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層》的拍攝遠比陸嚴河想象中要順利多了。
在進組之前,陳梓妍還專門跟陸嚴河交待過,說如果劇組出現一些問題,尤其是導演的問題,這都很正常。
因為陸嚴河之前演的幾部戲,全都是經驗豐富、成名已久的大導,而連備在拍攝《十七層》之前,只拍過一部戲,經驗是肯定沒有羅宇鐘他們那么豐富的。
所以,陸嚴河自己都做好了心理準備,可能會有一些鏡頭是廢鏡頭。
陳梓妍就說,沒有經驗的導演,最容易出的問題就在這兒。
然而,陳梓妍顯然是多慮了。
連備可能經驗不足,但他在拍攝這部劇時所做的準備,不可謂不充分。
陸嚴河有一天甚至看到連備手里有一沓自己裝訂的分鏡圖。
他以前在漫畫家直播的鏡頭里看到過這樣的分鏡圖。
很粗率,只有一些輪廓性的線條。
但是,每一個鏡頭都栩栩如生。
連備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在來現場之前就知道自己要拍出什么樣的鏡頭。
這是一個心里面非常有主意的導演。
陸嚴河跟連備聊得比較多。可能也是因為連備年紀不大的原因,在羅宇鐘和陳玲玲面前,他們是大前輩,陸嚴河更多以學生自居,不敢多打擾。但是連備各方面都給陸嚴河一種輕松感,讓陸嚴河能夠相對更多的以朋友的方式跟他聊天。
當然,聊得最多的其實還是戲里的事情。
“導演,你為什么會想要拍《十七層》?我看你之前那部戲是懸疑犯罪類型的。”陸嚴河這么問過連備。
連備就說:“我自己最喜歡的其實就是這種帶一點驚險刺激和冒險元素的故事,不過國內影視劇很少有這種類型,而且我之前也沒有獨立執導的經驗,能有機會去獨立執導一部片子已經很不容易了,我哪還能挑三揀四了,那部戲爆了以后,我才有去選擇自己下一部戲想要拍什么的空間和自由,當然就選了這部我自己很喜歡的劇。”
陸嚴河點頭,說:“難怪,我看你每個鏡頭想要拍出什么效果都提前畫出來了。”
“這些畫面都是在琢磨劇本的時候,就在我腦海里浮現出來了,所以說這個題材就是我喜歡的,我都不用費多大勁,就清楚地知道我要拍成什么樣子。”連備笑了笑,“而且,能在一部集數這么短的劇里拉起這么豪華的演員陣容,可能以后都不可能遇上了。”
“怎么會。”陸嚴河搖頭,“以后你的戲,演員陣容只會越來越強大,沒有演員會錯過一個像你這么有才華又這么成功的導演。”
等《十七層》播出,一旦它再次播成現象級的話,連備在電視劇中的地位將扶搖直上,不再僅僅是一部爆劇的導演,而是兩部,而且還是接連兩部。那別的不說,連備的第三部戲,肯定是所有演員都搶著上。
這一行總是迷信“成功學”,成功過的人更能實現第二次、第三次成功。大家總是情不自禁這么想。
陸嚴河問:“導演,你下一部戲拍什么,有計劃了嗎?”
“沒,我現在只一門心思想要把這部戲給做好了。”連備說,“而且,京臺那邊也給我傳達過這樣的意思,要是《十七層》成功了,他們是希望把這部劇開發成一個系列劇的,這種題材很容易開發成系列劇的。”
陸嚴河并沒有跟京臺那邊簽第二季。從劇本來說,《十七層》確實完全可以繼續開發,畢竟這個劇本的結尾,是他們這些人逃出了荒島孤樓,獲得生機。那些幕后黑手、以及他們逃出生天之后的故事,都可以繼續說。
“如果有第二季,你還來嗎?”連備問。
陸嚴河沉吟片刻,說:“如果是你繼續執導,我就來,如果不是的話,就算了。”
連備有些驚訝,問:“這么信任我呢?”
