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么好商討的,我們幾個說了又不算數。”
議事只是剛開始,靠在椅背上翹著二郎腿的高大壯漢雷火就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一時間,其余家主臉色瞬間黑如鍋底。
“雷家主莫不是對雷華君前輩的安排,有什么不滿?”柳宗輕聲問道。
柳白猜測柳宗口中的雷華君,應當就是雷家的老祖了。
“你這老玩意少拿老祖來威脅我。”雷火向來是不吃這一套的。
當然,這也跟雷家的實力有關。
九大家里邊,柳家下來之后,實力最強的便要數雷家了。
眼見著這兩人要起爭端,作為老東家的白家家主白庭仙自是跳出來打著圓場,笑呵呵的說道:“雷兄雖然沒錯,但我們各家也都帶著自家老祖的意思來的不是。”
“柳兄協同秦國一道,在西境長城上阻隔了禁忌許久,不妨可以和我們說說這西境長城上的情況。”
白庭仙說完又是看向了那個終于從龜甲上邊下來的司馬壽一眼,微笑道:“聽說也是就在今日,鬼神教的大掌教孟人也率領著一眾神教,在蒼岳山上議事。”
“不知司馬兄可曾了解些許情況?”
白庭仙在講和。
雷火跟柳宗也是向來不對付的,也不用賣什么面子,各自冷哼一聲也就不再說了。
柳宗不說話,司馬壽也就笑著接過話頭說了起來。
“孟人要召集神教議事這事,是幾個月前就在魏國傳開了的,大掌教議事,二掌教米斗去請人。”
“說是到了癲花神教門口,進門的時候被那癲花副掌教嘲諷了一句,說誰愛去誰去,反正他不去。結果被米斗一米斗砸死,在之后就所有的神教都響應了。”
石家家主石極聽到這話忽而說道:“聽說司馬家主出發之前,可是跟孟人見了一面,不知當真?”
司馬壽瞥了他一眼,呵呵笑道:“當真,因為孟人寫了封信,讓我捎帶過來給諸位瞧瞧。”
言罷,他伸手朝前一指,一道白光從其袖中飛出,打在了這寬大圓桌上空,懸浮。
模樣就是一張尋常的書信紙,緊接著紙張越轉越快,也即在每個人面前都浮現了這紙張的正面,書信內容呈現。
“麻煩你們這些小子跟諸位老伙計們都帶個話,就說外賊不除,家中爭斗也沒意思,且將那些鬼魅剿滅了再說。”
就這么一句話,意思也很明顯。
黃元說道:“看來那些個神教還知道自己是個人族,只是不知道能信個幾成。”
“只怕他們還要與鬼謀皮!”
雷火粗大的嗓門響起。
“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柳宗沉聲道:“我和家中老祖商討出來的打算是,將一截長城劃分給他們,由他們去守候,到時我們再在他們后邊留一些后手,以防不備。”
“這倒是個法子。”
石極點頭表示贊同。
柳白原先以為這九家議事會有多特殊,可現在來看,跟尋常人家也沒多大區別。
想來也是,就跟那猛人說的一般,不管如何,這人族到底本就是一大家子。
神教內斗那只是信仰觀念不同,可邪祟就不是了。
人族與邪祟之間早就沒了對錯之分,只有立場不同。
緊接著這九大家的家主就繼續說著一些沒什么用,但也不會錯的話。
柳白趁機看了眼其他的年輕人。
左手邊的黃上觀看似聽的很認真,其實早已神游物外,就差打呼嚕了。
右手邊的胡說則是毫不掩飾的瞪眼看向對面,柳白起先是以為他在看誰。
可順著眼神看去,才知道他是在看著對面梁柱上浮雕的金龍。
柳汝芝依舊是那副冷漠的模樣,平視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馬鏡則是怕觸發自己的“被動”,根本不敢抬頭。
