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從窗戶吹過,劉漢渾身一個激靈,然后就感覺到后背已經濕透,這才回過神來。
不管對方船廠里面有什么東西,都得摧毀。
只有如此,才能消除隱患。
想通之后,劉漢便將目光看向于真。
剛才對方說了這么多,話語中的內容讓他感到害怕。
不想在這問題上繼續下去,劉漢深深呼吸,開始轉移話題。
“告訴我,宗魚是不是你們做的局?”
“不是,你不要胡說。”
于真迅速反應。
“哈哈,不是?那為什么會是他上了那輛火車?還是我們專程派來的人,別說你們不知道啊。”
“我們真不知道。”
于真極力否認著,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他的事,先不說了。一個死人而已!”
劉漢突然放開手,然后挺起胸膛問道,讓對方繼續按住聽診器,“我想知道,你們為什么不盡快動手。”
“能夠告訴我原因嗎?”
于真深吸氣冷靜下來,“我們對造船廠的了解不多!”
“而且宗魚的抓捕,造成了很嚴重的后果,很多被發展的人都被帶走,里面更是清理了好幾遍。”
“上級要求做的事情,這有些超過我們的能力。”
“而且,原計劃利用燃燒彈燒毀船塢,可對方這段時間在周圍進行管制,我們的人進不去無法做到有效指引”
于真還沒說完,就感覺大腿上被拍了一下。
于真嚇了一跳,然后就看到劉漢眼眸中透出兩股寒光,不由得將頭瞥到一側。
“你害怕了?”
“你們害怕了。”
劉漢咧嘴笑著,面皮下,仿佛隱藏著一只魔鬼,正注視著她,露出獠牙。
“我說了沒有。”
于真強自鎮靜,大聲反駁著。
“不不不,我說的害怕不是這個。”
劉漢咧嘴笑著,喉嚨里發出低沉的聲音,如同夜梟一般,讓于真渾身上下汗毛倒立。
“你害怕的,是自己平靜的生活被打破,對不對?”
“你的丈夫是一名火車司機,你的兒子上初中,大女兒上小學,小女兒比較淘氣,不喜歡上學”
“多么美滿的家庭啊,多么幸福和諧的生活啊”
“夠了!”
于真呼吸急促,臉色瞬間蒼白。
劉漢卻是笑了,然后伸手捏住于真的下頜。
“怎么,身處敵營二十年,動了凡心,忘了初衷啊。”
“如果你那高呼革命萬歲的兒子知道他的母親手上的血,他會怎樣?”
“如果你那憨厚的男人知道妻子曾經的訓練,百人斬啊,他會怎么想?”
“張瑤,你以為那些事情,真的能夠抹去嗎?”
劉漢如同惡魔般的聲音直接擊打著女人的心理防線。
女人一言不發,臉色慘白,雙腿更是害怕的顫抖起來。
“不要說了。”
低沉的聲音響起。
劉漢繼續坐回椅子上。
“協助我完成任務。”
“然后跟我回去,開始新的生活。”
“或者也可以帶著他們一起,到時候,你可以繼續當這急診室的主任,繼續當你的賢妻良母。”
“否則,你將無處可去。”
“而你愛的男人,還有你的孩子,將會成為人們唾棄的人!”
“你在這里時間長,應該知道他們對待敵人后代的態度!”
惡魔般的聲音在耳邊回蕩,于真面色越發慘白,手卻是用力的頂在男人的胸口處。
她明白,一旦自己暴露了,眼前的一切都將是過往云煙。
她的孩子,也將面對悲慘的命運。
現在做了,還有的選擇。
如果拒絕,他敢肯定,舉報信會立馬送出去。
良久,于真才抬起頭,然后冷冷說道,“好。”
“但這次,是最后一次。”
“而且,我也不會回去,就在這里。”
“生也好,死也罷,都跟你們沒關系。”
聽于真如此說,劉漢露出溫和的笑容,“可以,我替局座同意了。”
眼睛里卻是透著冷漠,如同看個死人。
隨后看著于真,“那么,說說你們的計劃吧。”
于真搖頭,“我們沒有計劃,都是上面怎么說,我們怎么做。”
劉漢嗤笑一聲,“看來,你們是真的不想做事啊。”
“若不然,也不會隱藏這么久。”
于真沒有說話,劉漢卻是從對方大腿上移開,目光掃過對方的身體,不由笑道,“我聽師兄們說,您當年是最快完成百人斬的,看來,還是很有資本的啊。”
于真冷眼瞧著對方,沒有說話。
“不過,這結婚后的女人會變得胸大無腦,師兄們說的果然沒錯啊。”
劉漢調侃兩句,然后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
聽到這話,于真渾身顫抖,然后呼吸加粗,異常沉重。
接著就聽到劉漢說道,“既然你沒有計劃,那就按我說的來!”
劉漢早就想好了完成任務的計劃,或者說,那是來之前局座就跟他說起過這次行動的具體計劃。
現在想來,這計劃還真不錯。
可惜,還沒行動,就有人被抓進去了!
希望那家伙能夠堅持到聽到好消息。
“今天開始,想方設法進去,探查清楚對方用水的管道。”
“這么多人,總要吃飯喝水吧。”
“你說對吧?同志!”