陸嚴河說:“我經紀人跟我說,拍這部戲可能整個過程會很混亂,甚至很多鏡頭會白拍,然而我來以后,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問題,你總是能夠給我最清晰的指令和要求,而且很尊重我的想法,我當然信任你。”
連備笑著說:“我還以為你拿獎了以后,會想要走藝術道路呢,你都不知道,當很多人知道我第二部戲選擇了這樣一個大逃殺題材的故事以后,都說我放棄了現實主義的創作初衷,老天爺,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每一部戲都要照著現實主義去拍啊。”
陸嚴河說:“我始終覺得,真正優秀的作品,是會超越文藝片和商業片的界限的,而真正優秀的創作者,也會超越各種主義的壁壘,我上了一年的文學課以后,老師們常常說一句話,任何的創作,甭管流派、風格或者是什么的,終究還是從人出發、回到人身上,這句話對我的啟發很大。”
連備點頭,表示認可。
連備說:“雖然這是一個不斷逃生的故事,看上去各個不同的密室和陷阱才是重點,實際上,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人們在面對這種命懸一線的時刻的表現。”
陸嚴河點頭,“恐懼,憤怒,甚至是失控,或者麻木,每一個人的情緒都在這種極度的刺激下被拉扯,像失控的、跑出軌道的火車,完全不知道會跑到什么樣的地方。”
“哇哦。”連備眼睛一亮,“等等,你讓我把你剛才這句話記下來,我要用它作為我們預告片的文案。”
陸嚴河一愣。
“啊?”
連備說:“你剛才這段話很適合。”
陸嚴河說:“那導演你記得付我版權費。”
連備笑著搖搖頭。
“沒問題,反正是京臺買單。”
跟很多電視劇不一樣的是,《十七層》是由京臺直接出資制作。
這也意味著包括連備在內,都是京臺雇傭過來完成這部劇的拍攝的。
話語權完全掌握在京臺手上,這個劇組的每一個人都是“打工仔”。
陳碧舸和陸嚴河也同樣如此。
也因為《十七層》是京臺的親兒子,哪怕在內部有一派人不希望看到這部劇的成功,站在大頭,京臺肯定是希望這部劇獲得巨大成功的,好歹兩個億的制作經費扔了進去。
為此,京臺給了《十七層》最好的宣傳待遇,從開拍開始,關于這部劇的宣傳就沒有斷過。
光是京臺的新聞節目就上過不止三次了。
造勢造得這么轟轟烈烈,這個情況在陸嚴河拿了金鼎獎最佳男配角以后,京臺就想要安排陸嚴河上京臺的節目,采訪節目,綜藝節目,等等。
本來還以為只是配合劇組宣傳上節目,直到京臺拿來一個合作協議,竟然是一檔綜藝節目的常駐嘉賓,以及其他六檔節目的飛行嘉賓。
陳梓妍把協議直接扔到了桌上,眉毛一揚,“你們這是開什么玩笑?這個協議一簽,小陸接下來一年全給你們京臺打工是吧?”
蔣蘭說:“這是徐斌提出來的,我就是當個傳話筒,這個協議不止是給你這里送來了一份,除了陳碧舸,其他每個演員那里都送了一份。”
“什么意思?意思是我們不簽的話,就把我們的戲份給刪掉?”陳梓妍冷著臉,哪怕坐在她面前的是她的老熟人蔣蘭,這事也必須公事公辦地擺臉。
蔣蘭拿著這份協議過來找陳梓妍的時候就已經料到了陳梓妍的反應。
她嘆了口氣。
“之前我就跟你說過,臺里有一些人認為《十七層》拿著最頂級的資源,擠占了其他項目的利益,所以,他們就口口聲聲說著要從其他方面彌補回來。”
陳梓妍冷笑,說:“那我還是第一次聽見這樣的玩法,如果京臺要這么做的話,以后你們的自制劇,誰還來拍?”
