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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我姓柳,柳青衣的柳”【大章】

  你是黑將,那我又是誰?

  柳白心中當即就冒出了這句話。

  起先他還想著這傳承之地里邊會不會有別的人或鬼,如果有的話,自己該怎么才能判斷出哪個才是紅卒鬼。

  可現在…他幾乎頓時就可以斷定了。

  不管這里邊還有沒有別的人鬼,或是鬼人,但自己眼前的這個鬼,就是紅卒鬼!

  黑將,這多么熟悉的稱謂啊。

  除了紅卒鬼,誰還知曉,怎么還能有這么巧的事情呢?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眼前的紅卒鬼想了很久,才給自己想到這么個代稱。

  黑木…黑將。

  這不聽起來就像是一伙的,很適合自己忽悠后來者…紅卒鬼臉上依舊在笑著。

  柳白看著他,也笑了。

  就像是一個久經磨難,終于抵達這傳承之地的少年,臉上掛著由衷的喜悅。

  “見過…黑將大人。”

  柳白朝其拱了拱手。

  陌生的地方,還得先看看這紅卒鬼打的什么主意,他先來的這里,了解的總能夠多些。

  紅卒鬼見著眼前的這少年這么輕而易舉的就相信了自己,臉上笑的就更開心了。

  人在窮盡努力得到的收獲之后,都容易放松警惕。

  甚至將眼前的一切,都認為是理所應當的。

  “不必客氣,你既然能通過先生的諸多考驗來到這里,那么你…自然就是自己人了。”

  紅卒鬼笑呵呵的說道。

  “先生?”

  柳白疑惑道。

  “哦,這個啊。”紅卒鬼笑著點頭道:“我們這些侍奉在黑木大人身邊的,都習慣性的稱呼他為…先生。”

  瞧,這話聽的是多么合理。

  紅卒鬼自己都很是滿意。

  柳白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這才開始打量著這寬敞的石廳。

  石廳雖大,但卻很是空曠,除了那些個燭臺以外,就并無什么其他東西,唯有這坐北朝南還有個高位石臺。

  細看去,卻又能發現這石廳地面有著許許多多的印子。

  這印記大大小小,大的足有磨盤大,小的卻只有拳頭大小,盡皆呈圓形。

  就像是這上邊原本擺放有好些…蒲團?

  這放在地面,還是這樣的圓形,柳白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蒲團。

  旁邊灰塵明顯厚了許多,但這擺放有蒲團的地方卻還很新,沒有什么灰塵。

  說明這些蒲團是剛被人取走沒多久。

  那么取走這些蒲團的…會是誰呢?

  柳白抬頭看向了眼前的紅卒鬼,后者臉上笑意不減,只當是柳白有些疑惑,便是主動解釋道:

  “你如今看到的這地方,也就是這傳承之地的一部分,名為傳法地。”

  “當年先生還在世時,講究有教無類,他的法,不僅走陰人能用,邪祟同樣能用。”

  “他每隔三年便會在這傳法地講一次法,當時可謂是我們整個楚國的盛況啊,無數走陰人邪祟紛紛踏之而來,而且只要進了這傳法地,便是禁止廝殺,一旦動手,那便視作為對先生的挑釁。”

  “當時這傳法地…可謂是名傳天下啊。”

  紅卒鬼說這話的時候,可謂是眉飛色舞意氣風發,但是說完之后,他又變的有些低落。

  “只可惜,先生走后,這里也就盡皆沒落了。”

  所以這就是你連此地的蒲團都不放過的理由?

  柳白心里如此說著,嘴上則是義憤填膺,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說道:“放心,振興先生榮光,我輩義不容辭!”

  紅卒鬼聽著這少年熱血的言語,原本低落的神色也是一掃而空,他抬起頭笑著說道:“還叫先生呢?”

  柳白打了個哆嗦,聲音顫抖著說道:“我…我一定要振興師傅榮光!”

  “公子你好裝啊,這么騙鬼真的好嗎?”

  小草看著都忍不下去了,在柳白腦海里邊吐槽道。

  “沒事,我也是鬼,鬼騙鬼很合理。”柳白回答完小草,又是看向四周,問道:“那我是在這里接受傳承嗎?”

  “不不不。”

  紅卒鬼急忙搖頭,然后便是去了右手邊的石墻邊,伸出一道鬼氣,原本看著完好無損的石壁便是出現了一道石拱門。

  “公子,這障眼法絕對是這紅卒鬼后邊自己加上的!”