雷序盯著黃家家主黃元看,眼神很是舒坦,柳白順著看了眼才知道。
黃元渾身上下都很是整潔,甚至衣著裝扮都還是呈對稱結構。
左邊配了玉,右邊必然也有。
只是他眼神也不敢動,萬一一不小心將目光落到旁邊的黃上觀身上去了,估摸著會難受好久。
眾人表現各異,但無一例外的是都沒有聽。
柳白聽了一陣之后,也才知曉雷火一開始為何會說那句話了。
沒什么好商討的,他們幾個說了也不算。
他們幾個來此的唯一目的,可能就是為了最開始吼那一嗓子。
昭告這天下,好讓天下知曉,九家都還在,并且即將帶領他們,再度抵抗一次這禁忌邪祟。
所以此刻他們一個個家主雖是在說,但說的無一不是車轱轆話。
比方說柳宗是在說他們柳家是如何在西境長城上邊抵抗邪祟的,還說如今這禁忌當中的那些王座又是何等的一份光景。
胡家家主胡懋則是說十萬大山里邊也有些大兇邪祟蠢蠢欲動,以防萬一,他們胡家現在都有兩個族老在十萬大山的出口守著。
所以他建議等著這事確定下來之后,先聯合幾家去一趟十萬大山,看看里邊到底有沒有古怪。
說起這事,雷火又將他們老祖雷華君奔襲無盡海斬殺王座邪祟的事,拿出來大肆宣講了一番。
話里話外就是無盡海里邊古怪也不小,可以找幾家深入進去看看。
石極甚至還不止一次的說,鬼神教想攻破他們石家祖地,為此他們老祖石守一還跟鬼神教大掌教孟人打了一架。
冀州司馬家的司馬壽則是說北境深處大風雪匯聚,像是也有什么大兇邪祟要出來了。
總之一番說下來就是,天下這么一塊地方,沒一處好的。
可說來說去,都沒說出個一二三來。
在這坐著的雖說是這天下九家的家主,但也僅僅是家主,真遇著這些事,還得是他們老祖說了話才行。
只是如今這情況,單靠他們老祖…好像也有些不太行了。
總之說是議事,但議了一個多時辰,卻是什么結果都沒議論出來。
就跟雷家不好跟著胡家去一趟十萬大山一樣,胡家也不好跟雷家去一趟無盡海。
車轱轆話,最耗時間了。
一旁的黃上觀甚至都已經傳出了輕微的呼嚕聲,也是個站著能睡覺的狠人。
柳白一心只想著跟這九大家的天驕們碰碰,哪想在這議事?
還議一些不著調的事。
所以他心中蠢蠢欲動,總想著快些將這場議事結束。
可到底該如何是好?
如何才能結束?
他環視一圈,最后心中有了個大膽的想法…很大膽,但也很刺激。
他雙目逐漸放光,下意識的深呼吸了一口氣。
他心底深處隨即響起小草弱弱的聲音,“公子,你手記得多在桌子上停一下,小草看看那桌子到底是什么。”
“好。”
柳白應了聲,當即一步踏出。
他個子本身就小,再加上眾人都是在各說各的,除卻他面前跟石極扯皮的鄧黑天,根本沒人注意到他。
正當鄧黑天想著他要干什么的時候,卻見柳白身形輕輕飄起,直至半身高過這桌面,再重重一掌拍下。
他元神走陰人的一巴掌有多重,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他這一巴掌拍下去。
“嘭——”的一聲巨響。
聲音不斷在這大廳里邊來回激蕩。
這桌子果真有古怪…柳白拍在桌面上的右手沒有移開,在場所有人的聲音霎時靜止消失,所有人都齊齊朝他看了過來。
柳白身子微微前傾,轉而雙手摁在這桌面上。
他緩緩言語,聲音不大,但咬字很是清晰,確保每一個字都能準確無誤的落在他們耳中。
“爭個屁啊,干他娘的就好了。”
黃上觀在柳白拍那一巴掌的時候,就已經被吵醒了,此刻再聽到這話,自是以為議事終于結束了。
連忙跟著舉起右手,握拳,大喊道:“干,干他娘的就好了!”
