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漢子拎著兩個袋子進來,噗噗兩聲扔在地上。
劉漢猛地往后跳開,同時捂著鼻子氣急敗壞的喊道,“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嗎?”
“氰化鉀,你個蠢貨!”
“蠢貨!”
話音落下,屋子里靠近的人立馬跑出去,就連剛才扔下袋子的漢子也一溜煙的跑出去。
“該死的,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說!”
女人也罵了一句躲到一旁,臉色后怕,“老娘放床底下一個多月了,狗日的!”
劉漢看傻子似的瞅了眼,“你們連啥東西都不知道?”
女人沒好氣的說道,“宗魚拿回來的,不說是面粉嗎?”
劉漢無語,宗魚這家伙,就是個瘋子。
這群人守著一堆劇毒睡覺,也他媽的是瘋子。
等了一會兒,劉漢奪過手電筒,在外面照看一番,確定沒有問題后,才上前檢查。
眾人再次坐在屋子里,看著桌上的兩個包裹。
手電筒打在上面,一個袋子里是粉狀物體,一個則是跟冰糖似的,不過更加規則,也更加通透。
“這個是面粉。”
擁有大學化學教師文憑的劉漢一眼就分辨出來。
指著其中一個袋子里的藍色薄膜袋。
眾人用手電筒照了照,隨后又看向另外一個。
“這,這里面就是,氰化鉀?”
女人大膽問著,劉漢小心戴上手套,然后透過白色塑料薄膜摸了下。
只是稍稍碰觸便迅速收回手。
“聽說這玩意,一顆能殺死上萬人啊。”
“真的有那么厲害?”
大驢好奇開口,總感覺這里面有夸張成分。
劉漢懶得解釋,倒是旁邊的年輕女人解釋道,“呂叔,這玩意很厲害的,要是溶在水里,一滴就能讓人沒了命。”
大驢聽到女孩這樣說,臉上露出明顯的畏懼,顯然,女孩的話在眾人之中具有很高的可信度。
“這東西,可不便宜啊。”
“這一顆,得用十顆同樣大小的金豆子,才能買的起。”
劉漢突然說著,看向眼前的這一包白色結晶,除了恐懼,更多的是驚喜。
“不,不能吧,這么點東西,能這么貴?”
有人不信,劉漢也懶得解釋。
只是看著女人,“這些,都是從合眾國那里搞來的,咱們可沒有這條件生產。”
“也就是說,這一次,是一錘子買賣,做不好,沒有下次機會。”
女人盯著白色結晶用力點頭。
“你打算怎么辦?”
劉漢笑道,“剛才這位小姐不是說了嗎?”
眾人目光看向先前解釋的女孩。
女孩眉頭一緊,隨后恍然大悟,“你想投毒,放到自來水里?”
見劉漢沒有反對,女孩更是露出驚喜神情,“如果是在高峰用水的時候,將這些分批次投入自來水管道里,然后經過充分的溶解”
“到時候以這些劑量,別說是一個造船廠了,就是方圓數十里的區域,也逃不了。”
“到時候,那里將成為無人區,死亡的無人區。”
“這計劃,太美妙了,太完美了。”
女孩的眼中透著無比的興奮,仿佛這種無聲的屠戮能夠讓她身心愉悅似的。
而屋子里的其他人,雖然沒有女孩這般表現,卻也露出笑容。
殘忍的笑容。
“那我們的任務,就是投毒了!”
女人最后確定道。
劉漢點頭。
“我已經讓人探聽這方面的消息,相信很快就會有信息傳來。”
劉漢讓人將東西收好,不能出現問題。
隨后看著女人,“在這話之前,停止一切活動,避免暴露。”
“那些面粉,暫時不要放在身邊,找個地方藏起來。”
劉漢說完,女人點頭,“上次宗魚擅自行動,讓對方提前洞悉,這段時間正全城的尋找這玩意。”
“好在我們帶的不多,不然真能暴露。”
“不能因小失大。”
“明白!”
“有了消息我會通知你們,行動時候,可別掉鏈子。”
“知道。”
幾人說完,外面的天已經蒙蒙亮。
“都注意安全,不要惹事。”
劉漢叮囑一番,隨后讓人離開。
很快,屋子里的人快步離開。
劉漢卻是坐在椅子上。
等所有人都離開后,這才來到門口,看著越來越亮的天空。
“黑夜終會過去。”
說完,出門。
“我們所有的工人同志,都要學習紅星機械廠的創新精神,全心全意的為人民服務,以飽滿的革命熱情,高昂的創新精神去建設祖國…”
收音機里傳出輕柔的嗓音,讓屋子里坐在躺椅上的金老爺子十分享受。
享受這聲音,還有這聲音里的內容。
自從將小女兒的遺孤找到后,他跟老伴的心病就徹底沒了。
多少年了,老兩口雖然沒有說,但各自心里都在意著。
要不然,在家老伴也不會每到小女兒生日的日子,都將自己關在屋子里,暗自傷神。
現在好了,小女兒的孩子找到了。
他們心里的那塊病,也沒了。
只是吧,原本想著好好彌補這些年的愧疚,用更多的愛去補償,去惠及她的孩子。
卻不想,這外孫啊,太出息了。
不論是經濟上的,還是地位上的,就是人緣這方面,都比他這個拼搏半輩子的老家伙強太多。
讓他們想要補償,都不知道怎么做。
而前些日子,更是刮來一陣風,一陣‘三學精神’的風。
起先他還沒注意,可聽到收音機里說的那些話,看著報紙上的照片,他才知道,自家這外孫,已經上升到了他無法企及的高度。
如今在這滬上,在這工廠里,創新精神已經成了激勵的橫幅掛在墻上。
而楊小濤,也成為了工人們的英雄!
