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栗亞波怎么想,反正答辯評審組的人選,就這么定下來了。
也就是去年常浩南畢業之后,杜義山就正式退休頤養天年,否則非得再多出一個不可…
“老師…”
唐林天走后,人都麻了的栗亞波來到常浩南旁邊,露出一臉心有余悸的表情:
“我只是本科畢業而已,這未免…”
“也別太擔心,正常準備就行”
常浩南此時正低頭看著栗亞波的論文,頭也沒抬地回答道:
“你這篇論文的內容,水個碩士畢業都問題不大,不管來的是誰,都不可能難為你的。”
無論本科還是碩博,畢業設計通過與否的關鍵還是盲審。
盲審沒問題,那答辯過程只要表現得不是特別離譜,就不至于被卡畢業。
最多就是在臺上難看點而已。
當然,話是這么說。
作為當事人的栗亞波,肯定該緊張還是緊張的。
尤其他在畢業之后還打算繼續深造,肯定還是要給自己的論文爭取一個好的評價。
“栗子,你這臉怎么白成這樣?”
回到宿舍之后,一個室友很快發現了栗亞波的不對勁。
“要答辯了,緊張。”
后者躺在床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我去…你還緊張?”
另一名室友語氣夸張地戲謔道:
“你老板不是才剛搞了個驚天動地的成果出來么?”
“就是,評審老師哪怕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可能難為你吧?”
“再說本科的畢業論文,不都是隨便搞一搞,走個過場就醒了么…”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話題也逐漸從栗亞波的導師聊到了各自的畢業設計。
乃至于各自的未來。
“唉…”
躺在床上的栗亞波嘆了口氣。
顯然,他的這些室友們還不清楚,自己將會面對的,是什么魔鬼級別的陣容…
“總之你們幾個…尤其是老白和吳胖伱們倆要讀研的…我還是建議好好準備一下…”
很快,就到了答辯的日子。
本科生的答辯跟研究生不同,是一個學院的學生分成幾組,每組對應同一批答辯老師。
整個過程基本上要從當天上午一直持續到下午。
所以,作為評審之一,常浩南這天特地起了個大早,提前大概一小時就趕到了學校。
但是,走廊里仍然已經站了不少人。
畢竟進入6月份,除了本科生以外,同樣也是研究生答辯的高峰期。
而在人群當中,常浩南碰巧遇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周書萬。
這個時候,對方也同時注意到了他。
“南…常…常教授,你這是…”
在看到常浩南的那一瞬間,周書萬腦中瞬間閃過了一種最恐怖的可能——
自己過去的同學,要來當自己的答辯評委了…
“哦,我來這看一下本科生的答辯情況。”
周書萬松了口氣。
然而常浩南緊接著又問道。
“你呢?我記著你們課題組實驗室不在這吧?”
“我…”
周書萬兩眼一黑,表情頓時繃不住了:
“我當然是來畢業答辯…”
常浩南發誓,自己確實是忘了。
本科畢業三年,按照正常進度,那可不就是碩士的畢業答辯么…
這整的實在有點尷尬。
“那…你后面還繼續讀博么?”
他趕緊轉移話題。
“肯定要讀。”
周書萬也知道常浩南剛才不可能是故意的,稍微調整心態之后點了點頭:
“在航空救生裝備這塊,咱們國家之前連系統性的研究都少有,前兩年跟十一號工程一起引入KD36D彈射座椅之后才算是逐漸發展起來,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
殲11系列戰斗機使用的是按照K36D圖紙100還原的HTY8,性能自然也和前者一樣冠絕世界。
但彈射座椅需要跟飛機進行適配,所以沒辦法把HTY8直接搬到其它國產飛機上面。
戰術飛機還好說。
殲10配套的HTY5在極限彈射速度方面稍遜于HTY8,但至少也算是中規中矩的三代彈射座椅。
而大型飛機,比如轟6,情況就不太樂觀了。
甚至還維持著機組成員向下彈射的“光榮傳統”。
所以確如周書萬所說,在這方面任重而道遠。
就在二人剛準備結束閑聊的時候,突然有一個聲音從常浩南身后傳來。
聽起來還有些熟悉。
“常總。”
常浩南回過頭。
發現是劉高卓。
十一號工程的總指揮。
雖然跟常浩南的接觸不如負責生產的何明那么多,但彼此之間也算是老熟人了。
“您這也是被請過來…當答辯評審?”
