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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新的篇章

  “這個地方,我想要把‘什么鬼’這句臺詞刪掉,改成一個表情來表達這個意思,我覺得更有效果。”

  溫明蘭對自己的一句臺詞提出建議,并且,馬上給出了一個她預想的那個表情。

  確實,當她這個“什么鬼”的表情做出來,其震驚和不可思議,比她用嘴說出來更有效果。

  陸嚴河坐在對面都笑了。

  “這句臺詞刪掉的話,尹新城下一句臺詞不好接啊。”顏良提出,“他下一句臺詞就是來解釋他為什么突然要做父親了的。”

  溫明蘭沉吟片刻。

  陸嚴河忽然想到什么,說:“干脆這一段都改掉。”

  “改掉?”其他人都震驚地看向陸嚴河。

  “我在寫劇本的時候,也覺得這個地方寫大家的反應,力道不夠,當時我想的是,大家可以通過表演來彌補,但剛才明蘭的意見讓我意識到,這其實還是節奏的問題。”

  陸嚴河一邊說,一邊說,“首先,這是咱們回歸季的第一集,一上來就拋這么一個重磅炸彈,觀眾只會比我們更震驚,當然,也要感謝第三季給你們亂搞關系,新城喜當爹這件事,也不算過于突然。”

  在《老友記》里,一個非常重要的劇情就是尹新城飾演的溫厚老實的溫樊喜當爹,曾經有過一夜情的女友突然出現,告訴了他,她懷孕了,在這一季里,這件事則是溫樊這個角色的核心劇情線。

  在這條劇情線里,陸嚴河之所以保留了這個設置,是因為他喜歡原版《老友記》里面,在這條劇情線里,每一個不夠成熟的人在盡量地、成熟地思考問題,并負起相應的責任,展現出了他們每一個人物的閃光點。

  當然,女友是拉拉這個點不能放進來,刪掉了。陸嚴河就在這個劇本里面,將溫樊這個懷了孕但不愿意跟他結婚的女友,設定成了一個非常拼搏和獨立的女性。

  他們將在不結婚的情況下,共同撫育這個小孩。

  這仍然會是一個相對情景喜劇來說、比較嚴肅和沉重的話題,但陸嚴河還是一如既往地做了喜劇化的處理。淡化矛盾和沖突,只要聚焦在矛盾、麻煩和問題中,去制造不同的喜劇效果,最后讓他們再達成共識,把一個個麻煩解決。

  這也意味著,在這一季,尹新城飾演的溫樊成為了他們六個人的核心角色。

  當然,從戲份上來說,六個人始終都是差不多的,沒有誰比誰明顯多一點。

  “來三次反應。”陸嚴河提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新城進來之后,宣布他可能要當爸爸了,我們全都在聊自己的事情,說說笑笑,根本不理他,這個時候,明蘭你還要看他一眼,然后吐槽他穿得太土了。”

  “新城這個時候再有些郁悶地強調,他要當爸爸了。這個時候,我們熱鬧地聊天氛圍同時停頓了一秒,一定是要齊刷刷地看他一眼,然后,下一秒,我們根本不信他說的這個話,又恢復了剛才說說笑笑的樣子。”

  “新城這個時候更加焦慮,又見我們不相信,焦慮爆炸,第三次強調,他要當爸爸了!質問我們為什么一點都不在意他說的是什么。”陸嚴河說,“這個時候,我們每個人才真的聽進去這句話,跟炸開了鍋一樣,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陸嚴河說:“我們這樣來三次,這個震驚的效果差不多就達到了。”

  “從一開始的不相信到后面的什么鬼。”溫明蘭點頭,“這個好,有個過渡,要不然我覺得這個反應太快了,確實很難進情緒。”

  “是的。”顏良點頭,“這個效果好。”

  陸嚴河抱著筆記本,說:“你們休息一下,等我十分鐘,我改一下劇本。”

  他的速度很快,馬上就根據自己剛才說的,現敲了一段出來。

  直接現場打印,發到每一個人手上。

  再根據每個人順詞的情況,做語句上的微調。

  白景年看著眼前這一幕,轉頭對胡思維笑了笑,小聲說:“我導這部劇,不能更輕松了,什么都不用管,他們就全部都搞定了。”

