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圣門弟子的基本思想覺悟

　　邙山很大，幾乎無邊無際，畢竟在虛無中的那半座山到底有多大，是沒人能夠知曉的。而邙山出現在靈域的那一部分，也是綿延極廣，一眼望去，三證留名仙道之輩，都難以見其盡頭景象。

　　而此時出現在邙山附近的兩道身影，正是燕歸龍與其隨侍童子。

　　這會兒的燕歸龍，沒有改換面貌，只是和平常差不多，不過他的童子卻是換了一副面貌。原本燕歸龍這隨侍童子就是一個常見的小娃娃模樣，大概有七八歲的樣子，而此時這童子已然化作了一青年模樣。

　　這燕歸龍的隨侍童子，這會兒瞧著周邊的場景，看一切都顯得很是好奇。因為他多年來一直跟著燕歸龍，甚少離開無名山。

　　“老爺，不如我去將那巡山使喚出來？要老爺親自上門，這巡山使可不夠這個資格！”燕歸龍的隨侍童子這時如此說道。

　　他和燕歸龍下了無名山后，燕歸龍先是掐算，然而無果，甚至因為燕歸龍道行太低，連赤泉道的蹤影都沒見到，于是只好四處尋人打探。

　　因為那煉丹爐傀儡，譚書常眼下多少有些名氣。后來譚書常的白芷山一行，雖然鬧得動靜很大，但由于譚書常煉化了宮靜兒的緣故，導致仙族宮氏出手，將白芷山上的修士都給滅了，以至于譚書常得罪仙族之事，到現在都沒有傳出。

　　所以一番兜兜轉轉下來，耗費了幾天的時間，燕歸龍才得以知曉譚書常的大概下落。

　　“不了，此子雖沒這個資格，但眼下老爺我卻是無法顧及這一點了。”燕歸龍很認同自己這童子的說法，但此時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因為他必須盡快讓那山海戟重歸玄驪手中，不然的話，他這苦心孤詣安排的代受劫之人，就就算是白安排了。

　　而且，這一次下山，也多少有些入劫的風險。

　　要不然不會如此低調行事。

　　只是，就在燕歸龍準備上天鬼嶺時，卻有一行修士突然御劍破空而來。

　　為首的那一人，一身修為更是不在燕歸龍之下。

　　“黃無極道友？”

　　“燕歸龍燕兄？”

　　在燕歸龍認出對方的同時，對方也認出了燕歸龍。

　　這一眾到來的修士，正是從書山仙門第三次趕來的一眾劍修，其中為首之人，仍舊是那位黃無極。

　　出身靈域之南天青水域的頂級世家，為紫金上仙的弟子。

　　在書山仙門，只比拜三奇遜色一籌。

　　除去從原來的甲五界，飛升上來的三證祖師，這南門天柱之地的三證留名仙道之輩其實并不多，因為每一個都修行了不下千年的時間。

　　也因此，縱使這些三證留名仙道之輩沒有見過，也多少聽說過對方的名聲。

　　而要是像燕歸龍、黃無極這般極有名氣的三證修士，那么彼此之間的交流，自然是少不了的。

　　畢竟真仙講道之時，他們這一類人，都是常有的座上客。

　　“燕兄怎么在此？”黃無極有些意外地問道。

　　“我聽說此地有一位巡山使，有一奇妙無比的煉丹爐法寶，所以特意來看看。”燕歸龍自然不可能說實話，他找了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后，便問道：“黃兄怎么帶著如此多的同門到此？”

　　問出這話，燕歸龍在仔細打量跟在黃無極身后的那一眾劍修。

　　這些劍修都是書山仙門的修士，而不是天青水域黃家招募的客卿，這一點非常好辨認。不過，燕歸龍卻不是在看這些，他之所以仔細看，是因為他發現這些劍修這會兒的神情，都有些微妙。

　　像是惱怒，又像是憤憤不平，還有一點受了委屈的古怪感。

　　“實不相瞞，我們來此，是為了迎我們書山仙門的書道傳承回山，眼下是第三次來。前面兩次過來，那位獲得了書道傳承的巡山使，剛好并未在天鬼嶺。”黃無極說道，他此時神情很自然，看不出半點異常。

　　“這位道友竟然獲得了書道的傳承？”燕歸龍聞言，頓時心中有種不妙之感，如果那巡山使沒什么背景，他有把握達成自己的目的，但眼下要是隨黃無極回了書山仙門，那么無疑是要橫生諸多波折了。