胡說在聽到柳白說這話的時候,就已經有些熱血沸騰了。
自己大哥都站出來了,當弟弟的能差事?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老爹胡懋竟然暗中推了他一下?
他適時站了出來,大聲喊道:“干啊!你們怕啥!”
雷序欲言又止,終究沒有站出來,司馬鏡低著的腦袋幾次想要抬起。
石山峰則是被石極拉住了。
各家各有各家的做派。
最終一聲悵然大笑聲響遍了整個大廳,原本就嫌這椅子小的雷火終于起身伸了個懶腰。
“柳白小兄弟說得好啊!”
“干他娘的就完了。”
“笑我們一群耄耋老賊,如今竟然連這點膽氣都沒了,活該證不了這鳥道!”
雷火一起身,鄧黑天就跟著站了起來,捋須笑道:“還得是少年。”
胡懋出聲道:“打吧,遲早的事。”
蒼老的鐘離芝也是提起拐杖又輕輕放下,“早該如此。”
“當年的先祖能將這邪祟趕至禁忌,如今我們伸手阻攔還是可以的。”
黃元臉上帶著得體的笑。
石極這時才出聲道:“石家也是如此想。”
老的好像不能再老的司馬壽也是說道:“年老體衰,但尚可一戰。”
一番言語下來,未能說話表態的只有柳家跟白家了。
白庭仙下意識的看了眼柳宗,然后說道:“白家亦然。”
柳宗恨恨的看了柳白一眼,最后只得沉聲道:“打便是了,好叫這邪祟知道,天下…依舊是我人族的天下!”
至此,天下九家盡皆表態結束。
沒什么好爭論的。
總之就是一個字。
只是…鄧黑天看著身邊還身子前傾,雙手扶著桌面的柳白,有些不解。
“嗯?”
他伸手輕輕碰了下柳白。
后者這才驚覺,連忙收回了雙手。
腦海里邊依舊回蕩著小草的驚呼。
“小草個乖乖嘞。”
“小草個乖乖嘞。”
如此看來,這好似青石板制成的桌子,怕真是個好東西了。
柳宗見著柳白收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最后目光還是落到了鄧黑天身上。
“鄧家主還是將你們這公子帶回去好好管教管教吧,省得這么沒有規矩。”
言罷,他冷哼一聲。
連帶著柳汝芝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規矩?卵的規矩,少年人就該如此。”雷火打著哈哈笑道:“不錯,柳白小兄弟,對我老火的胃口,下次有空記得來我雷家做客,你雷爺爺帶你出海釣鯨去!”
“滾你的蛋!”
鄧黑天甩著袖子,大罵。
占了便宜的雷火大笑著也走了。
一旁離著柳白最近的黃元也是轉頭看向他,笑呵呵的說道:“少年人心性很好,很不錯。”
他旁邊的黃上觀則是哭喪著臉,一副“你可把我害慘了”的模樣。
胡懋拉著胡說,大笑著走了過來。
其余幾家的家主看向柳白的眼神也是都帶著笑,呵之前比起來,明顯是要友善了許多。
一場議事就這么草草結束。
或許也早就該結束了,柳白只是趁機稍微推了一把…
與此同時。
人間最高峰的蒼岳山腳下,原本是一望無際的林子,但此刻也被人橫推出來一個寬敞的空地。
不同于九家議事般的圓桌會議。
這里的神教議事,可就簡單多了。
眾人來了此地后,也沒什么桌椅,完全就是各自找各自的座位。
有些不在意的則是就近尋了個木樁子就坐下了,有些喜歡講究的,則是從須彌里邊取出了精致的茶桌茶椅,來了這還要泡上一壺。