  “多好啊,多省事。”胡思維也笑,說,“你看看他們幾個,第一季拍攝的時候,都還不懂什么是情景喜劇,現在一個個都門兒清,對自己演的角色,對節奏,都很熟了。你只需要在現場拍攝的時候,把控好節奏就好了。”

  白景年點頭。

  “有的時候你得承認,同一個故事,不同的編劇寫出來,就是不一樣。”白景年說,“年輕男人喜當爹,這個劇情被陸嚴河這么一寫,竟然不讓人覺得狗血,我真的是服了,我一開始聽到你跟我說《老友記》有這樣一個劇情的時候,我還懸著心,擔心太狗血呢。”

  “還是那句話,觀眾總結得很到位,嚴河他寫《老友記》,從來不拿狗血當劇情的主線,只拿狗血當引子,主要的核心還是每一個人在這個狗血事件中的反應,這才是情景喜劇的精髓,哪像那個高博華,全變成了人物的亂搞和撕逼,一開始我都不知道陸嚴河要怎么順,還好,他真的是聰明,根本不去順,就以自己這個角色的回歸,強行帶著所有的角色回到正軌。”

  《老友記》第一集,陸嚴河的角色回歸,每個人都不希望陸嚴河發現他離開之后,發生了這么多變化,于是,每一個角色一分鐘,總共五分鐘,他們快刀斬亂麻地跟上一季留下來的“冤孽”快刀斬亂麻,然后以陸嚴河離開時的樣子,相聚在車站,迎接陸嚴河回來。

  這個開局的設計,也讓胡思維和白景年兩個人嘆為觀止地豎起大拇指。

  有理有據,合情合理,又直接一刀下去,跟噩夢般的第三季做了告別。

  然后,又在第二集,用溫樊喜當爹這個劇情線,沒讓這些角色徹底跟第二季和第三季脫節——嗯,還是留下了非常深刻的、深遠的影響的。

  從平臺,到主創,全都很滿意這樣一個劇情的安排。

  說白了,陸嚴河不是要設計出一個非常合理的邏輯來圓這個故事。

  誰都知道這個故事的第三季,已經是一場災難了,圓不回來。

  所以,陸嚴河能給出一個恰當的理由,讓它在開播五分鐘就被封箱,讓這些人重新開始新的故事,這就夠了。

  而陸嚴河在此基礎上,還延伸出一條線,并把這條線出這一季的主線之一,讓他們六個人的人物關系重新擰成一股繩的同時,又不得不面臨新的變化,這幾乎是一種了不起的“續寫”的態度了。

  陸嚴河心想,他還真不算續寫。

  因為原版就有“羅斯喜當爹”這個劇情。

  這也是非常關鍵的劇情。

  只不過用在這里,又恰好能解決一些遺留的問題。

  跟大家一邊做劇本圍讀,一邊排練,到周四正式開拍。

  陸嚴河很慶幸,幸好沒有選擇擠時間,一周拍三集。

  要是趕時間的話,這部劇的創作可能就不可能改成現在拍攝的這個樣子了。

  從現場拍攝的情況來看,效果也確實好很多。

  這一周拍完前兩集,下周五、周六就要正式開播了。

  周五晚上,拍攝結束,胡思維張羅著大家一起去吃晚飯,喝一杯。

  “拍攝超出預期的順利啊。”胡思維在飯桌上笑得特別開心,“還是得適合的人一起做合適的事,我真的沒有想到,我們大家還有重新聚在一起的一天,太好了,感謝各位,在三年后,我們仍然可以一個不差地相聚在這里。”

  “干杯!”

