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周清發出一聲悠遠神秘的“呵”聲,心臟產生莫名的律動,無形間扯動了五臟六腑,氣血翻涌。
“猿戲真言(粗通)。”
養生主關于猿戲的評價再次產生變化。由猿戲(精通),變成了猿戲真言(粗通)。
五禽戲三個字也產生變化。
在猿戲突破至精通之后,五禽戲的評價也來到精通。可是伴隨猿戲真言(粗通)出現,緊接而來的是,五禽戲變成了五臟戲。
周清由此明悟,五禽戲外煉五禽之形,以形養身,壯大氣血,是為五禽戲。
現在五禽戲結合了養生六字訣。
由外練五禽形,變成了內練五臟意。
由外入內,形意兼備。
這不是說五禽戲消失了,而是五禽戲成為五臟戲的基礎,兩者成為一體。這是在養生主下自然而然的融合,甚至沒有消耗氣血,乃是天然的鍥合。
一住://.xbquge.a
養生六字訣和五禽戲,一個是意,一個是形。一個發聲,聲者無形;一個練體,體有形。
妙啊。
同時體內虎鶴勁、無影腿產生的內勁以及熊戲、鳥戲等產生的熱氣,全數消失了。
但是?
周清一拳打出,兼具虎嘯鶴唳,清晰可聞。
氣血氣血。
如今氣血渾融一體。
他只需要打出相應的武技,對應的內勁自然而生,無須調動。武學之道,自此打開新的篇章。
血液經由猿戲真言的“呵聲”,有種吐故納新之感。氣血中的氣也由此變得純粹一些。
猿戲煉氣。
他明白了。猿戲主心火,以火煉氣,便能去除氣血的雜質。
周清在后山峭壁凸出的平臺上,看著云霧翻滾,無休無止,心中不由感慨萬千。
他的武道終于開始邁入一個可謂高深的層次了。
接下來,他要嘗試“罡勁”。
“心與意合,意與氣和,氣與力和,內陰外陽,內外貫為一氣。”
“失敗了。”
周清搖頭。
他還缺了一點關竅。距離打出罡勁,無論是氣血,還是身心,按理說都應該到達罡勁門檻,可是他始終沒有做到福松所謂的口訣。
“算了,順其自然。剛突破,肯定還有些細節不夠完善。”
周清沒有急于求成。能將猿戲修煉成功,氣血內勁,混而為一,已經不錯了。現在他氣血便可以生出所修煉功夫武技的各種內勁,功夫于是變得更加精純。
接下來,氣血增強,自然由內及外地反饋在武技上。
無論是虎鶴雙形拳,還是無影腿,威力都會隨著氣血壯大提升。同時氣血滋養身體,會提升身體素質,逐漸脫胎換骨。
而且周清產生明悟。
其實福松他們修煉的氣血武道,大抵和他沒有本質差別,可是福松他們到這一步,已經臨近三十歲。
三十歲過后,人體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老下滑,因此氣血的滋養,用在了抵抗身體下滑的上面。這是以人力對抗自然衰落的規律。
如此做的代價,自然是失去了由氣血滋養,產生脫胎換骨的作用。
周清目前的身體才十七歲,恰好還處在生長發育階段,氣血滋養,伴隨發育,由此肉身蛻變,開始脫胎換骨是順理成章的事。www.
若是周清等到快三十歲,才有如今的成就,那么氣血滋養,脫胎換骨的效果,便和他無緣了。
若是如此成長下去,再過十幾年,他到三十歲,身體停止發育,步入最巔峰的時候,真不知肉身會打下如何渾厚的根基。
周清心情不由激蕩,罡勁沒有練成的煩惱,由此散去。
“噓,呵,呬,吹,呼”。
五種臟戲真言蘊藏的奧妙,融入呼吸中,深入臟腑。
行走坐臥皆是修行。
等他將五種發音,完全融入日常生活后,身體蛻變的速度肯定會更驚人,只可惜三焦的“嘿”聲,他依舊沒有掌握,因此養生主內掌心雷三字,仍是虛化透明,沒有任何評價。
距離年底還有幾個月,不急,慢慢來。
周清身形在峭壁凸起的平臺上閃動,蹦躍,出拳帶聲。時而虎嘯,時而鶴唳,時而鹿鳴,時而猿啼…
他一招招使來,打得空氣連聲炸響。
虎嘯,鶴唳,鹿鳴,猿啼之中又帶著轟鳴。
傳聞中,有高明修為的道士,能步斗踏罡,發出天雷。周清想了想,如果他的拳法更上一個臺階,轟鳴會更像雷聲,豈不就是在施展雷法?
