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我們江湖再見
初春，鹽良鎮處處皆是走商游子。
茶樓二層，李順坐在靠窗的位置，盯著人來人往的街道，偶爾呡一口手捧的新茶。
“李順，少東家依舊不在店鋪嗎？”
包廂里多出一男一女，正是王信與祝一虹。
“恩。”
“少東家應該在某地閉關，已經有大半年未見了，通過令牌也很難聯系，或許在洞府內吧。”
李順額頭的鬼目睜開，注意到王信兩人都已經煉化法器，修為來到元丹三境的程度。
太原鎮風波后，盤桓洞主動撤出鹽山一帶。
他們后續得到朝廷發放的大量資源，修為進步明顯，卻依舊感覺到九死一生后的心有余悸。
若是沈煉不現身，幾條命都不夠盤桓洞殺的。
王信苦笑著搖頭，“本以為臨行前能親口道謝。”
“是吧，祝一虹？”
“恩？”
祝一虹迎著窗口喧囂的風兒撩起長發，目光看似不經意的掃過沈家當鋪后院，里面空無一人。
王信笑而不語，離開鹽良鎮總歸會多愁善感一些。
李順起身請兩人就坐，疑惑的問道：“你們與我不同，我無論資質還是心性都較為一般，注定破丹成嬰無望，所以才打算前往盤絲洞搏一搏機緣。”
他下意識掃過儲物袋，里面放著當初于素華賠禮的盤絲洞媒介，面露一絲忐忑。
王信大笑道：“萬一你成就方士，豈不是我今后見面就得稱呼你一句，李仙長。”
“不成不成，人生在世活得痛快才是正理，哪能久居于人后！”
祝一虹點頭道：“不怕你們笑話，若非都城禍端頻出，我倒是覺得待在鹽良鎮一生也不錯。”
三人以茶代酒，言語間多出幾分灑脫。
他們知道此行生死未卜，或許三人都得身死道消，便想著與沈煉告別一番，可惜后者遲遲未歸。
溫熱的茶水下肚，一時間包間里沉默無言。
“對了。”
王信問道：“李順，你有沒有把都城的情況留信給沈煉？”
“恩，我讓掌柜的代交給少東家了。”
“多事之秋啊…”
都城禍事不僅僅體現在妖魔作祟，如今龍椅上的皇帝已經年歲半百，李家人一過四十歲，身魂都會肉眼可見的衰敗。
唐皇已經在考慮傳位，使得大唐風波不斷。
李順三人雖然是隸屬朝廷的金吾衛，但實則對李家人了解不多，只知深宮很少有消息外流。
印象中上一代皇位，共有十三名李家人爭奪。
結果誰能想到，按照宮里流傳出來的消息。
如今光是覬覦皇位的皇子就有七十三人，部分背后站著洞府勢力，甚至有不少已是方士。
李順三人不想卷進皇朝更替的麻煩，唯有拜入洞府。
他們寧愿死在妖魔手里，也不想淪為各勢力的馬前卒，況且明眼人都能看出都城的不正常。
自從皇朝更替的消息一經發酵，就有詭異莫名的事端出現。
子時有人見到，一道三米的瘦長身影穿著紫袍在巡街，手里提著二十顆血淋淋的腦袋。
仔細分辨，腦袋來自此前一代代李家皇帝。
朝廷宵禁一個月，派遣大量金吾衛調查，結果不了了之，但凡靠近身影的人都會消失不見。
李順依稀記得，先前聽到左延與張元貞談論。
那道身影一直在呢喃。
“大王叫我來巡山，巡山不見一活人。”
似乎每當皇朝更替，都城難免出現各類怪事，關于皇位的爭奪很可能會持續十年之久。
三人閑聊半日，直至天色昏暗才起身離開。
“啊～～～”
他們突然聽到刺耳的鳴啼，接著注意到八哥落在茶樓外的樹杈，正饒有興趣的打量三人。
“見過八爺。”
三人連忙打招呼，關于八哥的真實身份早已心知肚明。
“三個蠢包送死，你們要是能回來，八爺倒著念～”
王信哭笑不得，“八爺，多少是有點機會的，畢竟往年甚至有凡俗拜入洞府的例子。”
“傻逼～”
八哥翻了個白眼，接著展翅消失不見。
三片尾羽落在他們的面前，能明顯感覺到蘊含的怨氣。
“嘎嘎嘎，羽毛未散前，妖魔不侵～”
“多謝八爺！”
三人大喜過望，連忙把羽毛貼身放好。
他們剛想行道禮，腳底陰影一陣蠕動，緊接著陰影眨眼間鉆入三人的口腔，舌頭生出劇痛。
耳邊響起刀吟。
劇痛轉瞬即逝，舌尖顯露血紅色澤的刀狀胎記。
第二頭護道鬼神贈予一縷刀氣，雖然只有一次機會，但足以重創四千年道行以下的妖魔。
明顯能看出骨刃的性格，特地把刀氣藏在舌頭內。