英雄啊。
他是英雄的外公。
這話說出來,怎么感覺這么得勁呢。
老金同志在躺椅上晃蕩著,嘴角帶著笑容,滿臉得意。
“還聽,聽不夠啊。”
崔女士挎著包回到屋里,看著老金一副得意模樣,不由開口嗆道。
不過,這說的話比起以前要柔順多了。
老金聽了也不介意,自顧自的說道,“我就是喜歡聽,這大外孫啊,就是給咱長臉,提氣啊。”
“得了吧你,還你大外孫,自己啥事都幫不上,好意思說。”
崔女士將包放下,然后從里面拿出幾件衣服。
“你買這么多衣服干嘛?”
“干嘛?”
崔女士冷哼一聲,“一看就知道,眼里就只有你那大外孫。”
老金立馬明白,忙笑道,“這是給端午他們的啊。”
“哈哈哈,是得多買點。”
崔女士懶得搭理,“這件大的是給苗苗的,這孩子啊!”
“跟了小濤和秋葉,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這是給端午的,咋樣,這種小皮衣不錯吧。”
“這是悅悅和蓉蓉的,一身呢,等明天我再去買點。”
“對了,萍萍說鞋子她給買”
崔女士說著,老金只能不住的點頭,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要是孩子問起來是誰買的,這個是姨媽買的,那個是外婆買的,到他這呢?
自己可是啥都沒準備啊。
“怎么了,不對勁了?”
崔女士看了眼老金,一眼就知道對方想的是啥。
老金臉一擺,然后再次坐下,“啥不對勁了。”
“哼!”
崔女士說著將一件毛衣拿出來,“這是給小濤和秋葉的衣服,就說是你買的。”
老金聽了立馬從座位上跳起來,然后拿起毛衣,用手摸了摸,“嗯,純羊毛的,不錯不錯。”
“那當然了,我可是跟幾個老姐妹一起去挑的,能差了嗎?”
“指望你辦點事,還是得了吧。”
老金一聽就不樂意了,“咋就不能指望我辦點事?”
“告訴你,小濤特意打電話呢,讓我幫忙呢。”
崔女士手上動作一停,然后詫異問道,“小濤讓你幫忙?”
“對啊。”
“他有啥事還找你?”
“嗨,你這老婆子,我好歹是這滬上.”
“得了吧,那都是老黃歷了,快說,小濤找你干嘛了?”
崔女士懶得聽老金同志的輝煌歷史,那點破事,她早就聽出繭子來了。
還不如聽聽外孫干了啥呢。
老金深吸氣,告訴自己不生氣,那是自己的外孫。
然后說起楊小濤拜托的事情。
越說,越興奮。
這件事可是大事啊。
終于用的上他了。
“這么多人,天南海北的,你能行不?”
“放心,只要是在滬上的人,沒有我金大力搞不明白的。”
“吹吧你就。”
崔女士收起衣服往屋子里走去,老金卻是叫住,“還郵遞個啥啊,明天人就走了,讓他們直接帶著過去就行。”
崔女士一聽也是,隨即說道,“你這好歹是有點用了。”
聞言老金兩眼一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這有了外孫就忘了老伴啊。
不過看老伴那眉宇間消失的郁結,心里也變得通透。
不管如何,女兒的孩子找回來了,以后好好補償就是了!
繼續躺在躺椅上,耳邊傳來激昂的歌聲,身體隨著一晃一晃的。
不過在他心里卻是思緒不斷。
自己這個大外孫,可真是了不得啊。
原以為只是有些本事,在機械設計上有所建樹,卻不想那不止是有所建樹啊,那是在蓋樓啊。
而且他感覺到,這些年楊小濤一直在夯實基礎,就像在打地基一般。
地基越牢固,將來的樓越高。
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想到這地基竟然不止一座。
從機械廠到鋼鐵廠,到合金材料的研發,到軍械的研發…
如今更是準備涉及生物化學的研究領域,這還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原以為老大家的兩個外孫夠優秀的了,現在跟楊小濤一比,簡直就是個普通人。
若是沒有家庭背景作為依仗,那差距可就更大了!
想到楊小濤將來的前景,老金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期盼。
可惜,自己也清楚,這把老骨頭還不知道撐到什么時候,那最好的時刻他肯定看不到了。
當然,山高風摧之,高處不勝寒。
有些事,有些人不會關心對錯,他們只問立場。
而這正是他擔憂的。
尤其是現在,這滬上的氛圍也變得‘不可捉摸’,讓他心里有些拿不準風向。
反正他是一把骨頭了,沒啥可忌怕的。
但楊小濤不同。
他還年輕,還有未來,還有家人,還有更多的事等著去做。
所以,有些事他要替楊小濤,解除后顧之憂。
在下去前,保護好這個外孫。
那樣在地底下見到小女兒,也能有個交代。
想到這里,老金從躺椅上站起來,收拾心神走進書房。
片刻后,電話撥通,傳來老金笑著說道,“老江,我,老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