最臨近這蒼岳山的山腳下。
農夫打扮的孟人挽起褲腿,坐在地面凸起的一塊石頭上。
而在他一旁則是還坐著一道人,一高僧。
道人乃是當今的道門掌教,名為“撼月真人”。
道教老天師沒來,佛教的菩薩自然也沒來,此時來的乃是佛教靈山上赫赫有名的白衣金剛。
沒有佛門名號,反倒是留了個俗名,還極為雅致。
叫做“李池魚”。
這場議事本就是鬼神教匆忙湊起,并無先例,大概率也是后無來者,所以并沒什么特別的儀式,也沒什么章程。
最后的結果就是,鬼神教三掌教麻芝道了句“開始”,壓下一眾神教的嘈雜聲后。
孟人說先打禁忌。
然后當場立下幾條規矩。
議事結束后,再朝楚、秦兩國動手者,等于是在跟他孟人下戰書。
禁忌東征開始后,不服他孟人調遣的神教,等于是在跟他孟人、米斗和麻芝三人下戰書。
若是敢與鬼謀皮者,等于是跟整個鬼神教下戰書。
說完后,道門掌教撼月真人點頭表示贊同。
佛門的白衣金剛李池魚同樣頷首,并且說有問題的可以現在跟他李池魚論一下佛法。
若是覺得佛法他占便宜的話,也可以跟他掄一下拳頭。
至此,巫神教,兵家,血神教,喜神教,乃至癲花神教的那個瘋子都再沒異議。
這里看戲者太少,瘋起來除了送命以外,并無其他意義。
隨著這一眾神教掌教散場,遠在萬萬里之遙的禁忌深處,在那剛被老天師一斧頭劈死的鬼蜮之中。
張蒼落座其中,忽而說道:“九家議事還有神教議事都結束了。”
“哦?”
剛安撫好斧子的老天師回過頭來,問道:“那老農夫怎么說的?”
“還好,沒有忘本。”
張蒼也是長舒了口氣。
老天師的臉色卻并沒有輕松多少,最后只是沉聲道:“希望如此吧。”
張蒼聽到這話,也就扭頭看了眼一旁的黑木。
在場的老天師跟張蒼都是一把年紀,頭發都沒幾根黑的了,唯有這轉生過來的黑木,奪了別人軀殼,看起來還很是年輕。
三人本就是差不多的年紀,可現在一來,黑木反倒是像他們孫子輩了。
正當黑木疑惑之際,只聽張蒼緩緩說道:
“神教之人…都是瘋子。”
“對啊,那你看我作甚。”
黑木一臉的不解。
“你也是。”張蒼輕聲說道。
“你他娘。”黑木一言以蔽之。
老天師倏忽說道:“九家議事過后,可就是天驕戰了,也不知到時誰能拔得頭籌,可別又是柳家,那也太沒新意了。”
張蒼跟黑木對視了眼。
“興許不是吧,但今年總歸是不無聊的。”張蒼輕聲言語,他本以為老天師會趁機發問的。
可沒曾想著老天師竟是一斧頭劈開了這山岳鬼蜮,說道:
“走了。”
“他們那邊結束了,我們這邊也別耽擱。”
“你這老牛鼻子他娘的,早知道當年就在絕魂崖那一把火燒死你。”
剛坐下的黑木朦罵罵咧咧的起身。
老天師聽著這千年前的往事,失笑道:“貧道當年走陰除祟的時候,你小子都還不知道在哪個旮沓里呢。”
張蒼聽了大笑不已。
老天師也沒說錯,就算是放在千年前,他也比黑木大了那么二三十歲。
所以說這話完全沒錯。
黑木聽了老臉一黑,又朝張蒼瞪眼道:“笑個屁,當年也不知道是誰,背后說著不怕柳青衣,見面就一口一個柳姐,沒半點骨氣。”
“呵,喊柳青衣柳姐,有什么丟臉的?”
張蒼不以為意。
若不是人老了要點臉,他甚至想說上一句“柳神我都喊過柳姐,你瞧瞧你倆,喊過嗎你們!”