  小草見著這情形,連忙說道。

  柳白“嗯”了聲。

  也不難看出,這障眼法簡陋,一看就是保存不了多久的那種,絕不可能是跟著這傳承地一塊流傳下來的。

  只可能是紅卒鬼來了這之后,他給加上的。

  只是他在這弄個障眼法是什么意思?

  不讓自己知曉這有個通道…而且柳白也趁著剛剛紅卒鬼出手的那個間隙,察覺到了他的底細。

  起先柳白還以為這貨會很強,萬一也是個祟,自己斗起來還得好費一番手腳。

  可現在來看,跟自己一樣,同樣是個穢。

  有真名,無本源的那種。

  只是要想殺死他,還是得知道他的真名才行,柳白多看了他一眼。

  “這傳法地都是給外人用的,你是我們自己人,是先生定下的傳承之人,自然得去這里邊才行。”

  紅卒鬼伸手指著這石拱門里邊說道。

  意思即是說,要柳白從這石拱門中穿過去。

  柳白狐疑的上前,探頭朝里邊看去,只見這石拱門后邊是一甬道,約莫四五丈遠,對面是散發著淡淡的金光,一看就是非凡。

  “從這過去便是了。”

  紅卒鬼見柳白沒動,再度說道:“過去便可修行先生傳承。”

  紅卒鬼越說,柳白也就已經愈發懷疑,甚至都想著先將這東西宰了之后,再做其他打算了。

  “你這晚輩,竟還不信了,也罷也罷。”

  紅卒鬼說著搖搖頭,竟是化作一道鬼影流光附身到了柳白身上,“如此總可以了吧?”

  “我與你同去,真要有問題,我比你先死。”

  “我這傳承使者可算好?”

  他敢一塊去…柳白又是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說道:“黑將大人好,黑將大人可太好了,是晚輩不懂事了。”

  “晚輩這就去。”

  自己夸自己,柳白不覺得有什么不對的。

  隨即他也就大踏步的來到了這石拱門前,左右看了眼,這拱門上頭還刻有…一條狗。

  或站或趴,或奔或走。

  所有的都是如此。

  這黑木的傳承地里刻著這狗做什么?

  難道說這黑木本來就不是人,是一條狗?

  柳白來不及多想,也沒空深究,總之是一步步入了這甬道之內。

  隨著他這一腳結結實實的踩上,也沒什么異象出現,并沒有他預想之中的機關或是什么別的殺招。

  附身在他體表的紅卒鬼也是打著哈哈,言語輕松的說道:“我不跟你說了,這能有什么危險的。”

  “這本就是先生留給你的傳承地,速速過去便是。”

  柳白后腳跟上,終于是踏入了這甬道,他一步步的朝著前邊那個散發著淡淡金光的地方走去。

  他始終覺得哪有一絲不對,可究竟是哪里呢…

  柳白正想著,腦中靈光一閃,忽地想到了什么。

  這紅卒鬼怎么像是借著自己的身子,通過這甬道?

  從一開始的施展障眼法將這甬道藏起來,到后來的激將慫恿,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懷疑他。

  再到他賭氣似的附身在自己身上…

  如果這對面真的是真正的傳承地,他為何不早早的過來這里,反倒是停在外邊的傳法地?

  他連地上的蒲團都要收走。

  一個撿破爛的紅卒鬼,豈會放過這里邊的傳承地?

  可他沒來,反倒是留在那傳法地里邊,裝神弄鬼,化作什么傳承使者,還借用自己黑將的名號,在那招搖撞騙,這是為什么?

  答案已是很簡單了。

  因為…他過不了這甬道!

  他只能停留在那傳法地里邊,先前借用了自己的名號,現在他還想借用自己的身體穿過這甬道,去往真正的傳承地!

  想明白了這點之后,柳白豈會讓他如意?

  ‘也不知道這甬道到底有什么講究,竟然能攔住他…’

  離甬道對面約莫還有兩丈的距離,柳白卻突然放緩了腳步。

  紅卒鬼見狀連忙催促道:“還不走快些,速速前去接受傳承,難不成你想讓先生久等你不成?”

  “快,我這就快。”柳白緩緩說道。

  紅卒鬼已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它厲聲道:“你這后背,拖拖拉拉,屢番推辭,若是連先生都不信,何須來這接受傳承,速速滾出去!”