按照規定,研究生的答辯委員會中必須有來自其它單位的成員。
就像常浩南博士論文答辯時,就請來了袁相埡和錢老。
“主要是來開會,順便當個評委。”
說話間,劉高卓也注意到了正在常浩南對面的周書萬:
“誒,好像就是給他來當評審…”
緊接著又把目光移到常浩南身上:
“你們…”
“同學,是同學…”
一番解釋之后,劉高卓總算理解了二人之間頗有些復雜的關系。
“對了常總,有件事情,等會答辯結束之后,我想跟您單獨說一下。”
在走進對面的會議室之前,劉高卓湊到常浩南旁邊低聲說道。
后者一愣,旋即點了點頭:
“可以。”
“不過我這可能時間得長點,你下午四點鐘到計算中心找我好了。”
栗亞波答辯的過程,堪稱一帆風順。
并沒有發生常浩南替他舌戰群儒的情況——
要是連這點小場面都搞不定,常浩南當初也不可能把他招進來。
不過,這可就苦了跟栗亞波同組的另外幾個人。
尤其是其中兩個同樣準備深造的。
擱在平常,遇到尖銳一點的問題,老師還敢站出來幫著講兩句。
而現在這個場面…
三個院士,一個校長,再加一個常浩南。
瑟瑟發抖.jpg
總結起來就是——
答辯答辯,只答不辯,一旦提問,瘋狂道歉…
當然,最后還是都給過了。
畢竟…
卡本科生畢業,那簡直不是個人。
而且京航的學生,再怎么劃水也還是有個底線的,沒有特別天怒人怨的情況出現。
整個答辯流程結束之后,常浩南先是讓唐林天把王元廣和黃云伯二人送到了火炬集團的小食堂,而自己則單獨回了趟辦公室。
劉高卓正如約等在那里。
“劉總,您白天說的事情是…”
二人在兩張沙發上分別落座,常浩南開門見山地問道。
“常總,是這樣。”
劉高卓解釋道:
“按照空軍的需求,結合十一號工程改進項目的推進情況,我們準備向空軍先期交付6架試生產批次的殲11B戰斗機進行小批量領先使用。”
“那這是好事啊。”
常浩南給對方填了杯水:
“無論是飛機本身,還是我們的動力,空軍愿意接受小批量試用的話,進度都會快上很多。”
劉高卓一手端著杯子,另一只手有些難為情地理了理頭發:
“主要是…我們廠想要盡量趕在今年年底之前把這批飛機交出去,但黎明那邊的同志表示,到12月份之前,渦扇10A發動機最多只能提供6臺,您看這…”
常浩南懂了。
這是來跟自己要產能的。
因為十號工程和十一號工程同時在推進,而兩邊都需要渦扇10作為動力,導致原本就不太高的產能更加捉襟見肘。
尤其進入2000年之后,殲10A又一口氣新造了03和04兩架單座,以及05一架雙座原型機,再算上備份,對渦扇10B的需求量一下就提上去了。
分給A型號的產能自然隨之降低。
“唉…”
思索半晌之后,常浩南嘆了口氣,開口回答道:
“劉總,我直接跟你透個底,整個下半年,渦扇10的總產量頂了天就是10臺,十號工程那邊三架原型機在造,這就是3臺,備份發動機總要留1臺,所以這6臺渦扇10A的產能,確實已經到頭了。”
“大家都是兄弟單位,我也不可能斷了人家十號工程的供嘛…”
話說到這份上,劉高卓也直到產能分配這塊確實已經沒轍了,只好試探著問道:
“那…能不能考慮擴產?”
常浩南搖頭:
“渦扇10的產能上不去,主要是我當初給渦輪葉片和渦輪盤設計的異型氣膜孔確實過于復雜,目前用的電火花磨粒流聯用工藝,工時長不說,后面還需要有經驗的老師傅人工處理才能達標,但老師傅又只有那么幾位…”
“不是我不想擴,實在是擴不動啊…”
由于華夏的高溫合金材料不過關,所以為了保證足夠的渦輪前溫度,不得不給渦扇10的熱端部件設計了極為復雜的氣膜孔內部結構——
甚至比上一世華夏用在渦扇15上面的孔型還要復雜。
畢竟后者作為一臺2020年代的發動機,已經可以用上相當先進的高溫合金。
設計難度反而小了不少。
代價么…就是產能爬坡相當困難。
從01號原型機的生產到現在,雖然總體工藝改進了好幾輪,但因為“老師傅手活”這個決速步驟的存在,總產量愣是沒怎么提高。
在沒有前世經驗可供參考的情況下,常浩南只能一步步摸索著前進。
而這,也是他當初決定涉足計算材料學的主要原因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