“走了走了。”
時至傍晚,柳白將胡說送到門口后,也就返回了大廳里邊。
議事結束后的這半天時間,胡說跟著柳白返回了鄧家,跟他講了一下午的諸家手段。
柳白返回后,起先在自己房間里邊的鄧黑天也就出來了,他端著滾燙的茶水小口抿著。
“這其余八家的手段,也都跟胡說說的一般無二。”
“其余的手段不用太過放在心上,彼此之間都差不多,真正能扭轉戰局的,還得是這九家奇術。”
“你放心,家中老祖已經知曉,等到明日天驕戰的時候,命火管夠。”
鄧黑天說著“嘿嘿”笑道:“是時候讓其他幾家重溫一下我鄧家無源火的感覺了。”
柳白微微頷首,雖說自己有了更加剛猛的本命之焱。
但是本命之焱有限,而無源火無限。
無源火能用來打消耗,真正等到了關鍵時刻,還是得用本命之焱才行。
鄧黑天似是想到什么,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聲音也轉而一沉。
“這八大家里邊,你最得小心的就是柳家的柳汝芝,此番你兩次掃了柳宗的面子,以他那睚眥必報的性子,必定會讓柳汝芝對你下狠手。”
“到時你放機靈些,她雖然不敢殺你,但把你打成重傷是有可能的,一旦見之不妙,你立馬投降便是…你也不必覺得有什么不如人,他們比你多混了那么幾年,加上你又沒回過祖地,不敵是很正常的。”
鄧黑天生怕讓柳白投降,會影響他的心境,所以又還仔細解釋了一番。
柳白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感動的,不管自己身份如何,單就此番來看,這鄧黑天是實打實的將自己當成了自己人。
“家主你就放心吧,我這么些年別的本事沒學到,怎么活命還是會的。”
柳白笑著露出幾顆大白牙。
“好好好。”
鄧黑天也是連忙笑著應好。
“來,你聽仔細些,有些事情其實胡說也不太清楚,我再與你講講如何對付這其余幾家的奇術。”
此番一來,連鄧黑天都壓低了嗓音,甚至在這法陣之內,再度鑄起了小型法陣。
“嗯?”
柳白眼前一亮,感情這奇術都還有破解之道?
“嘿,這幾千年來,別的不一定會,但是這些許克制之道還是有的。”
壓低了嗓音的鄧黑天小聲解釋道:“比方說這司馬家的‘靈墟幻界’,你一旦不小心被他拉入幻界之中,那幻界里邊的規矩都是由他制定,這個時候你不管你如何行事,都將會受到克制。”
這點柳白先前也聽胡說講了,胡說的應對策略極為簡單,那就是…你別被他拉入幻界就行了。
“那怎么辦?”柳白詢問道。
“簡單,這個時候你只需要把自己變成規則的一部分,他就奈何不了你了。”
“把我變成規則的一部分?”柳白摸摸頭,想不明白啊這。
“怎么讓我變成規則的一部分?”
“也簡單,你只需要不停的重復‘我就是規則’,到時司馬鏡的意識自會被你影響,畢竟想完整的掌控靈墟,可沒那么簡單。”
柳白兩眼放光的記下,“還有嗎還有嗎?”
這連奇術都有應對之道,這就好辦多了。
“自然是有。”鄧黑天捋須而笑,“只是在說別的之前,你得小心一點,他們對我們鄧家的無源火亦有應對之道。”
“什么?”
柳白豎起了耳朵,認真聽著。
鄧黑天收起臉上的笑容,嘆氣道:
“我們鄧家的這無源火啊,雖說是在九家奇術里邊名列第一,但是挨不住那些小人們日夜琢磨啊。”
柳白想撇嘴,但是忍住了。
鄧黑天等了片刻沒有等到柳白的贊同,只好自個繼續往下說:“這唯一的一個小小的缺陷就是,當有人從我們背后,用那極陰之氣吹拂的話,就很容易被短暫吹滅。”
“一旦在交手時候被吹滅,哪怕只是剎那功夫,都很難再點燃,到時就得用你自己的本命之焱了。”
“所以到時候你一定小心,切記不要讓他們出現在你背后了。”
“我記下了。”柳白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那便好,那大伯再給你講講如何應對其他幾家的奇術。”
類似的對話,今天出現在了各家的院子里邊。
比方說柳宗便是跟柳汝芝耳提面命的說道:“其余的隨便,但是鄧家的那個柳白,我不想看見他站著離開天驕戰,明白嗎?”