蔣蘭一愣。
“蔣臺,這件事你不用跟我說了,我是不會同意的,別說小陸現在的位置和地位已經不一樣了,就算是沒有拿獎之前,就憑小陸他給這部劇帶來的熱度,到底是京臺占便宜,還是小陸占便宜?”陳梓妍眼眸寒光一閃,“他們是忘了陳碧舸是誰請來的,還是覺得怎么樣?”
蔣蘭:“梓妍,你也別這么上綱上線啊,這件事我知道我們臺里做得不地道,不過,你也多理解我們,一個這么大投資的戲,還只有十二集,壓力有多大,你是知道的,招商回本的壓力都很大,就算它爆了都不一定能夠回本。”
陳梓妍搖搖頭,說:“蔣臺,一部大爆的劇如果僅僅因為集數短就回不了本,那我建議你把你們臺負責的工作人員給炒了,我可以給你介紹靠譜的。”
蔣蘭:“…”
陳梓妍:“《十七層》這部劇,有陳碧舸和陸嚴河來主演,你們竟然會擔心招商的問題,我不知道你們是故意以此為由來講你們要講的事情,還是真的擔心,這些年傳統電視臺的沒落,大家都看在眼里,我總以為,曾經好歹是一個有著強勁實力的電視臺,就算這些年網絡視頻平臺沖擊厲害,你們也應該恪守著你們的底線,你今天拿來的這份協議,真是讓我感到失望。”
蔣蘭眉心微微蹙起。
“梓妍,你話說得也太難聽了,既然我們是把這個劇當作明年的劇王去打造,我們用最大的配套宣傳來做這部劇也無可厚非。”
“前提是建立在正常的市場原則之下,是你情我愿,而不是戲才剛拍到一半,就讓參演的演員簽這種不平等條約。”陳梓妍毫不客氣地瞪了蔣蘭一眼,“說句不客氣的,小陸現在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就算不說他演員的身份,他也是振華的大學生,是國內最有影響力的青少年商業文藝雜志主編,他是欠了你們多大的人情才要把你們京臺的節目上一個遍?”
蔣蘭被陳梓妍這么質問一番后,臉都綠了。
“我們給小陸都給的最公允的市場價,沒有一點壓價!”
“小陸最珍貴的不是他的市場價,是他的時間。”陳梓妍冷冷地說了一句,“算盤打到我的藝人頭上,是以為我跟你們天星獎,捆綁到一起,不敢跟你翻臉是嗎?”
蔣蘭:“…”
“你跟蔣蘭這么硬著來,不是你平時的作風啊?”盧慶珍聽陳梓妍說完,笑著說道,“這是什么情況?”
陳梓妍搖搖頭,說:“她這是借這件事來試探我,醉翁之意不在酒,明擺著就是想要看看我對這種事情會是什么態度,但凡我態度軟和一點,她就會認為我沒底牌。”
“蔣蘭還是聰明的。”
“能坐到這個位子的人,誰不聰明。”陳梓妍啜了一口咖啡,“天星獎馬上啟動,《偶像時代》也要開始錄了,這個時候鬧這么一出,她打什么算盤,京臺又在打什么算盤,誰想不到。”
盧慶珍:“那你態度這么強硬地回絕,京臺會不會對陸嚴河不利?”
“放心吧,《十七層》是京臺最看重的大戲,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對小陸不利,小陸但凡有點負面的東西,同時影響的也是《十七層》。”陳梓妍說,“更何況,有我在,蔣蘭敢有小動作?她總不至于這么快就忘了,當初《十七層》這部戲是怎么到小陸手上來的。”
盧慶珍莞爾笑了,“果然還得是你啊,梓妍,做你的藝人是幸福的。”
陳梓妍:“小陸他自己爭氣。”
“陸嚴河現在的勢頭,估計會被很多人開始防爆了。”盧慶珍提醒,“沒有任何一個做男演員的公司會愿意看到另一個商永周的出現。”
陳梓妍莞爾一笑,說:“慶珍,你不知道,小陸將要走一條沒有任何人會對他不利的路,沒有人可以復制的路。”
盧慶珍微微皺眉,問:“你是說他主編《跳起來》的身份嗎?”
