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王安世(求首訂)
正永四年,十一月十五日。
大虞恩科正式舉行,全大虞五千四百余位讀書人齊聚京城,參與恩科考試。
此試主考官名義上乃是正永帝,而具體執行人員,卻是新任禮部尚書孔祥思。
此次恩科考試內容全都由禮部、吏部諸多官員列出,鄭毅親自挑選設定。
從錦衣衛偵查中得知,朝中不少世家、黨派勢力都在這次恩科中爭奪了諸多名次。
但因為楊玄素謀逆一案,鄭毅誅殺諸多官員九族,一時聲威震天。
是以此次恩科科舉考試,朝廷上下無人膽敢胡來。
科舉舞弊之事并未產生,最多不過是爭取了數個進士、舉人名額。
不過在科舉考試的內容上,鄭毅做了些許修改。
內容多偏向于與武國戰事、如何鎮壓亂民、以及安定平民的決策。
三天后,考試結束。
五千余名參與恩科的舉人,通過考試成為貢士者,只有一百一十二人!
放榜那天,整個京城都因為此事熱鬧無比。
貢院外,來參與的舉人、親屬、京城本地人等至少有上萬人聚集在這里,人頭攢動,全都朝著貢院擠。
“放榜了放榜了!”
“哈哈哈!我中了!我中了!”
“唐白虎!有我唐白虎的名字!哈哈哈…”
“沒中!老夫已經考了三十多年了,還沒中,蒼天在上啊…”
“一百一十二人,恩科科舉人員還是這么點,看來此生無望啊…”
“沒中、少爺也沒中…”
“蘇北王安世!年二十四,還未娶親,快搶!”
“這一百一十二人中,世家子弟不足三分之一…”
“陛下大恩!誅楊逆、據北武,如今朝堂之上誰敢違背陛下之命!”
“哎,陛下什么都好,就是不該尋那縹緲無蹤的神仙!”
“哼!我已高中,殿試時必會親自向陛下上諫,請求陛下撤銷尋仙令!”
無數人擠在貢院外,有看熱鬧的、有查成績的,還有京城富商搶女婿的。
如此熱鬧之時,鄭毅卻并未親臨,而是在關注武舉一科。
此次武舉,乃是大虞朝庭第一次舉行。
正常情況下,朝中大臣根本不可能同意此事。
但因為唐王謀逆、宰相楊玄素謀逆二事,殺了太多官員和九族,使得皇權高度集中。
武舉一事,也順利舉行。
乾坤殿內,鄭毅正在聽從賢王爺的武舉匯報。
賢王爺身為先天境武者,而且乃是皇叔,作為此次武舉考官再合適不過了。
至于鄭毅,不管是文舉還是武舉他都沒去。
萬一有人要刺殺呢、萬一出現什么意外了怎么辦?
他還是乖乖待在皇宮深處,遙控指揮手底下的人去干就好了。
賢王爺坐于下首,開口道:“陛下,武舉舉行的很順利,不過…”
“不過什么?”鄭毅問道:“皇叔請說,朕早已有心理準備。”
賢王爺道:“此次武舉,乃是我朝首創,是以前來參與考核的人并不是很多。”
“文舉五千余人,而武舉卻只有一千五百余人。”
“其中大多還是只不入品級的武者,只是練了幾手三腳貓功夫、或者是打熬了幾年力氣、有幾手莊家把式的人…”
“這些人,根本無法被稱為武者。”
鄭毅道:“這些人可以全部刷掉,剩下的人呢?”