哪怕是面對柳宗,柳汝芝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模樣。
“明白。”
僅有不同的便是在這白家山的山頂,在那白家祠堂里邊。
老祖白緋坐在主位,家主白庭仙坐在下手位。
白計生一人站在中間,低著頭。
白庭仙沉聲說道:“明天的天驕戰依舊是采取抽簽的方式,但是第一場我會讓你輪空。”
“這一場你就看著柳白那雜種都有些什么手段,等到第二場,我再安排你與他對上…”
“到時事先你便與他簽下生死狀,到時你只需要將他殺死在這臺上便是了。”
白計生聽見“生死狀”這三個字,心中也是難免一沉,問道:“那萬一柳白不愿簽怎么辦?”
“呵呵,放心,那雜種前兩日來這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我們洞悉了他的身份,可他依舊不走。”
“他有依仗,他很自信,他會答應的。”
老祖白緋斗說這話了,白計生自是只好點頭答應,“只是…”
“只是你怕死是吧。”
白緋沒有掩飾自己話語里邊的譏諷和不屑,同時也只道這后輩不成材,難怪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這都還沒開打,面對一個比自己還小的晚輩后生,竟然都未戰先怯。
呵,廢物!
白計生慚愧的低下了頭。
他的確是怕死,這柳白既能打的胡說心甘情愿認大哥,說明這實力肯定是有的。
既然如此,那么他就怕。
白緋猛地抬起手上的拐杖,朝前一點,抵在了白計生眉心,剎那間這白家天驕就愣在了原地。
拐杖片刻而返,白緋再度說道:“我已在你體內留了道手段,等你真正到了生死時刻自會觸發,到時…必然讓這雜種死在臺上!”
只要此事一成,能讓柳青衣體會失去至親的痛苦不說,還能讓黑木失去傳人。
到時就算柳青衣過來,一切也都無力回天了。
而柳白是死在這臺上的,還自己主動簽了生死狀,柳青衣敢動手那就是犯了九家立下的規矩。
等到了那時,她柳青衣要是敢動手,自己就能攜九家之威傾軋而上。
縱使她柳青衣再強,還能一人對抗九家不成?
想到這,白緋笑容愈發癲狂。
“是…”
白計生腦袋低的愈發低下了。
“小草,九家議事時候那張桌子到底是有什么講究呢?”
直到回了自己房間,柳白才敢問此事。
小草支支吾吾了幾句,“哎呀,這事情離公子還太遠,跟公子說了也沒用的,但是對娘娘有用,到時小草跟娘娘說嘞。”
“對了公子,到時白家出手對付你,你準備怎么辦?”
小草就這么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柳白躺在床上,以手作枕,還翹著二郎腿,他看著屋頂,失神道:
“我能怎么辦,白計生要是出手殺我,我殺了他便是。”
“若是白庭仙他們出手對付我…盡人事,聽娘命。”
小草撓了撓柳白后背,好似安慰。
“那公子你覺得這次需要喊娘娘嗎?”
柳白閉目稍加沉思,而后輕聲說道:
“九成八。”
柳家不是好相與之輩,白家更是有著生死大仇,就算自己放下這事,他們都是不可能放下的。
所以…柳白心里沒來由的冒出一句話。
“不殺生,仇恨永無止息。”
他下意識的往窗外看了眼,是夜,寒月皎潔灑落地面,并無外人。
柳白也就沉沉睡去了,即至次日天命。
一道洪亮的鐘聲響遍了整個白家祖地,走出門的柳白也就被鄧黑天帶到了另一處地方。
好似這白家山的后山處,四周起高臺,使之這正中間凹陷下去,形成了一個寬大無比的戰臺。
柳白身形落座,其余高臺上邊,也都適時出現了人影。
期待已久的天驕戰…終于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