  “呵呵。”

  柳白單手掐訣,倏忽點燃了雙肩的命火,余著頭頂的命火卻沒點燃。

  隨即又是輕輕晃了晃身子。

  就像是有一件薄薄的灰色衣衫從他身上脫落一般。

  “不!!!”

  紅卒鬼發出了尖銳至極的慘叫,叫聲在這甬道內回蕩。

  柳白沒來得及回頭,卻已是見著這道灰影從身后竄了出來,直直地沖向了前方的石廳。

  可還沒等著他靠近,這四周的甬道內就倏忽有著四道金色鎖鏈出現。

  鎖鏈的最前頭,還是四把金刀。

  盡皆朝著紅卒鬼刺了過去。

  后者也知情況,這要再沖上去了,那就是結結實實的是個死。

  他硬生生的止步,那四柄金刀也就停下了。

  就這么懸浮在甬道內,離著紅卒鬼不過寸許,可到底沒有刺下去。

  “老祖,老祖…晚輩真的是迫不得已啊老祖。”

  紅卒鬼雙膝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說道:“自從您老人家仙逝之后,我們,我們木家就慘遭報復。”

  “不止是我們木家,連…連東仙師伯還有白師叔他們,他們全都被殺了。”

  “我只求您老人家能看看,救救,救救晚輩吧。”

  “給晚輩一個復仇的機會。”

  “晚輩…求您了。”

  紅卒鬼重重一叩首,再無抬頭。

  所以紅卒鬼來這黑木的墓葬之地,竟是這原因?

  柳白不知真假,但是看著眼前這紅卒鬼的一番表現,倒是有幾分真心在里邊。

  紅卒鬼這次也沒想過暴露不暴露什么的了,總之是沒有再顧及柳白的存在。

  就這么直愣愣的跪在這里。

  柳白守在他身后,也沒急著往前,只是看著這前邊的石廳。

  所以這里邊真的還有別的人或鬼的存在?

  那會是誰…

  如此看來,紅卒鬼過不去這甬道,多半就是因為他不是傳承人了。

  一人一鬼就在這等了好一會功夫,都沒等到絲毫回應。

  而就當紅卒鬼想要再度起身時,那四柄金刀卻再度靠近威逼,大有一刀將他刺死的意思在里邊。

  “也罷也罷,晚輩離去便是。”

  紅卒鬼說著失魂落魄的起身,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只是路過柳白身邊時,他像是本想說些什么,可是話到嘴邊卻是長嘆了口氣。

  柳白遲疑了剎那,本就已是點著火的他,倏忽變成了黑火。

  《野火》…出!

  紅卒鬼眼神當中滿是難以置信和慌亂,化身野火的柳白也是朝著眼前的紅卒鬼撲了上前。

  可就當柳白以為自己能一把火將其燒毀之時,他眼前的場景卻是倏忽變化。

  剛還在甬道的他,下一瞬卻已是來到了另一個石室里邊。

  眼前的視線里邊,也是彌漫著淡淡的金光。

  換言之,也就是說他已是通過了甬道,來到了下一個石室,他的耳邊也是再度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是個苦命人,死后化作鬼都不得安生,由他去吧。”

  這是…赤狐山山神的聲音!

  柳白猛地轉頭看向這聲音的來源,也恰好是這金光的來源,在其右手邊。

  同樣是那坐北朝南的位置,赫然有著一高大的神龕,神龕內安坐一金身神香。

  模樣高古,額頭前突。

  這跟柳白先前剛到這赤狐山脈的時候,見到的那赤狐山山神神像是一模一樣。

  可這赤狐山山神,怎么會供奉在這?

  柳白心中下意識的有了個大膽且恐怖的想法。

  反觀那紅卒鬼,在離開這甬道后,就已經不見了蹤跡,柳白順著看去。

  山神又道:“他已經離開了此處,回我那墓葬之地去了,你放心便是。”

  “你…”

  柳白聽出了這山神口中的意思。

  “我那墓葬。”這里分明是黑木的墓葬,可眼前的這山神卻說是他的墓葬。

  那這意思豈不是很明顯了…

  許是看出了柳白眼中的震驚,神龕上的山神神像里邊飛出一道身影落地,化作了人身,其模樣跟神像也是一模一樣。

  跟柳白先前在外邊見到的那個山神…已是一模一樣。

  柳白見狀朝其拱了拱手,“您是…黑木前輩。”

  “是也不是。”

  山神嘆氣道:“我只是他存留在世的一道殘念罷了,這么多年下來,替他守著這墓葬之地。”

  殘念…柳白說道:“辛苦前輩了。”

  “呵,我自己的事,倒是容不得你這后生道辛苦。”山神嗤笑一聲。

  “呃…”

  那你想讓我說什么?