  大家臉上滿是笑容。

  尹新城尤其興奮。

  “我真的以為我們這部劇就這么爛掉了。”他眼眶都紅了,“第三季播完那天,我拉著我的朋友出去喝酒,喝了個通宵,難受得不行。你們懂我的心情嗎?這可是我的第一部戲,溫樊是我演的第一個角色,結果,在第三季被他們搞成那個樣子。思維哥,你知道的,我為了我的角色,跟他們吵了多少次?他們把溫樊寫成了一個花花公子,到處亂搞,我不同意,他們根本不在意我的意見。”

  顏良摟著尹新城的肩膀,說:“沒事,現在都過去了,你看,我們又都回到了各自的正軌上,《老友記》,這個名字真好,真的是老友記了。”

  詹蕓也笑得特別開心。

  陸嚴河看著她臉上的笑容,那種傻大妞似的笑,真的有幾分神似詹妮弗·安妮斯頓。

  當時,陸嚴河也是因為她這個笑容,才決定要用她來演李麗麗這個角色。

  真的是,幾年的時間,兜兜轉轉,轉轉兜兜,再重新聚在這里,跟當初第一次見面,完全是不一樣的情形了。

  “不管怎么說,我相信,這部劇會成為我們每一個人的代表作的,它是獨一無二的。”陸嚴河說,“我們一起把這部劇一季一季地拍下去,它會成為一個時代的記憶的。”

  “好,但是這一次你不能再中途離開了。”尹新城真的是喝多了,站起來,來到陸嚴河的身后,整個人都趴到了他的背上,勾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說,“你是《六人行》…不對,《老友記》,叫《老友記》了,你是我們每個人義無返顧地在經歷了第三季的創傷之后,仍然回來的關鍵原因。”

  陸嚴河笑著拍拍他,說:“知道了,這一次不會了。”

  這一次他跟劇組簽的合同,已經把主動權牢牢地握在了手里,不會再發生之前那樣的事情了。

  尹新城站了起來,晃了兩步,陸嚴河以為他站不穩要摔倒了,結果他又去了白景年的身后,往他身上一趴。

  “導演,你也不準再離開了,你不知道那個高博華,那真的就是大傻逼。”尹新城大聲說。

  陸嚴河看到尹新城這個樣子,就知道,他肯定是喝多了。

  他笑著站起來,把尹新城從導演身上扶起來。

  “新城,你也不擔心你這么壯,把導演的肩膀給壓折了。”

  尹新城猛地一驚,直起了身體。

  “對不起,導演!”

  白景年也笑著站了起來,拍拍尹新城的臉。

  “放心啊,我也不走了。”

  尹新城幸福地笑了起來。

  柏錦不知道什么時候拿出了手機,正在錄視頻。

  詹蕓和溫明蘭湊在她的身邊,看著手機里錄到的畫面,笑作一團。

  “不過,你應該不知道吧?”

  間隙,陸嚴河和詹蕓在洗手間門口碰到,詹蕓笑著問。

  陸嚴河有些詫異,“我應該知道什么?”

  詹蕓:“尹新城在來拍《老友記》之前,跟他的經紀人鬧得很不愉快,他經紀公司已經停了他差不多兩個月的工作了。”

  陸嚴河不禁皺眉。

  “這是為什么?”

  “他們想要收走尹新城社交媒體的賬號密碼,也想讓尹新城跟他的女朋友分手。”

  “啊?”陸嚴河震驚不已,“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還有這種事情?”

  “不是讓他保持單身人設,是因為他們想讓尹新城上一檔戀綜,上戀綜的話,就必須是單身,人家節目組給的價錢很高,經紀人很心動,就讓尹新城先分手,上完戀綜以后再復合好了。”詹蕓笑,“是不是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事?嘆為觀止?”

  陸嚴河點頭。

  “確實,非常嘆為觀止。”

  “《六人行》第三季撲得很厲害,當時大家都以為不會有后續了,新城他演別的戲,又一直沒有什么水花,所以,他的經紀公司想趁著他還有點名氣和熱度的時候,把錢趕緊賺了。”詹蕓輕聲嘆了口氣,“你們能夠回來,重啟《老友記》,對新城來說,意義很不一樣,他差點都要退圈了。”

  陸嚴河皺眉。

  “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沒有跟我們說?他只跟你說了嗎?”

