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百上千年來。
甚至可以說,自從出現成規模的文明以來。
人類都在面臨土壤沙漠化的威脅。
尤其是最近幾十年間,土地退化的速度更是達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
雖然這一過程并不是完全沒出現過逆轉,但那一般都是在以世紀為單位的長軸距時間中才會發生的事情。
而現在,一個機會,一個改變華夏,乃至改變地球的機會,至少是可能性,已經擺在了會議室里的所有人面前。
相比之下,后面兩個片區的勘探情況,甚至都顯得沒那么重要了。
當然,會肯定還是要照常開完。
只不過,眾人進行討論的熱情,卻已經比剛才冷卻了不少。
常浩南自然也看得出這種氣氛的變化。
于是,在最后一組人介紹完這段時間的工作以后,他直接開口收了個尾:
“這樣吧,翟研究員,你們把剛剛的三組分析測試結果匯總一下,包括原始數據在內,給我和李總工分別拷貝一份,我們回去之后進行一下參數擬合。”
翟明國對常浩南的要求自然是沒有二話:
“這些我們在今天開會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等會您二位走的時候會有資料員送過來的。”
緊接著,他又話鋒一轉:
“另外,常教授,我看你們發過來的那張衛星圖上,還有很多其它的的異常點位,需不需要馬上組織第二輪的勘探?”
翟明國畢竟是正經搞研究的,雖然此時的思緒已經飛到了幾千公里外的蒙省,而且恨不得人也跟著一起飛過去,但不會因此就把手頭的工作給扔了。
更何況他心里也清楚,沙漠土壤化這事如果真能成,那功勞至少有一半來自那顆遙感衛星,以及常浩南開發的高維數據處理算法。
所以即便從他自己的角度出發,也應該在砍柴之前先幫忙把這把“刀”給磨得更快一些。
不過,常浩南卻擺了擺手:
“暫時不用。”
“等我們回去做完擬合,應該能把算法升級一次,然后用2.0版本的算法重新處理一遍衛星圖,而且到那個時候或許還會有更新的圖像傳回來…總之過一段時間再決定第二輪勘探的具體任務會更合適一些。”
說到這里,他又轉頭看向自己右手邊的肖文昌:
“而且,我看肖組長他們也已經連軸轉很長時間了,應該需要休整一段時間,至少過上一個囫圇個的春節吧…”
后者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也是愣了一下之后才表態道:
“這個么…我們的隊員過去倒是也習慣了…”
話是這么說,但聽到常浩南說有一段休整時間的時候,幾名來自勘探單位的成員還是露出了一副放松的表情。
如果可以的話,又有誰不想多在家待一段時間呢?
在安排好跟自己有直接關系的任務之后,常浩南又對著翟明國補充了一句:
“再有就是,把今天關于天山北麓凍土情況的考察報告給鐵路工程部門的同志抄送過去一份,上次我跟計算所合作的時候,聽他們說除了青藏鐵路以外,國家也有在天山山脈修建鐵路的計劃。”
“包括后面如果有跟青藏高原有關的遙感和地理勘探結果,也可以順便和他們合作一下,大不了讓鐵路系統從基建經費里面出點血嘛…”
一番部署之后,今天這場堪稱漫長的會總算進入了尾聲,眾人也紛紛離席準備走人。
不過,常浩南又專門把翟明國給叫住了:
“這個沙漠土壤化的思路如果真想落實,那咱們一直待在京城是沒指望的,而且這里面還涉及到土地管理還有農學這些方面的內容,咱們也都不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還是得跟一些距離荒漠地形比較近的中西部院校合作,這方面,你們有沒有什么想法?”
巖土學和土壤學雖然聽著有點像,但前者是地球科學而后者是農學,甚至連大類都不一樣,屬于常浩南連接觸都沒怎么接觸過的領域。
而且,隨著時間進入2000年下半年,渦扇10的累計安全測試小時數也不斷突破新高。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再過上23個月,渦扇10就會進入設計定型流程。
估計整個第四季度,常浩南的主要精力都要放在這件事情上。
而在那之后,從歐洲進口的設備也應該到貨,又要著手開始研究脈沖激光加工的課題。
所以,常浩南最多只能進行一些理論和工程層面的指導,不可能自己常駐蒙省。
而翟明國的情況也類似。
所以,他們需要幫手。
“我認識蒙省農牧學院…呃,現在應該是農業大學的一個教授,叫賀廣佑,是專門研究水土流失的,之前跟我們在野外勘探的時候接觸過。”
翟明國當即回答道:
“雖然因為平臺不是太好,他手里的成果不多,課題組的實力也一般,但是治學還是比較嚴謹的。”
“實力一般不要緊。”
常浩南倒是不太在乎這個:
“主要是能按照咱們的要求保質保量完成任務就行。”
翟明國點點頭:
“那我聯系一下他,看他最近什么時候有空,咱們一起交流一下?”
“可以。”
翟明國的效率,甚至比常浩南的估計還要快得多。
只過了不到一個星期,他就聯系到后者,表示賀廣佑教授已經到了京城。
考慮到這個項目肯定是由常浩南牽頭,所以三人這一次干脆選在了京航大學的一間小會議室里面見面。
一番簡短的寒暄之后,常浩南便開門見山地說出了自己“變沙為土”的想法,并把之前給翟明國他們講過的理論依據更詳細地介紹了一遍。
聽完之后,賀廣佑埋頭沉思了很長時間。
老實講,他并不精通于這些理論知識,即便剛剛聽過一遍,還是感到有些云里霧里。
但不管怎么說,常浩南和翟明國兩個人的名字,賀廣佑還是信的。
所以重點其實在于操作上——
蒙省中西部的沙漠地區,屬于他再熟悉不過的地形了。
事實上賀廣佑的家鄉就在臨近阿拉善的巴彥淖爾市。
不過,常浩南畢竟不通農學,他的思路幾乎完全出自物理學層面,所以他需要一段時間,用來思考如何把項目具體落實下來。
“常教,有兩個事情我需要先說一下。”
過了幾分鐘之后,賀廣佑才重新看向常浩南。
后者點點頭,示意對方繼續。
“首先,您剛剛的思路,主要在于提高砂體的約束力,并把分散狀態的沙子轉化成流變狀態,但在實際生產中,土壤面臨的問題大多數時候都是團聚情況過于嚴重,所以如果一味提高約束力的話,一開始或許還好,但在幾年后很可能導致土壤情況向另一個極端惡化。”
賀廣佑說道:
“另外就是,這些土壤畢竟是沙子改造過來的,所以至少前幾年,很難種植糧食…其實考慮到鹽堿度的問題,可能什么都很難種植,所以我的建議是,最好能找到一種耐鹽堿能力相對比較高、但對土壤肥力要求又比較低的作物…”
“比如呢?”
常浩南雖然不至于五谷不分,但確實也沒種過地,對這種事情缺乏概念。
“比如…”
賀廣佑猶豫了半天:
“天然作物恐怕沒這么好的性質,所以我們或許還需要一位育種學家,專門往這個方向培育一些苜蓿,或者豆類作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