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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8耗子肉

  1月13日,星期三。

  唐植桐一早繞了個圈,先把兩個妹妹送到學校,然后去了押運處,去的路上把昨晚寫的信投進了路邊的郵筒。

  連著好幾天沒去單位,也不知道表彰大會的時間有沒有定下來,到時候要是再能管頓飯就好了,還能再給家里省下些糧食。

  由于送人,唐植桐來到押運處的時候已經遲到,不過唐植桐的心態已經變了不少,沒當回事,晚了就晚了唄,還能開除自己不成?

  唐植桐沒有去財務科,而是先去了押運科找張金波。

  “張哥,忙著呢?”唐植桐敲敲門,推開,張金波提了副科以后,走押運的次數就少了。

  “嗐,瞎忙。有日子沒見你了。”張金波起身,先給唐植桐遞煙。

  “天天往學校里跑,最近期末考試,焦頭爛額的,沒顧上過來。”唐植桐主動給張金波點上煙。

  “那可夠辛苦的。今兒怎么想起過來找我了?”張金波吸口煙,問道。

  “嘿,過來給張哥送點業績。買點郵票、信封。”現在的百姓羞于談錢,但郵政這邊內部有規定,某郵政所如果能在多少時間內完成多少金額的任務,規格就往上提一提。

  押運科由于主要是鐵路郵局,不參與這種考核,但營業額上去了,也能多爭取個優秀名額。

  “那感情好。要多少?”押運科這邊常年備著郵票、信封、明信片,每次押運都會帶上一批路上備用。

  “200個信封,郵票要四分的,也來200張吧。”信封肯定是多的,但這東西不過期,平時也能用來裝點別的東西,郵票應該能夠用,不夠再來買唄,幾步路的距離。

  “嚯,量這么大?”張金波有些吃驚,不過還是拎上來兩包信封,一包正好100封。

  “嘿,最近寫信有點多,用不了存著慢慢用。”唐植桐接過信封,開始往外掏錢。

  “喏,今天剛送來的,熱乎著呢。”張金波識趣,沒有再多問,數了幾張整版的郵票,抽了出來,然后將最上面一張數出多余的,撕開,連同幾張整版一塊交給唐植桐。

  “好嘞,謝謝張哥。”唐植桐遞過去十塊錢,掃了一眼郵票,可不熱乎著嘛,去年11月剛發行的少年先鋒隊建隊十周年紀念郵票。

  “客氣啥,要不要幫你撕開?”張金波點點錢,確認無誤后,將錢扔進抽屜里。

  “不用,我回去慢慢撕,謝謝張哥,回見了您吶。”唐植桐沒有麻煩張金波,將郵票疊起來,往挎包里一塞,然后夾著煙出了門。

  財務科這邊最近都是馬薇在值班,除了日常的數據統計、報銷以外,并沒有其他工作,一切還算正常。

  “馬薇,方處通知表彰大會什么時候開了嗎?”唐植桐將個人物品收拾一下,問道。

  “沒有。”馬薇說完,稍微一頓,接著說道:“我聽說下個星期三。”

  “嚯,那得小年了吧?”唐植桐略微有些意外,感情馬薇的消息渠道比方圓還多一點?就拿家庭住址應該不會出錯吧?

  “臘月二十二,開完才過小年。”馬薇看了一眼日歷,回復道。

  “那也差不多了,市局挺考慮咱們啊,表彰完,高高興興過小年。跟我上學那會真像,正式放寒假前,都會再回一趟學校,公布期末考試成績。成績好的拿張獎狀回家,成績不好的在路上磨磨唧唧,不敢回家。”

  “那唐科長當時肯定能拿不少獎狀吧?”

  “拿什么啊?我那時候我不開竅,上學的時候就沒拿到過,磨磨蹭蹭回家的倒有我一個。”唐植桐想到自己小時候,這輩子的小時候。

  來這邊之前的小時候倒是挺爭氣,每學期都有獎狀,否則也不可能以農家子弟的身份考上大學、走出大山。

  “這就叫大器晚成吧?”馬薇略微有些意外,不過說話還是挺好聽的。

  “哈哈哈,我是趕上好時代了,跟個人關系沒那么大。”唐植桐略微謙虛了一下,伸手道:“你把最近押運科給的數據給我,我做一下分析,這陣子辛苦你了。”

  “沒事,我還得感謝唐科長呢,跟你學了很多東西。”馬薇將表格交給唐植桐,接著說道:“我聽說這一期的考核快結束了。”

  “那感情好,終于可以歇歇了,能過個消停年。”聽到馬薇說的,唐植桐很高興,這陣子忙的焦頭爛額,現在還有回信沒寫完,更有文改委的事沒開始做。

  “那個…科長,不一定能歇。”馬薇略微有些尷尬,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訴了唐植桐:“前陣子不是一直在找那種查無此人的退信么,這幾天就會處理,部里有意找人隨后下去了解真實的推廣情況。”

  唐植桐聽后愕然:“聽你這意思,有我?讓我去了解情況?”