  陸嚴河確信,尹新城肯定也沒有跟顏良和溫明蘭說,不然,他們一定會告訴他。

  詹蕓:“他沒有跟我說,是他的女朋友跟我說的,他女朋友跟我是朋友,我才知道他前段時間面臨著什么樣的壓力。他跟溫樊的性格太像了,溫厚,老實。遇到這種事情,也沒有想過尋求我們的幫助。”

  雖然說,顏良和溫明蘭都在這部劇之外,靠著別的劇進一步走紅了,實際上,在《六人行》這部戲里,最受觀眾喜歡的角色就是詹蕓飾演的李麗麗。詹蕓也是靠著這部劇吃到最多紅利的演員。

  她這幾年主演的其他戲,成績都還不錯,即使都沒有達到《六人行》的高度,但也都播得不錯,屬于有效播劇。同時,她參演了兩部鑲邊女主角的商業大片,票房成績都不錯。雖然戲份不多,可畢竟是有名有姓的女主角,在統計票房的時候,是不可能漏過她的。

  詹蕓的意思是,其實如果尹新城需要的話,他無論是向誰求助,都有能力可以幫他一把的。

  陸嚴河很樂意看到《老友記》的這幫人,能夠團結在一起。

  他問:“那現在他跟他經紀公司的矛盾解決了嗎?”

  “知道《老友記》重啟,我們都回歸以后,他經紀公司就馬上給他換了一個經紀人,并且向他道歉,說之前都是他上一個經紀人的問題,公司并不知情。”詹蕓很無語地聳了聳肩,“現在你知道這件事有多扯淡了。”

  一部《老友記》給尹新城開的片酬,一季下來,不算陸嚴河準備新加入的兩集,都超過了八位數,根本不是那個戀綜能比的。

  這就是一部大爆系列劇和一個主演能夠拿到的片酬。

  當然,要是離開了《老友記》這部劇,尹新城的片酬要直接減一個零。

  這就跟有的演員只能在演某個特定類型的電影時,才能拿到極高的片酬,其他類型和題材,那都不是片酬腰斬,是直接少個零的程度。

  所以,尹新城又迅速成為了他經紀公司心尖上的人。

  一個大爆系列劇的主演,只要這部劇影響力還在,那他為公司帶來的收益就是極為可觀的。

  當時尹新城之所以會因為不配合而被公司停掉兩個月的工作,就是因為在當時的情況下,他停掉兩個月的工作,也不會對公司造成什么損失。

  陸嚴河說:“那等合約到期了,我覺得尹新城應該跟他公司解約,換一家公司才行。”

  詹蕓點頭。

  “你呢?我聽說你又接了一部愛情喜劇電影?”

  “對,《三十天》,翻拍一部韓國電影。”詹蕓說,“我覺得是我比較適合的類型。”

  詹蕓本身的氣質就是那種有點小憨的美麗甜妞。

  她確實適合演愛情喜劇。

  陸嚴河看著她臉上的笑容,以及《三十天》這個名字,他腦海中忽然就冒出了一部電影。

  啊,他怎么把這部電影給忘了?!

  《失戀三十三天》啊,黑馬之作,白姐的成名大作。

  華語電影里,小妞電影、愛情喜劇中的經典實在不多,但《失戀三十三天》絕對可以算是其中的高峰。

  它在這個賽道,一騎絕塵地樹立了一個標桿。

  請詹蕓來演?

  不太行。

  黃小仙那勁兒勁兒的感覺,憨傻甜妞演不出來。

  陸嚴河忽然想到,這部電影其實就很適合給江玉倩演啊。

  站在陸嚴河對面的詹蕓看著陸嚴河突然放光的眼睛,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好像可以得到的某個東西,又不屬于她了。

  《老友記》一伙人完成了第一周的拍攝以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這部劇的后期剪輯其實很簡單,不用費太多功夫。

  周末兩天,白景年和胡思維一起帶著剪輯師,就在機房把第一集和第二集剪出來了。

  仍然是第一季的那個風格和調調。

  胡思維拉著機房所有人一起自拍了一張照片,發到了自己的社交媒體上:

  《老友記》第一集和第二集,剪輯完成,下周見!