他收拳,不禁一笑。
難怪哪怕前世的一些氣功大師,都能哄得那些達官貴人、富商巨賈一愣一愣的,大抵是那些氣功大師,有的人真有些本事,再配合小道具,便能產生他練拳的效果,甚至更進一步,接近雷音。
但終歸不是真正的神通法術。
接著周清又以五戲真言,配合五禽戲的修煉,內外結合,鍛煉五臟六腑。臟腑有種輕微的震蕩,好似被輕微的電觸了一下,酥酥麻麻。
隨后臟腑中,產生一種暖洋洋的感覺。
以往五禽戲產生的熱氣也有強化臟腑的作用,可效果顯然不如現在好。配合氣血流經五臟,周清的體質得到改善。
他現在能分清以前修煉和現在修煉的區別。
以前的修煉,更多是側重開發身體已有的潛能,雖然進步的速度不慢,可是潛力是有限的。
他現在修煉時,更側重自身潛力的提升了。
他收功,吐氣如箭,比以前更為凝練,到了丈許外,才消散在山風中。以前是吐氣如練,現在是吐氣如箭,差距明顯。
伴隨他身體素質進一步提升,到了某一天,吐出的氣箭,說不定都有一定的殺傷力。
那樣的話,更是防不勝防。
他不禁遏制了這個念頭。
怎么功夫提升,還想著偷襲呢,渾然沒有一派宗師的氣象。
不過這法子確實好用。
武學大宗師自當化天地萬物為己用,無一物不可為殺人武器,此所謂“無器”之境。
若是拘泥于殺敵制勝的方式,那就自己把自己局限了。
殺敵看的是效果,而不是手段。
兵法有云“正奇相合”。
奇正不可或缺。
周清的正,便是平日練功的日積月累。如兩國交兵,首先比拼的便是國力,可也不僅僅是國力。
自來亡國之事,亦有突發偶然的因素在。
他取出弩爪,朝著平臺上方的山崖射去,憑借弩爪,周清身輕如鶴,到了上面。
五臟戲的修煉,哪怕最簡單的虎戲真言,實則修煉進度也比猿戲難。因為這一步,實則是練臟。
內臟相比身體筋骨這些,還是脆弱不少。
須得更費精神。
如果不勤練,荒廢了,還有倒退的可能。故而才有“得道容易,養道難”。修行貴在堅持,和世間百藝一樣,一旦荒廢,就會生疏退化。
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啊!
周清回到清福宮,看見周莊的村老胡有田上山,正和知善、福松他們說話,像是有什么事。
“怎么了?”