  “我聽說是這樣的。”馬薇這下子更尷尬了,她回家避不可免的會說一些單位里的事情,可能是聽付彩云說了太多唐植桐的事情,就忍不住提過幾次。

  這下好了,母親上了心,專門找人打聽了一下,還以為閨女對自己領導上了心,沒成想是個已婚的。

  為這事,馬薇差點跟母親急眼,明明是正常的同事關系,這事要是傳出去,自己就沒法在郵電系統做人了,好歹把母親作妖的心思壓了下去。

  “嘿,勞碌命。謝了,還提前告訴我。”唐植桐自嘲一下,朝馬薇拱拱手。

  “科長,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你不好奇為什么是你?”馬薇見唐植桐沒有打聽的意思,忍不住問道。

  “我奶奶活了73歲,勉強算是長壽吧。你知道她為什么能活73嗎?”唐植桐故作神秘的反問道。

  “為什么?”

  “因為我奶奶不亂打聽事。”唐植桐開了個玩笑。

  馬薇哪聽過這種笑話?聽完后捂著嘴咯咯直笑。

  “我是革命的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只要組織上需要,那就得赴湯蹈火。”玩笑歸玩笑,馬薇既然能知道這種消息,那就代表著人家跟高層有關系,唐植桐摸不準,所以態度還是要表一下的。

  “科長,這事怪我,我先跟你道個歉。”馬薇笑完,跟唐植桐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我爸也是咱們系統的,在部里工作,正好分管郵編推廣的事情。

  退信的背后是有人在弄虛作假,部里是要嚴肅處理的,我爸對這件事很關心,我回家的時候老是問我。

  我可能提到你的次數有點多,他了解了一下你的情況,是參加過郵編推廣培訓的,就想著…”

  “哈哈哈,這事不怪你,我還得謝謝你幫我爭取到的機會呢。要不是你提這么幾嘴,我還真沒機會出去。”唐植桐暗自吃驚,這姑娘來頭還真不小,她爸級別比郝仁還要高上兩級吧?得虧平日里照顧的還算周到。。3。,

  至于馬薇說的“嚴肅處理”,唐植桐其實早就預料到了,這件事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弄虛作假的丑聞。

  好在這次是從市局這邊捅出去的,算是內部發現,能在內部處理,可以把影響降到最低。

  這要是被外面的人捅出來,呵呵,估計上面還得震怒一次,到時候不光弄虛作假的這些人沒好下場,就連郵電口上面的那幾位都得吃掛落。

  “別,我得多謝科長照顧我。這件事,反正,反正我爸說沒壞處。”馬薇被唐植桐說的有些羞愧,本來自己多嘴惹來的事端,到頭來還得了一句謝謝,倒反天罡啊!

  “吆,那我更得去了。”唐植桐不知道馬薇知不知道她父親嘴里這句話的意思,但唐植桐隱約覺得有好處,至于什么好處嘛,唐植桐猜不到。

  先干了再說唄,馬薇父親級別那么高,總不能信口開河吧?肯定是意有所指的。

  唐植桐這邊在跟馬薇白活,桂英父母那邊卻哈欠連天,昨晚一宿都沒睡好。

  昨天晚上睡前,自家突然就跑出來了好幾只大黑耗子,一家人忙活了好一陣子,才打了個七七八八,光碗就打碎了三個。

  他們倒是把房門打開了,想著趕出去拉倒,但邪門的是耗子壓根不往外跑!

  睡覺以后,他們又聽到了窸窸窣窣的動靜,拉開燈一看,好家伙!又是好幾只大黑耗子,正吃的香呢!

  起來又是叮叮咚咚的一陣忙活,折騰大半宿,打死了五六個,剩下的躲在床底下死活不出來。

  今兒一早,桂英父母看到被耗子糟蹋的糧食,也是狠了心,這回不開門了!

  非得把這窩耗子全打死在屋里!

