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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八章事不可為,犧牲朱標

  整個大殿內,瞬間安靜的只能聽到所有人,緊張呼吸的聲音。

  朱橚憤怒瞪視海童。

  這個該死的降人,真是把四哥的仁慈,當做籌碼?

  這個問題,讓四哥怎么回答?

  傳到大哥耳中。

  太子系耳中。

  傳回朝中,又會引發多少波瀾?

  北元從始至終都在算計大哥,納哈出一路精銳幾乎盡數被調往捕魚兒海。

  說實話,明眼人都能看出。

  四哥的麻煩還在后面呢!

  這該死的海童還故意在大哥和四哥之間埋刺?

  找死!

  “海童萬夫長…”

  朱棣的聲音,瞬間打破殿內緊張壓抑的氣氛,眾人紛紛看向朱棣。

  朱棣含笑看著海童,“當年成吉思汗的長子術赤也十分優秀,因出身緣故,也遭受到了成吉思汗麾下很多將領,乃至兄弟們的攻訐,若是沒有術赤的心胸寬廣,以及后來出走欽察故地,他若是繼續留在成吉思汗身邊,恐怕你們蒙古人,也不可能打下如此龐大的疆域…”

  其實,蒙古人中間。

  他不欣賞蒙哥、忽必烈這些被中原史書,濃墨重彩記錄的人物。

  不可否認。

  這些人有雄才偉略,有野心、有治理天下的能力。

  可這些人毫無意外,私欲很重。

  對個人利益,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能為了個人利益做任何事情。

  相反,蒙古歷史中,他特別欣賞術赤這個人。

  有能力。

  因出身問題,屢屢被兄弟、以及成吉思汗麾下將領質疑。

  可恰恰是術赤。

  一路協助成吉思汗,擒殺太陽汗。

  招降或征服斡亦剌、不里牙惕、巴兒忽諸部。

  后隨成吉思汗南下攻金,取云內、東勝、武州、朔州等地,攻掠太行山東西30余州,并會諸軍圍攻金中都(今北平)。

  在這個過程中。

  術赤憑借卓越軍事才能,身邊也籠絡了一大批追隨者。

  成為蒙古人中,一股極其強大雄厚的勢力。

  若是術赤真想爭奪成吉思汗汗位的繼承權。

  也不是沒有可能成功。

  即便不成功,也一定會把蒙古人內部攪亂。

  就好像后來蒙哥駕崩,忽必烈奪取汗位那樣,最終讓整個蒙古各方勢力分崩離析。

  再也不遵從蒙古人的中樞。

  忽必烈只能建立元朝,自己玩兒。

  反觀術赤做了什么選擇。

  當輔佐成吉思汗,率領蒙古人在東方占據了絕對優勢,然后就開始西征,主動遠離中樞。

  雖然在這個過程中。

  術赤與其兄弟們。

  乃至與成吉思汗都發生了一些矛盾。

  但術赤只是痛心成吉思汗對其懷疑,貌似,并未有過要爭奪繼承權的想法。

  在他看來,恰恰是當時蒙古人中,術赤以及很多類似術赤的人,懂得大局為重,胸懷足夠大,少了點對個人利益,斤斤計較。

  所以才有了蒙古人創業前中期的團結和勇猛精進。

  或許,將來他和大哥之間,也不可避免會發生摩擦碰撞。

  畢竟,兩個人,兩顆腦袋。

  有不同的價值觀,對事物的分析判斷,肯定少不了碰撞。

  即便是上牙和下牙,還經常協調不好,咬舌頭呢。

  但只要大方向不出問題。

  大哥將來支持兄弟們走出去。

  他做大明的術赤,又有何不可。

  給兄弟們做個表率。

  大家都少斤斤計較個人利益。

  無論最后大明版的‘忽里臺大會’能持續多少年并不重要。

  只要中原人、中原文明、中原文化走出去就行。

  看看成吉思汗。

  蒙古人向世界傳遞的游牧文化。

  終大明一朝,都沒有徹底將這種文化根除。

  大明一朝,陸路上始終被蒙古人的游牧文化死死包圍著,就像一只手,遏制了大明經濟、文化從陸路方向,輻射更遙遠的地方。

  他不清楚。

  歷史上的‘他’。

  是不是感受到了這種游牧文化,從陸路對大明經濟、文化的包圍。

  所以一邊數次北征。

  試圖徹底鏟除成吉思汗留給子孫的遺澤。

  一邊,則開始派遣鄭和下西洋。

  但有一點可以看出。

  大明時期的萬邦來朝,主要來自南邊海上。

  貿易體系也幾乎完全轉移到海路。

  海陸并進不好嗎?