  說一句你這老登真可憐,在這守墓收了上千年…柳白笑嘻嘻,未曾言語。

  山神,或者說這黑木殘念則是繼續說道:“其實你們三個當中,我一開始就已經選中你了。”

  “不管你們最后誰拿到了令牌,我都會讓你進來。”

  “嗯?”

  這話倒是讓柳白驚訝了,難不成自己還有什么過人之處不成?

  比方說…家母柳青衣?

  那個將黑木都打的跪地求饒的柳青衣,應當也不是,他這表現不像是看出自己底細的樣子。

  “敢問這是為何?”

  柳白上前疑惑問道。

  黑木殘念依舊笑了笑,“簡單。”

  他伸手往前一點,剎那間這神龕之內便是飛出無數密密麻麻的黑色火星,最終化作了一團燃燒著的巨大火焰。

  火焰跳動不定,逐漸演化著,起先是化作了一頭渾身上下都燃著黑火的猿猴,他手持一根齊眉棍,模樣兇狠。

  柳白對這情形也是再熟悉不過了。

  因為這就是他當年聚五氣時所聚出來的第一氣…心火猿。

  緊接著火焰再度演化,很快也就化作了第二氣腎水豬,同樣是那肥頭大耳,模樣兇狠的模樣。

  肺金蛟,肝木鷹,脾土牛。

  一一顯現在了柳白面前。

  而黑木殘念看著這五氣,眼神當中也是略有追憶,他緩緩說道:“這便是當年本尊自創的聚五氣之法,也曾流傳于世,但是所遇有緣者寥寥無幾。”

  “你。”

  黑木殘念轉頭伸手指著柳白,又伸手指向門口的方向,“那頭小老虎精,以及那個玩蟲子的小家伙,你們三個都是與我有緣之人。”

  “你們僥幸得我聚氣之物,還又湊齊聚五氣而生出了陰神,悟得了我《野火》之術。”

  他說著又雙手一合掌,發出“啪”地一聲聲響。

  “但這緣法又講究深淺,悟性也講究高低,當然…還有家世底蘊也缺一不可。”

  黑木殘念微微彎腰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年。

  柳白心中隱隱約約已是猜到了這殘念接下來想要說的是什么了。

  “《野火》之術都傳給你們三人了,但可惜,真正修得這門術法的…唯你一人而已。”

  “他們空守著我的《野火》之術不得入門,那自然就只能當個門外漢,入不得我這傳承地了。”

  黑木殘念笑吟吟地再度直起了腰身。

  “你得我聚氣之物,天生適合我這一道,這便是緣分。”

  “你能《野火》參悟入門,這說明你的悟性極佳,畢竟當年傳法地中妖魔鬼怪千千萬,卻沒一人足以參悟我這術法,所以單就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你的悟性了。”

  “至于這其三…想必我不說你也能明白了,你是怎么入門這《野火》,而且還能在入門之后活下來,也就足以說明你的家世底蘊了。”

  “畢竟想從那些個守箱子的財奴手里撈出點好東西,可是要他們的命啊。”

  柳白知道他說的就是神韻那事,若不是自己也算是小有背景。

  小有家世。

  事后這鬼神教的報復自己肯定抗不下來,而且他們肯定還得是瘋狂報復。

  所以說黑木殘念列出的這三點,可謂是極為準確。

  “前輩謬贊了。”

  柳白嘴角翹起,拱了拱手,眼神當中難掩的笑意可謂是沒有絲毫的謙虛可言。

  “行了,別在這賴著了,與我前去接受我畢生傳承便是了。”

  黑木殘念說著又走向了右手邊的那道石門。

  只是剛進來時柳白便已瞧見了那石門,不同于先前過來的甬道,這石門就只是石門,里邊漆黑一片像是個暗室。

  “嗯?這不是傳承地嗎?”

  柳白疑惑道。

  “傳承地,哪有什么傳承地,你這都是聽那小鬼胡說的罷了,這里本就是我修神道供奉,以謀人間香火的道場。”

  黑木殘念說著笑了笑,很是不以為意的說道:“這千百年來,閑著無事,便是想著走走其他路子,其中多花了點時間的,便是這神道供奉。”

  這話若是放在外人眼里恐怕會有些難以理解,但是柳白可是不止一次的聽柳娘子提起過。

  “路子”和“道”。

  等著這實力境界到了極高處,就是要證道了,他更是知道眼前這黑木本尊所走的路子是什么。

  而現在來看,這黑木殘念是另辟蹊徑,準備重修第二道?