  一上午,連床都給扒拉出來了,又打死了幾只耗子,但愣是沒發現耗子洞。

  “桂英爸,一大早的,這是準備掃屋過年?”終于有好事的鄰居忍不住了,敲了門,往里看,老四九城有過了小年打掃屋子的習俗,鄰居看著亂七八糟的屋內,問道。

  “邪門了,屋里鬧鼠災,也不知道從哪進來的,趕也趕不出去,打死好幾只了。”桂英媽指著地上擺了一堆的死老鼠,狠狠道。

  “現在外面冷,耗子估計覺得屋里暖和吧。屋里沒有耗子洞?是不是從煙筒里進來的?”鄰居順著桂英媽指的方向看去,吃了一驚,好家伙,十多只耗子,每個個頭都不小,目測得有半斤大小。

  “誰知道呢,今兒就把煙筒的縫給糊上。”桂英媽說著,就拿下垃圾筐,用火筷子夾著老鼠往里面扔。

  “就這么扔了?好歹是塊肉呢。”鄰居看桂英媽的做派,有些惋惜道。

  “耗子,多臟啊,怎么吃?”桂英媽搖搖頭,即便再缺肉,她也不想碰這玩意。

  “農村有人吃,去跟人換唄。你這七八斤,怎么換不回幾斤糧食?”鄰居在一旁出餿主意道。

  “這能行?那邊有人吃?”桂英媽很是意動,手上的動作一滯。

  “吃啊,怎么不吃?上回我還聽說他們掏耗子洞呢。”鄰居信誓旦旦道。

  “孩子他爸…”桂英媽轉身叫了一聲自己男人。

  “知道了,一會我去看看。”桂英他爸今天光忙著打耗子了,沒去上班,曠工了。

  唐植桐也曠工了,中午把辦公室空出來,讓給馬薇和付彩云,自個去食堂吃了個午飯,下午又去了郵電學院。

  去郵電學院是為了借用手搖油印機。

  雖然每封信的不多,但頂不住需要回信的封數多啊!

  再加上上午馬薇說近期還有可能出差,那更得取巧了,否則這幾天僅剩的一點私人時間都搭在回信上了。

  下午往回走的時候,唐植桐除了信封、郵票,還帶了兩打印好的信紙。

  為了不透露個人單位信息,唐植桐專門買的市面上通用的那種信紙,沒有從學院里購買印有“北京郵電學院”抬頭的信紙。

  這年頭,但凡有點來頭的單位都喜歡在信紙上印自己單位名稱。

  “桂英家今天享福了…”唐植桐回家路過胡同口的時候,隱約聽見一群打水的家庭婦女在議論。

  唐植桐聽了一耳朵,也不好直接下來打聽,回到家先把東西放到廂房,跟張桂芳打聽。

  張桂芳一臉茫然,自個今兒就沒出去。

  “得嘞,我去聽聽說啥。”唐植桐麻溜的拿著水桶和扁擔,出了門。

  “桂英家逮住了十多只大耗子,個個膘肥體壯的,聽說一只耗子能有一斤重呢。”可能是接近用水高峰,水站這邊水壓并不大,打水的聚在一起,伴著嘩啦啦的水流聲,聊著今兒的八卦。

  唐植桐心說夸大其詞了,一斤是不可能的,頂多也就半斤,可能是因為耗子提前儲存的干糧足,一個個的倒是不瘦。

  “那不得小二十斤?能剔出點肉來吧?這下有口福了。”有人不無羨慕的接茬道。

  “什么福?那是孽,聽說家里的干糧都被糟蹋了。”人跟人不同,有人羨慕,有人卻嫌棄。

  “耗子能糟蹋多少糧食?這點肉就補回來了。”羨慕的人不以為然。

  “可別說了,怪惡心的,你吃耗子肉啊?”四九城雖然肉食供應緊張,但多年以來的衛生宣傳,給人種下了耗子臟的印象,雖然的確不干凈。

  “我不吃,人家桂英家里也不吃,桂英他爸把耗子帶農村去了,跟人家換了好多糧食回來。”羨慕的人也有底線,真正羨慕的是能有耗子去換糧,并不在意農村那邊為什么吃耗子肉。

  “哎吆,這可了不得,那不得吃好幾天?你說咱這邊怎么就沒趕上這種好事呢?”

  “想趕你趕,我可不想遭耗子禍禍。”

作孽哦,自個不吃,竟然拿去換給農民吃?!唐植桐擔著水回家的時候,心里非常不忿。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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