  是周圍的蒙古勢力,終明一朝,都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底蘊單薄的游牧文化,伴隨著領土擴張,在其轟然倒塌后,遺留的福澤,都能恩澤后世子孫數百年。

  若換成中原文化,更擅長治理、經營、統治的中原文明呢?

  中原文明的頑強和韌性,只要他扎根了。

  就會頑強的生存下去!

  否則,中原文明不可能延續至今,也不可能從三皇五帝開始,伴隨著兵鋒擴張,最終形成,大明兩京十三省,凝聚力如此頑強,如此龐大的疆域!

  所以,從始至終他都十分自信。

  只要中原人、中原文明,跟著中原王朝的兵鋒,如蒙古人那般走出去,就一定恩澤后世數百年、上千年。

  海童深深看了眼朱棣。

  他說這句話。

  首先,的確是想給明太子心中埋根,有關燕王朱棣的刺。

  其次,在聽聞朱棣的設想后,他就莫名想推朱棣一把,想看看,這個人手握大明皇權時。

  是否能重現,他們蒙古人曾今的榮光。

  作為蒙古人,他們也懷念先祖們昔日的榮光。

  若是能再次見證,明四皇子率領大明,重現蒙古人昔日榮光。

  死也無憾了。

  這樣一個刁鉆的問題。

  很不好回答。

  明四皇子直接說自己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太子朱標肯定不可能相信。

  可明四皇子的回答卻十分巧妙。

  之前,明四皇子就向所有人,展現了他的理想:如成吉思汗以長生天之名,中原人以理想之名,橫掃四方!

  當面對他刁鉆的提問時。

  明四皇子巧妙的提出,其很欣賞出走西方的術赤。

  巧妙與其理想結合,回答了他刁鉆的問題。

  這番話,傳到明太子朱標耳中,也更容易讓朱標相信。

  大概率,不會成為朱標心中的刺。

  朱棣說到最后,收斂笑意,嚴肅道:“海童萬夫長,諸位,我的寬仁不是無止盡的,我留下你們,是相較殺了你們,讓伱們好好活著,更有利,類似的事情,下不為例!”

  話罷,朱棣又看了眼,這座曾今開過‘忽里臺大會’的雄偉宮殿,不作任何停留,轉身就走。

  朱橚微微冷哼,緊跟在后。

  丘福、朱能等人忙跟上朱棣。

  納哈出為首,一群和林貴族,目視朱棣離開背影,低聲竊竊私語。

  “咱們敗給這樣的人不冤!”

  “是不冤,沒想到中原出了這等人物!”

  “為什么大明的朱皇帝,不把這樣的兒子,立為太子呢?真搞不懂他們中原人,為何非得立長?”

  朱棣可不知,他的一番話,給一群蒙古貴族遺老遺少的沖擊。

  從和林王庭出來。

  丘福、譚淵等人就被朱棣派出去。

  搜羅馬車、物資,進行全城戒嚴等等一系列事情。

  由于蒙古貴族的投降。

  城內的普通蒙古人,倒是沒有出現反抗。

  朱橚陪朱棣在街上,騎馬而行。

  唇角幾次動動。

  朱棣注意到,笑罵:“你有什么想說就說!不怕憋壞了?”

  朱橚撓頭訕笑。

  看了看周圍,確定只有他們兄弟二人,低聲詢問:“四哥,如果大哥將來難為你,你會如何做?”