陳梓妍:“那只是其中之一,還有另外的東西,現在暫時先保密,以后你就知道了。”
盧慶珍點頭。
“反正,我是因為你才來星娛的,有什么需要我來做的,你直接跟我說。”盧慶珍說。
“嗯。”陳梓妍對盧慶珍微微一笑。
蔣蘭并沒有跟陳梓妍撒謊,除了陳碧舸,這樣的合作協議確實送到了其他每一個演員手中。
京臺賭《十七層》能爆,所以提前給在這些演員們身上下注,以更好的宣傳資源來簽下他們未來的合作機會。
這件事讓劇組的一些演員都私下議論。
陸嚴河被問到的時候,還一臉茫然,因為陳梓妍根本沒有跟他說過這件事。
言知盟和林嬋一塊兒來找陸嚴河問的這件事。
得知陸嚴河都不知道這件事,他們面面相覷。
“那是不是胡監制在蒙我們的?”林嬋微微皺眉,問。
陸嚴河說:“也許他們是直接跟我經紀人談了,沒有告訴我,我的事情全都由我經紀人做主。”
林嬋露出恍然之色,點了點頭,同時又有些為難,說:“胡監制分別找了我和言知盟,讓我們跟京臺簽下另外兩部戲的出演合同,還包括一些綜藝節目,說只有簽下這些,后面這部戲的宣傳都會往我們身上傾斜一些資源。”
“你們的經紀公司怎么說?”陸嚴河問。
林嬋有些尷尬地說:“我們兩個簽的都是很小的經紀公司,面對京臺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力,但是我們兩個都覺得…這樣很吃虧,畢竟《十七層》播出以后,我們的事業肯定都會迎來更好的發展,要是以現在的片酬標準給他們簽兩部戲…”
聽到這里,陸嚴河大致明白了。
他想了想,說:“關于這件事,我的經驗其實也不多,沒有辦法提供很好的建議,但是我覺得你們說得有道理,我這邊暫時沒有聽說這樣的事情,也許是我經紀人就直接解決了,我想,我經紀人肯定是不會幫我簽下這種協議的,碧舸姐也肯定不會,我覺得你們跟你們經紀人好好商量一下好了,如果你們有顧慮的話,就實話實說好了,總不能強買強賣,再說了,《十七層》播出以后,京臺的宣傳資源往誰身上側重都只是虛的,關鍵還是觀眾被哪個角色打動了。”
林嬋有些擔心,說:“可是如果我們拒絕京臺的話,會不會讓京臺把我們的戲刪掉很多?”
陸嚴河:“這應該不至于吧,反正這樣的協議我大概率是不會簽的,難道他們也要把我的戲給刪掉一些嗎?更何況,連備導演對這部戲這么重視,他又是一個對劇的質量要求很高的導演,京臺總不會為了這點事情,破壞一部劇本身的質量,他們總應該還是希望這部劇能火的。”
跟言知盟和林嬋聊完,陸嚴河就聯系了陳梓妍。
詢問這件事后,陳梓妍簡單地說了一下是怎么回事。
陸嚴河把林嬋和言知盟找他說的話跟陳梓妍說了。
陳梓妍:“那蔣蘭總算沒有離譜到讓我們簽新戲,只是想讓你上京臺后面的綜藝節目。”
陸嚴河問:“京臺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有為什么,覺得《十七層》播出以后,你們都會跟著這部劇走紅,所以想要先買股唄。”陳梓妍馬上說,“就跟現在的視頻平臺一樣,看好一個年輕演員,一口氣簽下四五部戲的戲約,只要其中一部爆了,其他的躺著賺錢,反正你們現在的片酬這么低。”
陸嚴河:“竟然打這種算盤。”
“腦子清白點的都往視頻平臺去了,他們這種做法,簡直就是在飲鴆止渴。”陳梓妍吐槽,“長此以往下去,哪個演員還會優先選擇京臺的戲。”
這些都是題外話,無論如何,拍戲才是正題。
這天,在現場拍戲。
拍攝的內容是他們幾個人在一個密室里,要在十分鐘之內找到鑰匙開鎖逃出去,否則,就會被烈火燒死。
連備拉著所有的演員到一起,說:“你們都知道,這場戲我想要十分鐘的長鏡頭拍出來,要戲里跟戲外的時間1:1等比的時間流速,之前我們都排練過一遍了,等會兒就拜托大家了。”
這是《十七層》開機至今的第一個長鏡頭。
連備想要這么拍,演員們沒有一個覺得難度大、不配合的,全都興奮,為要出演這樣一個鏡頭摩拳擦掌。
《十七層》的演員拋開私下的、個人的那些問題不說,在演戲這件事上,都沒有那種拿演戲當兒戲的。陸嚴河之前在網上看到過一些“不敬業演員”的報道,也曾想過,自己要是遇到這樣的演員怎么辦?