  “你們這種邊拍邊播的模式,真的很酷。”黃楷任在電話里對陸嚴河說,“我聽說你們的劇本甚至都隨時在調整。”

  “是的。”陸嚴河說,“情景喜劇就是這樣,一切以最后在現場的效果為主,有的時候,我寫劇本,想得再好,一演出來,味道就不對,得現改。我們這邊很幸運的是,大家都已經非常熟悉這部劇的風格,也非常熟悉各自的角色,坐在一起,就能攢出很多的好點子來。”

  黃楷任:“我很期待看到重啟版的《老友記》了,希望我酒店的房間能夠收看到岳湖臺,噢!嚴河,相信我,一定有很多人都在吐槽,為什么在這樣一個網絡時代,你們仍然要讓這樣一部備受矚目的電視劇,堅持在電視臺獨播,并給電視臺留二十四小時的獨家窗口期。”

  陸嚴河:“官方說法是保持第一季的優良傳統,實際上,一是這部劇的版權是岳湖臺拿到的,我們必須要給岳湖臺這樣的窗口期,二是…說實話,現在什么都可以一個人在網上完成,但是,能夠坐在沙發上,跟全家人一起看電視的機會,好像越來越少了,當然,我不是為了促進每個家庭的關系,我只是想要挑戰一下難度。看看在這個電視臺式微的時代,我們這部劇的收視率能不能再現第一季的輝煌了。”

  黃楷任:“好吧,你有資格說這句話。”

  陸嚴河:“其實還有一點。”

  “嗯?”

  “《老友記》的節奏很快的,我希望大家能夠全神貫注地將注意力保持在這部劇上,而且,現在網絡給大家提供了太多的選擇,彈幕,倍速,快進…我不是說這樣的選擇是壞事,但至少對《老友記》來說,我希望大家能夠簡簡單單地、純粹地看劇。”

  黃楷任笑了起來。

  “這倒是電視的特點了。”

  “黃哥,你的《一針見血》拍得怎么樣了?”

  “快殺青了。”黃楷任說,“從現場的拍攝情況來看,我還挺期待這部電影的,大家都很認真,就像你說的,大家其實都能看出來,這部電影如果拍好了,會是一個非常黑色幽默的犯罪片。”

  陸嚴河:“期待這部電影。”

  周日,陸嚴河上了彭之行的訪談節目。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期待這部劇的開播嗎?”彭之行笑著問。

  陸嚴河笑著搖搖手,說:“我不敢想象,我必須說實話,之行哥,我不知道隔了三年再回歸這部戲,還有多少人在等我。”

  彭之行:“我去,陸嚴河,你說這話的樣子,真是太虛偽了。”

  兩個人互相指著對方大笑。

  錄制演播廳里,大家都在笑。

  彭之行壓了壓手,說:“好了,不開玩笑了,嚴河,很高興,你愿意把《老友記》的宣傳首站放到我的節目。”

  “你也好虛偽,我幾乎所有作品,只要是我會參加的宣傳行程,首站都放到了你的節目。”陸嚴河馬上反擊。

  彭之行只能做了一個“求饒”的手勢,“行行行,我也虛偽。”

  “言歸正傳。”彭之行說,“我相信,很多人都跟我有一樣的感受,知道你真的會回歸這個故事的時候,激動,感動,而且最重要的是不可思議。可不可以跟我們分享一下,為什么會選擇回歸《老友記》?我知道,你有大量的項目都在推進,明明已經非常忙碌,包括還有很多電影要拍,在這種情況下,你仍然選擇回歸,你是怎么考慮的這件事?”