于真呼吸急促,蒼白的臉上竟然出現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你想用毒藥?”
“這個不用你操心!”
“你知道嗎?那里的管道可不止是造船廠的,還有周圍很多人,這得死很多人。”
“哈哈,這不正是我們想要看到的嗎?”
劉漢輕描淡寫的說著,“只有這樣,才能引起人們的恐慌,才能讓他們知道,誰才能掌握他們的生死!”
“況且,如果被他們研究成功,造出更大更好的船,我們還能這樣說話嗎?”
“或者說,你心軟了,想要他們成功?”
于真吸氣,“沒有,我沒有。”
“是嗎?”
“是,是的!”
劉漢沒看于真的臉色,而是起身淡淡說道,“那樣最好!”
臨出門時,突然轉身,隨即笑道,“對了,這次行動,代號就叫做沉舟。”
“一條船上的人,就該,整整齊齊!”
說完,離開辦公室。
屋子里。
于真手上的聽診器掉落在桌下,整個人卻是恍恍惚惚。
整整齊齊的,也可能是一家人!
然后看著關上的門,露出深深的忌憚。
這人,就是個瘋子。
離開醫院,劉漢走到陰暗角落處,隨后往臉上一陣揉搓,胡子連同半塊臉皮被搓下來,然后揣進兜里。
又將頭發捋了捋,瞬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來到一處晦暗處,劉漢等了一段時間,確定周圍沒有異常后,這才換個方向,往約定好的地方趕去。
那里,還有剩下的小隊成員。
他要去給他們新的命令。
如果不是宗樹軍突然被抓,這些人也不至于失去了方寸。
好在這段時間,他們藏得嚴實,并沒有被人發現。
凌晨時分,劉漢來到約定地點,劉漢輕輕敲門,三短一長,連續三次。
沒多久,便有人來到門后。
“誰?”
劉漢壓低聲音開口,“賣糖的!”
“我們這不要紅糖!”
“不是紅糖,正宗的白糖!”
嘎吱…
門被推開,露出一張普通的臉。
劉漢看到開門的人輕輕點頭,隨后進了院子。
開門的人沒有說話,在前面帶路。
兩人沒有進屋,而是來到墻邊快速翻過矮墻,來到隔壁屋子里。
又是一陣敲門聲響起,窗戶旁邊一道黑影閃過,隨后房門打開。
屋子里沒有點燈,看不清楚具體情況。
不過劉漢還是通過月光看了個大概。
屋子里有四個人,連同帶路的一共五個,算是全員到齊。
劉漢來到屋子里,看向正前方的人影。
“我是夜梟,這次行動的特派員!”
“想必你就是救國行動隊的隊長吧!”
話音落下,人影從椅子上坐起來,透過月光卻能看到一個曼妙的身影。
“夜梟?我聽說過你,在我們行動隊里做過隊長,后來又去了偵緝處,可是局座看重的人才!”
“沒想到,竟然將你派來了!”
女人聲音輕柔,說話間已經來到了劉漢面前。
仔細打量著對方,一身深紫色旗袍,兩只胳膊抱在胸前,神色淡漠。
這種打扮,以前還算是潮流,可在當下,除了在角落里做點皮肉生意,根本不敢穿出去。
劉漢鼻子嗅了嗅,一股子胭脂水粉味,卻沒有多說,只是看向其他幾個人。
月光下,三個男的一個女的。
年紀都是三十來歲,穿的各式各樣,有工人衣服的,有苦力打扮的,還有當下主流的灰布軍裝。
不過,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看他的目光并沒有什么尊敬。
行動隊的人,都是一群瘋子。
這點,他早就見識過。
“人都齊了,那就該做事了!”
劉漢沒有回答女人的話,而是看了幾人一眼,隨口說道。
“做事?呵呵!”
女人再次開口,不過聲音卻是冰冷的厲害。
“難道不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嗎?”
“我們來到這里東躲西藏,發展起來的人,也被抓了個七七八八。”
“現在更是提心吊膽的。”
“來之前,局座可沒說會這樣。”
女人說著,周圍的人聚集到跟前,將劉漢包圍起來,面色不善。
劉漢聽到女人的聲音,卻是毫不在意,往前走了兩步,來到女人原先坐的地方,翹起二郎腿。
然后從口袋里拿出煙,火柴劃開的瞬間,照亮整張臉。
一張折疊的紙扔在桌子上。
“不知道這個解釋你覺得咋樣!”
女人腳步微動,隨后從桌上拿起那張紙,另一個年輕女孩走到跟前,手上出現一個手電筒。
燈光亮起。
劉漢看到這個女孩,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而此時,兩人已經將紙上的內容看完,臉色變得嚴肅。
隨后女人將紙條攥在手里。
“現在還不能動她,等完成任務,她們是生是死,任由你們決定。”
劉漢再次開口,女人卻是笑道,“你不怕她再坑你?”
劉漢搖頭,“她不敢!”
“因為,她心里有了牽掛,就有了把柄!”
女人深吸一口氣,看了眼劉漢隨即冷哼道,“不愧是局座高看的人。”
“過獎過獎!”
“我們干什么?”
劉漢看了幾人,隨后道,“讓你們帶的東西在哪?”
女人聽了回頭看向坐在門口的苦力漢子,“大驢,將東西都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