  這樣的問題,他早想問了。

  今天聽聞四哥一番話,更想問。

  可就是不敢開口。

  朱棣略微沉吟,“如果一定程度的妥協,能夠平息雙方矛盾,我愿意妥協。”

  將來,只要大明‘反燕力量’沒有碰觸他的底線。

  他會選擇妥協。

  “若是朝堂對四哥得寸進尺呢?”朱橚追問。

  朱棣不由笑了,“那就悍然打回去!其實領導一個團體,和做人也差不多,沒必要時時刻刻讓自己渾身都是刺,一副半點虧都不能吃的樣子,長而久之,只會給人留下一個,你這人不好相處的印象,不愿和你打交道,你現在已經去地方實封做藩王,也有自己的小團隊了,千萬不要把自己的團隊,帶成這般模樣,表面看似,你這個團體很團結,可其實,也造成了,你這個團體十分排外,新來者,很難融入你這個團隊…”

  朱橚不由認真聽著。

  四哥說,大明也要有自己的忽里臺大會。

  說實話,剛才聽到這個暢想時。

  他渾身熱血澎湃。

  他沒那種稱孤道寡的野心。

  只是覺,他們老朱家若是能有如此盛景,太讓人激動了。

  將來,他若是有出走的機會。

  四哥現在教他這些,都能用得上。

  而四哥教他,恐怕也是希望,有一天,他能走出大明吧?

  “但也不能一味妥協退讓,一些邊邊角角的事情,沒必要計較,可一些涉及底線的問題,必須計較。”

  “個體,生而為人若是沒有底線,不可能經營好生活和人生。”

  “一個團隊,若是一味妥協退讓,必然損害團體利益,造成團體分崩離析。”

  “同時,若是妥協退讓,換不來對方的理解,反而讓對方感覺你好欺負,得寸進尺,那就不好了,必要時候,就要凌厲的反擊,讓對方明白你也是有脾氣的,你也是有底線的,這樣反而可以讓對方明白界限…”

  朱棣從他和朱標,引申到日常做人做事。

  如果將來大哥,真的在反燕力量的攛掇下,一而再再而三。

  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和大哥打一場!

  通過打疼大明,展現自己的底線!

  朱橚認真聽著,同時回想朱棣的過往。

  四哥對藍玉。

  對呂本。

  對馮勝,不就是如此嗎?

  “總之,你要記住,為人處事,斗爭和妥協要根據自身底線,靈活運用…”

  “四哥,小心!”

  突兀的暗箭,讓朱橚眼睛瞬間瞪大。

  朱棣來不及躲閃。

  暗箭直接命準胸膛。

  力量十分不俗!

  穿著紙甲,雖然擋住了箭,可朱棣還是感覺,胸口鉆心刺痛。

  抬頭…

  十步外,小巷口,一個少年轉身就跑。

  “小崽子,找死!”朱橚回神,睚眥欲裂大喊一聲,策馬追了上去。

  朱棣也抖動馬韁。

  小黑嗖一下竄出。

  轉入小巷。

  朱棣取下隨軍攜帶的三石弓。

  折斷箭頭,彎弓搭箭…

  沒有箭矢的箭射出。

  越過朱橚。

  砰的一聲。

  重重砸在少年的后腦。

  少年變聲期的疼痛聲音響起,一個趔趄,狗吃屎般,狼狽撲倒在地。

  朱橚追上。

  在少年掙扎起身時。

  翻身下馬。

  一腳踩在少年背上。

  同時,順手從馬腹側面拔出掛著的刀,咬牙怒道:“我四哥仁慈,你們把他的仁慈當你們放肆的本錢是吧?”

  海童給大哥心中埋一根,有關四哥的尖刺。

  少年小崽子,還敢刺殺四哥!

  剛才的距離太近,四哥又專注教導他。

  若不是四哥穿著紙甲。

  真的難以想象,會發生什么事!

  “老五!”

  朱棣見朱橚揮刀,大吼一聲。

  朱橚停下,扭頭,眼睛通紅道:“四哥,我看你就是對他們太仁慈了,是不是出征前,烏云琪格向你求情了?”

  朱棣又好氣又好笑,翻身下馬,瞪了眼。

  別說他不會受影響。

  就是烏云琪格的聰明,也不會開這個口。

  因為但凡是個聰明人,都知道。

  國戰之中,女人是無法影響一個男人的決定。

  除非這個男人昏聵無能!