  “因為這群人。”陸嚴河毫不猶豫地說,“對我而言,如果一個項目一直在往下做,我也一直在參與,比如《年輕的日子》,比如《六人行》,現在叫《老友記》了,比如《十七層》,一定是因為一起做這件事的人讓我很喜歡。所以,我愿意跟大家一起做下去。”

  “我們都知道,這個時候回歸,不是那么好的一個時機,我不能說你要收拾的是一個爛攤子,但畢竟,三季都拍完了,是好是壞,它都已經發生了,呈現在那里,你不能對它視而不見。”彭之行說,“你要在一張白紙上畫一幅畫,跟你要在一張已經很潦草的畫紙上,把這幅畫畫下去,難度不是一個量級。”

  “我不敢說我找到了一個非常好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但從我們所有主創的討論和反應來看,我想,大家可以先看一下首播,看看我們把這個問題解決得怎么樣,我自認為還是解決得不錯的。”陸嚴河說完以后馬上就擺手,“但我很怕立Flag,萬一大家覺得不滿意,輕拍,不管怎么說,大家愿意繼續,愿意繼續相信我們這一群人創作的這個故事,我就很感謝了。”

  “《老友記》會是最后一季,還是全新的開始?”彭之行問。

  “這要看咱們這一季是否讓觀眾滿意了。”陸嚴河說,“我只能說,我們這一群人,都對這個故事、這一群人充滿了感情,否則不會重新聚起來拍攝《老友記》。”

  “我聽說,因為這一次《老友記》采取的是邊拍邊播的模式,所以《魷魚游戲》雖然入圍了金球獎,你也無法出席?”

  “是的。”

  “這多少有些遺憾了。”

  “姚遠志導演,玉倩姐和江軍老師都會出席,不會遺憾。”陸嚴河笑著說,“希望他們能夠拿獎。”

  “《魷魚游戲》提名金球獎,可以說是創造了華語劇集的歷史了。”

  “這其實也不能叫創造歷史,一方面,我們華語劇集本身也沒有去申報金球獎的慣例和習慣,這一次《魷魚游戲》會拿到提名,是因為Maxine為它申報了金球獎。另一方面,這其中也有時代的原因,在流媒體興起之前,其實各個國家的劇集都相對交流比較少,包括電影獎項也是這樣,那也是因為這幾年流媒體興起了,突然一下各國各個語言的劇集,都到了同一個平臺上競爭,所以,各個獎項也跟著作出了相應的調整。”

  陸嚴河誠懇地解釋了一下。

  “《魷魚游戲》提名金球獎真不是什么創歷史記錄的事情,它只是成為了這樣一個時代下,第一個站到了風口上的劇。”陸嚴河說,“你看,《淘金記》在海外也很火,后面還要拍續集,也許續集會更火,影響力到位了,它一樣有可能進入金球獎和艾美獎的視野。”

  “嚴河,你似乎并不忌諱討論這些國外的獎項。其實,也有一種聲音在說,那些國外的獎項也不算什么,我們沒有必要過度地拔高它們的地位和含金量,你怎么看待這件事呢?”

  “獎項這種東西,到底它被認可,還是不被認可,多權威,又或者其實水分很大,這不是我說了算,也不是你說了算。”陸嚴河說,“我當然不能說國外的獎項很普通,很水,因為我得承認,有很多獎都是我想拿的,如果我一邊想拿一邊又說那些獎不怎么樣,那我太虛偽了。”

  “但是,另一方面,其實這樣的說法也有它的道理。其實我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說法出來,是因為很多時候,我們都過于看重國外的獎項,相比之下,就覺得國內的獎項含金量不那么高了。我當然也不認為說國外的就比國內的含金量高到哪去了,實際上,一樣有很多新聞曝光,有水分,有公關操作,而且,實際上我們都知道,那些獎項還以為它們本土的作品為主,這些我們都知道。”

  “但有一點,國內的獎項,它其實就是只面向國內的影視劇作品,但國外的一些獎項,比如金球獎,艾美獎,奧斯卡獎,還有國際四大電影節的獎項,我們必須承認,尤其是這幾年,它們確實有站在一個全球的視野,去囊括在全球范圍內影響力比較大的作品。”

  “那我作為一個中國演員,我想要帶著我的作品向全世界所有人介紹,嗯,我主演的、我編劇的這個作品,非常好,真的推薦你們看一下。”陸嚴河對彭之行笑了笑,“我是固步自封地在國內競爭國內的獎項就好了,還是說,我需要帶著它們去競爭海外的那些獎項呢?”