幸好到目前為止都沒有遇到過。
拍攝這樣一場戲,每個人的配合都很重要。
這不僅僅是一場多人長鏡頭的戲了,還有很多的危險。
非常需要排練。
陸嚴河跟著大家一起在這個狹窄的密室里走了兩遍戲。
李躍峰忽然說:“這里我可不可以給我加一句詞?要不然我覺得不太順。”
李躍峰所說的臺詞,是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一把鑰匙,卻怎么也打不開鎖的時候,江軍飾演的退役軍人胖頭李罵言知盟演的王毒師瞎指揮,浪費大家時間,而陳碧舸在這個時候打斷了他們,并讓李躍峰去最高層的書架,重新尋找鑰匙。
大家都看向他。
連備問:“你想加什么詞?”
李躍峰說:“我是覺得,何懷進這個時候應該會疑惑,明明剛才從書架最高層找到的鑰匙打不開門,為什么這個時候李夢又要他去書架最高層找吧。”
“因為何懷進對李夢百分之百信任。”陳碧舸說,“你要是這個時候質疑李夢的指令,人物關系就不成立了。”
李躍峰:“百分之百的信任不代表何懷進沒有自己的思想,這個時候產生質疑是很合理的反應,不是嗎?”
陳碧舸看向連備。
連備卻看向沈玥。
“李躍峰說得有道理,李夢在這個時候重新給出指令,何懷進百分之百信任李夢,不質疑,這合理,但是其他人也對此無動于衷不太正常,畢竟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連備對沈玥說,“小玥,你這里要加一句詞,你來質疑李夢的決定,就問,剛才我們在書架最高層找到的鑰匙打不開這個門,現在又去那里找有什么用?”
沈玥一愣,馬上從旁邊人那里借來筆,給自己在劇本寫上這句話。
李躍峰一愣。
“為什么這句話不讓我來問?”
連備看了他一眼,說:“碧舸說得很清楚了,何懷進跟李夢是這個戲里最牢固的信任關系,你可以這么理解何懷進,哪怕李夢做的決定是錯的,何懷進也會因為相信李夢而認為是自己的判斷錯了。”
李躍峰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么,卻最終一句話沒有說出來。
連備又看向陸嚴河。
“當沈玥提出她的質疑之后,李躍峰你不用管沈玥的質疑,你直接去找,小陸,你這個時候要提前思索為什么李夢會讓何懷進這么做,然后在一到兩秒就想清楚,把你后面那段解釋的臺詞在這個時候說出來,解釋給大家聽。”
陸嚴河點頭。
這場戲的拍攝,盡管已經經過好幾次排練,實拍還是卡殼了好幾次,最終過了的時候,都是三個小時過去了。
一條就是十分鐘,可怕至極的鏡頭。
當連備宣布ok的時候,每個人都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只有李躍峰的笑容有些勉強,似乎在為自己剛才那句詞沒有加到自己身上感到郁悶。
陸嚴河卻有些不理解他為什么要提出那樣的想法。
即使是他都能看明白,誰都可以提出那句質疑,就只有李躍峰飾演的何懷進不能,一旦何懷進開始質疑李夢的話了,這兩個人的人物關系就發生變化了。
李躍峰一個演了好幾部戲的老演員了,難道不明白嗎?