賢王爺繼續道:“剩下的人,大都出身于四個方向。”
“第一種便是軍方,都是被唐王、楊玄素謀逆之事牽扯到的部隊。”
“比如說禁軍,因為和謀逆之罪人走的有些近,經過篩查后并未有嫌疑從而放出去的人。”
“這群人因為在軍中已經待了許多年,是以很擅長軍陣廝殺,也許是想靠著這個機會重新翻身吧。”
“第二種,世家子弟。”
賢王爺道:“如今大多數世家綿延數百年,宗族勢力極強。”
“嫡長子繼承制之下,有許多庶出或者私生子都被掃地出門。”
“這群人大都只能在家族邊緣之位當個掌柜的,或者是分給幾個鋪面。”
“也有一小部分人,只能通過習武來進入軍中,亦或者開設武館。”
“第三種,便是京城內開設的諸多武館。”
“這群人大都修煉的乃是橫煉之術,很少有高明的內功心法。”
“這群人的實戰能力很強,很適合參軍入伍。”
“不過嘛這群人心性未定,喜好聚眾鬧事,得耗費大量時間來調教。”
賢王爺說到這里的時候,鄭毅也想起了什么。
楊玄素謀逆那晚,就收買了大量京城內武館武者作為亂軍之一,沖擊皇宮。
這群人,有奶便是娘。
雖然被鄭毅大力清剿了一波,但畢竟還是有不少人殘留了下來。
“第四種,便是與我大虞朝交好的諸多宗門了。”
賢王爺道:“太一道、真武教、龍虎山、蜀山劍派等宗門出身的弟子,這群人抱著歷練的心思來參與武舉,不過也不乏有熱心功名之人。”
“這群人,是我朝廷可以大力拉攏的人。”
“名門正派嗎…”
鄭毅道:“能通過初次篩選的,有多少人?”
“七十六人!”
賢王爺道:“其中三品武者五十四人,二品武者十八人,一品武者只有四人!”
“至于宗師以上…一個人都沒有。”
“四位一品武者…”
鄭毅道:“都是什么身份,可有皇叔看重之人?”
“有。”
賢王爺言簡意賅道:“第一人,崔夏武,清河崔家之人,年二十八,修煉崔家武學《冰火游龍掌》,進階一品武者已有七年之久,有極大概率突破至宗師境。”
“此人雖然是清河崔家之人,但卻是旁支的旁支,和主家幾乎沒什么聯絡,是可以拉攏的人。”
“還有,此人與崔貴妃乃是遠房堂兄妹關系,陛下請注意。”
“崔貴妃?”
鄭毅眉頭微皺,這女子到現在還未見過面。
看來得抽空去看看了。
畢竟是貴妃,身份貴重只在太后、皇后之下。
也不知當年為何會被正永帝設為貴妃!
“第二人,趙鐵山,原禁軍一普通什長,被楊玄素謀逆案牽連,最后查明只是因喝酒喝多了撒酒瘋傷了幾個人,羈押幾天后便放了回去。”
“此人修煉功法很雜,什么五虎斷門刀、披掛刀法、金剛掌、鐵布衫都曾經練過。”
“主要修行功法,還是《百戰血煞刀》,是軍方下發的簡易版本。”
“不過此人天生神力,體魄足有八尺之高,普通橫煉功法在此人身上顯得威力很大。”
“第三人,田亦光。”
賢王爺突然笑道:“此人微臣很欣賞,頗有幾分微臣當年風范。”
“哦?怎么說?”
“此人武道修為為一品境,但卻并不怎么醉心武道,所修功法也只是《狂風刀法》與其自創的輕功身法。”
“但即便如此,此人也是以高超的天賦踏入一品境。”
“他整日流連勾欄妓院,吟詩作對,而且傳聞和江湖內數個知名女俠都有點關系,實在是個妙人兒。”
鄭毅皺眉道:“喜好女色?該不會是采花賊一類的貨色吧?”
賢王爺搖頭道:“微臣查過,并不是。”
“此人雖然喜好美色,但卻并沒有招惹良家婦女。反而是有不少良家婦女和女俠倒追他呢”
“臣若是年輕個二十歲,一定要和此人喝上幾杯,哈哈哈…”
鄭毅也笑了:“既然皇叔都這么說了,那么朕也想見見此人。”
“還有一人呢?”
賢王爺神情突然變的有些古怪,道:“第四人,是個女人。”
“女人?”
“不錯。”
“陳紅袖,年三十一,前驍騎營校尉陳到之女!”