  彭之行點頭,說:“當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陸嚴河:“但確實要強調一點,不是說我們華語的影視劇,得了那些獎的才是最好的,沒得的就不是,那也不是一個標準體系。”

  “剛才你跟我們說了很多你對于國外獎項的看法,其實完全能感覺到,你對國際市場很有想法,我很好奇,這包括《老友記》嗎?”

  “包括。”陸嚴河點頭,“其實,我們也從Maxine那里拿到了一組數據,我們這部華語劇,這些年在全世界都積累了不少的劇迷。我也希望《老友記》在全世界的觀眾越來越多。”

  節目錄制結束以后,彭之行問陸嚴河。

  “嚴河,你在節目上說的那些內容,有什么需要剪掉的嗎?”

  陸嚴河想了想,搖頭,說:“沒有,應該沒有說什么不合適的話吧,之行哥你看著剪就行。”

  “好。”彭之行點頭。

  彭之行的訪談節目,會做一個《老友記》系列,陸嚴河是第一個。

  后面還會對其他主創做單獨的訪談。

  “節目會在周三上線。”彭之行說。

  周日錄節目,周三就要做好所有的后期上線,哪怕這是一檔后期難度并不大的訪談節目,這個時間也是真的很趕了。

  除了彭之行的訪談節目,陸嚴河他們還全員一起參與了岳湖臺一檔室內游戲類的節目錄制,為這部劇做預熱。

  宣傳片一天六回地輪番滾動。

  各大宣傳渠道都是最高規格的宣傳級別,不為別的,還是跟第一季的宣傳思路一樣,主打的就是一個岳湖臺八點獨播,跟病毒傳播似的將這個信息散播到每一個角落。

  這也是陳思琦他們給出的意見。

  像《老友記》這種已經經過前面三季的系列劇集,已經不需要多么推陳出新的宣傳方式了。

  只需要密集的、大范圍的宣傳,讓它的受眾知道它什么時候開播,這就夠了。

  它前面三季積累的粉絲已經足夠多了。

  如果不是第三季口碑太爛,《老友記》的宣傳費用甚至可以省一半,因為宣傳不用搞得這么鋪天蓋地。

  在第二周的周五,《老友記》的大家拍完第三集和第四集的內容,約好了一起看首播。

  大家在六點半又一起發了一張他們聚在一起開心大笑的照片,提醒大家,八點看首播。

  這部劇的宣傳策略就是“一次次,一遍遍”,不厭其煩,病毒式傳播。

  別忘了看。

  一定要看。

  千萬記得看!

  終于,八點一到,準時開播。

  “第三季真的太爛了,感覺跟往我嘴里喂了一坨屎一樣難受。”

  作為《六人行》曾經的忠實劇迷,今年二十六歲的李志昂現在對《六人行》可謂是深惡痛絕。

  好友問他會不會看《老友記》的首播,他信誓旦旦地說不看。

  三年前,在大學畢業之后、剛開始工作那一年,他正好碰上了《六人行》的開播。

  那個時候,他一個人在玉明租房子,因為不是玉明人,又不在玉明上的大學,所以,剛來的那半年,下了班以后,他基本上就自己一個人。

  就是在那段時間里,李志昂碰上了《六人行》的開播。

  有一說一,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他到底看了多少遍《六人行》了。

  有很長一段時間,《六人行》沒有在網絡視頻平臺上線,只在京臺播,他幾乎是常年把電視機開著,就放在京臺那兒,看什么時候播一下《六人行》,他就會坐下來看一會兒。

  這種感覺其實很匪夷所思。

  因為這部劇也沒有多精彩,多跌宕起伏。

  但是六個人湊在一起,講他們生活、工作里的種種事情,雞飛狗跳的同時,又有著愛情和友情的溫暖。

  李志昂不得不承認,他靠著這部劇,排遣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孤獨。

  他在看這部劇的時候,有一種自己也擁有如此友情的幻覺。

  誰知道,第二季,陸嚴河一走,陳子良一來,突然就出現了讓他不那么喜歡的內容。

  其實也還好,只要不看陳子良出現的那一段,其他的部分,他仍然還是喜歡看的。

  他想著,第三季怎么也會吃一塹長一智了吧?