陸嚴河不覺得李躍峰不明白。
李躍峰總是想要給自己加戲,加詞,大家合作了這么多天,也都陸陸續續地察覺到李躍峰這樣的心思了。
李躍峰怒氣沖沖地回到自己的休息室,跟助理說:“連備就是看我不慣,在針對我,這不是我的錯覺了吧?”
助理看到李躍峰發這么大的脾氣,只好盡量安撫他,跟他說:“導演怎么會專門針對你,峰哥,是不是咱們誤會了?”
“誤會?我要加句詞,他卻把這詞給了沈玥,這還不明顯?”
李躍峰抱怨了一番,忽然想起什么,問助理:“讓你幫我去打聽的事情,打聽到了沒有?”
助理說:“去打聽了,不過導演為什么對你態度變了的事情,幾乎沒有人議論過,而且,都沒有人提過這件事,根本沒有相關的流言,峰哥,是不是真是咱們誤會了?”
李躍峰皺緊眉頭,搖頭,說:“不可能。”
“胡監制昨天不還說要找我說點事情嗎?當時我在接電話,后面還來找過我嗎?”
“沒有。”助理搖頭。
胡思維是京臺派到劇組來的監制,在劇組的權力很大。
李躍峰眼睛一轉,起身。
助理問:“峰哥,你去哪兒?”
“去找胡監制。”李躍峰說。
結果,轉了一圈他也沒有看到胡思維。
人呢?
“胡監制,你找我有什么事嗎?”陸嚴河看著突然來找到的胡思維,有些驚訝。
胡思維臉上露出善意可親的笑容。
“這些天在劇組生活得怎么樣?還有什么缺的、需要補的嗎?”
陸嚴河笑著搖頭,說:“沒有了,劇組給我們提供的條件已經很好了。”
胡思維點點頭,說:“那就好。”
他看著陸嚴河,笑了笑,問:“等這部戲拍完,你就大二了吧?”
陸嚴河點頭,說對。
“這一次跟你合作,才知道你為什么年紀輕輕就能夠一炮而紅。”胡思維說,“你真是一個很好合作的藝人。”
陸嚴河仍然不知道胡思維來找他是做什么的。
一來就夸他,不太正常。
“謝謝胡監制,我其實也沒有做什么,我只是正常地做一個演員該做的事情。”
“其實,后面有一部戲,我想跟你約一下,不知道你能不能演。”胡思維忽然說。
陸嚴河一愣。
“嗯?”
胡思維說:“本來還一直沒有下定決心,但這一次看到你在《十七層》的表現,就非常希望能夠再跟你合作一部戲。”
陸嚴河連聲說謝謝。
“不過,胡監制,你也知道,我上學期間,基本上沒有辦法出來拍戲。”陸嚴河不明白胡思維為什么會突然找到他,“這一次能夠出來拍《十七層》,還是因為它能夠在暑假拍完。”
胡思維點頭,說:“我知道,但我說的這個戲,恰好能夠跟你的時間匹配上。”
“嗯?”陸嚴河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這是一個單元情景劇。”胡思維說,“每一集二十分鐘左右,周播,等于是邊拍邊播,算是我們京臺的一個新嘗試。”
陸嚴河驚訝不已。
這種類型的劇,國外早有先例,陸嚴河之前就看過《生活大爆炸》《小謝爾頓》。
實際上,包括更有名一點的《老友記》也是這種類型。
胡思維說:“劇本還在創作,講的是六個年輕人在玉明的故事,主題是他們幾個人之間的友情和生活。”
等等?
陸嚴河一愣。
這聽上去,怎么這么像是《老友記》?雖然陸嚴河沒有看過《老友記》,卻大概知道《老友記》是個什么主題。
陸嚴河驚訝地看著胡思維。
“怎么了?”胡思維問。
陸嚴河說:“胡監制,這部劇,你們是打算拍多少集呢?”