賢王爺道:“九年前,驍騎營校尉陳到被楊玄素以‘嘩變主官、涉嫌謀逆’之罪下大獄,斬首示眾,其他家人則是抄家流放。”
“直至陛下登基大赦天下,陳家人才被赦免了罪證。整個驍騎營業逐漸被楊玄素拉攏分割,如今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了。”
“后面經過偵查,不過是楊玄素為了拉攏軍方、打擊異己的手段罷了。”
“那陳紅袖當年也不過二十一歲,已經是三品武者。家人被殺、全族被發配為奴,早已心存死意。”
“待陛下登基大赦天下之后,此人便尋回京城,四年內總共對楊玄素發動了七次刺殺!”
“其中一次差點成功,可惜還是功虧一簣。”
“待陛下剿滅楊玄素謀逆,將其抄家滅族之后陳紅袖便突然消失,沒想到此次武舉居然再次出現,并且一舉擊敗十余位競爭者,成功完成武舉考核!”
“看來,是想繼承她父親的衣缽?”
賢王爺贊揚道:“此女嫉惡如仇、生性豪邁,而且為父報仇十余年如一日,實乃軍中典范!”
鄭毅也來了興趣:“陳紅袖么?還真是個奇女子,朕也想見見。”
“陛下,三日后便是殿試,陛下可親自查看。”
待賢王爺離開后,鄭毅又喊來了盧練。
“你帶人去查查這些參與武舉的人,任何人的背景都要查清楚!”
“諾!”
“只要有人背景模糊,或者中間消失幾年,這些人,朕一律不用!”
三日后,保和殿,文舉殿試。
鄭毅出的題很簡單,兩個字“安民”。
這個題目看似很簡單,但是范圍特別大。
整個考場上,一百余位舉人開始提筆作答,鄭毅也是坐于龍椅之上,饒有興趣的查看著。
此次科舉,確實出了不少人才。
世家子弟有,寒門子弟也有。
當然了,出身普通的貧寒百姓,一個都沒有!
貧寒百姓想要活著,都十分艱難了,更何況讀書科舉?
此時他的案板上,放置著十余張試卷。
這是內閣從五千余份試卷中挑出來的優秀試卷,鄭毅查看一番后,確實不錯。
其中數人的名字,已經被鄭毅記住。
很快,殿試結束,諸多考生離殿休息。
而鄭毅呢,則是挑出了那幾人的試卷,開始查看。
崔夏昭,又是清河崔家之人。
不過此人卻是崔家嫡子,也是如今內閣輔臣之一,崔景浩之長孫。
其人頗有文名,出口成章,從小便有‘神童’之稱。
他這份試卷,以“安民”為題,句句全都在解釋何為民、民何故,需安身立命、克己行事,不得得隴望蜀。
總之,洋洋灑灑三千余字,用四個字便可包含:“克己復禮”!
按照崔夏昭之說,農民安心種地、軍人安心護衛家園、官員安心管理民眾,便可達到“安民”效果。
辭藻華麗,隱隱還有吹捧鄭毅之意。
鄭毅淡然一笑,將此人的試卷放在了一旁。
不愧是世家出身之人,寫個試卷都是四平八穩、辭藻華麗,可惜全都是假大空,什么內容也沒有。
翻卷了幾張后,迅速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試卷。
王安世。
此人出身太原王氏,不過已經是分支的分支,幾乎不計。
按照錦衣衛調查,此人出生時家中田產早已被賣光,是母親通過洗衣、織布等活計才將他拉攏大。
而此人讀書也是靠著在私塾外偷聽,后來被私塾夫子收為弟子,才可光明正大學習。
此次恩科,已經是他第四次科考了。
“王安世…”
鄭毅喃喃念叨著這個名字,又查看了此人的試卷。
試卷內容…觸目驚心。
內容雖然不多,但字里行間卻讓鄭毅看清了幾個字。
土地兼并、世家之禍。
他深吸一口氣,看來此人已經有了舍身成仁之意了?
又看了幾份卷子,鄭毅當即開口道:“宣崔夏昭、李子陽、王安世覲見!”
很快,三位舉人在太監的帶領下,來到了大殿之上。
“學生崔夏昭/李子陽/王安世見過陛下!”
崔夏昭、李子陽均是世家子弟,氣度風范自不必說。
而王安世呢,確實寒門,此時連身上的衣服都有些破舊,不過卻洗的十分干凈。
“爾等三人試卷令朕最為滿意,朕有三問詢問。”
“第一問,爾三人可知當地一斤麥子,是何價格?”