  哪怕陸嚴河不回來,也不要再找一個不合適的演員,用一個不合適的角色,硬塞進這個系列吧?

  然而,誰能想到呢,第三季更爛。

  都不是塞進來了一個糟糕的角色,是幾乎每一個角色都出現了讓人想掀桌子的神奇展開。

  尤其是看到溫樊那樣一個溫厚的好人,竟然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一個招女人喜歡的花花公子。

  毫不夸張,李志昂真有一種自己吃了屎的惡心感。

  心灰意冷。

  即使后面傳出消息,說陸嚴河將回歸,白景年將回歸,所有原班人馬都將回歸,李志昂都不想再看了。

  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想再吃第二次屎,哪怕他們夸出天際來,他也不想再看這部劇,結果,上班路上,辦公室里,朋友圈里,甚至是去電影院看個電影,都能在各個地方看到跟這部劇有關的消息。

  一會兒是陸嚴河對這部劇有更大的野心和展望,希望能獲得全世界的喜歡。

  一會兒是白景年稱陸嚴河寫出了一個讓所有主創人員都拍案叫絕的劇本開頭,既圓了第三季留下的爛攤子,又給《老友記》創造了一個嶄新的開頭。

  一會兒有尹新城在采訪中提到,他在這一季中,有非常大的一個身份轉變。

  一會兒又是詹蕓說,她拍完《老友記》以后,將會進組愛情喜劇電影《三十天》,以后更多的重心會放在拍電影上,電視劇這邊,只留給《老友記》系列。

  每個人都在花式給《老友記》創造宣傳話題。

  李志昂本來都下定了決心,不管怎么樣都不看了。

  可一天一點跟這部劇相關的消息,一天一點,都不消停,就跟有個賴賴唧唧的難纏鬼一樣,在你耳朵邊上:

  ——看看吧,看看也不吃虧。

  ——真的不看嗎?你是那么喜歡第一季,現在他們全部都回歸了呢。

  ——陸嚴河都說了呢,這一次回來,除非是觀眾不喜歡,否則就不會走了。

  ——這可是今年唯一一部邊拍邊播的劇,你不想看看是什么樣嗎?

  ——陸嚴河擔任編劇,你就不想知道他是怎么圓這個故事的嗎?

  于是,周五晚上,八點,李志昂終究還是打開了電視機,下意識地調到了京臺,一看,什么玩意?在播的是什么?

  下一秒,他反應過來,噢,這部劇已經改到在岳湖臺播了。

  他又調到了岳湖臺。

  片頭曲剛剛播完。

  第一個鏡頭出現。

  陸嚴河出現在屏幕上,他背著包,身邊是一個行李箱,正站在車站,在手機上給人發消息。

  ——我回來了。

  李志昂撇撇嘴,雙手抱在胸前。

  這事可不是你回來就能兩清的。

  他心想,只要不想看了,馬上換臺。

  抱著這樣的想法,李志昂一直看到十分鐘過后,播出。

  李志昂如夢初醒。

  啊?第一集上半集就播完了?

  李志昂:“…”

  此時此刻,他很不想承認,他又一次看進去了。

  尤其是看到那些老角色得知陸嚴河要回來以后,一個個都大為震驚,第一反應都是要遮掩自己上一季干過的荒唐事,紛紛斷舍離,就跟突然幡然醒悟似的。

  尤其是尹新城飾演的溫樊,決定跟他的幾個曖昧對象斷掉,然后就出現了被三個女人輪番潑了三次水的場面。

  那個地方,李志昂真是又覺得該,又覺得好笑。

  然后,這些人一個個“洗心革面”,相聚車站,等著接陸嚴河回來了。

  這樣一個過渡,李志昂不說自己多滿意,但確實在心里面接受了。

  陸嚴河確實還是把它們給圓過去了。

  都可以預見,等下半集一開始,就是新的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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