胡思維猶豫了一下,說:“說實話,這個都還不確定,我們現在目前只計劃拍八集,播兩個月,看收視率,這部劇是為了拯救收視率,所以,不會進行網播,由我們京臺獨播,如果能夠把收視率帶起來,就會接著拍,如果不能,那就八集結束了。”
陸嚴河點點頭。
“我能問問,關于這部劇,還有更詳細的介紹嗎?”
胡思維說:“這部劇其實是我一個關系很好的朋友在做,我給他做監制,國內曾經有過情景喜劇,但這些年很少見,二十分鐘一集,主要就集中在幾個場景拍攝,成本低,所以也才能來做電視臺獨播的嘗試。”
陸嚴河說:“那六個年輕人,演員片酬怎么也不會低吧?如果在電視臺播收視率不高,那豈不是仍然會虧損?”
“那也不是只放在京臺播,等這一季播完了,我們會將一季八集打包賣給視頻平臺。”胡思維說,“當然,這部劇我們只留了一個請一線演員的預算,其他角色都將找非一線演員來演。”
陸嚴河一愣。
“你的意思是讓我來扛這部劇的收視率?”陸嚴河都懵了,“這…給我的壓力也太大了吧?”
胡思維說:“這是經過我們調查和計算的,你本身的號召力足以撐起基本盤,其他的觀眾,我們相信這個劇一定能夠吸引到他們的,目前劇本雖然沒有出來,但是有一個故事大綱了,你先看看,怎么樣?”
陸嚴河猶豫片刻,點了下頭,說好。
他又問:“胡監制,你應該知道,我的工作都是我的經紀人梓妍姐在幫我接洽,為什么你不直接去找她呢?”
胡思維說:“這也是我想跟你說的第二件事,在你決定要演之前,先請不要跟你的經紀人說,我不是讓你瞞著你的經紀人,私自接戲,而是…我聽說陳梓妍跟我們的蔣臺關系不錯,這部戲,并非蔣臺的項目,如果你愿意演的話,我再去想辦法,至少等你拍完《十七層》再去談這件事,免得蔣臺誤以為我在故意挖墻腳。”
陸嚴河并沒有太明白胡思維為什么要這么做。
但隱約察覺到,這件事應該跟他們京臺的內斗有關了。
他想了想,暫時答應了下來。
“行。”
等胡思維離開以后,陸嚴河打開胡思維拿過來的項目書認真讀了起來。
這一看,這個劇還真是跟《老友記》很像,講的是六個年輕人在玉明的友情和生活,每一集都會有一個主題,然后,六個人發生了一些啼笑皆非的故事,很情景喜劇,但是比常規的情景喜劇又更生活化,不那么浮夸。
很輕松。
陸嚴河很難得地看到了一個讓人讀起來很輕松的劇本。
說實話,陸嚴河自己讀了這么多劇本之前,結合自己這兩世對影視圈的了解,他一直覺得國內的影視劇有一個很大的空白,就是輕松的生活喜劇。
之前有一部叫《愛情公寓》的劇在年輕人中非常火,但在那之后,似乎就沒有別的了。國內影視劇的主流市場,還是正劇或者偶像劇,各種各樣的題材,但就是很少見這種生活流、情景流的短劇。
陸嚴河不明白為什么,所以,他讀完這個項目介紹之后,還挺驚喜和興奮的。
拋開別的不說,光是因為它跟《老友記》很像,陸嚴河都是想演的。
不能免俗,因為有過成功的先例,而且是一個巨大的成功,陸嚴河能看到這個劇可能達到的高度,無法不心動。
至于蔣蘭的問題…
陸嚴河并沒有多猶豫,第一時間聯系陳梓妍:梓妍姐,蔣蘭臺長是你的朋友嗎?
已經完結的《我一夜之間成了丑聞女主角》,大家可以嘗試一下,雖然是女主角視角,但也是個搞事業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