　　夜長夢多，這是眼下的燕歸龍，最不想要看到的。

　　“是啊，許是上天不忍師公的道統失傳，這才令師公的傳承再有繼承者。”黃無極說道，他師尊紫金上仙雖然曾拜在教書翁門下，但是并沒有學到什么書道傳承，甚至其師尊能夠修成真仙，飛升元始天界，也不是靠書道，而是劍道。

　　若非如此，紫金上仙進入仙庭后，也不會被賜封劍道上仙之位。

　　而這一點可以說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是以無需忌諱。

　　“那可真是一大好事。”燕歸龍自然是笑著如此說道，畢竟他心底如何想的，此時是不可能表現在臉上的。

　　“燕兄既然想看法寶，那么與我等一道上這天鬼嶺如何？”黃無極說道，他對燕歸龍的話沒有懷疑。

　　因為據他所了解到的，這位獲得了書道傳承的巡山使，出身非常簡單，唯一有些疑點的地方，也只是其先前的白芷山一行。

　　但白芷山上的丹道修士，都被人給滅了一個干凈，唯一的幸存者也都不得不轉世去了，所以即使有些疑點，也只能當沒有。

　　畢竟是涉及到了仙族。

　　“固所愿也，不敢請耳。”燕歸龍對于黃無極的邀請，并沒有拒絕，甚至還哈哈一笑。

　　當即，這兩位三證留名仙道的大能修士，就一齊上了天鬼嶺。

　　兩位媲美地鬼仙層次的修士出現在天鬼嶺，這并沒有令天鬼嶺上的陰神為之退避，反而一個接一個顯露真身，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

　　此地的地鬼仙雖然被九位繼承了書道的巡山使，給封在了山中，但這個地方的鬼道二證，卻是沒一個善茬。

　　不過，這些陰神也只是盯著，并沒有其他動作。

　　只是這會兒，看著那空蕩蕩的巡山廟，黃無極卻是陷入了沉默之中，因為這是他第三次過來了。

　　要知道，在來之前，他已經通過這邙山的陰神，確定那獲得了書道傳承的巡山使，就在這天鬼嶺。

　　雖然召集人費了一點時間，但這前后也沒一炷香的時間。

　　甚至他邀請燕歸龍上來，也是確定了那巡山使就在這天鬼嶺。

　　一時間，哪怕是一貫喜怒不形于色的黃無極，都不禁有了幾分怒意。而黃無極都如此，就別說他帶來的劍修了。

　　當即就有一劍修怒道：“這廝好大的架子，我等三請而來，他卻仍舊避而不見！黃師兄，待我去尋此地的陰神問個究竟。”

　　黃無極聞言，便點了點頭，因為他也想知道，這巡山使是怎么從天鬼嶺離開的。

　　那劍修當即拂袖一甩，頓時靈光閃動，凝作一劍，繼而起身幻影，與劍并行。此地好似兩界分陰陽，生死倒轉，那無數陰郁林木之中，升騰萬千晦暗不明氣息。不過，這些氣息卻連劍光的半分都沒能攔下。

　　很快的，這劍修就深入其中，然后止步一處山谷前后，便取出一枚令牌就是甩在地上：“沈辰言，速來見我！”

　　沈辰言，曾為書山仙門弟子，后意外身隕，在這邙山化作陰神。

　　書山仙門能對邙山了解甚多，這沈辰言可以說是功不可沒。

　　一團陰影立時浮現，繼而凝作一道身影：“辰言陰神不在此處，他為落魂坡陰神。不過，我可代辰言陰神告知你一聲，他所言非虛，亦是不敢忘記師門大恩。至于那位巡山使去了哪里？說實話，我等也無法知曉。陰神涅珞珈曾告知我等，要我等不得去打擾那位巡山使。”

　　“涅珞珈？”這劍修一聽這個陰神名諱，眉頭當即緊皺，因為他不知道這是哪位陰神，但聽到眼前這道身影提起這個名字時，語氣里不由有些恭敬之意，就知道這位涅珞珈，在這天鬼嶺威望極重。

　　于是，這劍修當即就要返回，將此事告知黃無極。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黃無極的聲音直接隔著虛空傳來：“多謝這位道友告知，并代我向涅珞珈師姐問個好。”