  走那香火成神道?

  “但這路子確實不錯,實力來的極快,也難怪被天上的那些守財奴們所鐘愛了。”

  黑木殘念說著回過頭去,又緩步去往了那黝黑的暗室。

  “那這里邊是?”

  柳白再度追問道。

  “里邊啊,是我的真身,或者說是我的…遺骸。”

  不同于先前的紅卒鬼,黑木殘念則是并未多做什么解釋,完全就是一副愛來不來的模樣。

  等著他的身形跨入那暗室后,身形也就消失了。

  只留著柳白在這神龕前思考著。

  黑木的尸首不在墓葬之地,而在這傳承之地,所以要想獲得娘親口中的傳承,就還是得跟這尸體打交道。

  只是人都死去這么久了,他的尸體會是什么模樣。

  肉身不腐,縱使過去千百年依舊栩栩如生?

  想了一陣也想不通,柳白只好再度提起腳步,跟著走向了那暗室,毫無顧忌。

  背后的神龕,香火鼎盛,屢屢煙氣飄起,將這神龕里邊的金身神像映照的好似…真神。

  隨著柳白跨入這暗室,眼前的漆黑也就有了些許轉變。

  雖是漆黑,但但也不至于摸瞎了。

  因為這石室的正中央,有著一點光亮,柳白進來后,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了這點光亮上邊。

  這點光亮是由一棵草散發出來的。

  這顆草只有三片葉子,葉子偏硬,細長的尾部泛黃,甚至都有些快要枯死的跡象,模樣也都跟路邊隨處生長的那種野草一樣。

  這種草開的花極小,呈淡白色,往日里極少有人會去注意,哪怕是從旁邊經過也都會下意識的將其忽略。

  可也就是這種草,生命力極強。

  不管你是野火焚燒,亦或是用鋤頭將其連根鏟除拔起。

  但只要來年,這片天地間的第一縷春風吹起,這野草依舊會從原先那位置長出,吐出一片片的嫩綠。

  柳白看到這顆“野草”時,也就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

  是這《野火》之術的第三門…

  其第一門名為“身如野火”,也是柳白現在常用來跨階殺人的手段本事。

  其二名為“野火不盡”。

  柳白現如今離著還差點,此番前來這黑木之墳,其中一個目的也就是為了將這野火不盡學會。

  其三則是名為…野草。

  一旦將這第三門學會,那基本上就跟不死差不多了。

  在未知之地種下自己的“野草”,每次死后都能再度從“野草”之中走出。

  野草不死,走陰不滅。

  這便是《野火》第三門的恐怖所在了。

  柳白記得先前柳娘子提起這術法的時候,也都有著一絲佩服的語氣,最后也只是說,可惜黑木沒有將這第三門術創出來。

  如若不然,他當時不至于死。

  現如今的這片天下,也依舊會傳響著他黑木的大名。

  能讓柳娘子有著一絲佩服的人可不多,黑木恰好就是其中一個。

  從這點來說,也足以看出這黑木實力的恐怖了。

  可這在柳娘子口中,并未創出的“野草”,此時卻完完全全的出現在了柳白面前。

  這讓柳白怎么能不吃驚?

  先前進來的黑木殘念已經消失不見了,野草同樣沒說話,柳白索性也就不裝了。

  他右手在腰間的須彌荷包上邊輕輕一拍,四顆人頭大小的夜明珠飛出,落在了這暗室的四角。

  原本昏暗漆黑的暗室立馬就亮堂起來了。

  “看到我,你不驚訝?”

  野草抖了抖它僅有的三片葉子,從中發出人聲,聲音依舊是那山神的聲音。

  柳白來到這葉子前邊,盤腿坐下。

  “驚訝也并不驚訝吧,如果名滿天下的黑木真就這么死在了當年,那才值得驚訝。”

  柳白細細打量著這株野草。

  如果真能跟《野火》之術中描述的那般,黑木這條路并非斷頭路,而是走得通,能修成這第三門的話。

  那么毫無疑問,這條道是一條極強的道。

  殺伐跟護身的手段柳白都已經體驗過了,這第三門術若成,保命之術也堪稱無敵。

  所以這要是能成…

  “死了,真就死了。”野草嘆息道:“這要是沒死,我何至于在這茍延殘喘,以至于那些小人在外邊逍遙當世。”