  一路上,擋路的草原人,他一個也沒少殺。

  可不必動刀兵時,他也不會隨意殺人。

  朱棣拉開朱橚,沒好氣道:“他若真想殺我,就應該往我腦袋上射!”

  十步距離太近了。

  當時他又分神。

  軍帽也被他摘下來掛在小黑身上。

  根本連躲閃的時間也沒有。

  這蒙古少年,若真殺意堅定,瞄準他的腦袋最合適。

  正是因此。

  他才折斷箭頭。

  朱棣抓住少年的衣領,把少年一把拎起來。

  “朱四郎,我是真的要殺了你!”少年被朱棣拎著衣領,半懸在空中,還蹬腿揮拳,想要打朱棣。

  可胳膊太短,夠不著。

  朱棣不由被逗笑,“說說,我們有什么仇,讓你這么恨我?”

  他也很好奇,這個口口聲聲申明,真想殺他的少年。

  為何下手時,卻又留情了。

  朱橚拿刀戒備著,也好奇看著。

  經四哥提醒,他也意識到,這少年的確手下留情了。

  也很好奇,其中內幕。

  “因為你害死了我全家人!因為你,俘虜了我姑姑,強占了我姑姑!”

  朱橚用好奇的眼神看著朱棣,四哥什么時候,做過這種事情?

  第一次縱橫草原?

  回去后,要不要告訴四嫂?

  必須得告訴!

  看四嫂發怒!四哥‘卑微’,多有趣啊!

  朱棣哪能想到,這一瞬間,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竟然生出這么‘邪惡’的想法。

  少年的話。

  讓他想到了一個人。

  “你是烏云琪格的侄子?是綽羅斯家族的人?”

  烏云琪格的全名是,綽羅斯·烏云琪格。

  西蒙古綽羅斯家族是一個十分大的家族。

  馬哈木就是出自這個蒙古貴族。

  這個家族在西蒙古有著很強影響力,這也是當初,脫古思帖木兒,為何要娶烏云琪格為王妃的原因。

  意在團結,籠絡西蒙古。

  畢竟,脫古思帖木兒的傳統勢力,在東蒙古。

  “不錯,小爺正是綽羅斯·脫烈!”

  馬哈木篡權,整合綽羅斯氏統帥的瓦剌部部民,就因他的父親反對。

  馬哈木就以姑姑做了朱四郎的側妃為民,把他的父親,以及部落鏟除了。

  青壯男人。

  不愿效忠馬哈木的。

  全都被殺了!

  就因為他當時比車輪矮,逃過了一劫。

  然后被馬哈木長子脫歡丟到和林城內,說要等他長到車輪高后,再來殺他。

  當然,他也明白。

  其實姑姑和朱四郎的事情,只是馬哈木發起屠殺的借口罷了。

  本質是因為,他的父親,反對馬哈木。

  整個綽羅斯家族各個分支,不少都被馬哈木殺了。

  不止他們一支。

  剛才想殺朱四郎的。

  可一想到,殺了朱四郎,姑姑就得守寡,又于心不忍。

  朱棣聽聞脫烈憤怒講述自身遭遇后,把少年扔在地上,伸手用力捏著少年脖子,笑道:“論因果,你們這一支,的確算是被我牽連了,可你也對我動手了,我們之間的債一筆勾銷…”

  話中,朱棣打量脫烈。

  這小子的處境看樣子并不好。

  腳上的鞋子破了,腳指頭露在外面。

  去歲冬天應該凍傷了。

  即便現在,露出來的腳指頭,膿瘡都還沒完全好。

  一件皮袍子,破破爛爛。

  “往后你就跟著我,據說,成吉思汗當年就是如此,仇家想殺他,可礙于他沒有車輪高,不能破了你們草原的規矩,所以敵人留著他,準備等他高過車輪再殺…”

  “將來,我想辦法,讓你親自找馬哈木報仇,愿不愿意?”