見到周清過來,胡有田連忙行禮。
他隨即說了事情。
原來胡村的燒磚窯旁邊,建了土屋,每天都有人守夜。可是最近兩三天,晚上都有守夜的人失蹤。
胡有田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因為土屋人失蹤的事,跟前兩年山上獵戶在提供休息的木屋里過夜后失蹤的事很像。
人就是莫名其妙失蹤了。
村里的人議論紛紛,認為是山中的鬼東西下來了。
還有村民說是因為燒磚窯,可能驚動山中的風水,導致那東西下山。總之各說紛紜。
這事找官府也沒用。
先前獵戶失蹤的事都不了了之。
現在周莊包括附近幾個村子的獵戶,都不敢走原來木屋那段路,更不敢進山里太深,在山里過夜。
好在有周莊的燒磚窯支撐,包括附近村子的人,都因為磚窯的開設,有了生計,上山打獵的村民比以往少了許多。
但還有些獵戶吃慣了這碗飯,見到避開木屋那片區域,只要在白天,都不會出事,還是繼續打獵。
周清命胡屠戶組織獵戶,得到的山林地形圖,大都是從這些人身上獲得的。
“西山綿延數百上千里,跨越數省,群峰林立,深谷溝壑眾多。面積抵得上好幾個州府。自來神秘,哪怕我清福宮全盛時期,對西山的探索也是有限的。老師兄他二十年前,曾深入西山百里,回來之后,大病了三個月才好。從此再沒有深入百里之內,對那件事也從不提及。想來是遇見什么恐怖忌諱的東西。”福松說起往事。
西山深處的神秘恐怖,在眾人心頭如陰云圍繞。
他見眾人臉色,隨即一笑,“山里深處的東西是可怕,能到外面作孽的,一般不會怎么樣。而且真是大兇之物,周莊包括我們清福宮怕是都要沒,這一點鬼祟,你們不必驚慌。”
周清點了點頭,“師兄說的對,大家不要怕。”
福松神態輕松,笑了笑:“師弟,你今天難得和我看法一致。”
周清微笑:“所以,晚上師兄和我在山下磚窯的土屋守夜瞧瞧,看看是什么鬼東西。”
“啊!”
胡有田也“啊”了一聲。
勸周清不要冒險。
周清心里有些把握,上次張鄉紳的鬼魂想來復仇,都被他鎮魂無情碾壓,現在這個鬼祟,只敢在夜里行動,而且人是失蹤,不是那種大兇之鬼,一個莊的人,晚上都不得安寧,足見殺傷力有限。
如果鬼魅邪祟厲害,那這個世界早就是它們統治了,哪里能輪到活人。
周清遲早也會接觸這些,因此現在正是一個契機。
況且磚窯開不下去,同樣是一個麻煩事。
雖然如此,他還是拉上福松,順帶叫了昴日。
周清解釋有福松在,讓胡有田放心。
胡有田也不敢做周清的主,沒有再勸,而是請周清多帶一些青壯年去。不過周清拒絕了,年輕力壯的男子太多,對方未必敢出來。
他和福松足夠了,收斂氣血,看對方還會不會再出現。
而昴日說不定有點破邪的能力。
畢竟看著是一只大公雞。
在民間里,公雞血可是驅邪的好東西。
周清瞥了昴日一眼。
昴日忽然有點發冷。
夜里,磚窯旁守夜人過夜的土屋。
燈火如豆。
福松打著哈欠。
他年紀上來了,而且被周清忽悠著創立八卦伏龍掌,精神時好時壞,最近又有些憔悴。
一入夜,瞌睡便上來了。
昴日在周清旁邊。
周清閑著無事,催動五戲真言,發出輕微的聲音。
這養生六字真言,他和福松討論過。福松自己的太岳真形符典也有類似的呼吸法,總歸是練臟腑的,不過沒有周清的養生六字訣針對性那么強。
福松試過,大概是年紀大了,養生六字訣對他的效果微乎其微。不過福松倒是提過一句,這養生六字訣應該是雷音洗臟的秘法。
如果周清能練到大成,應該會有這效果。
說著,他還有些羨慕周清年紀輕輕便修煉到這一步,距離罡勁也只差心意合一的感悟。
他還深深感慨了一句,修煉之人最難對抗的不是敵人、不是天地自然,而是歲月。