這么簡單的問題一出,崔夏昭何李子陽二人傻眼了。
麥子多錢一斤?
他們怎么知道!
別說他們了,就連周圍的大臣也是面面相覷。
殿試問策,怎么問這么簡單的問題?
別說這三個學生了,就連他們,也根本不知道麥子多錢一斤!
崔夏昭遲疑了一下,道:“大概…一兩銀子一斤吧?”
李子陽也想了下后道:“陛下,學生只知讀書,對這種商賈之事并不知曉。”
三人中,只有王安世平靜道:“回陛下,麥子市價為五至七文不等。”
“但有可能因為不同環境、不同地區而改變。”
“便宜的地方,五文錢一斤。貴的地方,百姓賣兒賣女也只能買上十余斤。”
“怎么可能!”
旁邊的崔夏昭下意識問道:“麥子既然這么便宜,百姓為何要賣兒賣女才能買上十余斤?”
“天災人禍、土地兼并,再加不法商賈橫行,囤積居奇,橫行霸市。”
“價錢多少,還不是他們說的算?”
“這…”
崔夏昭遲疑了一下,這些情況他根本沒接觸過,只能是沉默。
鄭毅繼續問道:“第二問,你三人,可下田種過地?”
崔夏昭、李子陽苦笑一聲,紛紛搖頭道:“陛下,學生并未種過地。”
而王安世卻冷靜道:“陛下,學生確實種過地,但大部分都是母親和蓮娘在種。”
“蓮娘是何人?”
“拙荊。”
“第三問,爾等三人前來京城參與恩科,如何前來,又耗費了幾日?”
三人面面相覷,崔夏昭道:“陛下,學、學生就住在京郊,來京城參與科舉乃是坐馬車而來,耗費兩日時光。”
李子陽道:“陛下,學生家在隴西,不過自幼卻是在京城長大。”
“亦是坐馬車前往貢院,耗費一日時光。”
輪到王安世,卻見他臉色也有些古怪。
“陛下,學生家遠在撫州,來時乘船、馬車、驢車、步行等等都經歷過,到達京城時供耗時二十一日。”
鄭毅點頭道:“問策已過,你等三人退下吧。”
“諾!”
三人滿頭霧水,但還是恭敬退下。
“諸卿!”
鄭毅起身道:“此屆恩科結束,朕以欽定好了一甲之名。”
諸多大臣連忙穩定心神,殿試結束了?這么快?
一甲三人,肯定就是剛剛被陛下親自問策的三人了。
按照那三個古怪的問題,此屆狀元非那王安世莫屬!
鄭毅冷靜道:“恩科一甲,探花,王安世!”
話音剛落,在場大臣全都愣住了。
“王安世是探花?”
“陛下在搞什么鬼?剛剛問策三個問題,只有王安世答的最完美啊!”
“王安世是探花,那狀元和榜眼…”
一群大臣小聲的議論著,而諸多大臣最前方的盧向清、崔景浩幾人卻是依舊安靜,眼神沉穩。
陛下這么做…是為了保護王安世?
“榜眼李子陽、狀元崔夏昭。”
“放榜吧!”
“諾!”
太監前去傳旨,不多時殿外就傳來了一陣喧鬧和興奮的呼喊聲。
一甲前三名已定,賜進士及第。
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一名通稱傳臚。
三甲賜同進士出身,各有安排。
狀元崔夏昭,授翰林院修撰。
榜眼李子陽、探花王安世授翰林院編修。
其他人等,各有安排。
文舉之后,便是武舉。
而此時,劉承恩卻突然稟報,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求見。
“趙素靈?”
鄭毅驚訝道,數月前他曾經讓趙素靈返回太一道尋找太一道老祖,沒想到數個月過去了,這才傳來了消息。
“快傳趙素靈!”
很快,風塵仆仆的趙素靈便大步走進了乾坤殿,施禮后道:“回陛下!老祖閉關結束,聽聞陛下想要見他十分欣喜。”
“特意在太一道金皇山設下薄宴,請陛下一敘。”
“去金皇山?”
鄭毅下意識道:“讓他來皇宮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