  烏云琪格那個不要臉的草原烈馬。

  趁著他不在,‘欺負’妙云心善。

  做了金豆子姑姑。

  甭管怎么說,遇見對方僅剩的侄子,應該搭把手。

  而且,這小子看樣子也是個好苗子。

  值得培養一番。

  “我脫烈,草原上的射雕英雄,才不會做你朱四郎的走狗,你少做夢!”綽羅斯·脫烈,雙手環臂把頭扭到一邊。

  鼻涕從鼻孔流出一點點,忙吸回去。

  該死的鼻涕,就不能爭氣點嘛!

  朱棣頓時笑了,沒說話,轉身牽著小黑就走。

  朱橚錯愕。

  雖然不知道朱棣為何突然不管了,可還是忙跟著朱棣離開。

  脫烈傻眼了。

  朱四郎!你倒是再挽留我一句啊!

  他就是放不下面子。

  家人全都死了。

  被丟在和林城。

  整個冬天,都靠自己打獵,或者撿別人丟棄的羊雜、牛雜活下來。

  他不屑去給別人做奴隸。

  也自信,憑自己的箭術,怎么也餓不死。

  可他也想家人!

  就是擔心姑姑守寡,過和他之前一樣,孤苦伶仃,野狗一般的生活,所以剛才他才對朱四郎手下留情。

  “四哥,真不管了?”朱橚追上朱棣,小聲詢問。

  朱棣笑道:“這種熊孩子,就不能慣著,回朝時,派人來接上就行了。”

  少年郎要面子沒什么錯。

  可在親人面前,如果還要面子,那就根本沒把你當親人。

  他愿意搭把手。

  就把這小子當做自己親戚了。

  得讓這小子明白這個道理。

  若是不明白,雙方終究是有隔閡的。

  雍鳴、祈婳。

  乃至民豐、春曉、東旭、原吉他們,從來不會在他和妙云面前裝什么。

  朱橚琢磨著。

  扭頭往后看了眼,頓時笑了。

  “四哥,快看!”

  朱棣轉頭,就見脫烈拿著弓,亦步亦趨,像個尾巴一樣跟在后面。

  他往后看時。

  這小子瞬間轉身背對著他,仰頭看天,還吹口哨。

  朱棣唇角笑意一閃而逝,也不管,徑直往城頭走去。

  朱棣加快速度,脫烈立刻加快速度跟著,生怕跟丟了。

  他不想這么沒面子。

  他可是射雕少年!

  可他實在是不想像條野狗,孤苦伶仃了。

  朱四郎這個人怎么說呢。

  短暫接觸,感覺還不錯。

  而且,跟著朱四郎就能見到姑姑了。

  姑姑是他在世間,唯一的親人了。

  朱棣一路來到城頭,綽羅斯·脫烈也一路跟著來到城頭。

  東旭見朱棣帶著一個少年郎回來,不由好奇詢問:“師傅,這是…”

  “烏云琪格的侄子,先帶他去救護隊處理一下膿瘡,然后找身干凈的衣服,給他換上…”

  東旭聽朱棣介紹,看著脫烈側對著他們,仰頭對天吹口哨,不由笑了。

  點點頭,“脫烈是吧,我帶你去救護隊。”

  說著,抓起脫烈的手,帶著脫烈離開。

  脫烈象征性掙扎一下,然后就順從跟著。

  嗒嗒嗒…

  東旭帶著脫烈剛走不久,急促馬蹄聲傳來。

  派出去的斥候,策馬奔沖靠近城門,大喊:“稟王爺,魏國公率領步軍兄弟,已經在五里外了。”

  朱棣松了口氣,轉身對徐輝祖笑道:“走,咱們下城迎接泰山。”

  朱棣等人在城門外等了片刻。

  徐達大軍抵近。

  大軍中。

  蔣瓛看著城頭值守的陸軍第一鎮,如同打翻調料罐,酸甜苦辣,心情五味陳雜。

  從朱四郎派來的斥候口中,簡略聽聞戰況時,他都驚呆了。

  陸軍第一鎮奔襲千里,當夜拿下和林外城。

  還在北元軍車輪戰術中,守住了城頭?

  更是借著丘福奔襲納哈出大營,憑借僅存的士卒,打通了內城?

