李瑄今生重要的計劃。

  因為李瑄需要“文人”“大詩人”“才子”這樣的稱號。

  李隆基啟用張說、張九齡,除了張說的能力,還有就是張說、張九齡的才華,能裝扮盛世,粉飾太平。

  一個名動天下的才子如果犯下“罪責”,會有無數人為其求情。

  安史之亂時的李白、王維,就因此逃過一劫。

  王維現在任左補闕,雖是一個從七品的諫官,但李林甫定不敢明目張膽去動他。

  另外,李瑄覺得“文人才子”的稱號,可以讓一個人由內到外的升華,變得更有魅力。

  還能讓天下人通過詩,更了解其主人,哪怕其主人的真正想法,與詩中的描述迥異。

  期待感和憧憬,文人們從來都不會缺少。

  比如三國時的曹操,如果他不是文人,他沒有寫下短歌行觀滄海蒿里行等詩篇,沒有開創建安文學,后世對他的評價,不會比司馬懿好到哪去。

  李瑄沒有比肩李杜的才華,但他來自未來,知道不少詩詞佳作,他可以在適當的場合,適當的場景,演繹出來。

  當然,李瑄不會抄襲同時代的詩人。

  如果記錯創作時間,將名聲掃地。

  李瑄也敬佩這些創造盛唐氣象的詩人,這是他們的時代。

  當李瑄決心改變歷史,可不單單是蝴蝶效應那么簡單,那將是改天換地,自李瑄以后的詩人、文人,會受李瑄影響,不一定誕生。

  他們的萬丈光芒,將由李瑄繼承。

  在得知是王維后,李瑄立刻起身下樓。

  茶肆一樓的大堂內,一名青衣男子被眾星捧月般的圍著。

  此人就是王維。

  年輕時的王維,容貌潔白,風姿郁美。現在依然是魅力四射,那些茶肆的女子,看著王維,顧盼含笑,雙眸放光。

  在歷經大起大落,喪妻喪子,政治失落之后,雖然心灰,但他依然幽默詼諧,平易近人。

  并非李瑄想象中的隱士詩佛,安安靜靜的儒雅君子。

  周圍的文人都想邀請王維同座飲茶,但都被王維婉拒。

  “讓開,我家郎君要見王摩詰。”

  見一眾人擋住李瑄的去路,羅興吆喝一聲。

  羅興是奴仆,一切以主人為主,許多奴仆的劣性他也存在。

  雖然這兩個月李瑄一直批評他,但他依舊難以改正。

  李瑄準備在從軍的時候,帶上羅興,磨掉他“惡劣”品性。

  被羅興一喝,一些文人看羅興穿青衣,知道他的身份,立刻讓開。

  因為像羅興這樣的身份,在長安被稱為“青衣惡奴”,人們敬而遠之。

  王維見這一幕,眉頭微皺,他也有仆人,但對仆人的約束嚴格。

  對于李瑄這樣的王公子弟,他一向不見。

  “在下李瑄,為當朝左相第七子。對王補闕仰慕已久。”

  李瑄見王維后,向他揖手一禮,不卑不亢,沒有一點盛氣凌人。

  王維在得知李瑄是李適之的兒子后,眉頭舒開。

  左補闕歸于門下省,門下省的長官為左相,李適之是王維的直屬上司。

  今日在朝會上,李適之能向權傾朝野的李林甫發難,讓王維看到一些希望。

  日常朝參,在京五品官吏方可“見言陳事”。

  但王維是諫官,有資格參加早朝。

  拾遺補闕,甚至可以在朝會后,參加宰相與皇帝的秘密會議,位卑而職重。

  然王維這個補闕,當得十分憋屈。

  張九齡被李林甫扳倒后,李林甫曾將所有諫官召集在一起,警告道:天子圣明在上,文武百官順從圣意都來不及,還需要勸諫嗎?看看那“立仗馬”,它們只要一聲不吭,就能得到三品的飼料。但那些馬如果亂嘶鳴,就會被踢出儀仗。以后就算想不亂叫,也不會再被任用。

  當時有一名叫杜琎的右補闕,不信李林甫能一手遮天,立刻上奏彈劾李林甫。

  果不其然,第二日,杜琎就被貶到下邽這個窮鄉僻壤當縣令。

  從此,大唐朝堂,成為李林甫一個人的舞臺,盡情表演。

  所以,王維被召為補闕,心里是抗拒的,他早已有歸隱田園的想法,但皇帝需要才華橫溢的王維為官,以點綴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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