　　身為大能修士，黃無極自然神通廣大，在那同門劍修接觸到那道陰影所化的身影時，他便已經將兩者盡收眼底。

　　而不光是黃無極能做到這一步，那燕歸龍也是可以。

　　“黃兄，這陰神涅珞珈（當時記錯了寫成了涅迦藍，后已全部修改），也是貴仙門弟子？”燕歸龍忍不住問道。

　　“并不是，只是聽師尊有言，這涅珞珈師姐與他有幾分香火情，所以我才稱其為師姐。”黃無極也不隱瞞。

　　因為這不是什么重要事情。

　　而且他可是曾聽其師尊紫金上仙提起過，這位涅珞珈陰神，早晚有一天能重返元始天界。

　　是重返，而不是飛升！

　　光是這兩個字，就足以透露出大量珍貴信息了。

　　此時此刻，邙山天鬼嶺的巡山使譚某人，自然是不在四天柱之地了。來的人是誰，有什么目的，都與他無關。

　　畢竟，凡事只要對得起自己就行了。

　　其他的，交給報應…

　　這是身為魔道圣門弟子的基本思想覺悟。

　　更何況，他此時也確實有一事想要回參宿天找人問問。原本他是打算找天鬼嶺那位涅珞珈陰神問一下的，不過出了一些變故，那么便去拜訪一趟那位分身億萬入凡俗，只為了尋找殺死其師尊一線可能的“阿鹿”姑娘好了。

　　不過，譚書常沒在清河城找到這位“阿鹿”姑娘，但這位“阿鹿”姑娘也沒有離開參宿天。

　　她此時在黑心山的山腳下。

　　在她身前則有一座墳塋。

　　這座墳上的土看著很新，顯然是新近不久才修的。不過墳前沒有墓碑，所以無法確定墓中人是誰。

　　譚書常沒有遮掩身形，他直接顯露真身。

　　“這是香香的墓。”沒等譚書常開口，這位“阿鹿”姑娘就主動解釋道。

　　“她怎么死的？”譚書常不由說道，因為這位“香香”的年齡并不大，甚至還比他小上一兩歲。

　　所以，自然死亡的可能性就沒有了。

　　“養的魚太大了，讓魚拖下水。”這位“阿鹿”姑娘有些無奈道。

　　譚書常瞬間領會了這話的意思，于是他不由問道：“前輩沒有出手相救嗎？”

　　“這是她的選擇。而每一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她所做出的導致其致命的選擇，責任都在她，與我沒有半分關系。”這位“阿鹿”姑娘聲音平靜地說道。

　　“前輩所言有理。”譚書常點點頭，“那前輩要回去了嗎？”

　　“是啊，此界跌落天甲之列，而我這友人已死，因此我沒有停留的必要了，正好新的甲五界即將誕生，我便去看看。”這位“阿鹿”姑娘點了點頭，然后就問道：“你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么事情想問我嗎？”

　　“仙族治世之前的那些動靜，到底是為了什么？”譚書常直接問道，他不相信那只是為了讓仙族治世這一事，顯得師出有名。

　　“對外的說法，是為了師出有名。但實際上，是為了匯集氣運，好讓仙族中的一些嫡系，能夠借此成仙。”

　　“多謝前輩解惑！”譚書常抱拳一禮。

　　這樣一說，靈域之地的那些古怪動靜，一切都顯得極其合理了。

　　于是，他又問道：“真仙下凡渡劫，又是為了什么？”

　　“真仙從來沒有要下凡渡劫的說法，仙就是仙，一朝得道，逍遙天外。唯一有要下凡渡劫的，是仙庭的真仙，以及臣服于仙庭，受仙庭驅使的真仙。”這位“阿鹿”姑娘卻給了譚書常一個意想不到的回答。

　　“那阿鹿前輩需要下凡渡劫嗎？”

　　“需要。”這位“阿鹿”姑娘說到這里，卻是突然笑了起來：“真仙下凡渡劫，對于一些三證修士來說，其實也是一場機緣。因為有些原本留在人間的真仙，會受到影響，其真仙道果會在人間十不存一。”

　　“前輩是說逆行伐仙？”譚書常驚訝。

　　“你不是已經殺了一個了嗎？何必這般驚訝？哦，再告訴你一件事情，血泉已經誕生出來了一位新的幽泉血魔。”話音落下，這位“阿鹿”姑娘已然消散無蹤。

　　顯然，對方會在這里，就是為了等譚書常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