  當時,他真懷疑,這是斥候為朱四郎塑造威望編出來的。

  如今,他都不知,該如何向朝廷報捷了。

  讓他自己去針對朱四郎,他當然不敢。

  可讓他給朱四郎抬轎子。

  又讓人難受。

  蔣瓛陷于糾結,出神之際,大軍已經靠近。

  “泰山。”

  朱棣率先迎上去。

  徐達翻身下馬,第一時間,打量朱棣的情況。

  他能想象,四郎經歷了何等煎熬。

  不光是身體。

  看著兄弟們一個個戰死,四郎心里煎熬肯定更大。

  確定朱棣除了滿臉倦色,沒有其他大礙,徐達松了口氣,拍了拍朱棣肩膀。

  什么話也沒說。

  他們翁婿不用言語,也知道想表達什么。

  朱棣笑著點點頭。

  看向蔣瓛。

  蔣瓛忙低頭,“拜見王爺!”

  此刻的朱四郎,滿臉倦色,宛若一只病虎。

  可不知為何。

  他感覺,此刻的朱四郎十分可怕。

  仿佛,變了!

  不,不是仿佛!

  朱四郎就是變了!

  “王爺,陛下久久沒有王爺的消息,十分擔心,整個金陵都因此議論紛紛,臣奉陛下之命,出關尋找王爺蹤跡…”

  說起來,他就委屈。

  出三峽口時。

  他身邊有三十名力士。

  可等他找到徐達時。

  只剩十三名了。

  其他力士,全都戰死在途中了。

  好幾次,他都好懸戰死。

  朱棣聽聞后,詢問:“我大哥的消息,你知道多少?”

  “臣出三峽口時,得知太子爺率領主力,已經抵達烏珠穆沁,在之前一段時間內,太子爺主力連戰連捷…”

  朱棣眉頭漸漸皺緊,神色凝重。

  連續大戰,主力各級將領會不會驕縱?

  行軍速度,會不會更快?

  默默深吸一口氣,說道:“納哈出一路精銳,被秘密抽調到捕魚兒海,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蔣瓛點點頭。

  余光偷窺朱棣。

  只要這位,稍稍懈怠一些,或許,就能把太子,以及二十萬精銳,置于死無葬身之地!

  不知這位,對皇權,有沒有產生什么想法?

  “我會馬上從和林出發,穿過喀爾喀,疾馳捕魚兒海,我需要你的配合,你也不能休息,必須盡快動身折返,你回到北平后,就留在北平,把北方錦衣衛系統,嚴密的控制起來…”

  “此后,草原上任何戰爭消息,我們想讓百姓、朝臣聽到什么,他們才能聽到什么!”

  他擔心大哥那邊出問題。

  這一戰,是大哥的首戰,也是塑造威望的一戰。

  他不希望,出現什么變故。

  也不想,自己的風頭太過了。

  “和林被攻克的消息,不要傳得沸沸揚揚,我知道你有絕對信得過的心腹,派他們回去,悄悄告訴陛下,我無恙即可,并,秘密把草原戰局形勢變化告訴父皇,告訴父皇,我一定會拼盡全力的。”

  若非時局發展至此。

  蔣瓛又出現在身邊,他想要錦衣衛配合。

  說實話,他真不想和錦衣衛產生任何瓜葛。

  蔣瓛有些猶豫。

  他也不想和朱棣產生任何瓜葛。

  “王爺,臣可以秘密留在北平,也可以按照王爺的要求,秘密傳訊給陛下,但之后臣要如何操作,必須請示陛下…”

  朱棣微微皺眉,見蔣瓛滿臉堅持,最終放棄,點頭道:“可以,我會派出和林方面的貴族,和你一起同行折返,有和林貴族出面,可以讓你折返更容易些。”

  當晚。

  蔣瓛就在朱棣派出的和林貴族隨同下,離開和林,快馬加鞭折返。

  徐達、朱棣翁婿二人站在城頭,目視蔣瓛離開方向。

  “四郎,你想幫太子打贏捕魚兒海一戰,還不想你參戰之事,傳的沸沸揚揚?”

  朱棣點頭,他是這么想的。

  可就怕,大哥他們走的挺進速度太快了!

  趕不及!