  野草嘆息完了之后又是嗤笑一聲。

  “那前輩這是?”柳白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這株野草問道。

  野草葉子抖了抖,“先說說你,你這年紀能有這心性的…可不多見。”

  “呵呵,不多見并不代表沒有,無非就是…知道的早了點罷了。”

  柳白沒有絲毫的畏怯,坐在這說話也是一副平輩相交的姿態。

  “有趣。”

  “這么多年沒出去見見世面,現在世上都有你這樣的怪胎了嗎…想來也是,畢竟我們當年的時候,也有。”

  野草口吐人言,“沒什么好說的,就是身死之后的大徹大悟,憑借一絲殘念在這生長出了這半死不死的野草,僥幸活得了一條狗命。”

  “只可惜傷勢實在太重,加之肉體元神盡皆被徹底焚毀,落了這么個下場也屬實正常。”

  野草,或者說黑木完全是一副看淡了的語氣姿態。

  說起自己來也是毫不含糊。

  “所以前輩這么些年在這,一直是在休養生息,恢復己身?”

  “你這么說,也不算錯吧。”

  “那么看來就是最近恢復的差不多了,所以這‘野草’,也是習得了?”

  柳白還是好奇這點。

  “難,當年有人就已經跟我說過,我這是斷頭路了,但我不信邪,現在來看…這野草也就足夠讓我走出一次罷了。”黑木悠悠嘆氣道。

  頗有一種跨越歷史上千年的感慨。

  “那也極好了,死而復生,哪怕是一次,都已經是逆天之舉,前輩此舉也足以被載入史冊。”柳白由衷的佩服。

  “也難,還差這最后一步呢,而且…”

  葉子又是動了動,隨即柳白就感覺到一陣窺探的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而且能不能成,還得看你愿不愿意幫我這一程。”

  “哦?”

  柳白聽著這話,腦海中的所有念頭,當即都匯做了一點,或者說想明白了一個問題。

  “前輩這傳承人,選的倒挺有意思。”柳白笑笑說道。

  畢竟黑木的這意思也都已經很明顯了,他生前最后一戰,被殺了肉體元神,僥幸一絲殘念回到此處,修養了上千年才換來這么一次復生的機會。

  而要想行這復生的逆天之舉,他還差一具肉體!

  但這合適的肉體又極難尋,就跟他想要挑選的…傳承人是一樣的道理。

  “傳承傳承,再沒人比我更適合傳承我自己了,你覺得呢?”黑木問道。

  “是這個道理。”

  柳白點點頭,還真被娘親猜中了,這黑木沒死,而且還想竊取自己的肉體。

  所以柳娘子事先也就給了那枚碎裂的玉片。

  “你也放心,我借你肉體復生之后,會知曉你的一切,包括你的記憶,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我復生之后,你就會…死掉。”

  黑木說的很坦然,絲毫沒有那種反派想要奪舍時候的不可一世。

  “不僅如此,我還會讓你的名字傳遍整個三大國,乃至那禁忌深處,對了,還沒問問你的真名叫什么?”

  “我叫…柳白。”

  柳白這次沒報假名了。

  “柳白,名字倒是挺好的,比我當年的黑木要好聽不少,只是又是姓柳…這姓氏倒算不得好。”

  野草晃了晃葉子,好似在搖頭說話一般。

  柳白聽了之后卻是笑了,“不知我這姓氏怎么就不好了?”

  “沒什么,往事不提也罷,你也無須知曉的這么多。”黑木說著,野草輕輕晃動。

  先前從那神像體內走出的虛影,又再度從這野草體內走出。

  “好了,差不多就上路吧,你的一切,我都會好好繼承下去的。”

  黑木說著低頭看向了坐在他面前的這個淡定的少年…嗯?

  少年坐姿未動,但是手中卻是多了一枚殘缺破碎的玉片。

  “你這是何意…什么?!”

  待黑木看清之后,竟是被嚇得接連后退幾步,眼神也是難以置信的看著柳白手里的那枚玉片。

  一時間竟是被驚嚇的說不出話來。

  柳白也不知這一枚小小的玉片為何能給黑木帶來如此大的驚嚇,他只是緩緩起身,反手將這枚玉片收了起來。

  他又理了理衣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塵土,隨即抬起頭,微笑道: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

  “我姓柳,柳青衣的柳。”

  (今天有讀者老爺打賞了盟主,但我貌似陽了,這流感這么多,也不知啥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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