世間萬事萬物,唯有歲月不可匹敵。
長生門前,白骨累累。
周清覺得二師兄是故意的。見得他突破,心里有些酸,盡說些掃興話。老東西心眼小啊。
要不是周清要對付那未知的邪祟,非得拉著福松比劃比劃。
但考慮到他現在罡勁還沒練出來,確實應該暫時先忍讓一下。所以也不是完全從大局考慮。
師兄弟兩人一個打哈欠,一個用呼吸法練五臟戲。
單純打坐,用養生六字真言練臟的效果,不如打五禽戲時,內外結合效果好。
只是練功本就是動靜結合,一味動,也有過度消耗的可能。
動靜張弛,謂之有道。
過了子夜,到了丑時,正是人一天最熟睡的時候。
周清對這時間很熟悉,因此到了時間后,十分警惕。
看著身旁似乎進入睡夢中的福松,他沒有叫醒,而是提起精神,注意周圍的動靜。
不知何時,陰風吹進土屋,熄滅油燈。
夜色里,隱隱有一個白影飄蕩進來。
一聲雞鳴,
一聲虎嘯,
一聲龍吟。
白影瞬息間粉碎,磅礴驚人的血氣激蕩土屋,秋日的蕭瑟冷寂,頓時為之一空。
點亮油燈。
地上是一只癱軟倒地,吐血不止的白狐,很快就沒了氣息。
“師弟,你這鎮魂怎么比老師兄還厲害,帶著虎嘯,連我剛才都受了影響。”福松驚訝道。
回春符典的鎮魂,他自是見福山施展過。
行兇的不是什么鬼祟,而是一只略成氣候的白狐。
昴日在墻角,有些贊嘆,又有些害怕。
不愧是虎王。
而且虎王旁邊的家伙,也非常厲害。
一招虎鶴雙形拳,一招八卦伏龍掌。龍吟虎嘯,白狐雖然在山中修煉出一些本事,能下山作惡,吸人精血。
可先一進門,就被昴日的雞鳴吸引,隨后虎嘯鎮魂,頓時恍惚。
然后周清和福松同時出手,直接丟了性命。
這白狐像個小牛犢似的,體重不止百斤。
周清回答福松:“偶然激發了靈感,將虎戲和鎮魂融合了一下。”
“難怪你能中解元,就這彗性,干什么事都比旁人容易許多。幾百年前的景陽真人也是這樣,醫道儒全通。”福松說話間有些羨慕。
修行到了高明處,講究觸類旁通。
師兄弟說會閑話,福松取出一把匕首,將白狐進行處理。他顯然以前沒少干過類似的事。
周清只帶了佩劍。
上面還涂了毒,所以不好拿出來處理白狐。
好在他剛才情急之下沒有用劍,本能打出虎鶴雙形拳,擊中要害。否則便可惜了這白狐的肉。
不知這肉吃起來效果,比昴日抓回來的青蛇如何?
天亮后,周清邀請福松去他的小宅將肉處理分食了。那里香料齊全,由他來親自下廚。
順道,周清還叫了林小姐和林老爺過來。
反正肉不少。
回春符典里記載過,這類有氣候的禽獸,越是新鮮,越是滋補,時間久了,反而精華流逝,沒有效果。周清和福松再能吃,也不能將白狐肉一下子吃完。
幾人分食,依舊是周清吃得最多。
他們都是練過功夫的,吃完之后,便感受到體內有股熱氣,那是滋補的作用在生效。
于是各自回去,練功消化。
周清卻沒有多大的感受。
因為白狐肉給他的感覺,效果遠不如昴日抓回來的青蛇好。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他仍舊練了五臟戲,消化狐肉帶來的好處。
只是略感失望,算是聊勝于無。
昴日跟著吃了一部分,剩下的渣渣,他給了大桑樹。
大桑樹消化能力強,骨頭渣子,加上一些不好處理的內臟,一樣消耗了。完整的白狐皮,周清留了下來。
福松和林小姐他們離開后,周清沒有上山,準備今晚住在自己的小宅里。
夜里,他正熟睡的時候。
一團黑煙飄蕩進入宅院,中有一只狐貍的身影。而一雙紅色的眼睛點綴其上,甚是兇厲。
“咯咯咯。”
大桑樹伸出枝條的影子,如絞索般纏住黑煙。
周清驀然驚醒。
一聲虎嘯,注滿庭院。