  若非兄弟們的確需要休整,不然會在接下來的奔襲中累倒。

  若非,搜集、修復馬車還需要時間。

  他恨不得現在就出發。

  “這一戰的麻煩,或許還很多…”

  甚至,可能對他和大哥的關系,產生深遠影響。

  他現在,也沒有精力,想這么長遠的事情。

  捕魚兒海那邊到底什么情況,才是眼下最為重要的。

  徐達默默點頭。

  他知道四郎口中的麻煩指什么。

  戰后,太子系某些仇視四郎的人,必然會把一切責任推到四郎身上。

  絲毫不會反思,當初四郎提出統帥偏師吸引北元兵力時,他們私底下多么雀躍。

  絲毫不會反思,整個北征軍,所有人都上當了。

  其實,上當這種事情,在行軍打仗中太常見了。

  他當初對戰王保保,雙方還互有勝負呢。

  戰爭,如果全都被一方算無遺算,那不是打仗,那是照本宣科的演練!

  可就是因為太子率領主力。

  這一戰,即便四郎奔襲捕魚兒海,還能趕得及,不至于出大事,后面也會有無窮盡的指責和麻煩。

  說白了,太子領兵。

  導致政治意義太大太大了。

  古代文臣武將,為何都反對皇帝領兵。

  一旦做了皇帝的人,幾乎再也不會有領兵作戰的機會。

  強如太宗李世民,自從做了皇帝,也未領兵作戰。

  一方面,皇帝出現意外,對天下影響太大。

  另一方面,皇帝領兵,會讓軍事行動中,政治意義過分放大,導致軍事行動受到影響。

  太子身為儲君,和皇帝其實已經差不多了。

  徐達也不想討論這些問題,給朱棣徒增壓力和煩惱。

  余光看著不遠處,站在墻垛上,身穿明顯不合身,大號陸軍第一鎮軍服的少年郎,一個人對著黑暗處,練習拉弓射箭。

  笑問:“這孩子是你收留的?”

  朱棣順著徐達視線看去。

  就見綽羅斯·脫烈,笑道:“烏云琪格所在,綽羅斯家族的孩子,他們這支綽羅斯氏,被馬哈木給清洗了,只剩這個孩子,今天報復我,又下不去死手,我瞧著品性還行,左右,也算是親戚了,就帶上了,栽培栽培…”

  徐達含笑點點頭,隨即責備道:“脫烈的事情,也給你敲了警鐘,往后在敵境,不要太托大了!”

  若非這孩子,猶豫了。

  但凡瞄準四郎的頭顱,恐怕后果都不堪設想!

  朱棣從善如流點頭接受批評。

  于此同時。

  和林東百里外。

  馬哈木在數百親兵護衛下,臉色蒼白圍著一堆篝火。

  咳咳…

  一陣咳嗽聲傳出。

  馬哈木臉色瞬間蒼白,額頭泌出冷汗。

  昨天攻城受傷,晚上又被襲營,連夜出逃,狂奔百里。

  他的身體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將軍,你這個情況,不能去捕魚兒海了。”百夫長擔憂看著馬哈木。

  馬哈木緊盯篝火。

  他也知道,他的身體情況,的確不能這么折騰。

  “這樣吧,你帶著一百個兄弟,馬上去捕魚兒海,把和林失守,明四皇子會奔襲增援明太子的消息告訴可汗,讓可汗提高戒備,爭取在明四皇子抵達前,解決明太子主力,同時,一定要提醒可汗,放出大量斥候,做好監視防備…”

  他們的代價太慘痛了。

  原本以為,徐達被他們丟在身后三天的路程,怎么也不可能很快抵達。

  沒想到,徐達竟然一直在給他們演戲!

  “同時,告訴太平、把禿孛羅,一旦明四皇子抵達,還未能解決明太子朱標主力,就一定要小心,盡可能保證咱們瓦剌部的精銳不要折在這一戰中!”

  百夫長微微詫異。

  這話說的委婉。

  可他都聽得出,將軍是暗示,事不可為,要盡可能保存實力。

  這可和首領們,對長生天起誓完全背道而馳。

  百夫長不敢多想,忙道:“屬下知道了,屬下現在就動身!”