要的就是出乎意料。
不等三人回過神來，微涼的春風拂面，有果實沿著屋檐好巧不巧的落在他們手心。
丹果蘊含的藥力充盈，對他們而言，服用就能活死人肉白骨。
有護道鬼神的贈予，前往洞府至少能平添四成把握，也是三鬼神看在他們平日里守城有功。
他們不敢怠慢，身影消失在城外的官道上。
相比李順三人，張元貞與左延像是在擺爛一般，選擇老老實實待在鹽山一帶習武。
左延重塑的肉身已有先天武道，張元貞則專注橫練。
行徑為同道恥笑，但也是無奈之舉。
左延的虎丘經出自車遲國，想要拜入洞府本就不易，肉身重塑后幾乎已經不太現實。
還不如跟著沈煉修行武道嘗試一番。
張元貞更不用多說，熊羆經所在的洞府觀音禪院，根本就是金吾衛公認的禁區，甚至危險程度隱隱在邪月三心洞之上。
他實力鼎盛時期都不敢踏足觀音禪院，如今…
不如修行橫練，正好苦哈哈的淬體武學和內功不會沖突，說不定將來還能得到沈煉的點化。
時間流逝。
十幾日后，沈煉在不滅玄功穩固后離開白骨洞。
他接過沈漢生遞來的書信，簡單掃過就已經知道大概，不由感嘆世間的物是人非。
沈煉取出萬戶令牌。
無法感應到李順三人，不過生機尚存。
可見他們已經踏足洞府，目前來看還算順利，一入洞府只要沒有立刻身死，已經算是立足洞府。
“也好，希望他們都能拜入洞府。”
“無論是讓大唐重回正軌，還是晉升五階所需的妖魔職業，長安一行難以避免，能多些助力總比孤家寡人好些。”
沈煉隱隱有些頭疼。
都城不單單各洞府勢力盤根錯節，本身還是獅駝嶺，如今看書信的內容，小鉆風都已經出場。
“皇子中至少二三十名出自洞府，剩余也有修行內功，呵呵，李世民絕對想不到啊，千年后會是一群非人爭奪大唐皇位。”
沈煉嘴角抽搐。
七十三名皇子都是當朝皇帝所生，據說后者只是普通凡俗，要說其中沒有點貓膩，誰信！
別看獅駝嶺不曾降臨都城，但潛移默化的影響難免。
唐皇是不是人…另說。
“仙骨已經融入自身，我差不多該去探究邪月三心洞。”
沈煉伸了個懶腰，轉身朝著后院而去。
正在這時。
沈煉止住步伐，目光陰沉的看向大門外，只見一老人牽著個衣袍嚴嚴實實的孩童。
“沈仙長，能否抽空聊一聊？”
老人有著道嬰七境的修為，孩童并未掌握內功，不過身形明顯充斥嚴重的先天特異。
宛如一頭幼象。
“盤桓洞？”
沈煉瞇起眼睛，實質的殺意壓在老人身上。
老人瞳孔微縮，光是直面沈煉，道嬰就有幾分崩潰的征兆，后者果然是再世仙佛！
“沈仙長，是…馬三馬萬戶讓我來的？”
“我不信。”
老人啞然，接著抱拳說道：“老夫何子金，共收集來三百余冊武學典籍，只求換一個讓小孫跟著您修行武道的機會。”
“孫兒？你難不成也是皇親國戚？”
何子金嘴巴微張。
“一股黃牙老象的味兒，學武無用，不如拜入盤桓洞。”
沈煉擺擺手，搞清楚兩人的身份后反而沒有在意。
他前世宮斗的電視劇沒少看，此皇子顯然是失勢已久，想要背靠自己求得幾分支持。
“沈仙長，我…”
“老頭，馬萬戶肯定給你的答復是莫來煩我，想必伱壓根不清楚，我得罪過多少洞府？”
何子金臉色煞白，意識到馬萬戶為何多加警示。
眼前的男子確實是再世仙佛沒錯，但不代表會多管閑事，甚至行事作風極為百無禁忌。
何子金想起朝廷內的評價。
沈煉一面是魔，另一面也是魔，只不過披著一張他還算滿意的人皮，如果有一日厭倦當人，或許真正的呂祖觀就會出世。
“沈仙長，興兒確實是我的外孫。”
何子金苦笑著說道：“馬老只是建議我們歸隱鹽山，武學秘籍我會一一奉上的。”
“不用，分發給城內的武館吧。”
沈煉的橫練、樁法都已四次蛻變，普通武學只會浪費點數，必須得是類似靈臺方寸心的功法。
“沈仙長，多有打攪。”
一老一少告辭離開典當行，似乎在別的城區經營店鋪。
“一個小皇子都有著如此顯眼的黃牙老象特征，媽的，當今太子大概率不是人！”
沈煉確認沒有疏漏后，連連嘆氣鉆進通往方寸山的樹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