  馬哈木目視百夫長奔沖消失在夜色中,喃喃自語:“即便給步軍裝上車輪子,從和林到捕魚兒海,也至少需要十天時間,明四皇子,你大哥明太子朱標,能堅持這么多天?”

  即便他生出保存實力的想法。

  可還是希望,這一戰,能把明太子的主力打掉!

  俘虜明太子!

  捕魚兒海兩百里外。

  一支大軍,舉著火把,在夜間徐徐前進。

  大軍兩側,斥候哨探游弋的三十里外。

  依托大興安嶺。

  密密麻麻的營帳連綿成片。

  張玉立于轅門外,靜靜等待著。

  嗒嗒嗒…

  馬蹄聲由遠及近,漸漸靠近。

  鄭世龍帶著幾名將士,出現在視線中。

  靠近些,鄭世龍翻身下馬,小跑而來,大聲道:“將軍,明太子是趕著投胎嗎!娘的,大晚上,他們還在行軍!”

  張玉苦笑,轉身往轅門側面走去。

  張渠、鄭世龍兩個心腹迅速跟上。

  張玉低聲道:“這一路主力連戰連捷,驕縱,迫切想尋找決戰是真的,他們大晚上,這般明火執仗,囂張行軍,應該是想把脫古思帖木兒的主力引出來,進行決戰!”

  其實,他想打一下明軍。

  讓朱標清醒一下。

  可又猜到,明軍現在是在誘敵,根本不敢動。

  一旦陷入包圍,他這個老四養在北元的大寇,會被自己人干掉的。

  而現在,也無法向明太子報訊。

  首先,他如何取信這一路明軍?

  難道讓張渠亦或是鄭世龍告訴太子,他是老四洪武十一年,就養在北元的大寇?

  且不說,太子會不會相信。

  即便信了。

  都會給老四留下無窮盡的后患!

  太子一定會懷疑,老四洪武十一年就敢干這種事。

  會不會同樣,在其身邊,也埋下了后手。

  這種猜忌一旦產生,就十分可怕。

  他不可能為了朱標的安危,給老四留下無窮盡的隱患!

  若是事不可為。

  他會毫不猶豫,選擇犧牲掉朱標!

  “將軍,那我們怎么辦?”張渠臉色沉凝,“眼睜睜看著明太子鉆入包圍圈?恐怕王爺絕不希望發生這種事情。”

  張玉滿嘴苦澀。

  這就是他為難之處。

  不過,他心中倒是有了一計。

  只是…

  天色漸亮。

  朱標主力大軍,一夜向前挺進五十里,距捕魚兒海北元王庭,也只剩一百五十里左右。

  三天路程。

  朱標站在大軍行進陣列側面。

  看著將士們一夜行軍,渾身疲憊。

  失落嘆了口氣,扭頭對藍玉道:“傳令大軍,就地扎營,在此休息兩天,養精蓄銳后,再繼續前進吧。”

  連續幾天,他們故意晝夜行軍。

  想把脫古思帖木兒引出來。

  看來,脫古思帖木兒真的是被打怕了。

  他們露出這么大破綻,都不肯上勾。

  命令傳開,很快行進中的大軍停頓下來,開始扎營。

  湯和、傅友德、王佐、李景隆等人,紛紛趕來。

  朱標和眾人談論,養精蓄銳休整兩天,然后再進軍的想法時,突然起風。

  一塊黑云,出現在北邊。

  很快便彌漫橫亙頭頂。

  轟隆!

  雷聲響起。

  雨點開始飄落。

  “下雨了!”

  “下雨嘍!”

  正在扎營的士卒,高興大喊。

  可朱標等人,卻高興不起來,藍玉擰眉:“這段時間的天氣,反復無常,變化太快了!”

  主力中,四鎮新軍戰斗力最強。

  可一旦大風天、大雨天,火銃就只能當長槍使。

  武器的優勢就難以發揮出來。

  新軍武器優勢無法發揮的教訓,之前被北元夜間偷襲,已經反映的淋漓盡致。

  教訓太深刻了!

  一鎮新軍,一戰損失了五千人!

  朱標為首諸將,全都面色沉凝。

  反復無常的天氣,確實讓人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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